面向中国式现代化的绿色金融发展之路

文章作者：陈诗一（复旦大学特聘教授、博导，复旦大学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绿色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长江学者）

文章来源：《经济参考报》

2023年召开的中央金融工作会议要求，做好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五篇大文章。做好绿色金融大文章，要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绿色发展观和绿色金融发展理念，持续优化支持绿色低碳发展的经济金融政策工具箱，优化资金供给结构，把更多金融资源用于绿色发展和绿色创新，发挥绿色金融对绿色发展和碳中和的牵引作用。

绿色金融具有风险识别和管控的功能。防控风险是金融工作的永恒主题，要着力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特别是系统性风险。不仅要防范和化解货币市场上的资金流动性风险，还要防范和规避资本要素的负面作用。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资本是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重要生产要素，要发挥资本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同时，资本还具有逐利性，如不加以规范和约束，也会给经济社会发展带来危害。改革开放后，资本等生产要素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必须充分肯定各类资本的积极作用，但是改革开放之初采取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模式使得我们一度发展了不少高能耗和高污染的产业，导致稀缺金融资本的错配和扭曲，表现为资源的低效生产和利用以及环境污染的不断恶化。绿色金融正是针对此前金融市场和资本市场资源错配的这些弊端，要求管控金融资本错配风险，在新的发展阶段规范和引导资本健康发展，引导企业的生产经营和投资决策充分考虑环境和社会责任，充分发挥金融资本作为重要生产要素的积极牵引作用。

绿色金融能够发挥资源重置和绿色投融资的作用。要素市场包括劳动、资本、土地、能源、技术、数据等市场，其培育和发展是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必要条件。其中，资本要素是指那些通过直接或间接形式投入最终产品和劳务生产过程的中间产品和金融性资产，它们处于带动各类生产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纽带位置。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的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是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所以其必然要求充分发挥绿色金融的资源重置作用，推动企业等经营主体把稀缺的资本要素优化配置到绿色低碳甚至零碳发展的产业或地区，推动资本要素与能源、环境、技术、数据等其他要素的融合发展，推动我国金融资本配置效率和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提升。如此，市场和企业才能提高对低碳、零碳技术投资机会实现的预期，各种类型的资金资本才能源源不断地流入绿色低碳技术创新领域中来，充分发挥绿色金融的绿色投融资功能。我国绿色发展和实现碳中和需要巨额投资，仅仅依靠政府资金是远远不够的，因此，金融市场的充分发展以及多层次绿色金融产品和市场体系的形成对于满足我国实现碳中和的巨量资金需求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绿色金融还能发挥资产定价和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功能。价格机制是市场经济的基本机制，价值规律是商品经济的基本规律。改革开放至今，我国的商品市场已经实现了充分市场化定价，目前市场定价的产品占比高达97%以上。但是，要素市场化改革仍相对滞后。生态环境资源价格缺位，环境污染物和二氧化碳市场定价困难，很难把它们计入企业的生产成本，导致企业的生产行为、投资决策和财务管理长期忽视环境风险、生态风险和气候风险。绿色金融可以为稀缺的矿产品原材料合理定价，对煤电和绿电进行差别定价，对生态环境要素科学核算和计价，推动能源环境生态产品价值的充分实现。以碳市场为例，我国碳市场流动性不足，价格明显偏低，不仅无法准确反映碳减排的社会成本，不利于碳市场降碳功能的发挥，还不利于我国投资者参与国际市场交易和我国全球碳定价能力的提升。因此，我国碳市场需要建立一套科学有效的碳定价机制。为此，我们研制发布了全国首个碳价指数——复旦碳价指数，为企业碳资产计量和管理以及企业碳资信评价和融资提供了碳价指引。

截至2024年9月，我国绿色金融发展在分工上已经出现不断细分的趋势，至少已包括10个类别：转型金融、碳金融、ESG（环境、社会和治理）投融资、气候投融资、生物多样性金融、绿色供应链金融、绿色金融风险管理、绿色金融科技、绿色保险和生态产品金融等。它们对应了经济发展中的转型升级、碳中和、绿色发展、气候变化应对、碳普惠、生物多样性保护、风控保险和数字化经济等诸多战略与板块。

同时，绿色金融还在技术上实现了高度专业化的发展。一是绿色金融的标准化建设日新月异。从中央部门到各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都提升速度制定和出台有关的标准。以促进产融结合的绿色金融项目库建设中的标准而言，全国在北京、广东、浙江湖州、贵州等地就至少有11个相关的标准，标准化建设体现了绿色金融加速提高专业化的发展趋势。二是数字化技术与绿色金融的融合。以碳金融为例，基于区块链等数字化技术的碳核算体系日益完善，我国已建成全球最大的碳因子库，并形成极为简便的碳中和数字化工具，大大降低了绿色金融的项目成本。三是绿色金融信息披露水平大幅提高。跟踪研究显示，上市公司和金融机构正在大力接纳ESG报告披露理念，并在此基础上提升和完善企业和金融机构的环境信息披露能力和水平，为绿色金融市场的长远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绿色金融》 陈诗一 李志青 黄明 著

“建设金融强国丛书”之《绿色金融》一书从绿色金融的机理和实践两个层面，对我国绿色金融发展经验进行分析与总结，并对如何做好绿色金融大文章、不断推进碳中和与中国式现代化进行阐述，希望能对推进金融强国建设和中国式现代化进程有所增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