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租住在广州城中村的一处简陋出租屋里,每天早出晚归,过着枯燥乏味的打工生活,人生看不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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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23岁,来自于华中农村,憨厚老实,不爱说话,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更谈不上交女朋友。
每晚回来,看到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卿卿我我,打情骂俏,更感到内心孤独。
我隔壁的出租屋,以前住的是一对夫妻,他们搬走后,屋子空了一段时间,一直敞着门,方便租客看下房间。
那晚八点钟我回来时,看见房门紧闭,估计被人租了。
我掏出钥匙打开屋门,准备进去。
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探出一个脑袋,是个中年男人,满脸黝黑,身材精壮,估计是听见我走路和开门的动静。
他对我说:“靓仔,有没有螺丝刀?借我用一下,开关不好用。”
我点点头,进屋拿了螺丝刀,递给他,和他闲聊了几句。我好奇地问他:“大叔,你做什么工作的?”
他尴尬地笑了,说道:“你喊我大叔?我32岁,显老而已,比你大不了几岁吧。”
我仔细再打量他,可能是皮肤黑的原因,加上不修边幅,头发乱蓬蓬的,因此显得比实际年龄大一些。
我连忙说:“不好意思,大哥,看走了眼。”
他摆摆手,说道:“没关系,经常有小女孩子这样喊我,也没什么。我在吹制玻璃厂上班,一天到晚高温环境,像烤炉一样,才这么黑,不过工资还行,赚辛苦钱。”
他又问我做什么工作,我告诉他,我在一家工厂财务室上班,坐办公室,没他那么辛苦,但工资不高。
寒暄几句后,我告辞了,回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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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隔壁男子见过几次面后,我们慢慢熟悉了。我知道他叫阿锋,广西梧州人,在广东打工已近十年,辗转多座城市,至今还是单身汉。
阿锋是个热情外向的人,和我认识不久,已经像老熟人,不加班时,经常喊我吃夜宵。打工生活枯燥无味,晚上太早了睡不着,我也乐得有个伙伴一起喝酒玩耍。
阿锋平时穿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那一晚,他浑身上下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精神很多,像年轻了几岁。他又喊我去吃夜宵,两人吃了些烤串、炒粉,喝了两瓶啤酒。
吃完夜宵,阿锋说带我去发廊洗洗头、放松一下。横过马路,穿过几条巷子,阿锋轻车熟路地带我来到一家发廊门口,几个年轻妖娆的女子迎了出来,貌似和他很熟,互相打招呼。
两个女子帮我们洗头,手法娴熟,随后帮我们按按肩和背,确实轻松多了,我差点睡着了,十分惬意,一天的疲劳烟消云散。
帮我洗头的黄头发女子附身过来,问我要不要别的服务,没等我回答,一旁的阿锋接话说,当然要啦,把我们靓仔招待好一点,下次就是回头客,到时不要怪我没给你们带客人来。
阿锋见我慌乱紧张的样子,说道,出来玩就放松一点,开心一点。说完,他和帮他洗头的女子进里间了。
我忙朝他喊道,你玩得开心点,我先走了。说完,我赶紧付了洗头费用,逃也似地出了发廊,背后听到几个女子的哄笑声。
阿锋回来时已经很晚了,敲开我的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像个苦行僧,做人没意思,随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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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只要看见阿锋晚上穿得齐齐整整出门,我就知道他的去向,那是他的嗜好,是他枯燥无味的打工生活中的调味品。
至于他说我是苦行僧,也对也不对,只能说每个人的思想观念不同,我也算是读了几年书,总体上追求精神方面的乐趣,总觉得他做的这些属于低级趣味,对不住以后的爱人。其实也就一句话,我还是太老实无趣。
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看见阿锋忙着收拾打扫房间,嘴里哼着歌曲,很高兴的样子。
次日下班后,我敲开他的房间,想和他吹吹牛,发现他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大约三十来岁,长相倒还顺眼,身材婀娜。她朝我笑了一下,低头不语。我识趣地离开了。
两天后,阿锋请我吃夜宵,对我说了心里话。他说那个女人是他工厂的同事,名叫阿桃,离过婚,老家有小孩。他觉得她长得还行、性格不错,女人觉得他身体好、工资高,两人一拍即合,是奔着谈对象结婚去的。
他再三嘱咐我,不要透露他以前去发廊的事,我当然不会乱说。
阿桃搬过来后,阿锋晚上基本很少出门了。两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无所顾忌,夜夜笙歌。
出租屋房子老旧,隔音不好,苦了我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但也无可奈何,我只好每晚估摸着时间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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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节假日,我躺在出租屋睡懒觉,已近中午,阿锋敲我的门,喊我过去喝酒吃饭。
我简单洗漱后,穿着短袖、大裤衩和拖鞋,进了他的屋子。
阿锋正在炒菜,阿桃穿着休闲随意,走来走去,给阿锋打下手,房间里弥漫着洗发水香味和炒菜的香味。
我见阿桃衣着单薄,隐约可见,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并不在意,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打工人的生活,没有那么多讲究。
很快菜上桌了,我们边吃边喝,聊起彼此工厂的趣事和各自的经历,一番感慨。
阿桃问我怎么不谈女朋友,想帮我介绍一个女老乡,我自然满口答应。
他们都是过来人,大约觉得我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阿桃总是有意无意打量着我,喜欢看我难为情的样子。但是我大着胆子直视她时,她又赶紧避开眼神。
因为难得休息一天,又没什么事,我们喝了很多酒。借着酒意,我放松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我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他们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接这个话题,我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意外发现,好多天没看见阿桃了,阿锋的出租屋空旷了很多,他坐在出租屋,抽着闷烟,长吁短叹。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也没什么,我和阿桃分手了,在外面就是这样,都是逢场作戏,高兴了就在一起,不高兴了就分开。不提这件事了,走,喝酒去。”
那天阿锋喝得酩酊大醉。
自那以后,阿锋恢复了以前的日子,隔段时间穿得整整齐齐去发廊。
几个月后的一天,阿锋突然向我告别,说是回老家去。我问他,还没到过年,怎么这么早回去?
他支支吾吾半天,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染了难以启齿的病,久治不好,家乡有知名老中医,回去试一下。他说有可能会过来继续打工,也有可能待在家里,看能不能找个老实的农村姑娘成个家,父母年龄也大了,长年在外也不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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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手机,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阿锋这一走,我们再也没见面。
印象中倒见过阿桃一次,但彼此没有深交,没有细问情况,而且我是她和阿锋感情的见证人,她巴不得抹掉这段记忆,后来我们也没见过面。
他们这段情感沉浮,是那个时代无数打工人的真实写照。人生如戏,笑泪交织,令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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