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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名辛龙保 大名曾世裕
1911年3月2日,农历辛亥年二月初二,一个新的生命呱呱降临在江西省信丰县游州堡庄上村一个农民家庭,这就是我。
二月初二,俗称“龙抬头”之日。老人们认为这是个非常吉利的日子,爷爷曾泽珍为我取乳名辛龙保,意为生于辛亥年龙抬头之日,有龙保佑,能免灾消难,长大成人,一生平安。
按曾姓族谱排辈,我是“世”字辈,故取大名为世裕,希望世世代代能过上富裕的日子,是爷爷的美好心愿。
我的家乡信丰县地处江西南部桃江中游。县境边缘山峰重峦叠嶂,峻岭起伏。境内山地丘陵占百分之八十以上。由于桃江日复一日地冲刷,在丘陵山地中形成许多大小不一的河谷平地。
这里土地肥沃,雨量充沛,村落稠密。盛产稻米、烟叶、甘蔗,还有杉树、松树、茶树、樟木、毛竹等;香菇、草菇、红瓜子、红萝卜、白萝卜(加工后名为香干萝卜)为信丰特产,历来是出口港澳和东南亚的主要农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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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州堡位于信丰县城以西的桃江北岸,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物产丰富,可谓“鱼米之乡”。
我所在的庄上村是一个只有18户人家的小村庄,我的家在庄上村北边,房子北侧、东侧是已成断垣残壁的土围墙。村口的一株大榕树已有百年历史,村庄周围由百年樟树和竹子等围绕(参加红军干革命20年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时,这些树都在国民党统治时被砍光了),从远处看村庄就是一片树林,不见房屋。高大的树冠把小小的村落笼罩其中,村子里还有柿子树、柚子树、柑子树等果树,每逢邻居有人结婚办喜事,主人就把这些水果作为礼物互相赠送。
在树冠上有多种鸟类筑巢栖息,每天都可以听到鸟儿们欢乐的歌唱声。樟树籽成熟后,被鸟儿吃了再便出来,有人便把被鸟儿消化掉外壳的樟树籽收集起来用于榨油照明。由于高大的树冠下还生长了一些带刺的细小灌木,形成了树墙,人们想进村庄只能从大门进入。在树墙里,杂草丛生,不时可以看到母鸡在灌木丛里下蛋孵鸡,如果谁家的母鸡不见了,也用不着东寻西找,过不了多长时间,母鸡就会带着一窝小鸡回到其主人家来。
按理说,凭借这样优越的地理条件,本可以轻松地过上温饱日子,但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由于地主军阀残酷压迫和剥削,除两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外,家家都过着缺衣少食的艰难生活。
辛亥年是中国历史上大动荡的一年,也是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年。就在这一年,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运动推翻了清王朝,建立了中华民国。辛亥革命的成功虽然是中国历史的重大转折,但是,劳苦大众并没有摆脱悲惨的命运。国民党新军阀混战,帝国主义的侵略和掠夺,不断增加的苛捐杂税,把农民进一步逼向饥饿和死亡的深渊。
我就是在这样的年代度过了人生中本应快乐的童年。贫苦农民为儿孙取吉祥的名字,只能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和憧憬罢了。
我的爷爷跟前辈一样以务农为生,那时,爷爷有土地十二亩、水牛一头、土房八间,全家一年到头辛勤耕种,若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所幸的是,爷爷年轻时就学得一手好厨艺,方圆几十里的人家办红白喜事,大都请他去下厨掌勺。下厨掌勺除可在事主家吃饭外,还有谢厨的红包,另外还要送肉或鱼。特别是冬季,婚丧嫁娶之事多,很是忙碌。我们家几代单传,由于我的出生,爷爷喜得长孙,分外欢喜。
我的父亲曾继熙上无叔伯,下无兄弟,只有一个比他小10多岁的妹妹曾淑芳。由于家境贫寒,我父亲只上了两年私塾,就跟着爷爷奶奶耕田种地。父亲从小爱舞刀弄棍,10多岁起就利用农闲拜师学武,由于常年练武,身体强壮,肩挑百斤犹如空手信步。
当地风俗,游州堡每年正月都要组织耍狮子、舞龙灯等活动。耍狮子除表演狮子的各种动作外,还要进行武术表演,我父亲自然是这项活动的骨干成员。父亲性格豪爽,敢作敢为,路见不平能出手相助。
我的母亲刘长凤,是赤土堡(今正平乡)社下村刘懋香的长女。我的外公刘懋香是清朝例授大学生,在当地颇有名望。外公生有四男六女,四个儿子依次为刘勉昆、刘勉照、刘勉昌、刘勉晔。外公虽满腹经纶,但治家无方,还抽鸦片,家境每况愈下,到1949年解放时,四个儿子分家,都被划为贫农。
我的母亲刚出生,家中就请算命先生为她算命测字,说她八字硬,要早许配人家,于是就与我父亲订了娃娃亲。
1910年,19岁的母亲与20岁的父亲结了婚,第二年生下了我,以后我的妹妹曾世英、二弟曾世祺、三弟曾世麟、四弟曾世礼又先后出生。我是外公的长外孙,第一个隔辈人,所以备受宠爱。
童年的我遇事好动脑筋,勤于思考,在和同岁的小舅刘勉晔一块玩耍时,无论做游戏还是猜谜语,总是能占上风。由于受到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的宠爱,我逐渐形成了顽皮、倔强、争强好胜的性格。
童年的生活是每个人都难以忘怀的,想想我的童年都过去90多年了,那些孩童时代的琐事我至今记忆犹新,这些事有的给我带来了快乐,有的也给我带来了麻烦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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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母亲刘长凤于北京天安门金水桥前
记得在1916年,五岁的我住在外婆家,我和小舅刘勉晔各用一根稻秆偷偷地去吸米酒缸里的酒酿,进行喝酒比赛。由于想赢他,我就使劲地吸,可是不胜酒力,片刻便醉倒在酒缸边。母亲见我醉得不省人事,吓坏了,立即把我抱到水塘边,用水塘的水往我身上浇,我好半天才苏醒过来。结果,气得外公把小舅打了一顿。从此以后,我一闻到酒味就反胃难受,于是就与酒彻底无缘了。
童年的我对爷爷用水烟袋吸烟时咕噜咕噜的声响颇感好奇,一日趁爷爷不在房内,拿起水烟袋就一通猛吸。我本想尝尝水烟袋的滋味,结果却把含有浓浓烟油的水吸到了肚子里,顿时呛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想吐吐不出,想站站不稳。为此,奶奶一面责怪爷爷的不是,一面用凉水给我反复漱口并喝了一大碗凉茶,我才逐渐恢复了常态。
我从这两次痛苦的经历中吸取了教训,正如以后我常说的那样,吸烟、喝酒对别人也许是一种享受,对我却是痛苦。这些经历使我养成了终生不再沾烟酒的习惯。
在农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放烟花爆竹,烟花爆竹有的是点燃后直飞冲天,有的是点燃后立即抛出去,听那一声炸响。由于我年幼无知,爆竹点燃后用手紧紧攥住,不知道抛出去,结果我的左手被炸得露出了骨头。
十几岁时,有一年正月里,正是农闲,大人小孩都在尽情玩耍的时候,我和几个小伙伴们做起了孔明灯。先用毛竹做支架,用铁丝做底座,贴上毛边纸,然后把古松树根砍下来,装在孔明灯上,点燃后,孔明灯就会缓缓地升向天空。当时人们都忌讳孔明灯落在自家房子上(不吉利),可我放飞的孔明灯就偏偏落在了邻家的房顶上,于是人家找上门来吵架,母亲不得不向人家说好话,赔礼道歉,人家才肯罢休。
我小时候比较淘气,喜欢用土枪打鸟。一次,我看到邻居家茅房墙上有一只喜鹊,我举枪就打,一声枪响后,喜鹊刚好掉在茅房里,而茅房里正好有人,吓了人家一跳,人家就来找我母亲质问,母亲又得向人家道歉,说了半箩筐好话,人家才气呼呼地回去了。
小时候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曾氏家族十年一任为县衙门收取赋税,有一年,轮到我爷爷担当此差。一天,爷爷去收税时,高兴地对我说:“辛龙保,我带你去安息圩(今江西省信丰县安西镇)、爱高圩玩。”
我听了很高兴,愉快地跟爷爷上了路。记得当时这两个地区有茂密的森林,遍山的竹子,由于我年岁小,一路东蹿西蹦,玩得筋疲力尽,可不知为什么好端端的我一下就染上了伤寒病,爷爷看我发病的样子,被吓坏了,立即找来人和竹藤椅,把我绑在竹藤椅上抬回了家。奶奶、父亲、母亲一边找大夫给我看病一边埋怨爷爷,经过几天的吃药治疗我才能下床走动,得以康复。
小时候的我经常下水塘里游泳,并学会了踩水。游泳时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在水塘里留下一串脚窝,因为只要有脚窝,鲫鱼就会钻进脚窝里,然后我再返回来潜到水下去脚窝里抓鱼,我一个脚窝一个脚窝地抓,每次都能抓上一两斤,所以,家里经常能吃到我抓的鲫鱼。
在旧社会,人们崇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一信条,我家也同样希望自己的子孙能成为识文断字的文化人。
1917年春节过后,我已六岁,母亲为我添了新鞋新帽,并剪掉了头上的辫子(年轻男人不再留辫子,女人也不再裹小脚了),外公送来了纸墨笔砚和用藤条编织的书包(那时候禁止洋货进来,从外国进来的东西都在前面加个“洋”字,如洋油、洋铁、洋布、洋火、洋蜡),到邻居家楼上由本村曾泽树老人办的私塾,报上大名,我拜孔夫子上了学。
开始学《三字经》,先生只带领我们反复朗读“人之初,性本善……”却不讲三字经的含意。我从小就有较强的记忆力,半年时间就能流利地背诵《三字经》全文,接着又学习《百家姓》。由于我学习认真、勤奋,经常受到曾泽树老人的夸奖和赏识。
第二年,我去离庄上几里远的庙上初等小学(洋学堂)上学,学习国语、算术等课程。由于学习刻苦,学习成绩在班里总是名列前茅,多次受到陈校长的称赞。
到1920年,我的一个妹妹和三个弟弟又先后出生,家里还给我和弟弟曾世祺招了童养媳,此时,我们家已是三世同堂12口人的大家庭。
收养童养媳是旧社会的一种习俗,男方家庭贫穷,怕将来无力支付娶媳妇的彩礼或想尽早增加家庭劳力,便先与女方家商定,可以不用花钱或花很少的钱就把女孩抱来抚养,待成年后再与男孩圆房成婚。
这一年春夏之交,正是早稻抽穗扬花之时,发生了严重的虫灾,早稻所收无几。我们家吃饭都成了问题,所以没有能力继续供我上学读书,从此,年仅10岁的我就辍学在家。
撵走“三角班”
我上不了学,但因年龄尚小,很多农活也干不了,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便常和本村及相邻刘家村的孩子一起玩耍。
1920年的秋天,游州堡来了一个“三角班”,在围下村演出采茶戏。
所谓“三角班”,就是全部演出人员只有三个人,两人(一男一女)演唱,一人敲锣打鼓拉二胡。演出内容多为男女婚后偷情等情节,唱词庸俗,动作下流。一般老实本分的农民是不去看的,也不许小孩子去观看,只有一些赌徒流氓趁机凑在一起搞赌博、抽大烟等丑恶活动。
一天,我爷爷在吃饭时当着全家人的面,严肃地宣布:“围下有‘三角班’演出,咱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谁也不许去看。”
饭后,母亲又嘱咐我:“别到围下去看‘三角班’演戏,不要惹爷爷生气。”
“为什么不能去看?”我问道。
“我也没有看过,反正是不好。”
“您没有看过,怎么知道不好呢?”我反问道。
母亲无法回答我的问题,只好说:“你问爷爷去。”
我不敢去问爷爷,于是同庄上周家和刘家的小伙伴谈论起“三角班”演出的事。有的说大人讲了不能去看,有的说大人没有讲,谁也回答不了为什么不能去看。
年少好奇的我碰到事情总是喜欢打破沙锅问(纹)到底,越是不让知道的事越是要弄个明白,于是约了几个小伙伴,瞒着家里人跑到围下钻到人群中去观看演出。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意思,却听到不少看戏的人在骂他们下流。
回到村里,我们听到几个人在偷偷议论,想治一治“三角班”,但又想不出什么高招。
这时,我向几个小伙伴提出了一硬一软两个办法。硬办法是趁晚上演出时用石头和土块先把汽灯打灭,然后再乱石投向演出台上。这个办法一提出,这几个人都说不好,打灭了汽灯,台下看演出的人会乱,向台上投石头、土块会打伤人,弄不好会惹出大祸来。见硬的不行,他们就催促我讲软办法。
“……”我如此这般一讲,获得大家的一致称赞,都说这个办法好。
晚饭后,我与几个小伙伴相约前往围下,每人手里都拿着两个芋头叶包,分别站在戏台两侧。演出开始不久,当“三角班”演员正在做下流动作时,两侧的几个芋头叶包就飞向戏台,接着正面的芋头叶包也飞了上去。瞬时,戏台便臭气熏天,“三角班”三个人的身上和演出台都是我们的秘密武器——牛粪,牛粪的臭味久久不能散去,“三角班”当晚就被迫停止了演出。
第二天,“三角班”就灰溜溜地跑了。
围下村长追查是谁干的,有人告诉他:这是庄上辛龙保带头干的。本分厚道的老人们都护着我,村长也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我们的行动发泄了人们对“三角班”的怒气,他们都夸我小小年纪有勇有谋,将来一定有出息。
由于我肯动脑筋,善于思考,又读过三年半书,能认会写,无形中成了村童中的孩子王,比我大几岁的孩子,也甘愿听我的指挥。
连遭不幸 家况愈下
1920年早稻因虫灾而严重减产,大办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也大为减少,我爷爷外出掌勺的次数也随之减少,因此,我们一家的生活日趋艰难。
1921年至1922年风调雨顺,年景较好,农业收成也较好,我们家生活略有好转。1921年我弟弟曾世祺的童养媳因病而死。
1923年春节来临之际,各家都加紧筹办各种年货,腊月二十三过小年,按照传统习俗要把灶王爷送上天。我看到母亲摘下灶王爷的画像,很主动地说:“娘,我去送灵牌!”
母亲听到“送灵牌”这三个字,愣了一下,脸色骤变,立即纠正说:“是送灶王爷上天!”
旧时的农村特别忌讳“送灵牌”,因为只有死了人才送灵牌。我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却成了母亲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天下的事就这么巧合,我们家一桩接一桩的灾难都应验了我无意中说的话:
1923年春天,我的童养媳上山割草,因山洪暴发,被淹死在山塘坑水塘里;
同年4月,我的父亲在爱高与安息圩山上垭口茶亭中喝茶时,一个广东人与他因争坐木凳发生争吵,并大打出手,父亲虽有一身武艺,但自古就有“强中更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这一说,无奈那个广东人武艺更高,父亲招招处在下风。
事后,那个广东人跟卖茶的老板说:“这位老表被我点了穴位,内伤不轻,如不吃我的药,活不了多久的。”
父亲凭借年轻体壮,没有把受伤当回事,但没过多久就开始吐血,因无法找到那个广东人讨药,不到半年就离开了人世,年仅33岁。
父亲的去世,使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失去了耕田种地的主要劳动力。年近六旬的爷爷不到两年时间便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和两个孙童养媳,不得不把十二亩田卖出一部分来操办丧事和维持生计。俗话说,老年丧子是人生的一大不幸。从此,爷爷积忧成疾,身体每况愈下。
仅仅32岁的母亲带着我们四儿一女艰难度日,虽有爷爷和奶奶料理家务,但爷爷的身体日益虚弱,经常请医讨药,家庭经济状况更加恶化,债务不断增加。此时,母亲尚可回娘家跟我外婆诉说苦衷得以生活上的接济,可是,灾难接踵而来,数月之后外公也因病去世。
此时,外婆家的家境虽然日趋衰败,但丧事仍然办得十分排场。在祭奠仪式上,每个儿女都要为其先考宣读歌颂性的祭文。此事可把母亲难住了,父亲已去世,母亲又不识字,儿子尚小,急得团团转。多亏本村教书先生曾泽树出主意:祭文由他撰写,教我熟读。
母亲担心年仅13岁的我读不好祭文,但无其他办法可想,只能这么做。
母亲是外公的长女,祭奠仪式先由儿子读完祭文后,便开始由我代母亲宣读祭文。由于我早已熟读,加之年少不知顾虑其他,手拿祭文,抑扬顿挫,很流利地、富有感情地一气读完,并向外祖父的灵柩三跪三拜。在场亲戚朋友都被我的深情朗读而感染,先前痛哭流涕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都夸奖我读得好,说我母亲有个好儿子,以后一定有出息。
我家的灾难并没因此而结束,接着是1924年春爷爷的病逝。由于给亲人治病和办理丧事,家里不得不将剩下的三亩田卖掉,还欠下了200块银圆的债务,仅留下了一头水牛,租田耕种,维持生计。
由于生活艰难,奶奶和母亲为了吃饭问题,常有口角之事。爷爷去世后不久,奶奶便带着尚未出嫁的姑姑曾淑芳另起炉灶。
生活重担全压在了母亲一人肩上。她抱着把儿女养大成人的强烈愿望,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在死亡线上挣扎,我们全家过着度日如年极端贫苦的生活。
生活的艰辛,使我逐渐懂得了人世间的苦难,明白了母亲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用自己的双手和母亲一起外出务农、砍柴、洗衣、做饭,很快我成了母亲的得力帮手,与她一起支撑起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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