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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安丰县城在薄雾中苏醒,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卸下门板,开始一天的营生。徐瓦子独自在街上转悠,心里盘算着不能再依赖大树夫妇,得找个适合自己的活计。
他在街上转悠了大半天,问了几家店铺,都说不缺人手。他身体单薄,干不了重活,而那些轻松点的活,又都要求有手艺或者识字,他一样也不沾边。
眼看日头偏西,他还是一无所获,不禁有些沮丧。他蹲在街角,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盘算着今天的晚饭和住宿该怎么办。在城里住一晚,最少也要花去二十文,要是找不到活,还不如赶紧回村去。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找活干的?”年轻人问道,声音清亮。
徐瓦子抬头一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衫,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徐瓦子点点头,站起身来:“是,找了一天,没找到合适的!”
年轻人打量了他一下:“看你这身板,重活是干不了。从哪里来的?”
“太皇河那边的,张家码头附近村里!”
年轻人眼睛一亮:“太皇河?倒跟我有点关系。我叫王路甲,我母亲后来嫁给太皇河一个掌柜家。听说她已经去世了!看在同乡的份上,我带你干点零活吧。这些天城里活多,正好缺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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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瓦子喜出望外,连忙道谢。王路甲摆摆手:“不用客气,都是苦命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他带着徐瓦子穿过几条街道,来到城西一处大宅院前。这里正在修缮房屋,需要人手搬运建材、清理杂物。
王路甲显然是这里的熟客,直接找到了管事的老张:“张叔,这是我老乡,能干细活,今天缺人不?”
老张打量了徐瓦子一眼,点点头:“正好,后院需要人清理修缮后的杂物,一天五十文,干不干?”
徐瓦子连忙点头:“干,干!”
这一天,徐瓦子在李府后院忙碌着,把工匠们修缮房屋后留下的碎砖烂瓦、木屑尘土清理出去,又帮着搬运一些轻便的建筑材料。活不算重,但琐碎,需要细心。他干得认真,老张看了很满意,结账时多给了五文钱。
晚上,王路甲来找他,两人一起在街边的小摊上吃了碗面。
“今天多谢你了,”徐瓦子真诚地说,“要不是你,我这一天就白跑了!”
王路甲笑笑:“举手之劳。明天还有个活,给城南一户人家搬家,需要人手,工钱六十文,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徐瓦子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徐瓦子就跟着王路甲在城里干零活。王路甲似乎对城里的零活市场很熟悉,总能找到那些给大户人家搬家、打扫或者修房子的活计。这些活不太重,工钱却比码头卸货高,而且经常能捡到一些主家不要的废弃材料,转手卖掉又能换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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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瓦子跟着王路甲,学会了如何与管事的人打交道,如何讨价还价,也学会了在干活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意那些可以拿走卖掉的废弃物品。
这天,他们给一家书店搬家,捡到了几本破损的书籍。徐瓦子本想扔掉,王路甲却仔细地收了起来。
“这个可以卖给城东的老秀才,他专门收旧书,修补后再转卖!”王路甲解释道,“虽然卖不了几个钱,但总比没有强!”
徐瓦子佩服地点点头。王路甲虽然年轻,但懂得多,脑子活,让他这个年长十多岁的人也自愧不如。
晚上,两人在城墙根下的一处简陋住所休息。这是王路甲租的一间小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但胜在便宜,一个月只要一百文。徐瓦子来城里干活时,偶尔也会在这里借宿,分担一部分租金。
“路甲,你这么能干,怎么不找个固定的活计?”徐瓦子忍不住问道,“在商铺里当个伙计,或者学门手艺,不比天天打零活强?”
王路甲正在整理今天捡到的几件小物件,闻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我这样的人,哪个店铺会要?”
徐瓦子不解:“你这样的人?你哪样的人?”
王路甲苦笑一声,在床边坐下:“瓦子叔,你听说过太皇河边的周家肉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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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瓦子想了想:“好像听说过,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家肉铺后来不是被丘家木器行的掌柜兼并了吗?”
王路甲点点头,眼神有些恍惚:“那家肉铺,本来是我外公家的。我母亲叫周月娘,是周家的独女!”
徐瓦子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你母亲是周月娘?”
“你听说过她?”
徐瓦子点点头:“听说过一些。据说她是个能干的女人,年轻守寡,一个人撑着肉铺。后来好像是改嫁了?”
王路甲的眼神暗了下来:“是啊,改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父亲死后,爷爷奶奶欺负我母亲是外姓人,把她赶回了娘家,还夺了她娘家的肉铺。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爷爷奶奶宠着我,我要什么给什么。后来肉铺经营不好,被我败光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
徐瓦子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听说过周家肉铺的事,但不知道细节,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周月娘的儿子。
“后来母亲嫁给了丘家木器行的掌柜李茂才当了妾!”王路甲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李掌柜和徐夫人对她不错,只可惜后来生孩子时难产去世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的灯花声。
“我对不起我娘,”王路甲低声说,“这是我该得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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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瓦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都过去了。你现在这样,自食其力,挺好!”王路甲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腊月。天气越来越冷,太皇河面上开始结起薄薄的冰。城里的活计也渐渐少了,大户人家都开始准备过年,不再修缮房屋或搬家。
大树夫妻和徐瓦子依然每天出去找活干,但收获一天比一天少。王路甲那边也没有固定的活计了,四人有时会凑在一起,互通消息,有活一起干。
这天,他们接到一个活,给城北一家酒楼打扫卫生,准备过年。四人干了一整天,把酒楼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酒楼老板很满意,不仅按约定付了工钱,还请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饭后,四人走在回村的路上。天上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快过年了,”葵花望着天空,喃喃道,“今年这个冬天,比往年好过点!”
大树点点头,拍了拍鼓鼓的钱袋:“是啊,挣的钱够买些年货了,还能扯几尺布,给你做身新衣服!”
徐瓦子也笑了:“我们家今年也能过个像样的年了!”
王路甲跟在后面,默默听着,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到了村口,王路甲停下脚步:“我就送到这儿了,回城还有一段路!”
徐瓦子拉住他:“这么晚了,又下雪,不如在村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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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路甲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徐瓦子家里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齐。他让王路甲和他儿子睡在唯一的床上,自己则打地铺。王路甲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王路甲早早起床,向徐瓦子告辞。
“过年那几天,城里应该没活了,”徐瓦子送他到村口,“你要不来村里过年?虽然简陋,但热闹!”
王路甲感激地笑笑:“谢谢瓦子叔,不过不用了。我在城里还有个落脚处,习惯了!”徐瓦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城里已经完全没有活计了,徐瓦子决定请王路甲吃顿饭,感谢他这两个月的照顾。
他在城里转了半天,最后选在街边一家小餐馆。虽然简陋,但价格实惠,味道也不错。
王路甲准时到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重新梳理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徐瓦子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又要了一壶酒。两人边吃边聊,从城里的趣事谈到家乡的变化。
“路甲,过年有什么打算?”徐瓦子给王路甲斟了一杯酒。
王路甲摇摇头:“没什么打算,和往常一样吧!”
徐瓦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不去看看你母亲的坟?”
王路甲的手抖了一下,酒洒出来一些。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去过了,前几天去的。”他抬起头,眼里有复杂的情感:“瓦子叔,你知道吗?我母亲去世后,李家人把她葬在了李家的坟地里,立了碑,上面写着李门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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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瓦子点点头:“这很正常啊!”
“是啊,很正常!”王路甲苦笑一声,“可我连去给她扫墓,都要经过李家人的同意。那天我去的时候,李家的管家说,我是王家的人,最好不要经常去!”
徐瓦子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时候我想,如果当初我懂事一点,不那么败家,母亲也许不会那么急着改嫁,也不会那么年轻就……”王路甲的声音哽咽了,没有说下去。
两人沉默地喝着酒,小店里的喧闹仿佛离他们很远。
“无所谓了!”王路甲终于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怎么都是活着。我对不起我娘,这是我该得的报应!”
徐瓦子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平时看起来坚强独立的年轻人,其实内心背负着太多的伤痛和愧疚。
“别这么说!”他轻声安慰道,“你母亲要是知道你现在自食其力,堂堂正正做人,一定会欣慰的!”
王路甲笑了笑,举起酒杯:“谢谢瓦子叔。来,喝酒!”
两人一直喝到天晚才散。徐瓦子结账时,发现王路甲已经悄悄付过了。
“你这孩子!”徐瓦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路甲笑笑:“这段时间,多谢瓦子叔的照顾。我很久没跟人这样聊天了!”
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街上的行人匆匆走过,都在赶着回家。王路甲站在城门里,向徐瓦子挥挥手,转身消失在雪幕中。徐瓦子站在那儿,看了很久。
送走王路甲,徐瓦子走回村口,望着太皇河上嬉戏的孩子们。冰封的河面下,河水仍在流淌,就像生活,无论多么艰难,总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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