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礼尚往来”,自古以来,人情往来便靠着“礼物”二字维系。但老祖宗也留下一句话,叫“无功不受禄”。
有些礼物,看似是情分,实则是负担;有些馈赠,看似是善缘,实则是孽债。正如观世音菩萨所警示:随意收礼,后患无穷。
尤其是两样东西,一旦沾手,便如鱼儿吞钩,再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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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青石镇,是个依山傍水的老镇子。镇上的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镇东头住着个老木匠,姓胡,人称“老胡”。
老胡手艺好,人也实诚,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他不像别人家那样供着财神爷,堂屋里只摆着一尊白瓷的观世音菩萨。老胡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心安理得。
这年秋天,青石镇炸开了锅。
只因为一个人回来了——阿强。
阿强是镇上出去的,走了快二十年,杳无音讯。有人说他死在了外头,有人说他发了横财。如今,他回来了。
回来的排场,让镇上的人三天三夜都合不拢嘴。
阿强坐着四匹马拉的大车,车上镶金嵌玉。他本人穿着一身亮得晃眼的绸缎,身后跟着十几个面色青白的随从,一个个精壮干练,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这...这是阿强?当年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阿强?”
“可不是嘛!听说在南洋发了大财,成了‘活财神’!”
阿强回来后,不住老宅,直接买下了镇上最大的宅子——前朝一个员外爷留下的荒废园林。他似乎对钱毫无概念,出手极其阔绰。
镇上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收到了他的“见面礼”。
给张屠夫的是一锭足有十两重的大银子;给李秀才的是一箱子绝版古籍;给王媒婆的,是几匹上好的苏杭丝绸。
整个青石镇都沸腾了。人人都在夸阿强不忘本,发达了还知道回来“普度众生”。
唯独老胡,看着这满城的喧嚣,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这财,发得太快了。”老胡摇着头,对自己的老伙计(一只养了十年的老猫)说,“没有根的树,长得再高,风一吹就倒。这满城的‘礼物’,怕是有些烫手。”
老猫“喵呜”一声,似乎也表示赞同,蹭了蹭老胡的裤腿。
02
老胡不想沾惹这“活财神”,但“活财神”却偏偏找上了他。
这天傍晚,老胡刚收了工,正准备关门,阿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华服,但这次没带随从。
“胡大叔,”阿强笑眯眯地开口,声音却有些发飘,“您老还认得我啊?”
老胡放下门栓,点了点头:“认得。阿强啊,恭喜你衣锦还乡。”
阿强笑了,走进院子,四处打量:“胡大叔,您这小院还是老样子。我记得小时候,您看我可怜,还送过我一个木头雕的老虎,对吧?”
老胡一愣,想了想,似乎确有此事。那时阿强还是个流浪儿,冻得发抖,他随手拿了个刻坏了的木虎玩具给了他。
“陈年旧事了,提它作甚。”老胡淡淡地说。
“不不不,”阿强摆着手,神情夸张,“这叫‘滴水之恩’。胡大叔,我阿强不是忘本的人。这次回来,特地给您备了份‘小礼物’。”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递了过来。
老胡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阿强,心意我领了。当年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你这份厚礼。你拿回去吧。”
阿强的脸色微微一僵,但立刻又堆起笑:“胡大叔,您这就见外了。镇上的人都有,怎么能少了您?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阿强。”
他把盒子硬塞进老胡怀里:“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您留着把玩。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阿强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仿佛生怕老胡再还给他。
老胡捧着那盒子,只觉得入手冰凉,一股寒气顺着手臂往上钻。他皱着眉,回到屋里,在油灯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没有金银,也没有珠宝。
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用不知名黑木雕刻的……猴子。
这猴子雕得栩栩如生,三只。一只捂着眼睛,一只捂着耳朵,一只捂着嘴巴。正是“不看、不听、不说”的造型。
雕工极好,可那木头黑得瘆人,油灯一照,那三只猴子的脸上,仿佛带着一丝诡异的嘲笑。
老胡刚一碰那猴子,“喵——!”墙角的老猫突然炸了毛,弓着背,发出凄厉的尖叫,一溜烟蹿出了屋子,躲在院子里再也不敢进来。
老胡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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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老胡心里发毛,他本能地不想把这黑木猴子放在堂屋。他觉得,这东西和供桌上的观音菩萨“犯冲”。
他把盒子盖上,塞进了自己卧房的床底,想着明天就想办法还给阿强。
这天晚上,老胡睡得极不安稳。
半夜,他做了一个无比清新的梦。
梦里,他不在自己家,而是站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他有些害怕,正想往前走,浓雾里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
他抬头一看,只见那白光中,观世音菩萨低眉垂目,端坐莲台,正是他家里供奉的那尊瓷像的模样。
“老胡。”一个温和而庄严的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却直达心底。
“菩萨……”老胡“扑通”一声跪下了。
“世人愚钝,只知‘礼尚往来’,不知‘祸福相依’。”那声音缓缓说道,“无端之礼,必有所图。贪图不义之馈,便是引祸上身。”
老胡心中一动,想到了阿强和那黑木猴子。
“菩萨慈悲,弟子知错了。只是……这世间礼物千千万,何为不义之馈?”
那声音叹了口气:“万般皆是虚妄,唯有因果不空。随意收礼,后患无穷。尤其是两样东西,切记不可沾染。”
“那不是礼物,是钩子。一旦吞下,便要连皮带肉,扯走你的气运、你的阳寿,甚至……你的魂魄。”
老胡大惊失色,急忙追问:“菩萨!是哪两样东西?求菩萨明示!”
“第一样……”
观世音刚要开口,那浓雾却猛地翻滚起来,一股腥风吹过,梦境瞬间破碎。
老胡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已是凌晨时分,他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两样东西……是钩子……”
他喘着粗气,再也睡不着。天一亮,他就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床底,想把那黑木猴子拿出来。
可他一拉床底,却拉了个空。
他愣住了。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晚是塞在床底的。
他找遍了整个卧房,最后,在堂屋的供桌上,找到了那个盒子。
盒子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那三只黑木猴子,就摆在观音瓷像的面前,正对着大门。
而那尊白瓷的观世音像,底座上,竟裂开了一道清晰的、黑色的裂痕。
“咔哒。”
老胡手里的油灯,摔在了地上。
04
观音像裂了。
这对老胡来说,比天塌下来还严重。他一辈子虔诚供奉,从未有过差池。他知道,这是菩萨在替他“挡灾”。
那黑木猴子,果然是天大的祸害!
老胡不敢再碰那猴子,他用火钳夹起它们,扔进院子里的水缸,又用一块大青石压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安心,决定去镇上看看。他想去警告那些收了阿强礼物的人。
可他一上街,就发现镇子不对劲了。
太“热闹”了。
张屠夫的肉铺前,队伍排到了街尾。人人都说张屠夫的肉,吃了能“强身健体”。老胡挤过去一看,却见张屠夫两眼通红,正机械地挥舞着屠刀,而案板上的猪肉,色泽暗沉,隐隐透着一股青气。
“老张!你这肉不对劲!”老胡喊道。
张屠夫抬起头,咧嘴一笑:“胡大叔,我这可是得了‘财神爷’(指阿强)的银子,开了光的!吃了都说好!”
老胡再看李秀才家。
李秀才正站在门口,披头散发,怀里抱着阿强送的那箱古籍,逢人就说:“我懂了!我懂了!书里有长生不老的法子!我找到门路了!”
他的妻子在后面哭喊,说他已经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抱着那箱书。
还有王媒婆,她穿上了阿强送的丝绸,整个人看着是光鲜了许多。可她家隔壁的人说,王媒婆半夜总是在院子里跳舞,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在跟“影子”说话。
整个青石镇,仿佛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亢奋中。
凡是收了阿强礼物的人,都在某方面得到了“满足”。爱财的,生意兴隆;求名的,自以为得了真学;爱美的,容光焕发。
可他们的精气神,却肉眼可见地在衰败。
镇子上空,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老胡越看越心惊。他明白了,阿强发的不是礼物,是“毒瘾”。他正要把整个镇子都拖进深渊!
他必须去找阿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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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老胡一路小跑,冲向镇子东头那座新修的豪宅。
豪宅门口,站着两个阿强的随从。还是那副打扮,面色青白,像纸扎的人。
“站住!主人不见客。”
“我要见阿强!滚开!”老胡急了,一把推开二人。
那随从伸手来拦,老胡只觉得对方的手臂冰冷僵硬,根本不像活人。他仗着自己常年做木工的力气,硬是闯了进去。
宅子里阴森森的,明明是白天,却点着几十盏白灯笼。
老胡冲进大堂,只见阿强正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背对着他。他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用红布盖着的什么东西,像是个神龛。
“阿强!”老胡大吼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给镇上那些人的,根本不是礼物,是祸害!”
阿强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的脸,比他的随从还要白,嘴唇却红得像血。他看着老胡,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阴冷。
“胡大叔,你还是这么爱管闲事。”阿强的声音沙哑,“你以为,那些东西,是我想给的吗?”
“什么意思?”
“我只是……在‘转手’罢了。”阿强苦笑了一下。
老胡想起了梦中菩萨的话,他颤抖着问:“转手什么?你从南洋……到底带回来了什么东西?”
阿强看了看老胡,忽然问:“你收到的礼物呢?那三只猴子。”
“我镇在水缸里了!”
“呵,只收了一件?那你可真是……太幸运了。”阿强叹了口气。
老胡急了:“我做了个梦!菩萨示警了!说你这些礼物是‘钩子’,尤其是两样东西,沾不得!阿强,你告诉 我,那到底是哪两样东西?!”
阿强的目光越过老胡,望向镇子的方向,眼神空洞。
“菩萨……?”阿强喃喃自语,随即惨然一笑,“祂只说了两样,已经是慈悲了。”
老胡抓着门框,吼道:“别卖关子!那两样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