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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我下岗摆摊,城管天天来找茬,后来,他成了我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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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年,风刮得特别硬。

像是要把人从骨头缝里,刮出二两油水来。

我们纺织厂,黄了。

厂长开全体大会,讲了两个钟头,从辉煌历史讲到市场经济,再从国际形势讲到个人命运。

我一个字没听进去。

耳朵里嗡嗡的,全是机器停摆那天,突然降临的死寂。

那寂静,像一口深井,把我们几千号人,全吞了进去。

我叫李淑华,三十五岁,工龄十八年。

除了会摇纺车,会伺候那些嗡嗡响的大家伙,我啥也不会。

手里攥着两万块钱的买断工龄款,站在厂门口,看了一眼褪色的“国营红星纺织厂”几个大字,心里空得能跑火车。

男人前几年就跟一个南下做生意的女人跑了,信儿都没有一个。

我身边,就一个闺女,念念。

十一岁,上小学四年级。

回家路上,念念扯着我的衣角,小声问:“妈,我们以后咋办?”

我看着她那张既懂事又惶恐的小脸,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我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办啥办?你妈有手有脚,还能饿死咱们娘俩?”

话是这么说,可天知道我心里有多慌。

那两万块,是我的底,也是念念的未来。我不敢动。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

第四天早上,我被饿醒了。

看着锅里剩下的半碗稀饭,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人,得吃饭。

想吃饭,就得干活。

我没文化,没技术,但我有力气,会做饭。

我们这片儿是老城区,早上上班上学的人多。

我寻思着,要不,去摆个摊,卖早点?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野草,疯长。

我找出家里所有积蓄,东拼西凑,又找邻居借了点,凑了五百块钱。

托人打了一辆三轮车,上面架着锅灶,旁边焊了几个铁架子,用来放碗筷和各种调料。

我的早餐摊,主打两样东西。

炸油条,豆腐脑。

这两样,是我跟我妈学的,手艺不敢说顶好,但绝对干净、实在。

出摊第一天,我凌晨三点就起了。

和面,发面,烧水,调卤子。

五点钟,天还蒙蒙亮,我推着我那辆沉重的三轮车,咯吱咯吱地走向街口。

心里头,一半是忐忑,一半是豁出去的决绝。

把车在路口一停,支好摊子,点着火,锅里的油“滋啦”一下,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开张了。

没想到,生意还不错。

热气腾腾的油条,金黄酥脆。卤子浇在雪白的豆腐脑上,撒上香菜末、榨菜丁,香气飘出老远。

“大妹子,来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好嘞!”

我手忙脚乱,收钱,找钱,捞油条,盛豆腐脑。

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但我心里是热的。

一个早上,卖了三十多块钱。

除去成本,净赚了十几块。

我捏着那一沓被油浸得有点发腻的一块两块的票子,手都在抖。

比我一个月工资是少,可这是我自己一双手,一早晨挣出来的!

我看到了希望。

日子,好像又能过下去了。

我以为,只要我勤快,肯吃苦,就能靠这个小摊,把念念拉扯大。

我太天真了。

一个星期后,他出现了。

那天早上,我正忙得脚不沾地,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高个子男人,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我摊子前。

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

眼神,跟X光似的,把我从里到外扫了一遍。

周围瞬间就静了。

买早点的人,也都停下了筷子。

我心里一紧。

城管。

“同志,你这,有证吗?”他开口了,声音不高,但挺冲。

我赶紧陪上笑脸,“大哥,我这也是……刚下岗,没办法,混口饭吃。”

“没办法不是理由,占道经营,影响市容。”他说话干巴巴的,一点人情味没有。

“我……我这就收,这就收。”我点头哈腰,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他“嗯”了一声,一只脚撑着地,也不走,就那么盯着我。

我只好跟顾客们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摊。

等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他才慢悠悠地骑上车走了。

留下我,对着一锅还没卖完的豆腐脑,和一盆发好的面,欲哭无泪。

那天,我赔了十几块。

我以为这只是个偶然。

第二天,我换了个路口。

结果,刚出摊不到一个小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还是那张扑克脸。

“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准占道经营。”

我火一下就上来了。

“大哥,我们这片儿几百号下岗的,你不让我们摆摊,我们吃啥?喝西北风啊?”

他眉毛一挑,“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的工作,就是维护市容。”

“市容?市容比我们老百姓的命还重要?”我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只能按规定办事了。”

说着,他从车上下来,作势就要来收我的东西。

我急了,一把护住我的锅,“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着。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

“小江啊,差不多得了,人家大妹子也不容易。”隔壁卖茶叶蛋的王大妈劝道。

“就是,下岗了,怪可怜的。”

他叫小江?我心里记下了。

他似乎没听见,眼睛死死盯着我。

最后,他指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李淑华,我记住你了。明天,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他骑上车,走了。

我愣在原地。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后来王大ma告诉我,他叫江河,原来也是我们这片儿的,就住前面那栋楼。他爸以前还是我们厂里的一个车间主任。

我心里更气了。

都是街里街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从那天起,我跟这个叫江河的城管,就杠上了。

他成了我的噩梦。

我每天像做贼一样,提心吊胆。

他好像也跟我卯上了劲,天天来,风雨无阻。

我换地方,他也跟着换。

我们俩,就像猫和老鼠,在这片老城区里,每天上演着追逐战。

“李淑华,收摊!”

“江河,你个龟孙子,你又来!”

我从一开始的点头哈腰,到后来的破口大骂。

反正脸皮已经撕破了。

有一次,他追得急,我推着车跑,车轮轧在一块石头上,一整锅滚烫的豆腐脑,“哗啦”一下,全洒了。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那是几十块钱啊!

我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他站在我旁边,看着我,半天没说话。

最后,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放在我旁边的地上。

“算我赔你的。”

我抬起头,通红着眼睛瞪着他,“谁要你的臭钱!你给我滚!”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捡起钱,骑着车走了。

我恨他。

我恨他那身制服,恨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恨他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

念念很怕他。

每次看到他来,念念都会吓得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

“妈,那个人又来了。”

“别怕,念念,有妈在。”

我一边安慰女儿,一边在心里把江河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觉得,我跟他这辈子,就是死敌。

日子就这么在追逐和躲藏中,一天天过去。

夏天来了。

天热得像个蒸笼,柏油马路都晒得发软。

我每天凌晨两点就得起,不然面发不好。

汗流浃背,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有时候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但只要一想到念念,我就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

念念的学费,念念的裙子,念念想吃的冰棍,都得从这一根根油条,一碗碗豆腐脑里挣出来。

江河还是天天来。

他好像晒黑了,也晒瘦了。

但那身蓝制服,永远烫得笔挺。

我们俩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

他开始没收我的东西。

今天没收一个马扎,明天没收一个锅盖。

最狠的一次,他直接叫来一辆卡车,把我的三轮车给抬走了。

我当时就疯了。

那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的命根子啊!

我追着卡车跑了三条街,哭着喊着求他们。

没用。

我冲到他们城管办公室,撒泼打滚,又哭又骂。

“你们这是要逼死人啊!我一个下岗女工,就指着这个活命,你们把我的车收了,不是要我的命吗?”

江河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任我怎么骂。

最后,他们队长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还算和善。

“大妹子,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我怎么好好说?我的车都没了!”

队长叹了口气,把江河叫到一边,嘀咕了几句。

回来后,跟我说:“车可以还给你,但你得写个保证书,以后再也不在主干道上摆摊了。”

为了拿回我的车,我忍气吞声,写了。

心里把江河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车是拿回来了,但我的心,凉了半截。

主干道不让摆,我去哪儿?

小巷子里,哪有那么多人?

那几天,我生意差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一天下来,连成本都挣不回来。

我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

晚上,念念给我涂药膏,小心翼翼地问:“妈,我们是不是快没钱吃饭了?”

我一把抱住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会的,念念,妈就是去要饭,也得让你吃饱饭,上起学。”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还去那个街口。

大不了,就是再被他抓,再被他收车。

老娘豁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又把摊子支在了那个熟悉的路口。

心里抱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奇怪的是,一连三天,江河都没来。

我心里犯嘀咕。

这家伙,转性了?还是憋着什么大招呢?

到了第四天,他来了。

还是那辆二八大杠,还是那身蓝制服。

他把车停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下了车,点了一根烟。

他就那么站着,抽着烟,看着我。

既不走近,也不说话。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这是什么新招数?心理战术?

我索性也不理他,低头忙我的。

一个早上,他就那么站着。

我收摊的时候,他掐了烟,骑上车,走了。

一句话没说。

我彻底懵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如此。

他像个门神一样,每天准时出现,在我摊子不远处站着,等我收摊,他就走。

不找茬,不骂人,也不收东西。

周围的商贩都觉得奇怪。

“淑华,你给那小子灌什么迷魂汤了?”王大妈开玩笑说。

我苦笑,“我恨不得给他灌砒霜。”

但我心里,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诡异的“和平”持续了半个多月。

直到那天。

那天是周末,念念放假,也跟着我出摊,帮我收钱,递碗。

天气特别好,生意也特别好。

我忙得不亦乐乎,几乎忘了不远处还站着那个“门神”。

突然,一声熟悉的,也是我最恐惧的吆喝声传来。

“城管来了!快跑啊!”

不是江河。

是联合执法!

一辆大卡车,后面跟着七八个穿着制服的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完了。

这次肯定跑不掉了。

我下意识地就去推车。

“妈!小心!”念念喊了一声。

我太慌了,没注意到脚下有个坑,车轮一歪,整个车身猛地朝一边倒去!

车上那锅刚烧开,准备下面条的热水,不偏不倚,朝着念念就泼了过去!

“啊——!”

念念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热水浇在念念的腿上,她的裤子瞬间就湿透了,冒着白烟。

我整个人都傻了,血液都凝固了。

“念念!念念!”

我扑过去,想去碰她的腿,又不敢。

念念疼得在地上打滚,哭声都变了调。

我的心,碎了。

就在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身影闪电般地冲了过来。

是江河。

他一把脱下自己的制服上衣,盖在念念的腿上,然后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的脸,是我从未见过的焦急和慌乱。

“还愣着干什么!去医院啊!”他冲着我大吼。

我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跟着他跑。

他抱着念念,在马路中间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医院!快!”

上了车,他把念念放在后座上,让我用凉水给她冲洗。

可车上哪有凉水?

他看着疼得快要昏过去的念念,眼睛都红了。

到了医院,挂急诊,他抱着念念一路狂奔。

我跟在后面,腿都软了。

医生检查后,说是二度烫伤,需要马上处理,住院观察。

办手续,交押金。

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还差三百多。

我急得团团转,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够的我来!”

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完了手续,把一张单子塞给我。

上面写着“已缴费,伍佰元”。

我愣住了。

“你……”

“先救孩子要紧。”他打断我,声音沙哑。

念念被送进了处理室。

我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江河就坐在我旁边,沉默着。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旧背心,上面还沾着灰。

那身刺眼的蓝色制服,被他留在了车上,盖在念念的腿上。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恨他,是他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可是,也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了我的女儿。

处理室的门开了。

医生说,还好送得及时,处理得也算得当,没有伤到更深。但需要住院,每天换药,不能感染。

念念的腿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守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

江河去买了晚饭回来。

两个盒饭,一份有肉,一份没肉。

他把有肉的那份递给我,“吃吧,一天没吃了。”

我摇摇头,“我吃不下。”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谁来照顾孩子?”他把饭盒硬塞到我手里。

我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天天追着我,念念怎么会烫伤!你赔我女儿!”

我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他。

他也不躲,就那么站着,任我打。

“对不起。”

他低着头,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女儿的腿要是留了疤,我跟你拼命!”

我哭得声嘶力竭。

他等我哭够了,才轻声说:“医药费,我来出。你放心,我会负责到底。”

那天晚上,他一直没走。

我在病房里守着念念,他就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换了一身便装。

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熬得烂烂的小米粥。

“给孩子喝点,养胃。”

他还给念念买了一个新的洋娃娃。

念念醒了,看到他,有点害怕,往我怀里缩了缩。

“念念,叫江叔叔。”我对念念说。

念念看了看他,小声地叫了一句:“江叔叔。”

江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虽然有点僵硬,但确实是笑了。

那几天,他每天都来。

送饭,陪着聊天,有时候念念换药哭得厉害,他就在旁边讲笑话,变魔术,逗她开心。

我慢慢地,也不那么恨他了。

有一次,我问他:“你那天,为什么帮我?”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爸,以前也是红星厂的。后来生病,提前内退了。厂里效益不好,医药费报得很少。我妈……也是摆摊,卖袜子,补贴家用。”

我愣住了。

“那时候,我也特烦那些管事儿的。觉得他们不通人情。”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我自己也干上了这个。”

“那你还……”

“工作嘛。”他叹了口气,“我们也有指标,有考核。上面压下来,我们也没办法。那天,是联合执法,我不去不行。我本来想过去给你提个醒,让你早点收,没想到……”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的愧疚,我看得很清楚。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点恨,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不是什么恶魔。

他跟我一样,也只是一个为了生活,在挣扎的普通人。

念念住院一个星期,出院了。

腿上的伤恢复得很好,医生说以后可能只会留下一小块浅浅的印子。

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所有的医药费,都是江河付的。

我把家里那张两万块的存折拿了出来,取了钱要去还他。

他死活不要。

“这事因我而起,钱我必须出。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挣了钱,再还我。”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有负担。

出院后,我的摊子是摆不成了。

家里的钱也花得七七八八。

我又陷入了绝境。

一天晚上,江河来了。

他提着一袋水果,还有一些念念爱吃的零食。

我们坐在小小的客厅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他先开的口。

“淑华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苦笑,“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还想摆摊吗?”

“想,可……”

“我给你找了个地方。”他打断我。

我愣了,“什么地方?”

“我们这片儿,有个菜市场,后面有条小巷子,平时没什么人管。地方不大,但支个摊子足够了。早上买菜的人多,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那你……”

“我跟那片的同事打好招呼了。他们不会去为难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自己也得注意点,别把地方搞得太脏乱。”

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是感动的。

“江河,我……我真不知道该说啥了。”

“啥也别说。”他递给我一张纸巾,“好好干,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在那条小巷子里,重新支起了我的早餐摊。

就像江河说的,那里虽然偏僻了点,但来往的都是街坊邻居,生意慢慢也稳定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不用每天上演追逐战了。

我的心,踏实了。

江河还是会来。

但他不再是那个站在远处,冷冰冰的“门神”。

他会把自行车停在巷口,走过来,要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

“江哥,今天这么早?”

“嗯,巡逻路过。”

他吃得很慢,会跟我聊几句家常。

“念念腿好了吧?”

“好了好了,都能跑了。”

“你这卤子,今天盐放得有点多了。”

“是吗?我尝尝……嘿,还真是,光顾着跟你说话了。”

他不再叫我“李淑华”,而是叫我“淑华姐”。

周围的商贩看我们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

“淑华,你跟小江,是不是有那个意思啊?”王大妈挤眉弄眼地问我。

我脸一红,“瞎说什么呢!人家帮了我,我感激人家。”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却像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江河比我小五岁。

我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

我不敢想。

可是,感情这东西,不是你不敢想,它就不来的。

那天收摊,下起了大雨。

我没带伞,被困在了巷子里。

正发愁怎么回去,巷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河撑着一把大伞,朝我走来。

“就知道你没带伞。”

他把伞的大半都倾向我这边,自己的半个肩膀都湿透了。

我们俩并排走在雨里,谁也没说话。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我的心,也跟着“怦怦”地跳。

到了楼下,他对我说:“淑华姐,以后下雨,别等了,给我打传呼,我来接你。”

那个时候,手机还是稀罕物,我们联系都用BB机。

他把他的号码写给了我。

我捏着那张小小的纸条,像是捏着一个滚烫的山芋。

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

他会帮我修吱呀作响的三轮车,会帮我扛沉重的面粉袋子。

念念的家长会,他也会陪我去。

老师都以为他是我爱人。

念念也越来越喜欢他。

“江叔叔,你今天怎么没来吃油条?”

“江叔叔,我考试得了双百,你奖励我什么?”

她开始改口叫他“江叔叔”,而不是“江河叔叔”。

我心里明白,这堵墙,正在一点点地被推倒。

可我还是有顾虑。

我一个下岗女工,带着个拖油瓶,人家江河,年轻,有正式工作,长得也周正。

我们俩,不般配。

我开始刻意地躲着他。

他来买早点,我装作很忙的样子。

他约我出去,我找借口推掉。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

有天晚上,他又来了。

坐在我家的小板凳上,抽着烟,一根接一根。

“淑华姐,你是不是躲着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有啊。”

“你有。”他掐了烟,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觉得你离过婚,带着孩子,配不上我。”

我的心思被他戳破,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

“你听我说完。”他按住我的肩膀,眼神灼热。

“我不在乎。我第一次见你,是觉得你挺横的,一个女人家,敢跟我对着干。”

“后来,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那么拼,那么不容易,我……我挺佩服你的。”

“念念出事那天,我看着你抱着她哭,我心都揪起来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人,我得护着她。”

“淑华,我喜欢你。跟你的过去没关系,跟你有没有孩子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这个人。”

“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这么多年,自从丈夫走后,我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再苦再累,也都是自己扛。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崩塌。

我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紧紧地抱着我,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别怕,以后有我呢。”

我和江河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仪式。

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周围的邻居和商贩,都为我高兴。

王大妈拉着我的手说:“淑华啊,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小江是个好孩子,你得好好待人家。”

我点点头,眼眶是湿的。

江河的父母,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他们觉得我年纪大,还带着个孩子,配不上他们儿子。

江河把他爸妈叫到我们家,吃了一顿我亲手做的饭。

他对他们说:“爸,妈,当年你跟我妈摆摊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你们忘了吗?”

“淑华姐,就是当年的我妈。念念,就是当年的我。”

“我帮她,不是可怜她,是因为我懂她。我爱她,也是因为我懂她。”

“这个家,我以前没有能力守护。现在,我想把淑华和念念,一起守护起来。”

他爸妈沉默了。

吃完饭,他妈拉着我的手,拍了拍。

“以后,就叫我妈吧。”

九八年的春天,我和江河领了证。

很简单,就是拍了张合照,签了个字。

从民政局出来,他看着我,傻傻地笑。

“媳妇儿,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我也笑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觉得,九七年的那个冬天,终于过去了。

婚后的日子,平淡,但幸福。

江河把他的工资卡交给我。

“家里你说了算。”

我还是每天出摊卖早点。

江河说:“别干了,太辛苦了。我养得起你们娘俩。”

我说:“不行,我得干。我不想当个废人。”

他拗不过我,只好由着我。

但他每天都会早起,帮我把三轮车推到巷子里,等我收摊,再帮我推回来。

风雨无阻。

巷子里的商贩都羡慕我。

“淑华,你真是捡到宝了。”

我嘴上说:“什么宝啊,就是个跟屁虫。”

心里,却甜得像吃了蜜。

念念彻底接受了他。

改口叫了“爸”。

第一声“爸”,是在饭桌上叫的。

江河当时正扒拉着饭,听到这声“爸”,筷子上的饭都掉了。

他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眼圈就红了。

他一把抱住念念,声音都哽咽了。

“哎!哎!好闺女!”

那天晚上,他喝多了。

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淑华,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我说:“傻子,是我该谢谢你。”

日子就像巷子口那条小河,安静地流淌。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

城市发展得越来越快,我们那片老城区,也要拆迁了。

我的早餐摊,也开到了头。

拿着拆迁款,我和江河商量,合计着做点什么。

“开个店吧。”我说,“就开个早餐店。以后,再也不用风吹日晒了。”

江河举双手赞成。

我们在新开发的小区附近,盘下了一个小门面。

店名叫“淑华早餐店”。

开业那天,鞭炮齐鸣,街坊邻居都来捧场。

王大妈,还有当年一起摆摊的那些老伙计们,都来了。

“淑华,行啊你!都当老板娘了!”

我穿着干净的围裙,在店里忙前忙后,笑得合不拢嘴。

江河穿着一身便装,在门口招呼客人,脸上也挂着笑。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城管了。

因为工作出色,他被提拔成了他们单位的一个小科长。

但他还是习惯每天早上,来我店里吃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

他说:“吃惯了,吃别家的,不得劲。”

念念也长大了。

考上了重点高中,亭亭玉立,成了一个大姑娘。

她腿上那个疤,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但她从来不穿短裙。

她说:“这是我的记号。它提醒我,我们家是怎么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

有时候,夜深人静,我会想起九七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每天追着我跑的,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

想起那场改变了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意外。

我问江河:“你说,要是那天,念念没被烫伤,我们俩会怎么样?”

江河正在给我捏肩膀,他想了想,说:

“不知道。”

“可能会一直就那么耗着,你恨我,我烦你。”

“也可能,我哪天就忍不住,直接跟你表白了。”

他笑了笑,“不过,我还是得谢谢那锅开水。”

“虽然让念念受了罪,但它把我们俩之间那堵墙,给冲垮了。”

我转过身,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年轻。

眼角有了皱纹,头发里也夹杂了几根银丝。

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暖,那么坚定。

就是这个男人,曾经是我最痛恨的“死敌”。

也是这个男人,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后半生的安稳和幸福。

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

谁能想到呢,当年那个天天来找我茬的城管,后来,会成为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父亲。

前几天,念念带她的男朋友回家吃饭。

一个很精神的小伙子,在读警校。

吃饭的时候,小伙子很紧张,一个劲地给江河敬酒。

江河喝得很高兴。

他对那小伙子说:“以后,我们家念念,就交给你了。你得好好对她。她跟你阿姨,都是吃过苦的人。”

“你要是敢欺负她,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伙子站得笔直,大声说:“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的!”

我看着他们,笑了。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店里,是饭菜的温暖香气。

身边,是我的爱人,我的女儿。

我觉得,这辈子,值了。

我,李淑华,一个九十年代的下岗女工。

我曾被时代抛弃,也曾在泥泞里挣扎。

我恨过,哭过,也想过放弃。

但最后,我还是靠着自己的双手,靠着一个男人给的,意想不到的温暖,把这苦日子,过出了甜味儿。

生活就是这样。

它会给你一巴掌,但说不定,也会在下一个转角,给你一个拥抱。

你只要,别先趴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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