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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前婆婆电话时,我正忙着给女儿准备生日派对。 十年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算计。 “林晚,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我看着她发来的,我女儿吹蜡烛的照片,心底冷笑。 当初她嫌我家境普通,逼我离婚,给她儿子找了个“旺夫”的富家女。 如今这通电话,无非是听说那位富家女卷钱跑了,她儿子破产,想来我这个“软柿子”这里找补。 我抚过无名指上的钻戒,对着电话轻笑: “妈,您消息不灵通啊。我单身?我先生是顾氏集团的顾淮,您不知道吗?”
1
手机在桌上震个不停,屏幕上跳动着那个我几乎快要遗忘的号码。
十年了。
这个号码,连同它代表的那段憋屈的过往,早就该被时间掩埋。
我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生日蛋糕,插上最后一支“6”字形状的蜡烛。
女儿朵朵在一旁兴奋地拍着手,
“妈妈快一点,爸爸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我按下接听键,顺手开了免提,继续整理蛋糕上的巧克力碎。
“喂?”
我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丝忙碌中的不耐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刻意放软,却依旧透着几分尖利的声音:
“林晚啊……是我。”
我的手顿住了。
是孙梅,我的前婆婆。
朵朵好奇地凑过来,“妈妈,是谁呀?”
我摸摸她的头,示意她小声点,心里却翻涌起一股莫名的厌烦。
她怎么会找我?
“有事吗?”
我问,语气疏离。
孙梅干笑两声,像是在斟酌用词,“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关心关心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吧?”
我几乎要冷笑出声。
关心?
十年前她逼我签字离婚,把我和刚满周岁的女儿赶出家门时,可没见半分关心。
“我很好,不劳您费心。”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楼下,顾淮的车刚好驶入车位。
“那个……林晚啊,”孙梅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试探,“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原来如此。
我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皱着眉头,盘算着她那点小心思。
前几天,确实从几个老同学那里听到些风言风语,说她那个被她宝贝上天的儿子赵磊,被他后来娶的那个“旺夫”的富家女给甩了,公司好像也出了大问题,濒临破产。
她这是,山穷水尽了,又想起我这个曾经被她嫌弃、看似好拿捏的前儿媳了?
我看着顾淮从车里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具礼盒,正抬头往我们的窗户看。
我朝他挥了挥手。
电话那头,孙梅见我不说话,有些急了,
“林晚,你听我说,当初是妈不对,妈糊涂了!赵磊他心里一直有你,你们毕竟有个女儿,完整的家对孩子多重要……”
我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孙阿姨。”
她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称呼刺到了。
“您消息好像不太灵通。”我看着顾淮走进楼道,声音轻快起来,“谁告诉您,我是一个人了?”
“什……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听着门外传来的钥匙声,以及朵朵欢呼着“爸爸”跑过去的声音,对着话筒,清晰地说道,“我先生是顾氏集团的顾淮,您没听说吗?”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紧接着,是顾淮推门进来的声音,伴随着他温和的问候:
“晚晚,谁的电话?”
我转过身,对着门口英俊挺拔的男人展露笑颜,对着话筒说了最后一句:
“我老公回来了,女儿生日派对要开始了,就不跟您多聊了。另外,别再偷偷拍我女儿的照片,这让我先生很不高兴。”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想象着孙梅在电话那头可能出现的,震惊、懊悔、又无地自容的表情,我心里没有多少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十年了。
这通电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那段被我刻意封存的、布满灰尘的记忆之门。
那段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最终还是摔得粉身碎骨的婚姻。
2
认识赵磊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刚在一家小公司站稳脚跟。
他是隔壁部门的设计师,温和,斯文,对我很好。
我是小城市来的姑娘,在这座大城市无依无靠,他的那点好,就像寒冬里的一杯热水,足以让我感动。
第一次去他家见他母亲孙梅,我就感觉到了压力。
他们家住在一个老小区,房子不大,但收拾得一丝不苟。
孙梅坐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上下打量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小林老家是哪里的啊?”
“父母是做什么的?”
“哦,普通工人啊……还有个弟弟在读大学?那负担不轻哦。”
一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
赵磊只是低头吃饭,偶尔附和一句“妈,您别问了”。
饭后,赵磊去洗碗,孙梅把我叫到阳台。
“林晚,我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她抱着胳膊,“我们家赵磊呢,是重点大学毕业的,长得也端正,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追他的女孩子,条件好的不是没有。”
我心里一沉。
“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她话锋一转,“但是呢,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你们家那个情况……以后怕是指望不上你们什么,说不定还要拖累。”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指甲掐进了手心。
“阿姨,我父母有退休金,我弟弟也很懂事,不需要我负担。”
孙梅嗤笑一声,“那是现在。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的意思呢,是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如果你们非要在一起,我也拦不住。
但是,彩礼什么的,就免了,你们家也出不起像样的嫁妆,就别搞那些虚的了。房子呢,就住家里,我也好照顾你们。”
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我从未想过,我的真心,我的感情,在她眼里是如此的不值钱,甚至可以这样被明码标价地贬低。
我看向厨房里赵磊的背影,他正哼着歌,仿佛阳台上的这场交锋与他无关。
那一刻,我就应该转身离开的。
可是我没有。
我太贪恋那点虚假的温暖了,也太高估了自己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忍让,总能换来将心比心。
后来,我们还是结婚了。
没有彩礼,没有婚礼,甚至没有一张像样的婚纱照。
我搬进了他们家那间不大的次卧。
我妈在电话里哭了一场,说委屈我了。
我强忍着眼泪说没关系,赵磊对我好就行。
可真的好吗?
婚后的日子,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如履薄冰”。
孙梅彻底掌控了这个家,以及我们的生活。
小到每天吃什么菜,大到赵磊的工资如何分配,都必须由她决定。
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了一件新大衣,她会阴阳怪气好几天,
“真是会享受哦,我们赵磊辛苦赚的钱,就是这么被败光的。”
我加班晚归,她会把饭菜都收起来,坐在客厅黑着脸,
“当自己是什么少奶奶?还要人等门伺候?”
赵磊呢?
他永远只有一句话:
“晚晚,妈就那个脾气,年纪大了,你让让她。”
“那是我妈,我能怎么办?”
我一次次地忍,一次次地退让,换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孙梅变本加厉的掌控和赵磊理所当然的沉默。
直到我怀孕。
那本应是一件喜事,却成了我婚姻崩塌的导火索。
3
查出怀孕那天,赵磊很高兴,抱着我转了一圈。
孙梅脸上也难得有了点笑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寒:
“怀了就好。看看这胎是男是女吧,最好是儿子,我们老赵家就有后了。”
孕期反应严重,我闻不得油烟味,胃口也不好。
孙梅却坚持每天做重油重盐的菜,说我矫情,
“我们那时候怀孕,哪个不是照常干活做饭?就你金贵!”
赵磊偶尔会帮我说话:
“妈,晚晚不舒服,您就迁就一下。”
孙梅立刻瞪起眼睛:“我迁就她?谁迁就我?我辛辛苦苦做饭还做出罪过来了?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赵磊立刻噤声,偷偷给我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心里的失望,像冬天的雪,一层层堆积,越来越厚。
女儿朵朵出生时,产房外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护士抱着孩子出去报喜:
“赵磊家属,恭喜,是个千金!”
据后来同病房的产妇说,孙梅当时脸就拉下来了,哼了一声:
“丫头片子。”
转身就走,连孩子都没看一眼。
赵磊倒是进来了,看着孩子,脸上有初为人父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忐忑和不安。
他小声对我说:“晚晚,没事,女孩也挺好,妈就是一时转不过弯……”
我躺在病床上,浑身虚脱,心比身体更冷。
月子里,孙梅以“不会带女孩”为由,几乎没抱过朵朵。
都是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给孩子换尿布、喂奶。
她心情好的时候,会熬一锅油腻的猪蹄汤逼我喝下,说下奶;
心情不好,就直接甩脸色,指桑骂槐。
那段时间,我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整夜整夜睡不着,看着窗外,会有跳下去的冲动。
我向赵磊求助,他却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妈天天给你做饭够辛苦的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体谅?
我的心彻底死了。
如果说之前的忍让,是为了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家,那么现在,为了女儿,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开始计划出去工作,攒钱,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我没等来独立的机会,却等来了孙梅更加离谱的要求。
那天,朵朵刚过完周岁生日不久,孙梅娘家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姨来串门。
聊着聊着,就说到她儿子要结婚,女方非要买新房,不然就分手。
孙梅当着我的面,唉声叹气,忽然就把目光转向我:
“林晚,你爸妈那边,是不是去年拆迁,分了一套房还有一笔钱?”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你表弟这结婚是大事,你作为表嫂,不能见死不救吧?”
孙梅说得理所当然,“你回去跟你爸妈说说,先把那笔拆迁款拿出来,给你表弟应应急,把婚结了。反正他们也就你一个女儿,以后不都是你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父母辛苦一辈子,就指着那点拆迁款和房子养老,她怎么敢开这个口?
“妈,这不可能。”我断然拒绝,“那是我爸妈的钱,跟我没关系,更跟您表姨家没关系。”
孙梅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怎么就没关系?你是我们赵家的媳妇,你的就是赵家的!你爸妈的钱,将来不就是你的?现在拿来救急怎么了?你怎么这么自私!”
那个表姨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外甥媳妇,都是一家人,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嘛……”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我猛地站起来,“那是我的娘家,不是你们的提款机!这个忙,我帮不了,我爸妈也不会同意!”
“好啊你!林晚!”孙梅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反了你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们赵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你这么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她转向一直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赵磊,哭天抢地:
“赵磊!你看看你娶的好老婆!她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婆婆,没有我们这个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赵磊被吼了出来,脸色难看,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维护,只有责怪: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不就是一点钱吗?你先答应下来哄哄妈不行吗?”
一点钱?
哄哄她?
我看着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和可笑。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
“赵磊,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
孙梅停止了哭嚎,惊愕地看着我。
赵磊也愣住了。
“你说什么?”
他像是没听清。
“我说,离婚。”我异常平静,“我受够了。这个家,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孙梅反应过来,尖声叫道:
“离!必须离!赵磊,跟她离!吓唬谁呢?离了她,凭我儿子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找个比她强一百倍的!让她带着那个赔钱货滚蛋!”
赵磊看着决绝的我,又看看歇斯底里的母亲,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了头。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他,彻底完了。
4
离婚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孙梅生怕我反悔,催着赵磊迅速和我办了手续。
因为我是“主动提出离婚”且“不顾家庭和谐”的,所以几乎是净身出户,只带走了女儿和很少的行李。
走出民政局那天,天色灰蒙蒙的。
赵磊看着我,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
孙梅一把拉过他,瞪着我:“看什么看?赶紧走你的!以后我们赵磊飞黄腾达了,你可别后悔哭着回来求我们!”
我抱着女儿,没有回头。
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离开这个泥潭。
带着女儿,我租了一个小单间,重新开始找工作。
日子很难,白天把女儿送去托幼班,晚上接回来,常常要一边抱着她一边加班到深夜。
但我从没觉得这么轻松过。
不用看人脸色,不用忍受莫名的指责,虽然身体疲惫,但心里是自由的。
我拼命工作,利用一切机会学习、提升自己。
从小职员到小组长,再到部门主管。
汗水浇灌出的成长,虽然缓慢,却扎实有力。
遇见顾淮,是在一个行业峰会上。
他是台上的演讲嘉宾,沉稳,睿智,光芒万丈。
我则是台下众多仰望着之一。
后来因为项目合作,我们有了更多接触。
他欣赏我的能力和韧劲,而我,则被他成熟稳重的气质所吸引。
他离过婚,没有孩子。
对于我的过去,他表现出极大的理解和尊重。
他追求我时,坦诚而直接,对朵朵也极好,那种好,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而非刻意讨好。
当我忐忑地告诉他,我有一段失败的婚姻,还有一个女儿时,他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说:
“晚晚,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你的未来,我想奉陪到底。”
和顾淮在一起,我才知道,原来被一个人珍视是这种感觉。
他会记得我的喜好,支持我的决定,在我遇到困难时给我坚实的依靠。
他从不回避问题,总是和我一起面对,解决。
我们结婚时,他给了我一场盛大而温馨的婚礼,弥补了我所有的遗憾。我父母看着身穿白纱的我,终于露出了安心笑容。
婚后,顾淮主动提出将朵朵的姓氏改为“顾”,他说要给她一个毫无负担的全新开始。
他视朵朵如己出,朵朵也早就改口叫他“爸爸”。
孙梅打来电话时,我们一家三口正享受着最平凡的幸福。
她以为我还在泥地里挣扎,却不知我早已翱翔在天际。
她那点养老的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通电话,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5
挂了孙梅的电话,我心里并无太多波澜,只当是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
顾淮放下给朵朵的巨型玩偶,走过来揽住我的肩,“孙梅?”
我点点头,“嗯,打听我是不是还单身,估计是想让她儿子吃回头草。”
他皱了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舒展开,亲了亲我的额头,
“别为无关的人影响心情。今天是朵朵的生日。”
“我知道。”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那份踏实的安全感,“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我现在有爱我的丈夫,可爱的女儿,成功的事业,过去那些糟心事,早已如云烟般消散。
朵朵的生日派对很成功,家里充满了孩子的欢声笑语。
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一周后,我接到了一通陌生的电话。
“喂,是……是林晚吗?”
一个怯怯的,带着几分熟悉的女声。
“我是,您哪位?”
“我……我是刘倩。”
对方小声说。
刘倩?
我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
是了,赵磊后来的那个妻子,据说是孙梅千挑万选,家里开着小厂,据说能“旺夫”的富家女。
她找我做什么?
难道也是来替孙梅当说客的?
我心里升起一丝警惕。
“有事吗?”
我的语气冷淡下来。
“林晚姐,你别误会,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刘倩似乎听出了我的不悦,急忙解释,“我……我已经跟赵磊离婚了。”
这我倒是听说了。
“所以呢?”
“我……我能不能见你一面?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我犹豫了。
我和刘倩并无交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接手了我不要的生活,我们之间应该有点微妙的尴尬才对。
她找我,能有什么事?
但她的声音,听起来确实不对劲。
出于一种复杂的好奇心,我答应了。
我们约在了一家,离我公司不远的咖啡馆。
见到刘倩时,我几乎没认出她。
记忆里,几年前偶然见过她一次,那时她刚嫁给赵磊不久,打扮时髦,眉眼间带着一股富家女的骄矜。
而此刻坐在我对面的女人,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T恤,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磋磨后的疲惫和麻木。
她看到我,局促地站了起来。
“林晚姐。”
她小声叫我。
我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找我有事?”
服务生送上咖啡后,刘倩双手捧着杯子,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我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终于,她抬起头,眼圈红了:
“林晚姐,对不起。”
我愣住了。
对不起?
她对不起我什么?
“我知道,我当初……算是捡了你不要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时候,孙梅到处跟人说,你脾气差,不顾家,生了个女儿还矫情。
说她儿子多么优秀,离了你,立刻就能找到更好的。我爸妈看中赵磊是大学生,工作稳定,孙梅又表现得特别热心,所以……”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我嫁过去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个火坑。”
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孙梅的套路,还真是十年如一日。
“赵磊他……根本就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他妈妈的,一点主见都没有!
工作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普通职员,眼高手低,还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刘倩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开始控诉,
“孙梅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个控制狂!我花的每一分钱她都要过问,我跟我朋友出去吃个饭,她都能骂我好几天,说我不守妇道!”
“这些,我大概能猜到。”
我淡淡地说。
刘倩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一丝同情?
不,更像是同病相怜后的释然。
“不一样的,林晚姐。”她摇摇头,“你走得干脆。而我……我怀孕了。”
我微微挑眉。
“发现怀孕后,我就想离婚。可我爸妈要面子,觉得刚结婚就离婚太丢人,劝我为了孩子忍忍。”刘倩的眼泪掉了下来,“这一忍,就是十年。”
十年。
我心头一震。
女人能有几个十年?
“我生了儿子,他们高兴了一阵子。可孙梅变本加厉,觉得我用孩子绑住了她儿子,更加肆无忌惮。
赵磊的公司经营不善,后来干脆辞职,拿着我娘家支持的钱去创业,结果全赔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些,倒是和我知道的碎片信息对上了。
“他欠了债,孙梅就逼我回娘家要钱填窟窿!我不肯,她就骂我,说我是丧门星,败光了赵磊的运气!”
刘倩的声音颤抖着,“赵磊呢?他就在旁边听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我能想象那个画面,和我当年的处境何其相似,只是,刘倩陷得更深,因为她有了儿子,也有了娘家这层牵绊。
“我实在受不了了,提出了离婚。孙梅故技重施,说什么‘离了我儿子,你带着个拖油瓶谁要你’‘我儿子离了你能找十八岁的’!”
刘倩擦掉眼泪,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狠劲,“这次,我没听她的。我坚决要离。”
“离婚的过程很不顺利吧?”我问。
以孙梅的性格,绝不会轻易放手。
刘倩点点头,“他们不肯离,除非我净身出户,并且放弃儿子的抚养权。他们想用孩子继续绑着我,或者指望我娘家继续贴补。”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你是怎么……”
我很好奇,她最终是如何摆脱的。
刘倩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告诉他们,我手里有赵磊出轨的证据,还有他挪用我娘家公司款项的证据。
如果不同意我的条件,我就让他身败名裂,去吃牢饭。”
我惊讶地看着她。
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被逼到绝境后,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孙梅吓坏了,赵磊也怂了。最后,婚离了,儿子归我,他们没付抚养费,因为我不想儿子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刘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那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我问。
刘倩沉默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个有些旧的信封,推到我的面前。
“清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她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有些怪异,“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这个。”
我疑惑地拿起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份泛黄的,某知名设计大赛的获奖证书复印件。
获奖作品名称:《新生》。
获奖人:林晚。
获奖时间,是在我和赵磊离婚前三个月。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这个比赛,我记得很清楚。
那是我在无数个哄睡女儿后的深夜里,呕心沥血完成的作品。
是我当时试图抓住的,唯一能改变命运的稻草。
可是,我明明没有得奖。
寄出去的参赛作品石沉大海,我收到的,只有一封措辞官方的“感谢参与”的邮件。
为此,我消沉了很久,认为大概是自己真的能力不足,也彻底断了在设计上发展的念头,转而去做更基础的行政工作谋生。
可现在,这份标着我名字的获奖证书,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翻到证书背面,那里,用钢笔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我认得,是赵磊的——
“妈:稿子我按你说的替换提交了,用了我的名字。奖金已收到,足够付表弟买房的首付。林晚那边,她没起疑。”
“啪”的一声。
那份轻飘飘的纸,从我手中滑落,掉在咖啡杯旁,溅上几滴褐色的污渍。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我只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原来,我的人生,我曾经以为的“失败”和“能力不足”,我婚姻破裂前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窃取。
而被窃取的,不仅仅是一个奖项,一笔奖金。
是我本可以截然不同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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