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一支西迁的野战医疗队在襄河畔短暂停留。军医缺药、伤员暴增,后勤官员忽然想起百里之外的武当山:“那儿的道士懂偏方。”一句无心的话,为数千伤兵打开了新的生机。
沿着崎岖山路,挑夫们把手术台、纱布和鸦片粉背进了道观。城隍庙、酒仙庙、冲虚庵,一夜之间变成病房,一张供桌就是急救台。偏僻、隐蔽、干净,这座小县城凭借道观成了天然医所。
药材才是真正的瓶颈。日军海空封锁后,青霉素、阿司匹林统统断供。医生只能靠碘酒、紫药水硬撑。武当山遍布草木,石阶旁随手就能掰下一把金银花,正好弥补缺口,道士由此走进了战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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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教培道士此时三十多岁,河南口音浓重,手里常转一枚铜钱。一次巡视,他发现七十二军的一名班长胳膊乌黑溃烂。医院麻醉剂用尽,军医叹气:“再拖就得截肢。”罗教培摇头,捞起水缸里的鲤鱼:“不必。”
“忍一忍,麻药很快见效。”他用自配的麻醉散敷在伤员鼻下,旋即火烤匕首,挑出腐肉。接着把布条穿入伤口,来回锯拉,脓水被挤得干净。军医目不转睛,连呼“巧!”最后,鲤鱼被捣成泥,加冰片、五味子,厚厚涂上一层。凌晨三点,伤员烧退人醒,外科帐篷爆发出掌声。
有意思的是,罗教培一直解释不清“活鱼泥”背后的机理。后来药理学家分析,鱼肉中的天然蛋白同中药合用,具有促生肌、杀菌双重功效,可见民间验方绝非玄学。
与此同时,紫阳庵内的水合一道长也忙得脚不沾地。对磕碰青紫,他另辟蹊径:先把老槐树枝烧成灰,研细,加香油调膏;再用大葱白蘸热醋打底,最后敷膏封口。看似土法,却能让瘀血在两天内自动散尽。伤兵们半开玩笑,“树灰膏比煤油灯还亮堂。”
水合一早年在随州当过区团总,见惯官场黑暗,自请削发入道。1930年红军进驻武当,他曾把受伤战士打扮成小道童,偷偷送下山。此番抗战,他依然选择站在伤兵背后,只是换了治伤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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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前线传来消息:一位名叫周咏南的女兵因为大腿贯通伤被送往后方。她是周举道士的关门弟子,幼时学到三方秘药:玉荷仙液、生化灵胶、武当万应丸。住院期间,她把配方详细口述给临床医师,补齐了烧伤、刀伤治疗的空白。
医生尝试后发现,玉荷仙液止血速度比明胶更快,灵胶促进肉芽生长,万应丸则能调节脾胃、稳情绪。周咏南复员后留在129兵站医院管宣传,秘方却在后方医院流传开来,救活了不少看似“判死刑”的伤员。
战争后期,武当山道观里悬挂的并非黄符,而是一排排输液瓶。道士们白天抄经,夜里端药,山路弯曲却通向战场。有人以为他们信仰神秘,其实不过认准一点:救人。
1966年春,周咏南病重。她把三张写满行草的小纸交给儿子黄天,咳声沙哑:“母亲守不住它,你来决定去留。”黄天后来把秘方捐回武当山中草药研究所,只留下一句简单评价:“东西在懂行的人手里,才能活。”
后来的医疗档案显示,武当区域先后接纳十二家团以上医疗单位,直接或间接治愈伤员超两万。数据冰冷,却掩不住一个事实:在缺药少粮的年代,道教医术承担了现代医学无法完成的部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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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这些道士有没有留下系统医书,答案多半是否定的。救人要紧,他们顾不上修订。遗憾的是,不少偏方随着当事人离世被岁月掩埋,成为只能在老口述里听到的零星片段。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中草药、针灸、按摩、导引,这些古法并没有与历史一同尘封。今日的武当山,已有专门研究机构把战争时期的验方整理成册,结合现代制药工艺,再次走进临床。一条跨越数十年的链条,由此闭合。
因此,在那场残酷战争的背面,还藏着另一条不为人知的战线:草木、灰烬与鲤鱼泥,与钢枪、炮火一样重要。它们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却让一条条脉搏重新跳动。无需刻意抒情,仅凭冰冷数字和一段段回忆,就足以说明,道士下山的脚步声,与抗战胜利的礼炮声同样值得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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