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得从一份电报说起。
一份电报,有时候决定的是一场战役的胜负,有时候,是几万人的生死。
1947年5月11号傍晚,沂蒙山里头静悄悄的,华东野战军指挥部,灯火通明。
一份加急电报送到了粟裕的桌上,内容就一句话:汤恩伯命令整编七十四师,第二天,也就是5月12号,必须拿下坦埠。
坦埠这个地方,当时就是华野的心脏,指挥中枢全在那儿。
这电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老蒋那边等不及了,要派他手里最锋利的刀,直插华野的胸口,想一招毙命。
这把刀,就是张灵甫和他带的整编七十四师。
粟裕盯着地图,半个小时没说话。
指挥部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都知道这回碰上硬茬了。
张灵甫的七十四师,全套的美式装备,从抗战时期就打出了赫赫威名,号称“御林军”。
不久前在涟水,华野就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
现在,这支王牌部队气势汹汹地冲着指挥部来了,这仗怎么打?
是躲,是扛,还是…
按常理说,敌人主力来势汹汹,目标又是你的指挥部,第一反应肯定是赶紧转移,避其锋芒。
可粟裕这个人,脑子里的想法总是跟别人不一样。
他看出来了,蒋介石这是在下一盘大棋,用七十四师当诱饵,也是当尖刀,两翼还有二十多万大军跟着,想把华野主力要么摁死在沂蒙山里,要么就赶到黄河以北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粟裕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决定:不跑了,不但不跑,还要调集主力,就在这沂蒙山里,把张灵甫的七十四师给办了!
这就叫“猛虎掏心”。
你来掏我的心,我就先下手为强,把你的心给掏了。
这个决策,在当时看来,风险极大。
七十四师战斗力强悍,装备精良,硬碰硬,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粟裕算准了三点:第一,沂蒙山区全是山路,七十四师那些大炮、汽车,不但发挥不了优势,反而成了累赘;第二,张灵甫这个人,仗打得好,但也狂傲得很,跟周围的国民党部队关系都不怎么样,打起来,旁边的人是真心来救还是磨洋工,得打个问号;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他和友军的联系,把他死死围住,那他就是一只掉进陷阱里的老虎。
计划一定,整个华野就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
有的部队正面佯攻,吸引七十四师的注意;有的部队迂回穿插,准备割裂敌人大部队的联系。
但这里面,最绝的一步棋,是关于第六纵队的安排。
六纵的司令员叫王必成,是个火爆脾气。
在涟水,他的六纵被七十四师打得很惨,部队上下都憋着一股劲儿,做梦都想报这个仇。
一听说要打七十四师,王必成第一个跳起来请战。
可粟裕给他的命令,却是在鲁南地区按兵不动,隐蔽待机。
这下六纵的干部战士可炸了锅,打七十四师这么大的事,怎么把我们这支跟它有血仇的部队晾在一边?
是不是信不过我们?
王必成也是急得团团转,亲自给粟裕打电话。
粟裕在电话里不紧不慢地跟他说:“老王,你别急。
打七十四师,肯定少不了你们。
到时候,有你打的,你不想打都得打。”
粟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把六纵这支复仇心最切的部队,当成了自己的杀手锏,藏在了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战斗打响后,炮火连天,各个纵队都在和敌人拼死搏杀。
六纵在后方听着北边的枪炮声,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真的被遗忘了的时候,5月12号下午4点,一份署着陈毅和粟裕名字的电报送到了王必成手上。
电报命令六纵,立刻全速北上,两天之内,急行军120公里,必须抢占一个叫垛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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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必成看到“垛庄”两个字,手都抖了。
他摊开地图一看,垛庄,正好卡在七十四师的屁股后头,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和补给线。
粟裕这是要让六纵,像一把尖刀,从敌人背后狠狠地插进去,断其归路!
命令一下,六纵两万多将士像疯了一样,不分昼夜地在山路上狂奔。
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口山泉水,一天一夜,硬是跑了130多公里,比粟裕要求的时间还早了8个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垛庄。
15号凌晨,六纵和一纵配合,一个猛子扎进了垛庄,把守在那里的辎重部队打得稀里哗啦。
等南京的汤恩伯反应过来,急忙命令张灵甫派兵回援时,一切都晚了。
垛庄丢了,七十四师所有的大炮、弹药、粮食全被截断,三万多人彻底成了瓮中之鳖。
张灵甫没办法,只能把部队拉上了附近光秃秃的孟良崮,想凭险固守,等外面的人来救。
可他等来的,是已经杀红了眼的六纵官兵。
最后,也是六纵的部队,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七十四师的指挥部,结束了张灵甫的性命。
六纵这记“回马枪”,成了孟良崮战役最关键的一笔。
仗打到5月16号下午,基本就算结束了。
各个部队都在上报战果,说张灵甫已经被击毙。
粟裕听着汇报,却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一个问题:报上来的歼敌数字,大概是两万五千人,可七十四师满编是三万两千多人,还差着七八千人哪去了?
有人觉得,打这么大的仗,数字有点出入很正常,可能是跑散了。
可粟裕不这么想,他立刻下了一道死命令:“所有部队,重新核对战果,数字要精确!
继续搜山,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止战斗!”
他跟手下的人解释:“兵书上说穷寇莫追,那是怕敌人狗急跳墙。
我们打的是歼灭战,就是要追穷寇,管他跳不跳墙,都必须把它彻底打死。”
没过多久,技术侦察部门就证实了粟裕的判断:孟良崮附近,还有敌人的电台在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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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失踪的七八千人,正躲在山沟里,准备集结突围。
粟裕立刻调兵遣将,又是一轮严密的拉网式搜索,最终把这些残敌全部消灭。
这一仗,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全歼”。
在整个孟良崮战役期间,粟裕指挥若定,但生活上却极其简单。
他有高血压,需要戴着健脑器工作。
警卫员看他辛苦,想去老乡家借块门板给他搭个床。
粟裕知道了,把警卫员狠狠批评了一顿:“老百姓的门板是用来关门过日子的,你拿走了,人家怎么办?
随便找点高粱秆铺一下就行了,这是打仗,不是来享福的。”
后来,陈毅握着粟裕的手,由衷地感叹:“老伙计,你这个仗,是越打越神了。”
孟良崮的枪声平息了,整编七十四师这支王牌军就此烟消云散。
在南京,蒋介石的办公室里传出了摔东西的声音,而张灵甫的死,也成了压在许多国民党将领心头的一块巨石。
《孟良崮战役亲历记》.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 编. 中国文史出版社.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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