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这盘棋复盘清楚,我心里其实是直打鼓的。一步错,满盘皆输,可陆开德到死都没想明白,让他送了命的,恰恰是他自以为最得意的一步棋——把义子李亨推上袍哥大爷的位置。
这事儿妙就妙在,它看起来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李亨的父亲曾为陆开德挡过子弹,这份旧情分量足够。李亨自己呢,在外面历练了十年,有手段有头脑,回来就进了川调室,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陆开德把他扶上马,既是报恩,也是为自己的德庆社找个可靠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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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庆社内部当然有杂音,那个排老三的,眼睛都快长到陆家女儿陆淑芬身上了,心里一百个不服。主流看法是,凭陆开德的威望,这点内部矛盾压得住。但少数人担心的信号被忽略了:权力的真空期,最怕的不是自家的抱怨,而是外人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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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连锁反应,是从陆开德决定利用李亨这个新“大爷”的身份开始的。他想把生意做大,觉得需要一个官方靠山。他看上了沈一禾——那个中统的上司,一个出了名的老狐狸。陆开德的思路是,沈一禾贪财好色,拿钱就能摆平。他甚至主动把合作条件从三七分改成了五五开,手边那份刚拟好的合同墨迹未干,就成了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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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端出的是诚意,殊不知在沈一禾眼里,这是连锅端走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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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因果链条很清晰:扶李亨上位(原因)→给了陆开德与官方叫板的“新筹码”(机制)→导致他主动与沈一禾结盟,引狼入室(影响)。整个逻辑建立在一个致命的假设上:沈一禾只是个贪官。可一旦对方的野心不止于分一杯羹,而是要吞掉整个德庆社呢?这个假设就彻底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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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劝过他,说沈一禾这人不简单。可陆开德听不进去。
回看一遍,李亨自己的处境才叫惊险。就在那之前不久,为了给组织传递一份关于贾师长的情报,他冒险切断了整个川调室的电源,跑到一家抄手店接头。他前脚刚走,后脚贾云武和沈一禾的怀疑就跟了上来。要不是军统安插的卧底安谧恰好也在行动,帮他分摊了火力,他可能当场就暴露了。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日常,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一禾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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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起初也判断错了,以为陆开德的死,根源在于袍哥内部的权力斗争。后来才看清,真正撬动天平的,是他主动向外递出的那根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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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两个关键提醒或许对我们有用:
别拿自己的Plan B去赌对手的Plan A。陆开德觉得合作是锦上添花,而对沈一禾来说,吞并德庆社才是核心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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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的实力暴露在更强者面前时,最好的做法不是合作,而是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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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切并非没有一线生机。如果陆开德选择在内部慢慢巩固李亨的地位,而不是急于求成向外扩张,沈一禾未必能找到那么好的下手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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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陆开德死了,李亨在危局中站了出来,娶了陆淑芬,名正言顺地接管了德庆社。这股成都地下的庞大势力,戏剧性地从一个老江湖手里,转交到了一名潜伏的共产党人手中。陆开德的这步棋,歪打正着,为李亨铺平了最后的路——只不过,代价是他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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