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台北总爱飘着细雨,2018年12月2日这天,演艺圈的告别仪式像片片凋零的梧桐叶,轻轻落在人们心头。林安迪的妻子攥着半截未燃尽的蜡烛,烛泪在掌心凝成琥珀色的珍珠——那是三天前病床上最后的温度。
这位总把笑容弯成月牙的艺人,此刻躺在水晶棺里安静得让人心慌。追思会上循环播放着他生前最后一场演出视频,镜头里他正唱着《牵手》,眼角皱纹里盛满三十年婚姻酿的蜜。谁料这甜蜜的旋律,竟成了命运最残酷的伏笔。
十月的秋风刚染黄台北的银杏,林安迪就察觉身体不对劲。起初是持续低烧,像有团火在五脏六腑间游走。他总笑着对妻子说:"老伙计闹脾气呢,过两天就好。"直到某天清晨,他发现连端起咖啡杯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这才慌了神。
医院走廊的日光灯白得刺眼,诊断书上的"急性淋巴癌"五个字,像五把冰锥扎进夫妻俩心里。化疗让曾经圆润的脸庞迅速消瘦,头发大把大把掉在枕头上,林安迪却总对着镜子做鬼脸:"这下演济公都不用化妆了。"妻子背过身抹眼泪,转身又端来温热的参汤。
十一月的病房飘着桂花香,林安迪突然变得格外沉默。他总盯着日历上用红笔圈出的12月12日,那是他们结婚三十周年的日子。三十年前在教堂许下的誓言,三十年来每个清晨的豆浆油条,此刻都化作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叹息。
"医生……"某个深夜,监测仪的滴答声里突然响起沙哑的声音。正在整理病历的张主任抬头,看见林安迪枯瘦的手正死死攥着床单,"能不能让我……再撑到十二号?"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说好要陪她过钻石婚的……"
这句话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整个病房喘不过气。护士们假装整理器械,却都竖着耳朵听动静。张主任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眼眶红得厉害。他见过太多生死离别,却第一次被这样的请求击中软肋。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林安迪拒绝使用止痛泵,说要把清醒的每一秒都留给妻子;他让护士把结婚照摆在床头,每天都要摸一摸照片里新娘的头纱;化疗间隙还偷偷练习唱歌,结果咳得整张床都在震动。
12月1日清晨,台北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林安迪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竟能坐起来喝完整碗皮蛋瘦肉粥。妻子惊喜地发现,他眼角的皱纹里又盛满了笑意,就像三十年前那个在教堂门口紧张得直搓手的新郎。
但命运从来不肯给人圆满的剧本。深夜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值班的护士冲进来时,看见林安迪正用尽最后力气指向日历。那上面12月12日的红圈旁,歪歪扭扭写着"钻石婚"三个字,墨迹被泪水洇开,像朵未绽放就凋零的花。
张主任赶到时,心电图已经变成直线。他轻轻握住老人逐渐冰凉的手,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我们……尽力了。"窗外雪越下越大,盖住了病房外那排未燃尽的蜡烛,火苗在寒风中颤抖,像极了三十年前婚礼上那对新人交握的手。
如今追思会现场,那半截蜡烛被摆在灵台中央。烛光摇曳中,仿佛又看见林安迪眯着笑眼,哼着《牵手》的旋律,把妻子鬓角的白发别到耳后。生命终会走到尽头,但有些爱,会像这截未燃尽的蜡烛,永远温暖着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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