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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沉的白月光回国那天,我刚好查出怀孕。
他掐着我的下巴说:“打掉,她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
手术台上大出血,我再没能站起来。
此后每月十五,他雷打不动来医院探望。
直到护士拦住他:“谢先生,温小姐说...您每来一次,她就截掉一截手指。”
病房里,我对着断指轻笑:“谢沉,你猜这像不像当年我们的孩子?”
第一章 验孕棒上的两条红线
窗外的雨下得正大,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模糊了整座城市的灯火。
温晴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小小的验孕棒。
两条清晰的红线。
她怀孕了。她和谢沉的孩子。
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说不清是喜悦更多,还是不安更甚。她和谢沉的关系,像一团纠缠不清的乱麻,始于一场各取所需的契约,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先一步丢了心。谢沉呢?他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静自持的谢总,情绪从不轻易外露。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孕育。这是她和谢沉之间,除了那一纸合同外,最真实的联结了。
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能改变些什么?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清脆地传来。
温晴猛地回过神,几乎是触电般将验孕棒藏到了身后。
谢沉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微凉的湿气和水汽。他脱下被雨水打湿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玄关的衣架上,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还没睡?”他瞥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在等你。”温晴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谢沉松了松领带,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飞机上吃过了。”
他端着酒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迷蒙的雨夜,侧脸线条冷硬。
温晴看着他挺拔却疏离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现在,似乎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她默默地去浴室给他放好了洗澡水,又将他随手放下的外套挂好。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僵硬,以及藏在口袋里的那只验孕棒,硌得她生疼。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谢沉接起电话,温晴本没有在意,直到他向来没什么波澜的声音,骤然染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
“什么?她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情绪不稳定?在哪家医院?”
“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转身就拿起刚脱下的外套,甚至没看温晴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谢沉!”温晴忍不住叫住他,“这么晚了,外面雨很大,你要去哪里?”
谢沉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焦灼和……温柔?不,那温柔绝不是给她的。
“苏雨回来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意味,“心脏病发,在医院。”
苏雨。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猝然劈进温晴的脑海。
她听过这个名字,在那些关于谢沉过去的零星碎片里。谢沉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他所有冷静自持的例外。
原来,能让他如此失态的,从来只有那一个人。
看着他毫不犹豫拉开门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温晴。她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在她刚刚得知拥有他们孩子的这个夜晚。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微湿的脊背上,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
“别走……谢沉,我……我怀孕了。”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垂眸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刚才因为“苏雨”而泛起的波澜已经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令人胆寒的审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还没来得及完全藏好的,那只握着验孕棒的手上。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比窗外的秋雨更冷。
温晴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第二章 她用命逼我娶你,现在你用孩子逼谁?
“我说……我怀孕了。”温晴仰着头,努力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除了冰冷以外的东西,哪怕是惊讶也好。
可她失败了。
谢沉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盯着那两条刺目的红线,眼神阴鸷得可怕。
“怀孕?”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满了冰渣,“温晴,你真是好本事。”
“我没有……这是意外……”温晴试图解释,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脸色发白,“谢沉,你弄疼我了……”
“意外?”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吃个药都需要我提醒你?还是说,你故意的?”
他眼中的不信任和嘲讽,像一把利刃,狠狠刺穿了温晴的心脏。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不堪吗?”她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这是你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谢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却愈发冰冷,“你以为,凭一个孩子,就能绑住我?”
他俯下身,俊美无俦的脸逼近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温晴,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谢太太的位置,你用你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逼得苏雨用她的健康、用她可能永远不能再跳舞的腿来换!现在,你又想用这个孩子来逼谁?”
温晴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你说什么?什么……逼她?”她父亲病重,急需巨款手术,她走投无路之下接受了谢沉的“契约婚姻”,条件是谢家承担所有医疗费用。可这关苏雨什么事?
“还在装傻?”谢沉的手指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当年苏雨为什么突然离开?不是因为她贪慕虚荣抛弃我,是因为你!因为你那个快死的父亲,因为你需要谢家的钱!她是为了成全你,为了让你父亲活命,才答应我母亲的条件,拿了我母亲给的钱,远走他乡!”
“她那么热爱跳舞的一个人,却在国外出了严重的车祸,左腿险些截肢!她再也不能站在舞台上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现在,她回来了,身体不好,心脏脆弱得受不得一点刺激。”他的声音低沉而残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钉死她的罪孽,“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
温晴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所以为的各取所需,背后隐藏着这样不堪的真相。她用婚姻换父亲的命,代价却是另一个女孩的梦想和健康。
巨大的愧疚和荒谬感将她淹没。
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
“不……谢沉,你不能这样……”她徒劳地抓着他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哀求,“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孩子是你的骨肉,求求你……我们可以补偿她,用其他方式补偿……”
“补偿?”谢沉猛地甩开她,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你拿什么补偿?拿你这条廉价的命,去换她曾经光芒万丈的前程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决绝的冷酷:“明天,我会让助理预约医院。打掉。”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如同最终审判,彻底碾碎了温晴所有的希望。
他不再看她一眼,决绝地转身,拉开大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的瓢泼大雨中。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震落了温晴强忍了许久的泪水。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腹中似乎传来隐隐的抽痛。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像是为她和她那未出世的孩子,奏响的哀歌。
原来,在他心里,她不仅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连带着她的孩子,也是多余的,是会刺激到他心尖上那个人的,不该存在的错误。
第三章 手术同意书,他自己签了字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谢沉的助理果然来了,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无表情的年轻男人,像他老板一样公事公办。
“温小姐,车已经在楼下等了。”助理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谢总都安排好了。”
温晴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再流泪,只是安静地跟着助理下了楼。
反抗有什么用?眼泪又流给谁看?
那个能决定她和孩子生死的人,此刻正守在他的白月光身边,或许正温柔地安抚着那个“心脏脆弱”的女人。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
流程走得很快,挂号,检查,医生看着报告,公式化地询问:“确定不要吗?胎儿发育情况还不错。”
温晴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助理递上一份文件,声音冷静:“医生,签字人在这里。”
温晴抬眼看去,那赫然是一份手术同意书,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字——谢沉。
他连面都不屑于露,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决定了他们孩子的命运。
心,好像已经不会疼了,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她被推进手术室前,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灰白的天空。真可惜啊,连最后一点阳光,都不肯施舍给她和孩子。
冰冷的手术台,无影灯刺眼的光芒,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漠眼睛的医生和护士……
当麻醉剂注入身体,意识逐渐模糊的那一刻,温晴仿佛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来自身体内部的悲鸣。
那是她的孩子,在向她做最后的告别吗?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朝她笑,喊着“妈妈”。她欣喜地想要伸手去抱,那娃娃却突然化作了一滩刺目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将她吞噬。
好冷……
温晴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雪白的天花板。
身体像是被撕裂过一样,尤其是小腹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提醒着她那个孩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到了守在床边的……谢沉的助理。
“温小姐,您醒了。”助理推了推眼镜,“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意外,您子宫大出血,虽然抢救及时,但……对脊柱神经造成了一定的压迫和损伤,暂时……无法行走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
无法……行走?
温晴眨了眨眼,一时间,似乎没能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
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却发现腰部以下,毫无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一股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医生说,需要长期的复健,也许有恢复的可能,但……希望不大。”助理避开了她的目光,“谢总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后续的治疗和护理,您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
温晴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眼泪却顺着眼角,疯狂地涌出,浸湿了枕头。
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现在,连站起来的能力也失去了。
而那个罪魁祸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不必担心”。
谢沉,这就是你给我的,生不如死的补偿吗?
第四章 每月十五的探视,像一场凌迟
温晴的世界,从那一刻起,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白色。
医院的白,绝望的白。
她不再说话,大多数时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四季更迭,看着花开花落,与她无关。
谢沉在她醒来后的第三天,终于出现了。
他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一丝不苟,依旧是那个矜贵从容的谢氏总裁。他站在她的病床前,看着她苍白消瘦、了无生气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我会负责。”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需要什么,跟护士说,或者让助理转告我。”
温晴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窗外。
负责?负什么责?负责让她像个废人一样,在这冰冷的病房里,苟延残喘地度过余生吗?
谢沉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应,他放下手里昂贵的补品,在原地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从那时起,他养成了一个习惯。
每个月的十五号,无论多忙,无论身在何处,他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间病房。
有时停留十分钟,有时只是五分钟。
他从不问她好不好,复健有没有进展,心情如何。他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完成某种固定仪式的信徒,沉默地站一会儿,然后离开。
偶尔,他会带来一些东西。最新款的平板电脑,里面下载好了时下流行的剧集;包装精美的书,或许是助理随便挑选的;甚至有一次,他带来了一束花,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与这死气沉沉的病房格格不入。
温晴从不去碰那些东西。
平板电脑没电了,就让它黑着屏;书放在床头,塑封都没拆;那束红玫瑰,在她眼前一点点枯萎、凋零,最后被护士当做垃圾收走。
她的沉默,是对他这种定期“巡视”最无声,也最尖锐的反抗。
每一次他离开,护工都会看到,温晴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会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
这每月一次的探视,对她而言,不是慰藉,而是一场缓慢而持久的凌迟。
他用他的存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她曾经失去过什么,又正在承受着什么。
第一年的冬天,复健毫无进展。医生委婉地表示,神经受损严重,站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沉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他看着温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第一次开口问了句无关的话:“外面下雪了。”
温晴依旧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没有雪。
后来她才知道,那场雪,只下在了城市的那一头,苏雨所在的疗养院方向。
第二年的春天,苏雨的身体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据说“好转”了许多,甚至开始参加一些名流圈的慈善晚宴。报纸上,偶尔会出现谢沉携女伴苏雨出席活动的照片,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每一次这样的新闻出现后,当月十五号谢沉来的时候,脸色会比平时更沉一些。
温晴在心里冷笑。他是在不满什么?不满她这个绊脚石,为什么还不能彻底消失,好给他的白月光腾出名正言顺的位置吗?
时间,就在这种无声的折磨中,滑过了两年。
七百多个日夜,足以让很多伤口结痂,也让很多恨意,沉淀入骨。
温晴的身体依旧没有起色,但她的眼神,却在长久的沉寂中,一点点发生了变化。最初的绝望和痛苦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以及隐藏在平静之下,冰冷坚硬的恨。
她开始配合复健,哪怕每一次挪动都痛彻心扉,汗如雨下。她开始主动要求看书,看新闻,了解外面那个她已经脱节了两年多的世界。
护士们都为她感到高兴,觉得温小姐终于想开了,要振作起来了。
只有温晴自己知道,支撑她活下去,支撑她忍受这一切非人痛苦的,早已不是求生的本能,而是恨。
她要活着,活着看谢沉和苏雨,如何走向他们看似光明的未来。
然后,在他们最接近幸福的那一刻,将他们拖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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