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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伟被转去的Pavia监狱,情况未明(图片来源:网络)
周四那天,没有如约接到泽伟的电话。
有些担心,但更多地还是劝自己宽心,我跟妈妈说,可能泽伟只是遇到了一些程序性上的问题,毕竟在意大利的监狱,规则总是变来变去,许多事情也要看警卫的心情。
可周五下午,也没有电话。
我有些着急了,会不会是我电话卡的问题?
请了在意大利的华人朋友帮忙拨打,果然拨不通我的电话。
折腾了一圈才弄明白,销售给我套餐的工作人员,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需要的是在中国接听意大利的来电,她给我的是在意大利拨打中国的电话。
就这样,才通了几次电话,资费就全部用完了,欠费后便无法再被拨打。
回国待了一周不到,身体已经不自觉地习惯了这里的便利和确定性。
手机卡的事,又一次将我拽回意大利的回忆里,那些沟通不畅的窘迫与无所适从的迷茫,使得不安感再次扑面而来,如此具体、清晰而深刻。
或许,这便是传说中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给电话卡充值后,我连忙给爷爷发了消息:“请您转告泽伟,我的手机卡先前出了些问题,害得他没能打通电话,真是抱歉。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他可以随时打给我,还请告诉他不用担心。”
说是随时,但我清楚,狱中打电话都需要提前预约登记,也就是说最早也只能等到周六,才能再听见他的声音了。
好在周五晚上爷爷应该会递信,等我周六一早醒来,就可以看到他熟悉的笔迹了。
下周三,他还申请到了Teams视频通话,我们一家人终于可以远程见个面。
想着这些,我强迫自己按捺下心中此起彼伏的忧虑,在寂静的夜里,和着自己紧张的心跳声辗转入眠。
周六约了去医院,清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打开和爷爷的聊天框——没有信件,只有一段长长的文字。
“亲爱的,我有一个消息带给你。昨天,泽伟从Busto监狱被转走了,现在他在米兰附近的Pavia城市的监狱。我不知道他被转走的原因,或许律师能告诉你为什么。对于他的转移,我深表遗憾,我不认识那里的任何人,无法帮你取得联系。我把监狱的地址给你,或许你可以给他寄信。”
我死死地盯着手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些文字攥取了我的意识,截停了我的呼吸。
平白无故的,为什么突然转移泽伟?
他好不容易在布斯托的监狱,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囚室,不用担心被别人欺凌,也结识了几位相处得来的朋友。
他是多么努力地在困顿中挣扎,强迫自己读书、写信、做饭,好不容易摸清了探视与通讯的规则。通过好心的志愿者爷爷,我们还得以建立起了书信的联系。
到了新的监狱,人生地不熟,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我在网上查到,帕维亚监狱情况比布斯托还要糟糕,过度拥挤、设施老旧、卫生条件差、管理与人权问题等,比比皆是。
他会和什么样的人一间囚室?新狱友语言能沟通吗?能相处得来吗?会不会又像刚开始到布斯托那样被人欺负?
他身边没有任何钱,到了新的监狱,要如何购买需要的物品?
我送去的几十本书,还有几大袋吃的,监狱会允许他随身带走吗?如果能,到了那边有地方放吗?会被其他人抢走吗?
他能完成通话的申请吗?他会像在布斯托时那样,需要我的手机电话卡合同、女儿的出生证明等文件资料吗?如果我没能给到他,他会不会办理不下来?
那里有志愿者吗?以后我们还能互相寄信吗?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突然转移他?同样面临引渡美国诉讼的老罗,已经在布斯托待了15个月了。我从未听说过其他人被转移走的情况,就连在监狱做志愿工作十多年的爷爷都一头雾水。
我的头脑里闪过太多的问题,重重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深吸了几口气,先给律师发了消息,彼时意大利的时间已是半夜近12点,他秒回了我的信息,说第二天(周六)会去尽快了解情况。
紧接着马上给米兰总领事馆留了言,等当地白天时间再去跟进。
又联系了在意大利的朋友,不管怎么样,等下我先写封信,让他们帮我通过邮局寄送给帕维亚监狱。
脑海中,是上周五分别时,泽伟的模样。
他穿着我给他剪去帽子的那件棕色外套——他喜欢我送去的一切衣物,那是他跟外部世界的连接。
他的皮肤已经晒得黝黑,额头处添上了几道皱纹。小小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每说几句,眼泪就直直流下,淌个不停。
他把我紧紧地抱住,不肯放手。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
在文明世界里长大的泽伟,被真与善的理想浇灌的泽伟,身负冤屈却依然仰望自由的泽伟——
我的双臂不知该向何处张开,我的呼唤不知该向何处呐喊。
你在哪里?是否安然?
那些彷徨、无助、委屈、害怕,是否有人可以诉说?
“妈,我出门了,今天不开车,我脑子有点乱。”
在医院治疗时,医生关切地问我疼不疼,我感受到疼痛,却又不觉得疼痛。
所有汹涌的痛楚,早已沉入心底最深处,那里一片寂静,无声无息,漫无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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