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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气小札》
暮色初合时,我最爱看母亲熬粥。抓一把糙米,两三块红薯,清水里慢慢煨着。粥香是朴素的,带着泥土的温厚,不像酒楼里的膏粱厚味,张扬跋扈地往鼻子里钻。这让我想起中医外公的话:“如今的人哪,气血不是饿坏的,是吃坏的。”
这话如禅机,我多年未解。直到某日连赴两场宴席,归家时只觉身子成了塞得过满的行囊,连呼吸都滞重。夜半胃脘胀闷难眠,忽想起外公的粥论——他说白米如漂洗过度的绸缎,光鲜却失筋骨;真正的元气,都在那点糙粝的麸皮里藏着。
我们这代人,活得太满。吃饭要十分饱,零食填满所有空隙,仿佛惧怕一丝饥饿感。却不知脾胃如磨盘,总不停歇地转,终要磨钝了齿牙。那些运化不掉的,便堆在体内,成了浊物。这哪里是进食,分明是给身子添堵。
外公的药柜里,有个小秤。他抓药精准,常说:“七分是补,满十分便是毒。”这话用在饮食上更妙。粗粮的纤维如扫帚,替肠胃洒扫庭除;三分饥似留白,给气血流转的余地。可惜世人贪恋精白细软,把扫帚束之高阁,却抱怨屋子越住越憋闷。
前日见邻家小儿便秘,满桌零食不肯碰,独独抓了根玉米棒子啃得香甜。孩子最知身体所需,倒是大人,在滋味里迷失太深。
如今我吃饭,总在七八分时搁筷。留些念想给下顿,也留些空当给脾胃。窗外秋风起时,灶上粥锅正咕嘟作响,那声音让人心安。想来养生至理,原就藏在这粗陶碗里——米不必雪白,饱不必十分,让万物各有余地,便是天地间最好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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