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
“你要是早点松口，咱俩孩子现在都该上大学了。
”吴玉华刷到汪俊那句采访，心里咯噔一下，像被旧钥匙捅了锈锁。
她没回，只把链接甩给我——我们认识二十年，她第一次让我看她前夫的新闻。
军艺食堂的辣子鸡多油，汪俊拿馒头给她吸汁，油星子溅到白球鞋，她边骂边笑。
十年后同一张饭桌，他说“我不想当爹”，声音轻得像筷子碰碗，却把她直接推出围城。
离婚那天她没哭，把双人照撕成两半，汪俊那半边留着酒窝，她那边只剩一只耳朵，怪滑稽。
黄山下雨，她躲进小画廊，莫大风正用吹风机烘被雨水打皱的水彩，嗡嗡声盖过她吸鼻子。
他说“哭吧，纸够厚”，顺手递了块发霉的调色板当纸巾。
三个月后她怀孕，医生列风险单，像菜单，她勾选“要”，墨点戳破纸。
五十岁产房凌晨两点，她咬毛巾听自己骨头吱嘎，像老木门被风掰开，护士把龙凤胎搁她胸口，小东西一起哭，她瞬间踏实：原来人生还能重启。
如今儿子在中戏演话剧，把“妈妈我今晚有吻戏”发群里，她回“借位，别真啃”。
女儿拿金奖，领奖词写“我妈五十岁生我，她说迟到比缺席强”，台下她捂脸，眼泪从指缝漏。
莫大风把当年她挺着孕肚的素描挂客厅，肚子位置被孩子用贴纸盖了张“禁止吸烟”，她笑骂丑，却没摘。
上周汪俊发微信：新剧杀青，来探班吗？
她带了两杯无糖豆浆，站在监视器后看他喊“过”。
收工他说“当年我怕教不好孩子”，她回“我也怕，但还是怕错过”。
两人碰杯，豆浆凉透，像把二十年前那口辣子鸡终于咽下去。
回家路上她发语音给我：所谓圆满，就是敢把碎掉的那半张照片重新拼上，裂缝当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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