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安晚报)
转自:新安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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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万历年间合肥城郭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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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版《舆地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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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续修庐州府志》
合肥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汉为扬州治,隋唐时因作庐州府治所而改名为“庐州”。《庐州府志》记载:“自汉末扬州刺史刘馥单马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唐文宗时,庐州刺史路应求始加甓焉。”但在郁贤皓编著的《唐刺史考全编》所收庐州58名刺史中,路姓有两人:一名“路应”,即为合肥土城加甓以固者;另一以“路某”代称,指建“庐州同食馆”的路君,疑其名为路群。其中并没有“路应求”之名。是非曲直,尚待辨析之。
《舆地纪胜》的矛盾记载
《庐州府志》中“路应求”之名,最早出现在南宋王象之编纂的地理总志《舆地纪胜》中:“路应求,元和中为庐州刺史,后韩愈为作《神道碑》及《同食馆记》,称平阳路君是也。”而其另卷又载:“路应,字从众,自常州迁宣歙池观察使,至则出仓米下其估半,以廪饿人,置乡兵万二千人作响山亭,营军于左右。权丞相善之,镵其说响山石《韩文》。”同时还载:“唐,路应,《韩文》云:‘自著作迁刺虔州,割隶雩都作县安远,以利民。属凿败滩石以平赣梗,陶擘而城,罢民屡筑。’”后在《明一统志》《南畿志》等志书中也出现于异地任职的两路姓刺史名,疑据此转载。
所谓《韩文》即韩愈(768-824)所作的《神道碑》,全名为《银青光禄大夫守左散骑常侍致仕上柱国襄阳郡王平阳路公神道碑铭》,出自《韩昌黎集》。铭文称:“公讳应,字从众,冀公之嫡子……元和六年……薨于东都正平里第,年六十七。”其任职除上文所述外,还先后“用大臣子谨饬擢至侍御史著作郎”“又加尚书屯田郎中”“拜尚书兵部郎中兼御史中丞淮南军司马”“入为尚书职方郎中兼御史中丞,佐盐铁使”等。
铭文中的“冀公”指路嗣恭,因功被封冀国公;元和六年即公元811年。据铭文推算,路应当生于745年,比韩愈大二十来岁。《神道碑铭》当作于路应去世后不久,当世人记当时事,碑铭主人公的姓名不可能有误。同时其与《新唐书·路嗣恭传》附传所称“应,字从众,以荫为著作郎……元和六年,以疾授左散骑常侍,卒,谥曰靖”的载述完全一致。唐代林宝的《元和姓纂》亦载:“应,宣歙观察。”《元和姓纂》成书于812年,即路应去世翌年,其真实性亦毋庸置疑。
既然《舆地纪胜》关于“路应”和“路应求”的传记均引自《韩文》,则很明显只有在不同地方任职的“路应”一人,其“路应求”之名当属无中生有。
府志称路应求加甓庐州城的时间为“唐文宗时”,不仅与《舆地纪胜》“元和中”相异,也与史实相悖,因为文宗皇帝登基的826年,韩愈已去世近3年了,怎么可能写下《神道碑铭》呢?《唐刺史考全编》据《全唐文》所录符载的《甘露记》判定,路应任庐州刺史的时间为贞元十八年(802),应是合理的。
《唐刺史考全编》的模糊判断
《唐刺史考全编》中庐州第二位路姓刺史“路某”,指《舆地纪胜》所称韩愈为作《同食馆记》中的“平阳路君”。《同食馆记》全称为《庐州同食馆记》,并非韩愈所作,而是中唐作家陈鸿作于大和三年(829)的一篇地方史文献,全文被《唐文粹》和《全唐文》收录。《庐州府志》亦有转载:“合肥郡城南门东上曰‘同食馆’……太守平阳路君刺郡之明年冬十月,岁向熟,民且闲,陶瓦于原,伐木于山,磨旧础,筑新墉,乃丰宾堂,乃峨前轩……”
由于《同食馆记》中只将修建者敬称为“路君”,并无名字,因而《全编》编者根据《同食馆记》路君“以端方沈默官御史府,以详明典故为尚书郎;以通知政术为合肥郡太守”的记述,按《旧唐书·路岩传》中其父群“入朝为监察御史……累加兵部郎中”的职衔,认为二者相合,判断“路君”即为“路群”。但又觉得“路群大和二年迁谏议大夫……四年罢侍讲为翰林学士”,与《记》所叙大和三年在庐州任又不合。故未敢定为路群,只以“路群”称之。
其实,陈鸿大和三年作《记》,当在同食馆修建之后,这与当时谁任庐州刺史并无多大关系。只是路群的“监察御史”和“累加兵部郎中”与路君的“官御史府”“尚书郎”并不密合,更缺乏路群任“合肥郡太守”之史证。而与之相比,路应的“侍御史著作郎”“尚书屯田郎中”“尚书职方郎中兼御史中丞”和“庐州刺史”(唐代州郡互改频繁)等职才与之高度吻合。尤其是《记》中的“磨旧础,筑新墉,乃丰宾堂,乃峨前轩”等句,已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们,同食馆与土城加甓是同步进行的。因此,“路君”即路应毫无疑问。
《万姓统谱》的同名异字
同《舆地纪胜》一样,《万姓统谱》也将“路应求”和“路应”双双作《传》:“路应求,元和中庐州刺史,韩愈为作《神道碑》及《同食馆记》。”“路应字应之,贞元间为处州刺史,寻移温州,时乐成、横阳界中久废湖防多水患,应大为修筑,民咸德之。”
不难看出,其《路应求传》明显摘自《舆地纪胜》;而《路应传》虽传主表字不同,但其内容却是《新唐书》“应字从众,以荫为著作郎。贞元初出为虔州刺史”和《路公神道碑铭》“遂临于温,筑堤岳城、横阳界中,二邑得上田,除水害”的改写,其中“处(處)”与“虔”当因形近而讹、“乐成”与“岳城”系音同之误。可见,二者实为“路应”一人无疑。
史料中,“路应字应之”之称除《万姓统谱》外,别无他载,出处不明。若非为制造成两人的表象而人为杜撰,则可能是因为对文言的断句不准而产生的误读,即如“李适/之子”常被读作“李适之/子”那样,将史料中“李泌怀路应之长厚荐于帝”或“路应之封以其尝有恩于李泌”等句中的“路应之”三字连读,纯属断句之误。
史料记载的路应
关于路应之名,除新、旧《唐书》和与路应相关的赣州、宁国、温州府志及三原县志等外,还有很多史料有载。最为可信的是《全唐文》中唐代文人符载的奏表《谢手诏第二表》:“臣某言:中使某至,伏蒙诏旨,褒臣政事,慰臣疾病,并示除改庐州刺史路应等。”其次是北宋赵明诚撰《金石录》中“唐仙岩四瀑布诗,路应等唱和行书,贞元七年三月”的目录和路应诗作《仙岩四瀑布即事寄上秘书包监侍郎七兄吏部李侍郎……十四韵》的下注:“路应,字从众,京兆三原人。路嗣恭之子。以荫入仕,德宗贞元间历任虔州、温州、庐州刺史。”以及章定撰《名贤氏族言行类稿》中的“路应,嗣恭之子。李泌言于德宗,加屯田郎中……”
综上可判定:路应,字从众,冀国公路嗣恭长子;经宰相李泌举荐入仕,于唐德宗贞元十八年(802)改任庐州刺史;在庐州任上,曾发动官民将庐州土城加固为甃甓之城,同时修建已经破败的同食馆,造福于民,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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