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米高原上，90后民警蹚出“平安承诺”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马富春 王豪

在甘肃省甘南州卓尼县尼巴镇，4000米海拔的寒风里，总有一个穿着藏蓝色警服的身影在牧道上穿梭。

90后民警旦知刀杰在这里守了10年。从初出茅庐的新警到独当一面的派出所所长，他用穿坏的80双鞋，在雪山草原间写下最实在的“承诺”——“群众的事，再远再难也要办好”。

旦知刀杰的家乡与尼巴镇相邻，共饮一河水。但入职后第一次跟老民警去牧点走访，他还是有点“吃不消”。

尼巴镇774平方公里的辖区里，牧点散落在沟谷山梁间，等级公路仅40公里，剩下的全是碎石土路和羊肠小径。车子开不进去、派出所也没有马，全靠走，才能抵达山顶的牧点。

早上8时许出发，一处一处地登记。“有的牧民白天放牧不在家，帐篷里空无一人，只能下次再跑一趟。”旦知刀杰记得，傍晚赶回派出所，他才注意到新警鞋上全是泥土。

旦知刀杰（左一）和同事在牧点走访。受访者供图

此后，“跟着牧民转”成了他的日常。春天转场季，他提前探路，在易陷车的泥坑旁插好警示旗；夏天混牧期，牛羊混群、牧点选址的纠纷频发，他在大山深处搭起移动警务帐篷，吃住在野外，白天巡逻调解、宣传法律政策，晚上裹着厚大衣整理台账；冬天大雪封山，他不分昼夜，救助被困游客。

旦知刀杰大致估算，10年里，他累计走了两万余公里。

新近穿坏的5、6双鞋堆在宿舍角落，佐证着这个数字：有的鞋底磨平，是常年在牧道上奔波的痕迹；有的鞋帮开裂，是雪地里救援时被冰棱划破的印记；还有的鞋面上沾着泥渍，可能是帮牧民搭帐篷、分牛羊时留下的。

高原天气多变，前一秒烈日暴晒，后一秒就可能暴雨倾盆，走访途中被雨水泡透鞋裤是常事，久而久之，脚趾挤压变形、脚底发白脱皮也成了他的“职业印记”。

牧区的安全稳定，靠脚一步步“蹚”出来。

牧民们记得这样一件事——2024年8月，因营地附近牧草被啃食殆尽，牧民桑杰为防止放养的牛群活动范围过大，在山谷口畜群经过的草地上撒了食盐，牛在舔食盐后会在口渴后自动返回水源地饮水。但撒的盐在自家牛舔食同时，也引来其他牧户牛羊的舔食，牛羊为争抢食盐引顶斗，牧民尕藏家的羊离奇受伤死亡，怀疑是在争抢食盐的过程中被桑杰家的牛顶死了，要求赔偿，引发矛盾。

在混牧区驻巡的旦知刀杰接到尕藏的报警后，用民事损害赔偿主张权利“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讲事实摆道理，用实际案例普及法律常识，也批评了桑杰在公共草地撒食盐引发民事纠纷的不当行为，最终尕藏放弃了向桑杰追偿损失，矛盾得到了化解。

旦知刀杰（左四）为群众化解矛盾。受访者供图

随后走访，旦知刀杰又多了提醒的内容，“盐请撒在自家围栏内啊”。

如今，辖区内11条大沟、每条大沟下辖的十几条小支沟的地貌特征甚至泉水位置，旦知刀杰都了然于胸。他还向牧民请教这些地点的名字，手绘了地图，成为派出所的“技术指南”。

一位青岛游客丢失陪伴20多年的结婚钻戒，凭着对草原每一处景象的记忆，他和同事在茫茫荒野中锁定搜索范围，找回了这枚钻戒。

辖区内万丈深渊随处可见，几年前还没有护栏，巡逻时常常能遇见狼的踪迹，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但相比自身安危，旦知刀杰更担心群众的安全。

大西北最美百公里公路——江迭公路横亘尼巴镇，部分节假日，这里的通行车辆峰值可达上万辆，这是最考验旦知刀杰“脚力”的时刻，每天执勤时间超过10个小时，紫外线让脸上的皮“蜕了一层又一层”。

2024年五一期间，当地遭遇大范围大雪。旦知刀杰带领战友开展劝返、路面指挥疏堵，在大雪中持续执勤至凌晨2点，车辆方才全部疏导完毕。此时，旦知刀杰已连续执勤16个小时，鞋、裤子小腿以下被白天融化的雪水完全浸湿后夜晚结冰冻结，左腿完全失去知觉无法活动。

旦知刀杰（右一）和同事救援被困车辆。受访者供图

据统计，近年来，旦知刀杰和同事们在该路段迎着风雪累计救援被困车辆300余辆，累计救援游客1000余人，帮助游客找回手机、随身包、照相机、无人机、戒指等物品210余件，价值约50万元。

警察的“主业”之外，旦知刀杰管的“闲事”很宽，看到老人关节不好，他自掏腰包买膏药送上门；看到有孩子辍学，他就跑到牧民家里讲知识能拓宽人生边界的道理。有时候聊得急了，他也会像对自家兄弟一样“生气”：“你们不能让孩子一辈子待在沟里！”

他的付出，牧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亲切地叫他“阿旦”，把他当成亲人，邀请他去帐篷里喝碗热奶茶，主动出借马匹，让他巡逻时少走些路。

目前，尼巴镇治安、刑事案件的警情大都在萌芽阶段被提前发现化解，实现了“无命案、无电信诈骗、无极端事件、无亡人事故”的平安目标。

旦知刀杰还在路上，他告诉自己的年轻同事：“没有比人还高的山，没有比脚还长的路，只要群众能到达，我们就能到达，只要工作需要，群众到不了的地方，我们也要到达”。

中国青年报客户端兰州11月12日电

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