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船长与船
我和妻子陈悦结婚八年,有个五岁的女儿。我们在二线城市打拼,我是一家IT公司的项目经理,她是中学教师。日子不算富裕,但也踏实。每月雷打不动的房贷、车贷、女儿幼儿园的费用,像三座小山,让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唯一的慰藉是,双方父母身体还算硬朗,从不愿给我们添麻烦,偶尔还能帮衬我们一点。
岳父张建国是县一中的退休老教师,一辈子教书育人,性格耿直,甚至有些倔强。他总说:“我们有退休金,够花,你们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行。” 每次我们给他买点东西,他总要念叨半天,说我们乱花钱。
可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上周三下午,我突然接到岳母带着哭腔的电话:“小刘……你爸……你爸他晕倒了!县医院说是急性心梗,要马上做手术,让准备十五万元!”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赶紧请了假,接上妻子就往老家县城赶。一路上,妻子哭成了泪人,我一边开车一边安慰她,心里也乱得像一团麻。
到了县医院,岳父已经进了ICU,隔着玻璃看到身上插满管子的老人,岳母在一旁抹着眼泪,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存款单:“这是你爸我们俩所有的积蓄,七万块……还差八万,医生说再不手术就……”
“妈,您别急,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握住岳母颤抖的手,没有任何犹豫。这个时候,救命要紧。
我和妻子把所有银行卡里的余额都凑了一遍,加上刚发的工资,只有三万出头。妻子哭着说要把她结婚时的金镯子和项链卖了,我拦住了她,那是她妈给的念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我还有一笔理财,五万块,本来是留着给妞妞明年上学用的。”我咬咬牙,做出了决定。那是从女儿出生起我就开始定投的,计划给她攒一笔教育基金。此刻也顾不上了,我立刻通过手机银行操作,宁愿损失一部分收益,也强行赎回了。
看着八万块钱终于凑齐,转到了我的常用银行卡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沉甸甸的。这几乎掏空了我们这个小家所有的弹性储备。
“悦悦,你陪着爸妈,我去缴费。”我揣着那张沉甸甸的银行卡,走向住院部的缴费窗口。
路上,我心里还在盘算,手术后的康复、营养品又是一笔开销,是不是得跟公司提前预支点工资,或者找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先挪一点……
缴费窗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焦虑的味道。我紧紧握着银行卡,仿佛握着岳父的救命稻草。终于轮到我了,我递过卡和岳父的住院号:‘缴心内科张建国的住院手术费。’
收费员熟练地操作着,打印机吐出缴费凭证。我拿起单据,仔细核对金额——八万元整,心里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咨询台的一位护士。
她正在耐心地回答一位病人家属的问题,侧对着我。她护士服左胸上别着的胸牌,在灯光下反射出清晰的字迹——姓名:张莉;科室:财务科。
张莉?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让我瞬间僵在原地。
张莉!我太熟悉这个名字了!她是我妻子陈悦从小到大的闺蜜,也是岳父的亲侄女!因为关系亲近,她管岳父叫“大伯”。就在上周,岳父发病前三天,她还在我们家吃饭,听说我岳父最近血压有点高,她还关切地说:“大伯身体可得注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当时妻子还感叹:“还是小莉贴心!”
就在昨天,妻子还红着眼圈跟我说:“小莉知道爸生病了,主动打电话来说她那里有两万块闲钱,可以先借给我们应急。” 当时我们还很感动,觉得这闺蜜没白交,但想着她刚工作没多久也不容易,就婉拒了,说钱我们已经凑够了。
可是……她不是应该在儿科当护士吗?怎么会出现在财务科?胸口还别着“财务科”的胸牌?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我的心脏,越勒越紧。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猛地想起,在来医院的路上,妻子接到张莉电话时,那略显慌乱和躲闪的眼神……想起我取出那五万块教育基金时,妻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岳母打电话说差八万时,那过于具体的数字和难以掩饰的慌张……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手拿出手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医保局的咨询电话。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急性心肌梗死,做支架手术,职工医保的报销比例大概是多少?”
“先生您好,职工医保针对这类手术,报销比例一般在70%到80%之间,如果使用目录内的国产支架,报销比例会更高,自费部分通常不会超过总费用的30%到40%。”
“如果……如果总费用是十五万呢?”我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那根据最高自费比例40%计算,个人需要承担的大概在六万元。如果用了部分进口药物或者器材,可能会稍高一点,但正常情况下,自费部分很难达到八万这么多。”
六万!最多六万!可岳母却说差了八万!岳父自己的七万存款加上我们这八万,就是十五万!这意味着,岳父自己的钱几乎没动,手术费的缺口全部转嫁到了我们头上!
我浑身冰凉,像是瞬间被扔进了冰窟。我猛地打开手机银行APP,手指哆嗦着查询妻子名下那张常用银行卡的近期转账记录。
一条清晰的转账记录,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我的眼睛——就在三天前,有一笔五万元的转账,收款人赫然是:张莉!
五万!正好是我取出来那笔教育基金的数额!
一切都明白了!什么手术费差八万!张莉主动借钱!全都是假的!是她们——我的妻子、岳母,甚至可能还包括那个“好闺蜜”张莉——联手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让我心甘情愿地拿出我们小家最后的积蓄,去填补一个我不知道的、但肯定与张莉有关的窟窿!
愤怒、失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刺痛感,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冲击得我几乎站立不稳。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有握着手机的手,还在不停地发抖。
就在这时,妻子的电话打了进来,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按下接听键。
“老公,钱交了吗?医生这边催了,说爸马上要准备进手术室了。”妻子的声音带着急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我看着缴费单上“已缴清”的字样,想着那笔不明不白转给张莉的五万块钱,心里一片悲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冰冷的语调还是泄露了我的情绪:
“钱,刚交完。”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陈悦,你告诉我,为什么三天前,你转了五万块钱给张莉?”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过了好几秒钟,才传来妻子带着哭腔、慌乱无措的声音:“你……你怎么知道的?老公,你听我解释……小莉她哥哥做生意亏了,欠了高利贷,被人逼债……她不敢跟家里说,就求到我这里……妈知道后,怕爸生气,也怕你不同意……就……就想了这个办法……我们本来想等爸手术做完再告诉你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听着电话那头的道歉和哭泣,我却没有丝毫动容。心,凉透了。
原来,在我为了凑钱焦头烂额,甚至不惜动用女儿教育基金的时候,我最亲近的人,却在合起伙来欺骗我。她们利用我对岳父的关心,利用我的责任感和焦虑,导演了这么一出“苦情戏”。
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没有力气再去听任何解释。
我抬起头,看着走廊尽头窗户透进来的、惨白的灯光,只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和冰冷。我掏空了小家所有的积蓄,背负着对女儿的愧疚,换来的,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那张印着“张莉”和“财务科”的胸牌,像一枚冰冷的针,不仅刺破了一个谎言,也刺穿了我对“家人”的全部信任。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久久无法移动。我知道,岳父的手术必须进行,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但我也知道,有些东西,从看到那张胸牌开始,就已经彻底碎裂,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素材来源于生活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