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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学校接弟弟,碰见特警前男友,他却盯着我冷笑:高中生都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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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C市一中的放学铃比催命符还准时。

我把车停在街对面的老槐树下,隔着一条马路看那扇铁门。

铁门像一张巨兽的嘴,即将吐出成千上万只精力过剩的幼崽。

我叫林蔓,二十七岁,一个平平无奇的社畜,职业是自由插画师,听起来光鲜,实际上就是个给甲方当孙子的乙方。

今天来接我弟,林舟。

一个十六岁,正处在“全世界我最屌,你们凡人皆”年纪的高中生。

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她今天跟小姐妹搓麻将,我爸单位有饭局,接少爷的重任就落在了我这个长姐头上。

“蔓蔓啊,你弟弟最近学习压力大,你接他去吃点好的,别总在家里画画,人都要画傻了。”

我敷衍地嗯嗯啊啊。

压力大?

我看他打游戏冲王者的时候,那精神头,比谁都足。

车窗降下一半,热风夹着灰尘涌进来,还有街边小吃摊飘来的混合香气。

炸鸡排,烤冷面,关东煮。

我咽了口唾沫,感觉有点饿了。

四点三十五分,铁门开了。

人潮,黑压压的人潮,穿着蓝白相配的丑校服,从那道窄门里喷涌而出。

我眯着眼,在一堆长得差不多的脑袋里,努力分辨哪个是我弟。

这感觉,像在玩真人版的“大家来找茬”。

找了半天,没找到。

我有点不耐烦,掏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被校门口的一抹挺拔身影吸引了。

不是学生。

也不是接孩子的家长。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不是那种cosplay的玩意儿,是真正带着金属和皮革光泽的,上面还有臂章和标识。

是特警。

他站在那里,像一棵扎了根的黑松,身姿笔挺,气质冷硬,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格格不入。

夕阳的余晖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

我的心,咯噔一下。

像是被人猛地攥住了。

江淮。

这个名字像一颗生了锈的钉子,从我记忆的深处,被硬生生拔了出来,带着血和肉。

五年了。

整整五年。

我以为我早就把他扔进了太平洋,没想到,还能在这儿,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猝不及防地重逢。

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来。

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这辆不起眼的小破车上。

隔着一条马路,隔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没有火花。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

他瘦了点,轮廓更深了,眉眼间的青涩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属于男人的压迫感。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黑,那么深。

只是从前看我的时候,里面是星星。

现在,是冰碴子。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车窗升上去,把自己藏起来。

可手指就是不听使唤。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像两尊傻了吧唧的雕像。

时间好像被拉得很长,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姐!”

一声清亮的少年音,打破了这该死的僵局。

林舟那个臭小子,终于出现了。

他背着个大书包,校服拉链拉到一半,露出一截T恤的领子,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打完球的薄汗。

他跑到我车边,一把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饿死了!”

他一边抱怨,一边把沉重的书包扔到后座。

我没理他,我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马路对面。

江淮也看到了林舟。

他看着林舟熟门熟路地上了我的车,看着林舟凑过来,用一种亲昵又自然的姿态跟我说话。

然后,我看见他笑了。

不是那种笑。

是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冰冷的,冷笑。

他的嘴唇动了动。

我读懂了。

他说的是:“高中生都不放过?”

轰的一声。

我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

所有的故作镇定,所有的伪装坚强,在这一瞬间,碎得像一地玻璃渣。

屈辱。

愤怒。

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我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窜了出去。

“我操!姐,你干嘛!”

林舟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感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贴在了椅背上。

我没说话,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后视镜里,江淮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可他那个冷笑,那个口型,却像用烙铁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怎么都挥不掉。

王八蛋。

江淮你这个王八蛋!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舟似乎也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对,难得地闭上了嘴,没再咋咋呼呼。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又瞥了一眼,然后小声问:“姐,你……你没事吧?”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我的心现在像个被捅烂了的蜂窝,又麻又疼,还嗡嗡作响。

“你认识刚才那个特警?”林舟又问。

我眼皮一跳。

“不认识。”

我说谎了。

“哦……”林舟拖长了调子,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不认识你刚才跟人家眉来眼去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懂个屁!”我吼了他一句。

声音大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林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在一个小屁孩面前失态。

太丢人了。

“想吃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火锅?”林舟试探着说。

“行。”

我打着方向盘,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像一张巨大而迷离的网。

我被困在网中央,动弹不得。

江淮。

我和他,曾经是C大最有名的一对情侣。

他是警校的,我是美院的。

一个舞刀弄枪,一个舞文弄墨。

听起来风马牛不相及,偏偏就在一次联谊上,看对了眼。

那时候的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T恤,笑起来眼睛里有光,会弹吉他,会在宿舍楼下等我,会把省下来的生活费给我买最新款的画笔。

我们一起在学校的操场上散步,一起在图书馆里占座,一起规划着一个有彼此的未来。

他说,等他毕业了,就去当一名刑警,抓坏人,保家卫国。

我说,等我毕业了,就开一间自己的工作室,画插画,养家糊口。

他说,他的工资卡以后都交给我。

我说,我的画里以后都画着他。

我们以为,我们会像所有童话故事里写的那样,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现实不是童话。

现实是,他毕业后,真的当了警察,但不是普通的刑警。

是特警。

是那种随时可能出任务,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联系不上,生死不知的特,警。

我开始整日整夜地担心。

他每次出任务,我的心就悬在嗓子眼。

我害怕接到陌生的电话,害怕看到新闻里任何关于警员牺牲的报道。

那种恐惧,像蚂蚁一样,一点一点,啃噬着我的神经。

我们开始吵架。

我求他换个岗位,哪怕是去派出所当个片警都行。

他说,林蔓,这是我的理想。

我说,江淮,你的理想比我还重要吗?

他沉默了。

那一次,我们吵得最凶。

我摔了他送我的画板,他砸了我给他画的素描。

“林蔓,你太自私了!”他红着眼对我吼。

“江淮,你才自私!你根本没想过我的感受!”我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是我提的分手。

我说,江淮,我受不了了,我们分手吧。

我记得他当时愣了很久,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没有挽留。

没有解释。

他就那么转身走了,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刀,把我们之间所有的过往,都斩断了。

从那以后,五年。

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扔了他所有的东西,换了手机号,搬了家。

我以为,我已经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清除了。

可今天,他一出现,我就溃不成军。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以为,我和我弟……

我气得发笑,笑出了眼泪。

高中生?

江淮,你眼睛是瞎了吗?

林舟比我小十一岁,我上高中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

他怎么会觉得,我会对一个高中生下手?

我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姐,到了。”

林舟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抬头一看,火锅店到了。

停好车,我俩走了进去。

店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点了鸳鸯锅,点了一大堆菜。

林舟饿坏了,甩开膀子就是一顿猛吃。

我没什么胃口,只是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碗里的麻酱。

“姐,你真不吃啊?”林舟嘴里塞满了毛肚,含糊不清地问。

“不饿。”

“你肯定有事。”他笃定地说,“跟刚才那个特警有关。”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

“林舟,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

他嘿嘿一笑:“一般聪明吧,比你强点。”

我真想把这盘肥牛扣他脑袋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摆出一副“知心弟弟”的架势,“你俩那眼神,都能拉丝了。旧情人?”

我没说话。

算是默认了。

“我就说嘛。”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他那样子,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说话那么难听。”

“你听见他说话了?”我诧异。

“没啊。”林舟理所当然地说,“但我看他那口型,再结合你这死了爹妈一样的表情,猜也猜到了,肯定没好话。”

这小子的观察力,怎么不用在学习上。

“他是不是误会咱俩了?”林舟又问。

“嗯。”我闷闷地应了一声。

“嗨,多大点事儿啊。”他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下次见了跟他说清楚不就完了?‘嘿,那是我姐,亲姐’,多简单。”

简单?

我苦笑。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和江淮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一个误会那么简单。

是理想与现实的碰撞,是安全感与责任感的拉扯,是两个相爱的人,却走在两条完全不同的轨道上,渐行渐远。

“你懂什么。”我不想再跟他聊这个话题。

“我是不懂。”林舟难得地正经起来,“但我知道,姐,你这五年,过得不开心。”

我的心,又被戳了一下。

“我没有。”我嘴硬。

“你有。”林舟说,“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爱笑,爱闹,天天拉着我给你当模特,画画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现在呢,你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画稿子就是画稿子,我跟你说话你都爱答不理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姐,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我愣住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他已经不是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流鼻涕的小屁孩了。

他长大了,懂事了,甚至能看穿我伪装多年的心事。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吃饭吧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夹了一大筷子羊肉塞进他碗里,想堵住他的嘴。

可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砸进滚烫的火锅里,瞬间就没了踪影。

就像我那些无处安放的,可笑的,卑微的爱恋。

那顿火锅,最终吃得食不知味。

回家的路上,林舟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车里的音乐打开了。

是一首很老的歌。

“……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

我听着歌词,只觉得讽刺。

朋友?

我和江淮,连陌生人都不如。

至少陌生人之间,不会有那么深的怨恨和误解。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进卧室,连灯都懒得开。

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我妈发来的微信。

“蔓蔓,今天跟你王阿姨聊天,她说她儿子江淮,就是你那个前男友,上电视了,说是立了什么大功,现在是特警支队的副队长了,年轻有为啊!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家待着,赶紧找个对象嫁了,妈都替你愁死了!”

后面还跟着一连串催婚的表情包。

我看着那条信息,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捏得越来越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副队长。

呵,他倒是越走越高了。

而我呢?

我还在原地,被困在过去的回忆里,画地为牢。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

算了,林蔓。

别想了。

你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有他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再不相逢。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

可第二天,现实就又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请问是林蔓女士吗?”

“是我,您是?”

“这里是XX路派出所,您的弟弟林舟,因为涉嫌参与一起聚众斗殴事件,现在在我们这里,请您过来一趟。”

聚众斗殴?

我脑子嗡的一下。

不可能!

林舟虽然皮了点,但胆子小得很,连跟人吵架都会脸红,怎么可能去聚众斗殴?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弟弟他……”

“您先过来再说吧。”对方的语气很公式化。

我挂了电话,手脚冰凉。

也顾不上换衣服,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一路上,我闯了好几个红灯。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林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赶到派出所,我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林舟。

他脸上挂了彩,嘴角青了一块,校服也被撕破了,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他旁边还站着几个跟他差不多的少年,一个个都鼻青脸肿。

我的心,疼得揪了起来。

“林舟!”

我冲过去,想检查他的伤势。

“林女士,请您冷静一点。”一个年轻的民警拦住了我。

“我弟弟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们跟隔壁职高的学生约架,被人举报了。”民警言简意赅。

“约架?为什么?”

“具体的,我们还在调查。”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警服,不是昨天那身黑色的作战服,是蓝色的常服。

但那张脸,那身形,化成灰我都认得。

是江淮。

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神情严肃,看到我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然后,又移到了我身后的林舟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

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了然。

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跟这种高中生混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我的火气,腾地一下又上来了。

但我忍住了。

现在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

“江警官。”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弟弟他……”

“林小姐。”他打断了我,声音冷得像冰,“你就是林舟的家属?”

“是,我是他姐姐。”我一字一句,咬得特别重。

“姐姐?”

他挑了挑眉,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亲姐姐。”我补充道,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看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似乎收缩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漠表情。

“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他转身,朝一间办公室走去。

我回头看了林舟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别怕。

然后,我跟了上去。

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关上门,把我隔绝在了一个狭小的,充满他气息的空间里。

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那股冷冽的皂角香。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没坐。

我就那么站着,像一只要战斗的刺猬。

“江淮,你什么意思?”我开门见山。

“我什么意思?”他嗤笑一声,把文件夹扔在桌上,“我倒想问问你,林蔓,你什么意思?”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昨天在校门口,演得挺像啊。今天就进派出所了。”

“你以为我想来这种地方?”我气得浑身发抖。

“那不然呢?带着你的‘小男朋友’来体验生活?”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往我心上捅。

“他是我弟弟!”我终于忍不住,对他吼了出来,“江淮,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他是我亲弟弟!林舟!我爸妈的儿子!”

他停下脚步,就站在我面前,离我不到半米。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震惊,怀疑,还有……一丝狼狈。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说,他是我弟弟!”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重复,“我比他大十一岁!他出生的时候,我都能打酱油了!你满意了吗?江副队长!”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江淮就那么看着我,一动不动。

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这么站到天荒地老。

他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抱歉。”

抱歉?

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想把我这两天受的委屈,受的屈辱,全都抹掉吗?

凭什么?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不是想哭的。

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一丝软弱。

可是我忍不住。

这五年的委屈,五年的思念,五年的故作坚强,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我哭得像个傻子,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江淮彻底慌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来扶我,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林蔓,你……你别哭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慌乱。

“你别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碰我的肩膀。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你别碰我!”

我抬起头,满脸是泪地看着他。

“江淮,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可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

“没有,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他,“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会随便找个高中生谈恋爱的人,对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于解释,“我只是……我看到他跟你那么亲密,我……我嫉妒。”

嫉妒?

我愣住了。

“我嫉妒得快疯了。”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林蔓,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有没有新的男朋友,想知道你……还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昨天看到你,我承认,我失控了。我看到那个男孩对你笑,给你开车门,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他。”

他的话,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忘了哭,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

“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move on了,找了个比我年轻,比我懂浪漫的。”

“所以我说了那句混账话。”

“林蔓,对不起。”

他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再缩回去。

他用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

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的心,乱了。

彻底乱了。

“那……那我们当年……”我哽咽着,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我心底的问题,“你为什么不挽留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痛苦。

“我怎么挽留?”

“告诉你,我下个任务可能就回不来了?告诉你,我每次闭上眼,都是那些血腥的场面?”

“告诉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我只会让你担惊受怕?”

“林蔓,我舍不得。”

他说,“我宁愿你恨我,也比让你跟着我提心吊胆地过一辈子要好。”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真相。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自私,逼走了他。

我一直以为,在他的理想面前,我一文不值。

原来,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我。

这个傻子。

这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不哭了,蔓蔓,不哭了。”

他在我耳边,一遍遍地,温柔地哄着。

“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再也不放手了。”

那天,我和江淮在办公室里,聊了很久。

他跟我讲了这五年,他经历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任务。

那些枪林弹雨,那些生死一线。

我听得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我也跟他讲了我的五年。

那些画不完的稿子,那些应付不完的甲方,那些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搬家的,孤单的日子。

我们把这五年的空白,一点点地,拼凑完整。

原来,我们谁都没有真正地放下过。

我们只是隔着时间的洪流,在各自的岸边,苦苦挣扎。

至于林舟。

那小子根本不是什么聚众斗殴。

是他一个同学,被隔壁职高的人欺负,敲诈勒索。

他气不过,就带着几个同学,想去“讲道理”。

结果道理没讲成,一言不合就动了手。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江淮出面,跟对方学校协调了一下,又狠狠地批评教育了林舟一顿。

最后,就是写个检讨,通知家长,赔点医药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舟耷拉着脑袋跟在我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江淮坚持要送我们回家。

车上,气氛有点微妙。

林舟坐在后座,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瞄一眼开车的江淮,又偷瞄一眼我。

那眼神,充满了八卦和好奇。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到了楼下,江淮停好车。

“我送你们上去。”他说。

“不用了,太麻烦了。”我客气道。

“不麻烦。”他态度很坚决。

林舟那小子,倒是机灵得很。

“姐,我先上去了,我得赶紧写检讨!”

说完,抓起书包,一溜烟就跑了。

留下我和江淮,站在路灯下,面面相觑。

“他……”江淮看着林舟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平时不这样的。”我替林舟解释,“他就是……有点冲动。”

“我知道。”江淮笑了笑,“年轻嘛,都这样。”

他的笑,不再是昨天那种冰冷的,嘲讽的笑。

而是带着温度的,像冬日里的暖阳。

“上去吧,天冷。”他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上楼。

“林蔓。”

他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他走到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我手里。

是一个小小的,用子弹壳做的挂坠。

上面刻着一个“蔓”字。

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手工刻的。

“这个,本来五年前就该给你的。”他说,“那时候,我刚进队,第一次发子弹,我就偷偷留了一颗,想做个礼物送你。”

“结果……没送出去。”

我握着那颗冰冷的子弹壳,却觉得手心滚烫。

“江淮……”

“收下吧。”他打断我,“就当是……我迟到了五年的,赔礼道歉。”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手里的子弹壳,被我捂得温热。

回到家,我妈和我爸已经回来了。

看到林舟脸上的伤,自然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林舟耷拉着脑袋,任凭我妈戳着他的额头,一声不吭。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爸妈解释了一遍。

听说林舟是为了帮同学出头,我爸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臭小子,有正义感是好事,但不能这么鲁莽!”我爸训斥道,“下次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告诉警察!听见没有?”

“听见了。”林舟闷闷地说。

“行了行了,孩子也知道错了。”我妈开始唱红脸,“赶紧去洗洗,上点药,看这脸肿的。”

她又转向我:“蔓蔓啊,派出所那边,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我说,“正好碰见一个朋友,帮了点忙。”

“朋友?什么朋友啊?”我妈的八卦雷达立刻启动了。

“就……一个普通朋友。”我含糊道。

“男的女的啊?多大了?干什么的啊?有没有对象啊?”

“妈!”我头都大了,“您查户口呢?”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我懒得再跟她掰扯,逃也似的躲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我把那个子弹壳挂坠,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书桌上。

灯光下,那个“蔓”字,清晰可见。

我的心,像一池春水,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江淮,你这个混蛋。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以为,一个子弹壳,就能抚平这五年的伤痕吗?

你以为,一句“我回来了”,我们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行。

林蔓,你不能这么没出息。

你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小姑娘了。

你要冷静。

你要理智。

可是,理智是什么?

我看着那个子弹壳,脑子里,却全是他今天在派出所里,抱着我时,那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

还有他那句,“我嫉妒得快疯了”。

我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淮没有再联系我。

我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每天画稿,吃饭,睡觉。

偶尔被我妈拉去相亲,也都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

林舟那小子,自从上次进了趟派出所,老实了不少。

每天按时回家,作业也写得比以前认真了。

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姨母笑”。

“姐,你跟那个特警哥哥,没后续了?”他趁我妈不在,凑过来贼兮兮地问。

“什么特警哥哥,没大没小的。”我瞪他一眼。

“哎呀,就是江淮哥嘛。”他嬉皮笑脸,“你俩不都旧情复燃,抱头痛哭了嘛,怎么没下文了?”

“谁告诉你我们旧情复燃了?”

“我猜的啊。”

我决定不理这个小八卦精。

可是,我的心里,却因为他那句“没下文了”,而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江淮,他真的就这么算了?

难道那天在派出所说的话,都只是他一时冲动?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有点疼。

周末,我接了个大单子,一个游戏公司的人物设计。

甲方要求很高,时间又紧。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赶稿。

周六晚上,我画得头昏眼花,准备下楼倒杯水喝。

刚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我愣了一下。

我妈今天不是跟她的小姐妹去泡温泉了吗?

我爸出差还没回来。

林舟那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更不可能下厨。

难道家里进贼了?还是个会做饭的贼?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人。

江淮。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腰上还围着我妈那条粉色的,带着小熊图案的围裙。

那画面,说不出的……违和,又说不出的……和谐。

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宽阔的背影,看起来特别可靠。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

糖醋排骨,可乐鸡翅,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番茄蛋汤。

都是我爱吃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靠在厨房门口,声音干涩。

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看到我,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来看看叔叔阿姨,顺便……蹭顿饭。”

“我爸妈不在家。”

“我知道。”他说,“我给阿姨打过电话了,她让我来的。”

他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我看通话记录。

上面赫然显示着,半小时前,他和“老妈”的通话。

我:“……”

我妈什么时候,把我的“前男友”,发展成了她的“干儿子”?

“你怎么会有我妈的电话?”

“五年前存的。”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竟无言以对。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他把最后一道菜盛出来,“正好,你下来了,准备吃饭吧。”

他解下围裙,很自然地,拉开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坐了过去。

林舟那小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我对面。

“哇!好香啊!”他夸张地叫道,“江淮哥,你这手艺,可以去开饭店了!”

江...淮...哥?

我眯着眼看向林舟。

这小子,叛变得也太快了吧?

一顿饭,就把他收买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江淮给他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又给我夹了一块。

“你也多吃点,看你瘦的。”

他的语气,自然得好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我低着头,默默地扒着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既尴尬,又诡异。

只有林舟那个没心没肺的,吃得不亦乐乎,还不停地跟江淮聊天。

从游戏聊到篮球,从学校的八卦聊到最近新出的电影。

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我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吃完饭,江淮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

林舟也屁颠屁颠地跟进去帮忙。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那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算什么?

这是什么新的,追回前女友的策略吗?

“曲线救国”?

先搞定我的家人?

不得不说,江淮,你真的……很有心机。

等他们洗完碗出来,江淮接了个电话,似乎是队里有事。

“我得走了。”他拿起外套,对我说。

“嗯。”我应了一声。

“周末别太累了,注意休息。”他又叮嘱道。

“知道了。”

他走到门口,换好鞋,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

突然,他又转过身来。

“林蔓。”

“嗯?”

“下周六,有空吗?”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干嘛?”

“我有个朋友,开了个射击馆,我想带林舟去玩玩。”他说,“你也一起来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

林舟就在旁边疯狂助攻:“去啊去啊!姐,我想去!射击哎!多酷啊!”

我看着江淮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说吧。”我含糊地回答。

“那我当你答应了。”

他笑了,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

“周六早上九点,我来接你们。”

说完,他打开门,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打了一场硬仗。

“姐!”林舟凑过来,一脸兴奋,“你跟江淮哥,是不是要和好了?”

“小孩子家家,别管大人的事。”我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切,我都看出来了。”他撇撇嘴,“你俩刚才吃饭的时候,那眼神,电光火石的。”

“赶紧写你作业去!”

我把他赶回房间,自己也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江淮穿着围裙做饭的样子。

还有他最后那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明明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他的工作,依然危险。

我的恐惧,依然存在。

他现在这样,一步步地,重新走进我的生活,算什么?

是想让我重蹈覆pre覆辙,再经历一次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江淮,你太残忍了。

可是……

我摸了摸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

可是,我为什么,又有点期待呢?

期待周六的到来。

期待,再见到他。

我真是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疯狂赶稿,一边在去与不去的边缘,反复横跳。

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

长痛不如短痛。

不要再给他任何机会,也不要再给自己任何希望。

可情感上,我又控制不住地,想要见他。

我甚至开始在衣柜里,翻找周六要穿的衣服。

这件太幼稚,那件太老气。

我对着镜子,比划了半天,最后烦躁地把所有衣服都扔回了衣柜。

林蔓,你真是没救了。

周五晚上,我终于赶完了所有的稿子。

交稿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我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手机响了。

是江淮。

“稿子画完了吗?”他问。

“……你怎么知道?”

“林舟说的。”

又是林舟那个小叛徒。

“刚画完。”我声音有气无力。

“辛苦了。”他说,“明天别忘了,九点我来接你。”

“我……”我刚想说我不想去。

“不许拒绝。”他霸道地打断我,“我已经跟林舟说好了,你要是不去,他会哭的。”

我:“……”

用我弟来威胁我?

江淮,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了?

“……知道了。”我最终还是妥协了。

挂了电话,我认命地叹了口气。

算了,去就去吧。

就当是……陪我弟去玩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

周六早上,我难得地起了个大早。

还化了个淡妆。

林舟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就今天漂亮?”我白他一眼。

“不是不是,平时也漂亮,今天特别漂亮!”他求生欲极强。

九点整,江淮的车,准时出现在楼下。

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跟他的人一样,硬朗,霸气。

他今天没穿警服,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随和。

看到我,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上车。”

射击馆在郊区,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

是个很专业的室内场馆。

江淮的朋友,一个看起来很爽朗的寸头男人,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淮哥,你可算来了!”寸头男人给了江淮一个熊抱,“哟,这就是嫂子和……小舅子吧?”

我脸一红。

嫂子?

小舅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瞎说。”江淮拍了他一下,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给我们做了介绍,寸头男人叫大飞,是江淮以前的战友,退役后开了这个射击馆。

大飞很热情,带着我们参观了一圈,然后把我们带到了一个VIP靶位。

“嫂子,小舟,你们想玩什么枪?我这儿都有!”大飞豪气地说。

林舟兴奋得两眼放光,指着墙上一把看起来很酷的步枪:“我要那个!那个!”

“没问题!”

大飞拿了枪,又拿了护目镜和耳罩,开始给林舟讲解射击要领。

林舟听得特别认真。

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心里有点紧张。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枪。

“怕吗?”江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边。

“……有点。”我老实承认。

“别怕,有我呢。”

他拿了一把小巧的手枪,递给我。

“试试这个,后坐力小,适合新手。”

我犹豫着,接了过来。

枪身冰冷,沉甸甸的,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质感。

“我教你。”

他站到我身后,几乎是把我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他的胸膛,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

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好闻的味道。

我的心,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握着我,一起举起了枪。

“身体放松,肩膀下沉,三点一线,瞄准靶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在我耳边响起。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痒痒的。

我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

我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砰!”

一声巨响。

我吓得一抖。

手里的枪,也跟着震了一下。

“别怕。”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打中了,七环,不错。”

我看着远处的靶子,上面果然多了一个弹孔。

“我……我打中的?”我有点不敢相信。

“嗯,你打中的。”他肯定地说。

在他的鼓励和指导下,我渐渐放开了。

一发,两发……

虽然成绩有好有坏,但那种把子弹射出去的,带着破坏力的快感,让我觉得很新奇,很刺激。

原来,这就是他的世界。

一个充满了力量,危险,和征服的世界。

玩了一上午,林舟那小子,彻底玩嗨了。

抱着枪不肯撒手。

午饭,就在射击馆的餐厅吃的。

大飞非要请客,还开了瓶好酒。

江淮没喝,说他要开车。

大飞就拉着我喝。

我本来不想喝的,但架不住他的热情,就喝了两杯红酒。

结果,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两杯下肚,我就开始头晕眼花。

“嫂子,你这酒量不行啊!”大飞还在那儿起哄。

“行了,别灌她了。”江淮瞪了大飞一眼,把我的酒杯拿走了。

他扶着我,对大飞说:“我们先回去了,你跟林舟再玩会儿。”

“好嘞!淮哥你放心,我保证把小舅子安全送回家!”大飞拍着胸脯保证。

我被江淮半扶半抱着,走出了射击馆。

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

我晕乎乎地,被他塞进了车里。

“难受吗?”他给我递过来一瓶水。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头很晕,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和愉悦。

他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车开得很稳。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车已经停了。

但不是在我家楼下。

是在一个……很陌生,但又很熟悉的地方。

是C大的情人坡。

我们学校最有名的一个约会圣地。

当年,我和江淮,在这里留下了无数的回忆。

“怎么来这里了?”我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点沙哑。

“带你回来看看。”

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我也跟着下了车。

正是傍晚,夕阳西下,把整个山坡都染成了金色。

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草地上,三三两两地坐着很多年轻的情侣,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我们沿着石阶,慢慢地往上走。

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山顶,我们以前最喜欢坐的那个长椅,还空着。

我们坐了下来。

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校园。

“还记得吗?”他突然开口,“毕业前,我们最后一次来这里,你跟我说,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这里,看一场流星雨。”

我愣住了。

我当然记得。

那天,我们也是坐在这里。

我说,江淮,等我们老了,你也带我来这里,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流星雨。

他说,好,一言为定。

可后来,我们分手了。

这个约定,也成了泡影。

“对不起。”他说,“我欠你一场流星雨。”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都过去了。”我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说。

“过不去。”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林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又说这句话了。

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我们回忆的地方。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写满了真诚和期盼的眼睛。

我的心,动摇了。

剧烈地动摇了。

可是……

“江淮。”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忘了吗?”

“我没忘。”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

是一份……调岗申请书。

我愣愣地接过来。

上面写着,江淮,申请从特警突击队,调往市局刑侦支队。

申请原因那一栏,他只写了八个字。

“为一人故,安于一城。”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

“我前几天就交上去了,还在等批复。”他说,“大概率会批。”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颤抖。

“因为我发现,我的理想,变了。”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以前,我的理想,是保家卫国,守护这座城市。”

“现在,我的理想,是守护你。”

“林蔓,以前是我太年轻,太偏执,我以为,理想和爱情,是单选题。我必须放弃一个,才能得到另一个。”

“但这五年,我明白了。它们不是单选题,也不是多选题。”

“你,就是我的理想。”

“没有你,我守护的这座城市,对我来说,就只是一座钢筋水泥的森林,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不是伤心,不是委屈。

是感动,是喜悦。

是我等了五年,终于等来的答案。

他伸手,把我揽进怀里。

“蔓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让我把这五年欠你的,都补回来。”

“让我陪你看星星,看月亮,看每一场流星雨。”

我趴在他怀里,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他笑了。

低头,吻住了我。

夕阳下,我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就像一幅,迟到了五年的,画。

后来,江淮的调岗申请,顺利通过了。

他成了一名刑警。

虽然还是很忙,还是会加班,但至少,他每天都能回家了。

我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担惊受怕。

他会来接我下班,会给我做饭,会陪我看电影。

他把我宠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我妈乐得合不拢嘴,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林舟那小子,彻底成了江淮的头号粉丝。

一口一个“姐夫”,叫得比谁都亲。

我的工作室,也步入了正轨。

我不再是那个为了生计,不停给甲方当孙子的乙方了。

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项目,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我的画里,又有了光。

而那道光,就是江淮。

有一次,我们又回到了情人坡。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星星特别亮。

我们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繁星。

“江淮。”

“嗯?”

“你后不后悔?为了我,放弃了你原来的理想。”

他侧过身,看着我。

“不后悔。”

“从我决定调岗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得很清楚了。”

“林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英雄。”

“穿着警服,保家卫国,是英雄。”

“但脱下警服,为一个女人洗手作羹汤,守护一个家,也是英雄。”

“而且,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超级英雄。”

他凑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

“现在,你的超级英雄,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林蔓小姐,你愿意……嫁给你面前这位,有点傻,有点笨,但很爱很爱你的,超级英雄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

里面不是钻戒。

而是一枚用子弹壳,打磨成的,素圈戒指。

和五年前那个挂坠,是同一颗子弹。

他说,子弹,代表着他的过去。

戒指,代表着我们的未来。

他要把他的过去和未来,都交给我。

我看着他,看着他单膝跪地,一脸紧张又期待的样子。

笑着,流下了眼泪。

“我愿意。”

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清晰,而坚定。

天空中,恰好一颗流星划过。

拖着长长的,明亮的尾巴。

真美。

江淮,你看。

你没有欠我流星雨。

你就是我生命里,那场最盛大,最璀璨的,流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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