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出儿子,连娘家年夜饭都不配上桌?”——96年小姨抱着刚落地的三女儿,被一句“晦气”赶出堂屋,雪地里站到天亮。这不是旧社会,是1996年,我十岁,亲眼看见。
下岗潮那年,我妈纺织厂解散,工龄换了两万块,她没哭,揣着钱去义乌倒袜子。小姨把嫁妆钱全砸在“转胎丸”上,连生三胎都是闺女,婆家把她的饭量从两碗米饭减到半碗,说“省一口给孙子”。同一年,我妈摆地摊卖袜子,凌晨四点蹲在市场门口抢摊位,冬天手上裂的口子能塞进硬币,她笑:“裂得大,装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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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小姨疯了,不是一句“想不开”那么简单。村里女人坐月子吃二十个鸡蛋算“皇后待遇”,她一天只给两个,剩下的攒到弟媳生儿子那天炸油香。孩子夜里哭,婆婆推门进来掐大腿:“别带坏我孙子风水。”没人带她看医生,只说“鬼上身”,请神婆灌香灰,灌到胃穿孔。最后她抱着最小的女儿跳河,娃没活下来,她捞上来后只会说一句话:“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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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那两万块滚成二十万时,小姨的坟头已经长草。她没买县城第一批商品房,咬牙租下商场死角摊位,理由是“女人手里没活钱,就像袜子没松紧带,走一步掉一步”。2003年她开起袜子厂,第一批女工全是下岗的“织女”,有人背着娃踩缝纫机,有人把缝纫机搬进自家厨房,油烟里踩出学费。我妈说:“她们不是被裁了,是被放回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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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回老家,村口新贴“关爱女童”标语,红纸糊在当年计划生育“打出来、堕出来、流出来”的旧墙上,像创可贴盖烂疮。表弟——也就是小姨用命换来的“金苗苗”——三十光棍,相亲时姑娘反问:“你家有皇位?”他嘟囔:“当年为了我,我妈吃转胎丸把肝吃坏,现在倒贴房子也没人嫁。”听听,连既得利益者都觉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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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别再说“过去就过去了”。那些没生下儿子被赶出门的女人、那些下岗后把买断工龄钱全给丈夫赌桌的女人、那些把创业机会让给弟弟读书的女人,她们不是历史,是阿姨、是姑姑、是隔壁瘫在床上的“疯婆子”。我妈每年给小姨烧纸,都多带一双袜子——“让她在那边捂捂脚,别再冻醒孩子。”烧完回头提醒我:“女人手里没火,连纸钱都点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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