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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后我提了分手,男友懵了_就因为我剪了你留了三年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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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还没来得及刺透窗帘,我就醒了。

不是被闹钟吵醒的,也不是被周哲的呼吸声。

是一种……异样感。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想抓住那条熟悉又沉甸甸的麻花辫。

指尖捞了个空。

再捞。

还是空。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猛地坐起身,周哲被我的动作惊醒,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怎么了,蔓蔓?天还没亮。”

我没理他,疯了一样冲下床,冲进卫生间。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是我吗?

及腰的长发不见了。

取而代D的,是参差不齐、狗啃一样的短发,最短的地方,几乎贴着头皮,露出一片青白。

像是被一个醉汉用一把生锈的剪刀胡乱发泄过的杰作。

我的手在抖。

我花了三秒钟,确认这不是梦。

又花了三秒钟,把视线从镜子,挪到了卫生间角落的垃圾桶。

那里,静静地躺着我那条被剪下来的、油光水滑的麻花辫。

像一条死去的黑蛇。

我养了它三年。

从刚过肩膀,一点一点,留到及腰。

每天用发膜,用精油,吹干都要半个小时。夏天热得满脖子痱子,洗一次头累得像跑了五公里。

周哲总说:“留这么长干嘛,麻烦死了。”

我说:“我喜欢。”

他就不说话了。

我以为,他只是不喜欢,但尊重。

我以为的,全是我以为。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哲打着哈欠走进来,从后面抱住我。

他的下巴搁在我光秃秃的肩膀上,甚至还蹭了蹭。

“醒啦?”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藏不住的得意,“看,我给你剪的,惊喜不?”

我看着镜子里他那张带着邀功笑容的脸,觉得无比陌生。

“怎么样?是不是清爽多了?我昨晚看你睡着了,翻来覆去都是头发,肯定热。我就找了把剪刀,咔嚓咔嚓,帮你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他像在说一件“今天我帮你扔了垃圾”一样的小事。

“我跟你说,我技术可以吧?第一次剪就这么有型。你看这层次感……”

他还想伸手去拨弄我那堆杂草。

我躲开了。

我转过身,很平静地看着他。

出乎意料的平静。

没有尖叫,没有哭喊,甚至连眼眶都没有红。

就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

“周哲。”我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

“嗯?怎么了?不喜欢啊?没事,头发嘛,长长就……”

“我们分手吧。”

我说。

周哲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凝固了。

他愣住了,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

空气死寂了三秒。

然后,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分手?林蔓,你没睡醒吧?”

他伸手想来摸我的额头,又被我躲开。

他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那点自以为是的得意和幽默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你有病吧?”

“就因为我剪了你点头发?”

“你留了三年的长发?”他拔高了音量,语气里充满了荒谬和被冒犯的愤怒,“就为这点破事,你要跟我分手?”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是啊。

就为这点破事。

在他眼里,这只是一点头发,一点“破事”。

可在我这里,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不是稻草。

是一座山。

我没再跟他争辩。

因为我知道,没用。

一个在你熟睡时,拿起剪刀,剪掉你最珍视的东西,还觉得是“惊喜”和“帮你解决麻烦”的男人,你跟他讲什么尊重,讲什么边界感,讲什么个人意志?

他听不懂。

他只会觉得你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我转身走进卧室,拉开衣柜,拿出那个最大的行李箱。

周哲跟了进来,他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林蔓!你来真的?”

“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剪个头发吗?至于吗?!”

我没理他,一件一件地往箱子里扔衣服。

夏天的,秋天的,冬天的。

那些他给我买的,我一件没动。

不是舍不得,是嫌脏。

“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我手里的毛衣掉在地上。

我终于抬起头,正视他。

“周哲,你没错。”

“你只是不明白,你剪掉的不是我的头发。”

“是我对我们这段关系,最后的一点幻想。”

他的手,僵住了。

“什么……什么幻想?”

“我幻想,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你想象中、你改造后的那个‘我’。”

“我幻想,你所谓的‘为我好’,是真的为我好,而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控制欲。”

“我幻想,我们之间最起码的尊重,是存在的。”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现在,幻想没了。”

我甩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毛衣,继续收拾。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蔓蔓,你……你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我不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头发剪了还能长,我陪你留,好不好?我给你买最好的生发水,我给你买假发,你喜欢什么样的都行……”

他开始语无伦次。

你看。

他还是不懂。

他以为这是头发的问题,以为可以用钱,用物质来弥补。

他永远都不会懂,他亲手剪断的,是我们之间那根叫“信任”的弦。

弦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发出“刺啦”一声,像是一道决绝的休止符。

“我走了。”

我拖着箱子往外走。

“林蔓!”他从后面死死抱住我,“你不能走!我不准你走!”

“为了点头发,你要跟我分手?我们五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把头发?”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抱着。

“周哲,你放手吧。”

“不放!”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长发吗?”我轻声问。

他愣了一下,“不就是……好看?”

我闭上眼睛。

三年前,我外婆去世了。

肺癌晚期。

从发现到走,不到半年。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都是灰色的。外婆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的长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

她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蔓蔓啊,要好好活,活得像一棵树,往下扎根,向上开花。”

办完后事,我就开始留头发。

我没告诉任何人原因。

这像是我和外婆之间的一个秘密约定。

头发每长长一寸,我就感觉自己心里的那个洞,被填补了一分。

它提醒我,时间在流逝,生命在生长,一切都在往前走。

它是我从悲伤里,一寸一寸,把自己拔出来的证明。

是我和过去和解的仪式。

是我沉默的、坚韧的力量。

这些,我从来没跟周哲说过。

不是不想说,是说了也没用。

他是一个极度务实的人。

在他眼里,所有的情怀,所有的仪式感,都是“矫情”和“没用的东西”。

我曾经试过。

我把我画了很久的一幅画给他看。

他说:“画这个能当饭吃吗?有这时间不如去考个证。”

我把我收集的电影票根给他看,每一张背后都记着日期和观后感。

他说:“留一堆纸片干嘛?占地方。”然后趁我不在,当废品扔了。

我带他去一家很有特色的小巷面馆。

他说:“又破又旧,卫生吗?还不如去吃连锁快餐,干净又标准。”

渐渐地,我就不说了。

我把他划进了“可以一起生活,但无法分享灵魂”的那类人。

我以为,只要我不分享,我的灵魂就是安全的。

我错了。

当他觉得你的灵魂“碍事”的时候,他会亲手把它修剪掉。

就像修剪我的头发一样。

“周-哲。”我感觉到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让我窒息。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这点头发。”

“是你。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过我一眼。”

“你看到的,只是一个需要被你‘修正’、被你‘改造’的半成品。”

“你觉得我的爱好浪费时间,你觉得我的情怀是无病呻吟,你觉得我的长发是个麻烦。”

“所以,你扔掉我的票根,否定我的画,现在,又剪掉我的头发。”

“下一步呢?”

“下一步,你是不是要觉得我的思想也有问题,需要被你‘格式化’一下?”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凿在他心上。

他抱住我的手臂,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我没有回头。

我拖着箱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他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嘶吼。

“林蔓……就因为我剪了你留了三年的长发?”

“就因为这个?”

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我站在清晨冰凉的楼道里,终于,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是啊。

就因为这个。

也,不止因为这个。

我拖着行李箱,像个孤魂野鬼,站在小区的门口。

天色蒙蒙亮,清洁工在扫地,早起的大爷在遛狗。

世界一如既往,只有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映着我那颗被啃过的头。

的丑。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拨通了闺蜜小雨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谁啊……大清早的……奔丧啊?”小雨的声音充满了起床气。

“我。”

“我靠,林蔓?你这声音怎么跟鬼一样?你家周哲半夜没给你盖被子?”

“小雨,我分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十秒钟。

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小雨的声音清醒了八度。

“地址发我,站那儿别动,我来接你。”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说“你别冲动”。

这就是小雨。

我把定位发过去,然后找了个花坛边坐下。

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我旁边,像一座小小的墓碑。

埋葬了我五年的青春。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

我和周哲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

他追的我。

那时候的他,阳光、开朗,会弹吉他,会在宿舍楼下为我唱歌。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会给我准备红糖水和暖宝宝。

他会把我随口说的一句“想吃城西那家的蛋糕”,记在心上,然后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给我买回来。

那时候,我觉得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毕业后,我们一起留在这个城市。

工作、租房、生活。

爱情被柴米油盐浸泡,慢慢变了味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他第一次用“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的时候。

我工作第一年,公司有个去总部学习的机会,我很想去。

他知道了,皱着眉头说:“去那么远干嘛?三个月呢。人生地不熟的,女孩子家不安全。别去了。”

我说:“可是这是个好机会。”

他说:“机会以后还会有。听我的,没错。”

最后,我没去。

那个去了的同事,回来后升了职。

我有点失落。

他安慰我:“你看,不去也没什么损失嘛。安安稳稳的不好吗?”

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

我想报个周末的油画班。

他说:“画画有什么用?浪费钱。不如把钱省下来,我们早点付首付。”

我想跟小雨去旅游。

他说:“两个女孩子出去多危险?等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带你去。”

他的“为我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所有的想法、所有的热情,都网在了里面。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

但每次反抗,最后都会演变成一场争吵。

争吵的结尾,永远是他那句:“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吗?”

是啊。

他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他那么“正确”。

他那么“深谋远虑”。

相比之下,我的那些“小爱好”、“小梦想”,就显得那么自私、那么不懂事。

我累了。

我不想吵了。

我开始学着妥协,学着顺从。

我安慰自己,婚姻不就是这样吗?总要有一个人牺牲多一点。

他也是爱我的,只是方式比较“爹味”。

直到,他把手伸向了我的头发。

那是我最后的、没有被他侵占的领地。

他连这块领地,都要用他的意志来“规划”。

我才幡然醒悟。

这不是爱。

这是控制。

是以爱为名的、温水煮青蛙式的谋杀。

他想杀死的,是那个鲜活的、有独立思想的“我”。

然后,再把我塑造成他想要的、温顺的、安全的、符合他一切想象的“妻子”。

一辆红色的甲壳虫,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小雨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

她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视线落在我那颗惨不忍睹的头上。

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

“我操……”

她憋了半天,憋出两个字。

“上车。”

我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坐上了副驾。

小雨没有立刻开车。

她侧过头,仔-细-地,端详着我的新“发型”。

然后,她掏出手机,对着我,“咔嚓”拍了一张。

“干嘛?”我不解。

“留个证据。”她说,“以后要是心软了,想回头了,我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你。让你看看,你回头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托尼老师。”

我被她逗笑了。

一笑,眼泪就下来了。

小雨没安慰我。

她抽了张纸巾递给我,然后发动了车子。

“想哭就哭吧。哭完了,老娘带你去吃全城最贵的早茶。然后去做头发,做指甲,做spa。今天所有的消费,周公子买单。”

“怎么买单?”我抽噎着问。

“刷他的卡啊。”小雨理所当然地说,“他给你留的那张副卡,没收回去吧?”

我愣住了。

那张卡,我一直没怎么用过。

周哲说,留着应急。

“分个手,总得收点精神损失费吧?他剪你一把头发,你刷他万把块钱,合情合理。”小雨说得义正言辞。

我突然觉得,这个主意,的棒。

小雨的家,是一个单身公寓。

不大,但处处透着精致和自由。

墙上挂着她旅行时拍的照片,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

空气里,是咖啡和香薰的味道。

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我把行李箱放在角落,整个人陷进她柔软的沙发里。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雨扔给我一套她的睡衣,“看你这丧气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周哲死了呢。”

“我倒是希望他死了。”我闷闷地说。

“别。”小雨说,“死了多便宜他。就得让他活着,看着你没了他,过得有多好,气死他。”

我被她这种流氓逻辑说服了。

我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我的身体,也冲刷着我那颗被啃过的头。

我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为周哲。

是为我自己。

为我这五年来的,愚蠢和懦弱。

为我被消磨掉的,热情和自我。

我竟然,容忍了这么久。

我竟然,差点就接受了那种被圈养的人生。

洗完澡出来,小雨已经帮我点好了外卖。

虾饺、烧卖、凤爪、流沙包……摆了满满一桌。

“吃。”她把一筷子虾饺夹到我碗里,“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

我没什么胃口,但还是机械地往嘴里塞。

吃到一半,我的手机响了。

是周哲。

我按了挂断。

他又打过来。

我又挂断。

第三次,小-雨-把电话接了起来,还按了免提。

“林蔓!你到底在哪?你接电话啊!”周哲咆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小雨慢悠悠地啃着一个凤爪,说:“她在我这儿,怎么了?”

“小雨?”周哲愣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些,“蔓蔓在你那儿啊,那就好。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别闹了,快点回家。”

“回家?”小雨冷笑一声,“回哪个家?那个连自己头发都做不了主的‘家’吗?”

周哲噎住了。

“小雨,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

“不好意思,现在不是了。”小雨打断他,“你动我姐妹,就是动我。周哲我告诉你,林蔓现在好得很,吃着早茶,看着帅哥,准备开启新人生了。你呢,就抱着你那把剪刀,跟你妈过去吧。”

“你……”

小雨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他拉黑。

一气呵成。

“爽!”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对我比了个“V”。

我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小雨。”

“谢个屁。”她说,“五年前我就跟你说,周哲这人控制欲太强,不适合你,你不听。非要往火坑里跳。现在好了,被烧到头发了,才知道疼。”

她的话很直接,很刺耳。

但,是实话。

我苦笑了一下,“我那时候,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嘛。”

“是。”小雨点点头,“所以说,爱情使人降智。尤其是你这种,文艺细胞过剩,现实智商欠费的。”

我无力反驳。

“行了,别想了。”小雨拍拍我的手,“吃完了,我们去‘报仇’。”

所谓的“报仇”,就是刷爆周哲的副卡。

我们去了全城最高档的商场。

第一站,就是一家顶级的发型沙龙。

接待我的是一个看起来很资深的发型总监,叫Leo。

Leo看到我的头,表情和当时的小雨如出一辙。

“Oh my god……这位小姐,您这是……经历了什么?”

小雨在一旁言简意赅地解释:“被前男友家暴了。”

Leo的脸上立刻充满了同情和愤慨。

“太过分了!简直是禽兽!”

我:“……”

虽然事实有点出入,但效果达到了。

Leo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专业精神,对着我这颗狗啃的头,研究了半天。

“别担心,美女。”他说,“虽然难度有点大,但交给我。保证让你焕然一新,气死那个渣男。”

我坐在镜子前,看着Leo手里的剪刀上下翻飞。

那些参差不齐的、带着屈辱印记的发丝,一点点掉落。

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变轻。

两个小时后。

Leo放下剪刀,吹干了最后一缕头发。

“好了,睁开眼看看。”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人,让我感到陌生,又熟悉。

一头利落的、极具层次感的精灵短发。

恰到好处地修饰了我的脸型,露出了我漂亮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整个人,看起来又酷又飒。

带着一种,破茧重生般的美。

“怎么样?”小雨在我旁边惊叹,“我靠,林蔓,你早该剪这个头了!也太好看了吧!”

我也看呆了。

原来,短发的我,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周哲口中“清爽”、“方便”的附属品。

而是独立的、有攻击性的、充满力量感的个体。

我对着镜子,笑了。

发自内心的,这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刷卡。”我对Leo说。

Leo报了一个让我咋舌的数字。

我拿出周哲的那张副卡,递过去。

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他欠我的。

接下来,我们开启了疯狂购物模式。

以前周哲不让我买的、颜色鲜艳的衣服,买!

他觉得“不实用”的、设计感十足的包包,买!

他认为“不正经”的、性感的蕾丝内衣,买!

我们从一楼逛到五楼,手里拎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每一次刷卡,我都感觉像是在抽周哲的脸。

真爽。

逛累了,我们去做spa,做指甲。

我选了一个以前从来不敢尝试的,姨妈红色的指甲油。

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那抹浓烈又张扬的红色,我突然觉得,这才是我的颜色。

而不是周哲喜欢的,那种裸色的、毫无存在感的“乖巧”。

一天下来,我们花了将近五万块。

手机收到了银行发来的消费短信。

我一条都没删。

我甚至有点期待,周哲看到账单时,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晚上,我们拎着战利品,回到小雨家。

我瘫在沙发上,感觉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是亢奋的。

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了。

“林蔓!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是周哲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刷我五万块钱?你疯了吗?!”

“没疯。”我淡淡地说,“精神损失费,和发型设计费。我觉得,这个价格,很公道。”

“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是不是?!”

“你可以这么理解。”

“林蔓,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痛心疾首地说,“我以为你只是闹闹脾气,没想到你这么物质,这么拜金!”

我笑了。

“周哲,你搞错了。”

“我花的不是你的钱,是我这五年喂了狗的青春。”

“这点钱,买不回我的头发,也买不回我对你的信任。”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以后,但凡让我想起你,感到恶心的时候,我就会去刷一笔。”

“直到,我觉得我们两清为止。”

说完,我挂了电话,再次拉黑。

世界清净了。

小雨在一旁,给我鼓掌。

“牛逼!林蔓,你终于活过来了!”

是啊。

我活过来了。

在我的世界被他夷为平地之后,我从废墟里,站了起来。

带着一身的伤,和一颗决绝的心。

接下来的几天,我住在小雨家,过上了猪一样的生活。

吃了睡,睡了吃。

手机关机,电脑不开。

彻底与世隔绝。

小雨也不管我,她每天照常上班、下班、健身、约会。

只是会在冰箱里塞满我爱吃的零食,会在出门前给我一个拥抱。

她说:“你想躺到什么时候,就躺到什么时候。等你躺够了,想明白了,再起来。”

我真的,就那么躺了三天。

像一个溺水的人,需要时间来吐出肺里所有的水。

这三天里,我反复咀嚼着我和周哲的过去。

像反刍一样。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片段,都被我翻来覆去地想。

我想到,我们刚在一起时,他为了给我买一支我喜欢的口红,吃了一个月的泡面。

我想到,我生病时,他守在我床边,一夜没睡。

我想到,我们为了省钱,挤在一间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冬天没有暖气,就抱着彼此取暖。

那些温暖的、甜蜜的记忆,像针一样,扎得我心疼。

我问自己,他真的不爱我吗?

如果他不爱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可如果他爱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直到第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金色的鸟笼里。

笼子里铺着最柔软的垫子,放着最美味的食物。

周哲在笼子外面,温柔地看着我。

“蔓蔓,待在里面,外面风大。”他说。

我拼命地撞着笼子,我想出去。

“别闹。”他的表情变得不耐烦,“我都是为你好。”

然后,他拿出了一把金色的剪刀,伸进了笼子。

“你的翅啊,太长了,会飞走的。”

“我帮你剪掉,好不好?”

我惊恐地尖叫,从梦中醒来。

一身冷汗。

窗外,月光如水。

我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想明白了。

周哲的爱,是真的。

但他的爱,是自私的、是窒息的、是有条件的。

他爱我,前提是,我必须是他手中的那只金丝雀。

漂亮、听话、永远不会飞走。

他会给我最好的食物,最温暖的巢穴,但他也会剪掉我的翅膀,锁住我的自由。

而我,不是金丝雀。

我是一只鹰。

我想飞。

想飞去看看,笼子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第二天早上,小雨起床的时候,发现我已经穿戴整齐,化好了妆。

她惊讶地看着我。

“哟,诈尸了?”

我笑了笑,“嗯,尸体躺久了,也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想通了?”

“想通了。”

“打算怎么办?”

“找房子,搬家,开始新生活。”我说得干脆利落。

小雨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蔓。”

“走,姐带你吃早饭去。然后去看房子。”

找房子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我很快就看中了一套离公司不远的一居室。

带一个小阳台,阳光很好。

我用周哲那张副卡,付了一年的房租。

刷卡的时候,我甚至能想象到,他收到短信时,那张扭曲的脸。

搬家那天,小雨叫了两个朋友来帮忙。

我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几个纸箱。

很快就搬完了。

站在空荡荡的新家里,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一个完全属于我,不会有另一个人指手画脚的家。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花鸟市场,买了很多绿植。

把小小的阳台,装点得生机勃勃。

然后,我去宜家,买了我一直很喜欢,但周哲觉得“不耐脏”的白色沙发。

买了我觉得“很有艺术感”,但周哲觉得“乱七八糟”的抽象画。

我还买了一套昂贵的画具。

那天晚上,我在新家的地板上,铺开一张巨大的画纸。

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凭着感觉,把颜料泼洒在上面。

红色、蓝色、黄色、绿色……

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色彩,在我的笔下,尽情地碰撞、流淌、融合。

我画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亮。

我看着眼前那幅色彩斑斓、充满生命力的画,突然就哭了。

我知道,那个被周哲一点点“杀死”的我,又回来了。

新生活的开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周哲。

想起我们曾经的温存。

然后,心就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样,隐隐作痛。

我知道,五年的感情,不可能像水龙头一样,说关就关。

总会有一些残留的水滴,慢慢地渗出来。

我没有刻意去压抑这种情绪。

我允许自己难过,允许自己怀念。

但我给自己设了底线:绝不回头。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我把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

上班,加班,下班后去健身房。

周末,我去上油画课,去逛美术馆,去看话剧。

我开始尝试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一个人去看午夜场的电影。

一个人去一家陌生的餐厅吃饭。

一个人背着包,去邻近的城市过周末。

我发现,我并没有像周哲说的那样,“不安全”、“搞不定”。

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甚至,更好。

因为,我拥有了最宝贵的两样东西:自由和选择权。

我可以选择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而不用担心他会说“太招摇”。

我可以选择晚上吃什么,而不用迁就他“重口味”的胃。

我可以选择周末做什么,而不用听他安排“更有意义”的活动。

这种感觉,太爽了。

期间,周哲通过各种方式,试图联系我。

他用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

用朋友的微信加我好友。

甚至,他还去了我公司楼下堵我。

那天,我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了他。

他瘦了,也憔悴了,胡子拉碴的,看起来很颓废。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蔓蔓!”

我下意识地想躲。

他拦住了我的去路。

“蔓蔓,我们谈谈,好吗?就五分钟。”他哀求道。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有!”他说,“蔓蔓,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该剪你的头发,不该不尊重你。你回来吧,好不好?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他的话,听起来很真诚。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不会了。

“周哲,晚了。”我说。

“不晚,不晚!”他急切地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发誓,我一定改!”

“你怎么改?”我看着他,平静地问,“你能改掉你妈从小灌输给你的那种,‘男人就该为女人做主’的思想吗?”

他愣住了。

“你能改掉你骨子里那种,要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控制欲吗?”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你能改掉你那种,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别人身上,还觉得是‘为你好’的习惯吗?”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周哲,你改不了的。”

“因为,你根本不觉得那是错的。”

“你只是因为失去了我,所以才暂时性地妥协。”

“一旦我回去了,用不了多久,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而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绕开他,往前走。

他没有再追上来。

我听到,他在我身后,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

“蔓蔓,我爱你啊……”

我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我没有回头。

爱?

他的爱,太沉重了。

我背不动。

回到家,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周哲的妈妈。

那个一直对我挑三拣四,觉得我配不上她“优秀”儿子的准婆婆。

“林蔓吗?”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阿姨,有事吗?”

“我听说,你跟周哲分手了?”

“是。”

“因为他剪了你的头发?”

“不全是。”

“呵。”她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这种女孩子,心思最多。一点小事,就要死要活的。”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告诉你,林蔓。我们周哲,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他工作好,人品好,长得也好。多少女孩子排着队想嫁给他。”

“你呢?工作普普通通,家境也一般,还一身的‘文艺病’。”

“周哲帮你剪掉那头长发,是为你好!你以为打理那么长的头发不费时间不费钱吗?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哪有那个精力?”

“他是想让你把心思,多花在正事上!”

“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闹分手,还刷了他那么多钱!”

“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做人,要知足。”

“赶紧跟周哲道个歉,回来。别耍小性子了。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我一直没有插话。

直到她说完。

我才缓缓地开口。

“阿姨,您说完了吗?”

她愣了一下,“说完了。你……”

“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我深吸一口气。

“第一,您的儿子,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他那些所谓的‘优点’,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把他当成宝的,只有您自己。”

“第二,我有没有‘文艺病’,跟您没关系。我花我自己的钱,浪费我自己的时间,碍着您什么事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任何人,包括您和您的儿子,来指手画脚。”

“您觉得我配不上周哲,我还觉得,他配不上我呢。”

“所以,分手这个决定,我永远不会后悔。”

“至于您说的那些排着队想嫁给他的女孩子,麻烦您,赶紧给他介绍一个。千万别再来烦我。”

“就这样,再见。哦不,再也不见。”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但同时,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我终于,把这些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我终于,为自己,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原来,正面刚的感觉,这么爽。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转眼,半年过去了。

我的生活,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

我的短发,长长了一些,变成了俏皮的及肩发。

我去染了一个很时尚的亚麻色。

公司里,我因为一个出色的项目方案,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升了职,加了薪。

我的画,也越画越好。

我开了一个社交账号,专门放我的作品。

没想到,竟然吸引了不少粉丝。

甚至,还有画廊联系我,想代理我的画。

我把那幅在我搬家第一天画的,名为《重生》的画,卖了出去。

价格不高,但意义非凡。

这是我靠自己的“文艺病”,赚到的第一桶金。

我用这笔钱,给自己报了一个去法国的旅行团。

我想去看看,卢浮宫,看看莫奈的睡莲。

小雨知道后,比我还激动。

“可以啊,林蔓!现在都是新锐女画家了!”

我笑着捶了她一下,“别取笑我了。”

“说真的,”她正色道,“你现在这个状态,比以前好太多了。”

“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自信、从容、眼神里有光。

是啊。

离开那个试图熄灭我光芒的人,我才能重新燃烧起来。

关于周哲的消息,我都是从小雨那里听来的。

据说,我们分手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在他妈妈的安排下,开始疯狂相亲。

见了十几个,都没成。

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

有一次,他相亲的一个女孩,是小雨朋友的朋友。

那个女孩后来说,周哲这个人,太爹了。

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规划她的人生了。

让她辞掉现在的工作,去考公务员。

让她别化浓妆,说素颜才“清纯”。

还说,女孩子不要太有事业心,以后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女孩当场就掀了桌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想找个丫鬟伺候你?滚回你的大清朝去吧!”

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在画画。

我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感觉。

只是觉得,有点悲哀。

为他,也为那个可能永远都无法被他改变的自己。

他就像一个活在套子里的人。

并且,还试图把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拉进那个套子里。

从法国回来后,我举办了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

就在那家代理我作品的画廊里。

开幕那天,来了很多人。

我的同事,我的朋友,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粉丝。

小雨作为我的“首席经纪人”,忙前忙后,比我还像主角。

画展很成功。

结束的时候,画廊老板递给我一个信封。

“林小姐,这是今天有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我打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信的字迹,我很熟悉。

是周哲。

“蔓蔓:

见字如面。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再看到任何关于我的东西。

但请允许我,做这最后一件事。

这张卡,是你之前刷掉的那张副卡的本金和利息。我想,我们之间,还是算清楚比较好。密码是你的生日。

这半年来,我想了很多。

我一遍一遍地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终于明白,你那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错了。

我错在,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去了解你,尊重你。

我只是,自以为是地,用我认为好的方式去爱你。

我以为,我为你规划好一切,就是对你负责。

我以为,我剪掉你的长发,是帮你解决麻烦。

我以为,我爱你,就有权利去改造你。

我忘了,你是一个独立的、鲜活的个体。

你有你自己的思想,你自己的梦想,你自己的灵魂。

而我,却亲手,差点把它们都扼杀了。

对不起。

这三个字,我说得太晚了。

我看到了你的画展信息。

我偷偷去看了。

你站在聚光灯下,自信、美丽、光芒万丈。

那一刻,我为你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感到羞愧。

原来,没有我,你真的可以飞得更高。

我才是那个,束缚你的牢笼。

现在,牢笼打开了。

请你,尽情地飞吧。

不要回头。

祝你,前程似锦。

周哲”

我拿着信,手在微微颤抖。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小雨走过来,看到我手里的信,皱了皱眉。

“那个渣男,又来骚扰你了?”

我摇摇头,把信递给她。

小雨看完,也沉默了。

“他……好像真的懂了。”她小声说。

“是啊。”我吸了吸鼻子,“他懂了。”

“那你……”

“都过去了。”我打断她,把信和银行卡,都收进了包里。

“他懂了,很好。但这不代表,我们要回到过去。”

“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

“有些裂痕,出现了,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们,只能各自安好。”

小雨看着我,点了点头。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画展结束后,我一个人,去了我们大学的校园。

我走到那片我们曾经一起散步的湖边。

湖水依旧,杨柳依旧。

只是,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拿出手机,翻出那张被小雨“存证”的照片。

照片里,我顶着一头狗啃的头发,眼神空洞,满脸泪痕。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按下了删除键。

“确认删除吗?”

“确认。”

我把手机收起来,深吸了一口校园里清新的空气。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我的及肩发。

痒痒的,很舒服。

我突然想起,外婆曾经说过的话。

“蔓蔓啊,要好好活,活得像一棵树,往下扎根,向上开花。”

我做到了。

我把那些痛苦的、不堪的过去,当成了我扎进泥土里的根。

然后,拼尽全力,向上生长。

终于,开出了属于我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花。

至于周哲,就让他成为我生命里,一段被剪掉的过去吧。

就像那头长发一样。

虽然可惜,但剪掉了,才能迎来新生。

我转身,迎着夕阳,走出了校园。

身后,是长长的影子。

和一段,被彻底放下的,五年。

我知道,前面,还有更广阔的天空,在等着我。

而这一次,我将带着我的翅膀,自由地,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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