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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诊断为癌症晚期,妻子却提出离婚,手术成功后她哭着求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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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下。

世界瞬间安静了。

医生嘴巴一张一合,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像泡在水里的油画。

那张薄薄的A4纸,上面印着“胰腺癌,晚期”几个黑体字,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

整个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呛得人想吐。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挪,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随时会倒下去。

外面阳光刺眼,明晃晃地照在医院门口的花坛上,那些月季开得正艳,红得像血。

一个小孩举着风车跑过去,银色的叶片转得飞快,划出一道道快乐的弧线。

我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凭什么?

我才三十五岁。

不抽烟,不喝酒,为了还房贷,每天加班到深夜,连体检都舍不得花钱做一次。

我的人生才刚刚看到一点光,怎么就要被直接宣判死刑了?

我掏出手机,想给林岚打个电话。

她是我的妻子,我们结婚五年了。

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我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我该怎么说?

喂,老婆,我快死了?

这听起来像个蹩脚的黑色幽默。

最后,我只是发了条微信:今晚早点回家,有事跟你说。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

两室一厅的房子,每一寸都是我们当年亲手布置的。

玄关挂着我们去大理旅行时买的扎染,客厅的墙上是我们傻笑着的婚纱照。

照片里的林岚,眼睛弯得像月牙,她说,陈默,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

一辈子。

我看着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喘不过来气。

我瘫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

黑暗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我整个人淹没。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

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扎着马尾,一脸青涩。

想起我为了追她,天天绕远路送她回家,结果被她吐槽说“你是不是不认识路啊”。

想起我们为了省钱,一碗兰州拉面两个人分着吃,她总是把牛肉都夹给我。

想起我们拿到房产证那天,她抱着我哭,说我们终于在这个城市有家了。

那些画面,一帧一帧,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

可现在,这个家,连同我这个人,都快要没了。

钥匙开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咔哒”一声,很轻。

林岚回来了。

客厅的灯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我眯起了眼。

“你怎么不开灯啊?吓我一跳。”她一边换鞋一边抱怨,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风衣,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妆容精致。

和我刚认识她时那个朴素的女孩,已经判若两人。

“累死了,今天又跟甲方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嗓子都快冒烟了。”她把包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向厨房,“我先喝口水。”

我看着她的背影,喉咙发干,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她喝完水走出来,终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躲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陈默,你到底怎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包里拿出那张被我捏得皱巴巴的诊断书,递给她。

“你自己看吧。”

林岚狐疑地接过,展开。

客厅里只剩下她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我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她的脸色,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最后,是彻彻底底的苍白。

“这……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在发抖。

“诊断书。”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可能!是不是搞错了?现在的医院,为了骗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她猛地站起来,把那张纸狠狠摔在茶几上,“我们明天就去协和,去301!重新查!”

她的反应,在我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是我所期待的反应。

那一瞬间,我心里甚至升起一丝病态的暖意。

看,她还是在乎我的。

“没用的,”我摇了摇头,“我上午就去了另一家医院,结果是一样的。”

林岚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回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我以为她会哭,会抱着我,会对我说“别怕,我陪着你”。

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

但她没有。

她只是呆呆地坐着,一言不发。

我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对峙,空气压抑得几乎要爆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

“……要花多少钱?”

我愣住了。

在她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之后,第一个问题,是钱。

我的心,像是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不深,但尖锐地疼。

“医生说,化疗、靶向药……如果想用最好的方案,是个无底洞。”我尽量用陈述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无底洞……是多少?”她追问。

“不知道,可能几十万,也可能上百万。”

“我们家……有多少钱?”

“存款大概三十万,都在你那里。”我回答。

三十万。

在这个一线城市,连一套房子的首付都不够。

对于我的病来说,更是杯水车薪。

林岚又沉默了。

这一次,她的沉默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

那是一种夹杂着计算和权衡的安静,我太熟悉了。

每次我们讨论家里的重大开支,比如换车,或者给她父母家装修,她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突然意识到,在她的世界里,我的病,或许也被归类为了一项“重大开支”。

一项可能会让我们的家庭资产,瞬间清零的“负资产”。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那……房子呢?”她终于又开口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她。

“房子?”

“我们的房子,现在市价差不多五百万,还掉贷款,还能剩下三百多万。”她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背诵早已打好的草稿。

我的血,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心。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五年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所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问,干涩,沙哑。

“陈默,”她抬起头,终于敢直视我的眼睛,但眼神里充满了闪躲,“我们……我们离婚吧。”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

离婚。

在我被宣判死刑的时候,我的妻子,跟我提了离婚。

我以为我听错了。

我甚至笑了出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林岚的声音大了一点,也坚定了一点,“陈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为我好,就是在我快死的时候,跟我离婚?”

“你听我解释!”她急了,“你的病需要很多钱,我们把房子卖了,一人一半。属于你的那一部分,差不多一百七八十万,足够你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且,我们没有孩子,我才三十二岁,我不能……我不能下半辈子都耗在一个病人身上,这对我不公平!”

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不公平。

原来,我生病,是对她不公平。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说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女人,此刻正用最冷静的理智,剖析着我们的婚姻,我们的财产,以及我这条即将逝去的生命,能给她带来的最大化“止损”。

我的心,已经不是疼了。

是麻木。

彻底的麻木。

我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觉得荒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如果不同意呢?”我问。

“陈默!”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你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拖着我?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我自私?”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来,指着墙上的婚纱照,“林岚,你看着这张照片,你告诉我,五年前,站在这里说‘无论贫穷还是疾病,都不离不弃’的人,是不是你!”

她被我吼得一愣,眼神躲闪,不敢去看那张照片。

“此一时彼一刻,”她小声嘟囔着,“那时候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誓言就是个屁,是吗?”我冷笑,“只有风花雪月的时候算数,一到大难临头,就各自飞了,对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一步步逼近她,“你就是怕了,你怕被我这个药罐子拖累,你怕还不上房贷,你怕你的生活质量下降,你怕你不能再买你那些几千上万的包和衣服!”

“你怕的,从来就不是我会死,而是我死之前,会花光你的钱!”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了她伪装出来的体面。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是!我就是怕了!怎么样!”她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出来,“陈默,你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加班挣钱,难道就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过好日子吗?现在好日子过不成了,这个家还有什么意义?”

“我不想每天下班回来,面对的不是一个丈夫,而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的病人!”

“我不想每天闻着药味,看着你掉光头发,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

“我不想在我最好的年华,就守着一个活死人过日子!我有什么错?我想为自己活着,我有什么错?!”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那眼泪里,有恐惧,有委屈,有自私,唯独没有对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半分心疼。

我看着她,突然就累了。

心力交瘁。

和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争论爱与不爱,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林岚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妥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好,离婚。”我转过身,不想再看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房子卖了,一人一半。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她急切地问,生怕我反悔。

“明天就去办手续。”

我说完,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门外,是林岚如释重负的喘息声。

我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

眼泪,终于决堤。

那一夜,我没有睡。

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色从墨黑,一点点变成灰白,再到泛起鱼肚。

我的婚姻,和我的生命一样,都被判了死刑。

第二天,我们去民政局办了离婚。

全程,我们没有一句交流。

工作人员看着我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惋

异。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和谐”的离婚夫妻。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林岚的脸上,是一种肉眼可见的轻松。

她甚至对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陈默,保重。”

我没理她,转身就走。

保重?

多讽刺。

接下来的日子,林岚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

她迅速找好了中介,挂牌卖房。

为了尽快出手,价格比市价低了二十万。

看房的人络绎不G。

我像个局外人,看着他们在我曾经的家里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这个户型不错,就是装修风格有点老气了。”

“厨房太小了,得重新敲掉。”

“主卧的墙纸都翘边了。”

每句话,都像是在鞭尸。

鞭挞着我那段早已死去的婚姻和生活。

林岚全程陪同,笑脸相迎,热情介绍。

她似乎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进去过。

我开始接受第一次化疗。

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冰冷的药水顺着输液管一点点流进我的身体,像一条毒蛇,在我血管里横冲直撞。

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我趴在病床边的垃圾桶上,吐得昏天黑地,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护士过来给我换药,看着我惨白如纸的脸,叹了口气。

“家属呢?怎么没让你家属来陪你?”

家属。

我哪还有什么家属。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忙。”

护士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帮我掖了掖被角。

化疗的副作用很快显现出来。

大把大把的脱发,食欲不振,恶心,乏力。

我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眼窝深陷,头发稀疏的陌生人,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枯萎。

这个时候,老周来了。

老周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哥们。

他提着一个保温桶,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陈默你小子,生这么大事儿都不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兄弟了?”

他看到我的样子,声音瞬间就哑了。

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操,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拍了拍他肩膀:“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他把保温桶打开,是一锅乌鸡汤。

“我妈炖的,让我给你送来,赶紧喝点。”

我闻着那股香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喝不下。”

“喝不下也得喝!”老周把碗塞我手里,语气不容置疑,“你现在就得跟身体干仗,不吃东西哪有力气?”

我被他逼着,喝了半碗汤。

很奇怪,胃里竟然没有那么难受了。

“林岚呢?”老周左右看了看,问。

我沉默了。

老周看我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他一拳砸在床边的柜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个!老子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你他妈都这样了,她人呢?!”

“我们离婚了。”我平静地说。

老周愣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离……离婚了?什么时候?”

“前几天。”

“为什么?!”

“她怕被我拖累。”

老周气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

“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今天算是见识了!陈默,你当初就不该娶她!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女的心机深,你就是不听!”

我苦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行了,别骂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老周一屁股坐在我床边,“这事儿没完!房子呢?财产呢?她怎么分的?”

“房子卖了,一人一半。”

“那还算她有点良心。”老周的火气消了点。

我没告诉他,是林岚主动提的。

在她看来,这或许不是良心,而是一笔清晰的交易。

用一半的房款,买断她后半生的自由。

从那天起,老周几乎天天来医院。

给我送饭,陪我聊天,扶我去厕所。

有时候我化疗反应大,疼得在床上打滚,他就握着我的手,一遍遍跟我说:“撑住,兄弟,撑住!”

那段时间,如果没有他,我可能真的撑不下来。

房子很快卖掉了。

过户那天,我和林岚又见了一面。

她看起来气色很好,还化了淡妆。

签完字,中介把两张银行卡分别递给我们。

“陈先生,林女士,钱已经打到卡上了。”

林岚接过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动作一气呵成。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一切,最后就变成了这张薄薄的卡片。

“那我先走了。”她对我点了点头,算是告别。

“林岚。”我叫住她。

她回过头,眼神里有一丝不耐烦。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祝你,得偿所愿。”

她愣了一下,没听懂我的言外之意,或者说,她不想听懂。

“谢谢。”她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毫不留恋。

我拿着那张存着一百八十万的卡,感觉像拿着一块烧红的炭。

这是我的卖命钱。

也是我婚姻的墓志铭。

我没有立刻动用这笔钱。

我继续用自己之前攒下的几万块积蓄,维持着最基础的化疗。

医生找我谈过一次话。

“陈先生,你的情况,普通化疗效果有限,只是在拖延时间。”

“我建议你考虑一下最新的CAR-T疗法,配合进口的靶向药,虽然风险高,费用也昂贵,但有成功的先例。如果手术成功,五年生存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四十。

在晚期胰腺癌不到百分之五的生存率面前,这几乎是一个奇迹般的数字。

但医生下一句话,就把我打回了现实。

“整个疗程下来,费用大概在一百五十万左右,而且不保证一定成功。”

一百五十万。

我卡里,正好有这个数。

这是林岚“施舍”给我,让我“撑很长一段时间”的钱。

现在,它成了我博取一个渺茫生机的唯一赌注。

我犹豫了。

万一失败了呢?

人财两空。

我死在一个冰冷的手术台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值得吗?

那几天,我整夜整夜地失眠。

死亡的恐惧像一张大网,把我牢牢罩住。

我甚至想过放弃。

就这么躺在医院里,等着生命一点点流逝,也算是一种解脱。

是老周一巴掌把我打醒的。

“陈默你他妈是不是个男人!”他揪着我的衣领,眼睛通红,“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连试都不试一下,就想等死?你对得起谁?!”

“我没有家人了。”我喃喃地说。

“放屁!我不是你家人吗?!”他吼道,“只要我老周还在一天,你就是我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他妈要是敢放弃,老子第一个看不起你!”

我看着他,这个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男人,此刻却像一座山,挡在我面前。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像个孩子一样,抱着他嚎啕大哭。

把所有的委屈,不甘,恐惧,绝望,全都哭了出去。

哭完之后,我做出了决定。

赌。

用我那一百八十万,赌一个百分之四十的可能。

我跟医生说,我同意手术。

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家属那一栏,是老周签的名。

他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

签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咧嘴一笑,比哭还难看。

“兄弟,进去睡一觉,出来哥们请你吃大餐。”

我被推进手术室。

无影灯亮得晃眼。

麻醉师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数三个数就睡着了。”

“三。”

“二。”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如果我死了,卡里剩下的钱,就都给老周吧。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我和老周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林岚穿着白裙子,坐在场边,笑着给我们递水。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耳边是仪器“滴滴”的响声。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剧痛。

我还活着。

老周趴在我的床边,睡得正香,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我轻轻动了一下,他立刻就惊醒了。

“你醒了?!”他看到我睁着眼睛,又惊又喜,声音都变了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水……”

“哦哦哦,水!”他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用棉签沾着,一点点润湿我的嘴唇。

主治医生很快就来了。

他仔細查看了我的各项指标,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手术非常成功。”

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陈先生,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奇迹。

我用一百八十万,和半条命,赌来了一个奇迹。

老周抱着我,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哭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命大!”

接下来的恢复期,是漫长而痛苦的。

但和之前的绝望相比,这点痛苦,带着甜味。

我开始能下床走路,能自己吃饭,头发也慢慢长出了一层短短的毛茬。

我每天都会在医院的花园里走一走,晒晒太阳。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树上的新芽,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我出院那天,老周开着他那辆破捷达来接我。

“走,哥们带你去吃好的!”

我们去了一家路边的大排档,点了一桌子菜,和两箱啤酒。

“医生说我现在还不能喝酒。”我说。

“今天必须喝!”老周给我满上一杯,“这是喜酒!庆祝你重获新生!”

我没再拒绝。

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带着一股畅快淋漓的爽意。

我们从天亮喝到天黑,聊了很多。

聊大学时的糗事,聊工作后的烦恼,聊未来的打算。

我告诉他,我想换个城市生活。

“去哪儿?”

“不知道,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比如云南,或者海南。”

“行啊,你去哪儿,哥们以后就去哪儿看你。”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过去那个为了房子、为了家庭、为了别人眼中的成功而活着的陈默,已经死在了手术台上。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全新的陈默。

一个只想为自己活着的陈默。

我开始规划我的新生活。

我在网上看云南的房子,联系当地的工作。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迟疑的女声。

“……陈默?”

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

熟悉到,即使化成灰,我也认得。

是林岚。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有事?”我的语气,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我……我听说,你手术成功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消息挺灵通啊。”我冷笑。

她是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从我们某个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的吧。

毕竟,癌症晚期被治愈,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

“是真的吗?”她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陈默!”她似乎被我的冷漠刺痛了,“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关心一下你,不行吗?”

“夫妻?”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女士,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会拖累你的‘负资产’而已。”

“我……”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如果没别的事,我挂了。”

“别!”她急忙喊道,“陈默,你在哪家医院?我想去看看你。”

“不必了。”我直接拒绝,“我不想看见你。”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她的号码。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但我低估了林岚的决心。

两天后,她竟然找到了我住的康复医院。

那天下午,我正在花园里散步。

一转身,就看到了她。

她站在不远处,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披散着,脸上画着精致的妆。

她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有些憔悴。

但那份美丽,依旧是夺目的。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向我走来。

“陈默!”

我皱了皱眉,转身就想走。

“你别走!”她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她的手很凉。

“你放开。”我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

“陈默,你听我解释!”她眼圈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知道我错了,我那时候……我那时候是鬼迷心窍了!”

“我太害怕了,我一想到你可能会死,我整个人都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开始哭。

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放在以前,我看到她哭,心早就软了。

但现在,我看着她,只觉得可笑。

“害怕?”我看着她,“你害怕的,是我死,还是我死之前,会花光你的钱?”

她的哭声一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打断她,“林岚,我们之间,就不用再演戏了,没意思。”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的眼泪,而是因为我命大,因为那该死的百分之四十。”

“如果我死在了手术台上,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某个高档餐厅,和你的新男友庆祝你恢复单身,并且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财产?”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她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露出里面最自私、最不堪的内里。

她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我没有!”她尖叫道,“陈默,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女人吗?”

“不然呢?你还想让我怎么想你?”我反问,“在你提出离婚,在我躺在病床上吐得昏天黑地,在你拿着卖房子的钱潇洒离开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

“林岚,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我……”她彻底哑口无言,只能用哭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周围已经有路人开始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陈默!”她在我身后哭喊,“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复婚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复婚?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她。

“林岚,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男人都是傻子?”

“你凭什么觉得,一个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弃你而去的人,还值得你回头?”

“你凭什么觉得,一颗被你亲手捏碎的心,还能完好如初地拼回来?”

“你凭什么觉得,在你权衡利弊,选择放弃我之后,我还会傻到让你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每问一句,就向她走近一步。

她被我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如纸。

“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从你提出离婚的那一刻起,就完了。”

我说完,不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身后,是她歇斯底里的哭声。

但我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信任,比如爱情。

我很快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老周帮我收拾东西。

“那女人又来找你了?”他问。

“嗯。”

“你怎么说的?”

“让她滚了。”

“滚得好!”老周一拍大腿,“这种女人,就不能给她好脸色!她现在回来找你,不就是看你病好了,又变回‘绩优股’了嘛!要是你手术失败了,你看她会不会来给你上柱香!”

话糙理不糙。

林岚的爱,是有条件的。

她的天平上,永远放着利弊得失。

当我的生命和她的未来发生冲突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现在,我的病好了,我又成了那个能赚钱,能给她优渥生活的男人。

所以她回来了,哭着喊着要复婚。

她爱的,从来不是我这个人。

而是我能带给她的,安稳富足的生活。

想明白这一点,我心里最后一点残留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

我不恨她。

我只是,再也不爱她了。

我订了去昆明的机票。

离开北京的那天,天气很好。

飞机起飞,穿过云层。

我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城市,感觉像是在跟我的前半生告别。

那个充满挣扎,痛苦,背叛和绝望的前半生。

飞机上,我收到了林岚发来的一条长长的短信。

大概是换了新手机号。

“陈默,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再多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我是真的爱你,当初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这几个月,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甚至去庙里为你祈福。我听说你手术成功,我比谁都高兴。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用余生来补偿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删除键。

补偿?

不必了。

我人生最黑暗的那段路,是我一个人,扶着墙,咬着牙走过来的。

现在天亮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牵我的手。

飞机降落在昆明长水机场。

温暖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植物的清香。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我在滇池边租了一套小房子,带一个种满了花草的院子。

我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够生活。

我开始学着做饭,学着养花,学着享受生活。

我每天早上去海埂大坝喂海鸥,下午在院子里喝茶看书,晚上和老周视频聊天。

我的生活,平静,而安宁。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林岚。

想起我们曾经的甜蜜,也想起她最后的决绝。

但我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她就像我人生旅途中的一块绊脚石。

我被它绊倒过,摔得很惨,头破血流。

但我爬起来了,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前走。

而那块石头,就永远地留在了原地。

有一天,老周在视频里跟我说,他碰到林岚了。

“在一个酒吧里,跟一个男的在一起,看起来挺亲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老周小心翼翼地问。

我笑了笑。

“祝她幸福。”

我是真心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

她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更光鲜,更容易走的路。

而我,选择了一条更艰难,但能让我看清更多风景的路。

我们都没有错。

只是,我们不再同路了。

挂了视频,我走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洒在我的那片花圃上。

我种的那些月季,开得正艳。

红的,粉的,黄的,一朵朵,在夜色中静静绽放。

我突然想起,我被确诊那天,医院门口的月季。

也是这么红,红得像血。

但此刻,我看着它们,心里却是一片平和。

生命就像这花。

有花开,就有花落。

有绚烂,就有凋零。

重要的是,在它绽放的时候,你有没有用心去感受它的美丽。

我走过去,轻轻抚摸着一朵花瓣。

上面还带着夜晚的露水,凉凉的,润润的。

我把它凑到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真好。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我知道,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后记。

一年后,我在昆明的一家书店,遇到了一个女孩。

她戴着黑框眼镜,抱着一本《百年孤独》,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我的心,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我走过去,问她:

“请问,你对面的位置,有人吗?”

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眼睛弯得像月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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