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后来总开玩笑,说我们家的缘分,是从我把他大腿上的一块皮刮破开始的。
每当这时,我都会笑着拍他一下,而我们已经上小学的儿子,会一脸好奇地追问:“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你的腿刮破呀?”
这个问题,把我拉回了整整十年前。那十年,像一条漫长又湍急的河,我们从陌生人到恋人,从恋人到夫妻,再到为人父母,中间经历了无数的暗礁和险滩。我从一个连剃毛刀都握不稳的实习生,变成了一个能独立完成复杂手术的兽医;他从一个沉默寡言、只知道抱着猫来看病的男生,变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我孩子的爸爸。
可思绪拉回到那个闷热的夏天,我只记得自己手心里的汗,和剃毛刀冰冷的触感。
第1章 闷热夏天的第一次
那年我二十二岁,在一家生意不错的宠物医院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就是打杂,每天的工作被各种琐碎填满:清理笼舍、安抚那些因为害怕而呜咽的猫狗、给主治医生打下手、接听前台响个不停的电话。我的带教老师姓张,我们都叫她张姐,一个三十多岁,干练又心细的女人。她总说,当兽医,手上得有准头,心里得有温度。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准头和温度都还差得远。
那天下午,天气异常闷热,诊室里的空调嗡嗡作响,却丝毫驱散不了空气里的粘腻。我刚给一只得了皮肤病的小泰迪洗完药浴,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就听到前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怀里抱着一只用毛巾裹着的橘猫。
“医生!医生快看看!我的猫被车撞了!”
男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恐慌,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很高,我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五官很周正,是那种干净利落的帅气,但此刻,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眼神里全是焦急。
张姐立刻迎了上去,接过那只猫。我赶紧跟过去帮忙。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橘猫,但它的一条后腿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曲,显然是骨折了。更麻烦的是,它的小腹和后腿内侧有几道很深的伤口,被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脏东西糊住了,血和泥混在一起,看不清具体情况。
“得马上手术,”张姐检查完,语气果断,“先备皮,清创,然后拍片子看骨折情况。晓雯,你去准备东西。”
我点点头,迅速跑去准备手术包、消毒液和剃毛刀。
“他叫将军,”男生跟在我们身后,声音有些发紧,“平时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冲到马路上去了。”
“别担心,我们会尽力的。”张姐一边安抚他,一边指挥我,“晓雯,你来给它备皮。”
我心里“咯噔”一下。
备皮,就是剃掉伤口周围的毛发,方便消毒和手术。这是最基础的操作,我之前给无数只猫狗做过,但每一次都还是紧张。因为动物不像人,它们会因为疼痛和恐惧而挣扎,一不小心就可能刮伤它们,或者被它们抓伤。
更何况,这只叫“将军”的橘猫伤得很重,情绪极不稳定。
我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拿起剃毛刀。男生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紧张,比我自己还甚。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按住它?”我小声对他说。他的存在,让我感觉压力更大了。
他立刻点头,俯下身,用一种非常专业又温柔的姿式,轻轻固定住“将军”的前半身,嘴里还不停地安抚着:“将军乖,没事的,哥哥在呢。”
也许是主人的安抚起了作用,“将军”虽然还在微微发抖,但确实安静了不少。
我定定神,开始工作。伤口在后腿内侧,我必须非常小心。剃毛刀发出“嗡嗡”的声响,猫毛纷纷落下。我的额头也开始冒汗,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有点痒,但我不敢分心去擦。
就在我清理靠近大腿根部的伤口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将军”也许是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猛地挣扎了一下,它的爪子在我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我吃痛地“嘶”了一声,手一抖,嗡嗡作响的剃毛刀,不偏不倚地,刮在了旁边男生的大腿上。
他穿着一条运动短裤,剃毛刀锋利的边缘,瞬间在他光洁的小腿上方,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痕,甚至渗出了一点点血珠。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剃毛刀的嗡鸣声,显得格外刺耳。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忙关掉剃毛刀,语无伦次地道歉。天啊,我竟然把顾客给刮伤了!这算是医疗事故吗?我会不会被开除?
男生却好像没感觉到疼一样,他的注意力全在猫身上。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然后又抬起头,对我摇了摇头,声音竟然还很平静:“没事,你继续,猫要紧。”
张姐闻声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情况,眉头微蹙,但还是对我说:“晓雯,先别管别的,把猫的毛剃完。”
我咬着嘴唇,心里又愧疚又慌乱。重新拿起剃毛刀,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你别紧张,”那个男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它抓你,是因为它太疼了,不是你的错。慢慢来,没事的。”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安抚力量。我抬眼看了他一下,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责备,只有鼓励。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终于稳住了心神,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完成了剩下的工作。
接下来的清创、拍片、手术,都是张姐主刀,我只能在旁边打下手,递递器械,擦擦血。我的心一直悬着,不仅为那只叫“将军”的猫,也为那个被我刮伤了腿的男生。
手术很顺利。等“将军”被送进住院部的氧气舱,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那个男生办完住院手续,一直守在笼子外面。我犹豫了很久,才拿着一管碘伏和几个创可贴,挪到他身边。
“那个……你的腿……”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帮你处理一下吧,真的非常抱歉。”
他这才像是想起了自己的伤,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小事,不用了。”
“不行的,万一感染了怎么办?”我坚持道,“这是我的失误,我必须负责。”
他拗不过我,只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蹲下身,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帮他给伤口消毒。他的腿很长,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靠得这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和肥皂混合的味道。
我的脸颊开始发烫。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林晓雯。”我小声回答。
“我叫陈默。沉默的默。”他说。
“哦。”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处理完伤口,我站起身,把创可贴递给他:“你自己贴一下吧。”
“谢谢。”他接过创可貼,却没有马上贴,而是看着我说,“今天也谢谢你,还有你的老师。我知道,你们尽力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小声说。
他忽然又笑了:“你手上的伤,也得处理一下。”
我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被猫抓出的几道血痕,还火辣辣地疼着。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下午的场景:陈默抱着猫冲进来的焦急模样,他被我刮伤后却反过来安慰我的温和眼神,还有我蹲下为他处理伤口时,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实习生涯的第一次“事故”,就这样发生在一个185的、名叫陈默的男生身上。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道小小的伤疤,会像一个楔子,蛮不讲理地楔进了我未来的人生里,再也拔不出来。
第2章 一碗鲫鱼汤的温度
“将军”的恢复情况很好,陈默几乎每天都来医院看它。
他通常是下午过来,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看起来还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他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住院部的笼子前,隔着玻璃,跟“将军”说说话。
每次他来,我都会下意识地多看几眼。张姐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一次趁着陈默不在,打趣我:“晓雯,我看那个帅哥天天来,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张姐你别乱说,人家是来看猫的。”
“看猫是真的,但每次都找机会跟你说几句话,也是真的。”张姐笑得像只狐狸,“小姑娘,把握机会啊。”
我嘴上否认,心里却像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漾起一圈圈涟漪。
确实,陈默每次来,都会主动找我说几句话。问问“将军”今天吃了多少,精神怎么样,伤口愈合得如何。我呢,也总是提前把“将军”的所有情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然后像背书一样,一条一条汇报给他听。
一来二去,我们渐渐熟络起来。我知道了他是附近一所大学研二的学生,学的建筑设计,那只叫“将军”的猫,是他从大一就开始养的,感情很深。
一周后,“将军”可以出院了。
那天,陈默办完手续,提着猫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他又折了回来,站到我面前。
“林晓雯,”他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家将军的照顾……嗯……我想请你吃个饭,可以吗?”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前台的小助理在旁边挤眉弄眼,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热得能煎鸡蛋。
“我……我……”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就当是……赔我那块创可贴的钱?”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笑着说。
这个理由实在有些蹩脚,却让我一下子放松下来。我点点头:“好啊。”
我们的第一次约会,约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川菜馆。我没想到,外表看起来清清爽爽的陈默,竟然是个重度嗜辣爱好者。而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吃辣的水平仅限于微辣。
结果一顿饭下来,他吃得酣畅淋漓,我被辣得眼泪汪汪,不停地喝水。
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没事没事,挺好吃的。”我一边吸着鼻子,一边逞强。
那顿饭虽然有些“惨烈”,但我们聊得却很开心。从宠物聊到学业,从电影聊到音乐。我发现陈默虽然话不多,但懂的却很多,而且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我说什么,他都会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和他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被尊重的感觉。
之后,他便开始频繁地约我。有时候是吃饭,有时候是看电影,有时候,他会带着已经完全康复的“将军”,来医院楼下的公园等我下班,然后我们一起散步。
夕阳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那只叫“将军”的橘猫在他脚边蹭来蹭去,而我走在他身边,闻着空气中青草和泥土的味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和喜悦。
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确定了。
没有盛大的告白,也没有浪漫的仪式。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傍晚,散步回去的路上,他牵起了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包裹着我的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恋爱后的日子,甜蜜而简单。
他会算好我下班的时间,买好我爱吃的奶茶在门口等我。我会在休息日,去他的出租屋,帮他打扫卫生,给他做饭。他的出租屋不大,但被他收拾得很干净,阳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多肉植物。
我这才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沉默的男生,内心其实非常细腻和热爱生活。
然而,甜蜜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现实的考验很快就来了。
那是我实习的第三个月,医院接到了一个紧急病例。一只怀孕的萨摩耶难产,情况非常危急,需要立刻进行剖腹产手术。那天不巧,院长和张姐都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了,医院里只有一个刚来不久的年轻医生和我们几个实习生。
年轻医生经验不足,面对这种复杂情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萨摩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狗主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女孩急得直哭。
我看着监护仪上不断下降的生命体征,心急如焚。我虽然只是个实习生,但也跟着张姐上过好几次剖腹产的手术台,对流程还算熟悉。
“李医生,要不……我来试试?”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年轻的李医生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怀疑。一个实习生,要做剖腹产手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疯了?出了事谁负责?”李医生呵斥道。
“可是再等下去,它和肚子里的宝宝就都保不住了!”我争辩道,“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
也许是我的坚持打动了他,也许是情况实在太危急,李医生最终咬着牙点了点头。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主刀。我的手在抖,心跳得像打鼓。但当我穿上手术服,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我所有的紧张和害怕都消失了,脑子里只剩下张姐平时教我的每一个步骤。
切开、分离、止血、取出小狗、缝合……
我从没有那么专注过。等我缝合完最后一针,脱下沾满血污的手套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
手术很成功,母狗和六只小狗都平安。
那对年轻夫妻抱着失而复得的爱犬,对我千恩万谢。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职业自豪感。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麻烦就来了。
第二天,院长和张姐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脸色都很难看。院长把我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林晓雯!你太大胆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违规操作?你还没有行医资格证!万一出了事,我们整个医院都要跟着你倒霉!”
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知道院长说得对,我确实太冲动了。可是,我看着那条濒死的生命,我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按照规定,我被罚停掉所有临床操作,每天只能打扫卫生,并且还要写一份深刻的检查。
那几天,我心情糟透了。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背后也议论纷纷。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委屈又无助。
那天晚上,陈默来接我下班。我耷拉着脑袋,一路上都没说话。
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把我带到江边,找了个长椅坐下。
“怎么了?不开心?”他轻声问。
我再也忍不住,把这几天受的委气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完,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抽噎着问。
“鲫鱼汤。”他说,“我妈说,这个补身体。你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
我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汤还是温热的,里面有奶白色的鱼汤,还有几片嫩绿的葱花。
我舀了一勺,喝了一口。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化开,暖流顺着食道滑进胃里,也仿佛流进了心里,驱散了所有的委屈和阴霾。
“晓雯,”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坚定,“你没有做错。你救了七条生命。在我心里,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医生。”
我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却温柔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念头:就是他了。这辈子,就是他了。
一碗鲫鱼汤,温暖的不仅仅是我的胃,更是我那颗因为现实而备受打击的心。它让我明白,无论我遇到什么困难,总有一个人,会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给我最踏实的支持。
第3章 那扇紧闭的门
我和陈默的感情,在毕业后迎来了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我顺利通过了执业兽医资格考试,留在了实习的那家宠物医院,正式成为了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医生。而陈默,也凭着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设计作品,进入了一家业内知名的建筑设计院。
我们的生活看似都走上了正轨,未来一片光明。我们开始计划着攒钱,付个首付,买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房子,然后把“将军”接过去,组成一个真正的小家庭。
一切都美好得像童话。
直到陈默提出,要带我回家见他父母。
我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我出身在一个很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一辈子勤勤恳恳。而我从陈默的言谈中得知,他的家庭条件似乎很不错。他的父亲是一家国企的中层领导,母亲则是一名大学教授。
这种家庭背景的差异,让我心里有些没底。
为了这次见面,我提前一周就开始准备。我拉着闺蜜逛遍了商场,精心挑选了一套得体的衣服,又买了很多据说叔叔阿姨会喜欢的保健品和茶叶。
见面的那天,我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陈默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房子很大,装修得很有格调。他的父亲看起来很儒雅,对我还算客气。但他的母亲王阿姨,从我进门的那一刻起,脸上虽然挂着礼貌的微笑,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审视和疏离。
饭桌上,王阿姨开始“查户口”。
“小林是哪里人啊?”
“家里是做什么的?”
“现在在哪儿工作啊?”
我一一如实回答。当她听到我的工作是“兽医”时,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几分。
“哦,就是……给猫猫狗狗看病的啊?”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个工作,挺辛苦的吧?”
“是有点辛苦,但我觉得很有意义。”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卑微。
“有意义是好,但女孩子嘛,还是找个稳定点、体面点的工作比较好。”她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家陈默,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将来是要有大发展的。他的另一半,不说能对他事业有多大帮助,至少也不能拖后腿吧。”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在了我身上。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尴尬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陈默的脸色也变了:“妈,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王阿姨放下茶杯,声音提高了一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找对象要门当户对。小林这姑娘本身没什么不好,但是……跟我们家确实不太合适。”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众剥光了衣服的囚犯,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被她轻描淡写的话语击得粉碎。
那顿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从陈默家出来,我一句话都没说。陈默跟在我身后,不停地道歉。
“晓雯,对不起,我妈她说话就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圈红了:“陈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你?”
“当然不是!”他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的家庭、你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那是我第一次对他发脾气。我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自卑,都发泄了出来。他只是抱着我,任由我捶打,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冷静下来之后,我知道,这件事不能全怪陈默。他夹在我和他母亲中间,也很为难。
可是,那扇紧闭的门,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
从那以后,王阿姨开始用各种方式干涉我们的感情。她会给陈默安排各种各样的相亲,对象都是她眼里的“名门闺秀”,不是银行高管的女儿,就是大学教授的千金。
陈默每次都拒绝,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母亲的“热情”。
有一次,王阿姨甚至直接找到了我工作的医院。
那天我正在给一只小猫做检查,前台的同事突然跑进来说:“林医生,外面有位阿姨找你,说是陈默的妈妈。”
我心里一沉,预感到没什么好事。
我走到休息室,王阿姨正端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眼神却很凌厉。
她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林小姐,我今天来,是想请你离开我儿子。”
我愣住了。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但你和我儿子真的不合适。”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我面前,“这里面有二十万,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陈默的生活。”
我看着那张银行卡,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屈辱。
原来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感情是可以明码标价的。我的自尊,我的爱情,就值这二十万。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我没有去碰那张卡,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阿姨,我爱陈默,不是因为他的家庭,更不是因为你们家的钱。我们的感情,不是你能用钱来衡量的。这笔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那天晚上,我没有等陈默来接我,自己一个人回了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我开始怀疑,我和陈默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也许王阿姨说得对,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终究只存在于童话里。
我第一次,萌生了分手的念头。
第4章 设计图纸里的秘密
和王阿姨在医院那次不欢而散后,我和陈默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冷战。
我没有告诉他他母亲来找过我的事,更没有提那张二十万的银行卡。我只是变得沉默,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工作中的趣事。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几次想跟我深谈,都被我以“工作太累”为由搪塞了过去。
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彼此都能看见对方,却无法真正触碰。
分手的念头,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脏,让我透不过气来。我爱他,可这份爱,在现实的压力和家庭的阻挠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和无力。我不想让他为难,更不想让自己活得那么卑微。
也许,放手才是对我们两个人都好的选择。
我下定决心的那天,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周末。我给他发了条信息:“我们谈谈吧。”
他很快回了过来:“来我这儿吧,我给你做饭。”
我去了他的出租屋。屋子里还是我熟悉的样子,干净整洁,阳台上的多肉长得愈发茂盛。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压抑。
他正在厨房里忙碌,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走到他身后,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陈默,我们……分手吧。”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关掉火,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不合适。”我重复着他母亲说过的话,感觉像在用刀子剜自己的心,“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太累了。”
“是因为我妈吗?她是不是找过你?”他追问道。
我摇摇头,不想再提那些伤人的事:“不关任何人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我累了,不想再坚持了。”
陈默定定地看了我很久,眼神里有失望,有受伤,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沉寂。
“好,”他轻轻地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过身,继续去炒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吃完饭再走吧。”
那顿饭,我们吃得异常沉默。他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可我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味同嚼蜡。
吃完饭,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晓雯,”他叫住我,“等一下。”
他从书房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你打开看看。”
我疑惑地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设计图纸。图纸的最上面,用很漂亮的字体写着一行字:【我们的家】。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那是一套完整的住宅设计方案,从户型图到效果图,从硬装到软装,每一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大约九十平米的房,户型方正,南北通透。客厅里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阳台,阳台上摆满了花草。主卧的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房,墙壁被刷成了温暖的米黄色。还有一个房间,被设计成了书房和猫咪活动室,里面有猫爬架,有猫抓板,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给猫晒太阳的小飘窗。
图纸的旁边,还附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说明。
“客厅的地板要用实木的,你冬天怕冷,光脚踩上去也不会凉。”
“厨房要做成开放式的,这样我做饭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你。”
“婴儿房的家具都要用环保材料,边边角角都要做成圆弧形的,防止宝宝磕碰到。”
“猫咪活动室要装新风系统,这样即使关着门,‘将军’也不会觉得闷。”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看着那些为我、为我们未来的家考虑得无比周到的细节,眼泪瞬间决堤。
原来,在我动摇、退缩、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却一个人,默默地为我们的未来,规划了这么久,这么远。
“我从大学时就开始画了,”陈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哽咽,“那时候我就在想,以后一定要给你一个家。一个有阳光,有花草,有猫,有你的家。”
“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工作,努力攒钱,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图纸上的这一切,都变成现实。”
“我妈那边,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处理好。但是晓雯,请你相信我,我正在努力解决。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不要这么轻易地就判我死刑。”
他从背后轻轻地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眼泪,滴在了我的皮肤上。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动摇和不安,都被这些图纸,被他这个拥抱,彻底击碎了。
我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我转身,紧紧地回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陈默……对不起……”
他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地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不离开我,一切都没关系。”
那一天,我们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抱着彼此,哭了好久。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玻璃,已经碎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提过“分手”两个字。那沓设计图纸,被我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了床头。每当我感到疲惫和迷茫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它像一个灯塔,指引着我,让我知道,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都有一个值得为之奋斗的未来在等着我。
而陈默,也用他的行动,践行着他的承诺。
第5章 一场不期而至的暴雨
转机发生在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时刻。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天气预报说有雷暴。我和陈默约好了去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我刚下班,走出医院大门,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我赶紧给陈默打电话:“看样子要下大雨了,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吧?”
电话那头传来他有些焦急的声音:“不行,我妈今天也去那家餐厅,跟她的几个老同事聚餐。我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让你跟她正式见个面,缓和一下关系。你等我,我马上就到!”
我心里一阵发怵。又要见王阿姨,还是在这种“鸿门宴”一样的场合。但听着陈默语气里的期盼,我又不忍心拒绝。
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等他,豆大的雨点很快就砸了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风裹挟着雨水,劈头盖脸地打来,我撑着伞也无济于事,半边身子很快就湿透了。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奥迪车停在了我面前。车窗降下,是王阿姨的脸。
“小林?你怎么在这儿?”她看起来有些惊讶。
“阿姨好,我等陈默。”我有些局促地回答。
“上车吧,我捎你一段。”她说着,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在这种天气下,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我身上的一些寒意。王阿姨没有说话,专心开着车。雨越下越大,雨刮器飞快地摆动着,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意外发生了。
一辆电瓶车为了抢绿灯的最后几秒,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王阿姨反应不及,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虽然避开了电瓶车,却失控撞向了路边的护栏。
“砰”的一声巨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前推,安全带勒得我生疼。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车里已经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我感觉额头一阵剧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全是血。
我挣扎着想解开安全带,却发现卡住了。我转头去看王阿姨,她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额头上也全是血。
“阿姨!王阿姨!你醒醒!”我大声喊着,用力地推她,可她没有任何反应。
我吓坏了,拼命地拍打车窗,向外求救。可是雨太大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医生,虽然是兽医,但基本的急救知识还是懂的。我必须先判断她的情况。
我艰难地凑过去,探了探她的颈动脉,还有搏动!我又检查了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看样子只是撞晕过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我发现她的左腿被变形的车头卡住了,姿势非常扭曲,很可能是骨折了。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或者挤压综合征而有生命危险。
我心急如焚,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但都失败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陈默的声音。
“妈!晓雯!”
他从雨幕中冲了过来,看到车祸现场,脸都白了。
“我妈怎么样了?”他焦急地拍打着车窗。
“她晕过去了,腿被卡住了!快!快打120和119!”我冲他喊道。
陈默立刻拿出手机报警。在等待救援的时候,他不停地在车外想办法。他试图用石头砸开车窗,但车窗玻璃太结实,根本砸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王阿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我心里清楚,不能再等了。
“陈默!”我大声喊他,“你听我说!现在情况很危险,必须马上给她止血,缓解腿部的压力!你去找根结实点的木棍或者钢管来,再找几件衣服!”
陈默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还是立刻照办了。他很快从附近一个废弃的工地上找来一根半米长的钢管,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把钢管从车窗的缝隙里递给我!”我指挥道。
我接过钢管,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它插进变形的车头和王阿姨腿部的缝隙之间,然后以座椅靠背为支点,用力地撬动。
这是一个非常耗费体力的活,我的额头不断有血和汗水流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不敢停,我咬着牙,一次,两次……
终于,缝隙被我撬开了一点点。
“快!把衣服塞进来!”
陈默立刻把衣服从缝隙里塞了进来。我把衣服垫在王阿姨的腿下,稍微抬高了她的腿部,然后用我自己的丝巾,在她的伤口上方,用巡回医疗中学到的方法,打了一个临时的止血带。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虚脱了。
很快,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消防员用专业的工具破开了车门,我们被成功救了出来。
在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我看见王阿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而陈默,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汗。他的眼睛红红的,看着我,声音哽咽:“晓雯,谢谢你……谢谢你……”
我对他虚弱地笑了笑,然后就因为失血和脱力,彻底晕了过去。
那场不期而至的暴雨,像一场残酷的洗礼,将我们所有人都卷了进去。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场灾难,竟然会成为我们关系破冰的契机。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它会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为你打开一扇意想不到的窗。
第6章 沉默的和解
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陈默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给我削苹果,喂我喝粥,细致得像在照顾一个婴儿。
王阿姨的情况要严重一些,左腿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术,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车祸后的第四天,病房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探望者。
是王阿姨。她坐着轮椅,由陈默的父亲推着,来到了我的病床前。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但她的眼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审视和疏离,而是多了一些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晓雯,”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虚弱,“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阿姨。”我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您呢?”
“我没事,老骨头了,还算结实。”她自嘲地笑了笑。
病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陈默的父亲给我们倒了水,然后就借口出去抽烟,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那天……谢谢你。”王阿姨看着我,很认真地说,“医生都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你处理得及时,我的这条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您别这么说,那是我应该做的。”我小声说。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以前……对你有很多偏见。”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总觉得,我们家陈默那么优秀,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能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孩子。我承认,我看不上你的工作,也看不上你的家庭。”
她的话很直接,却让我觉得比以前那些虚伪的客套要舒服得多。
“可是那天在车里,看着你满脸是血,还在想办法救我,我忽然就想明白了。”她的眼圈有些发红,“过日子,找的不是一个合作伙伴,也不是一个炫耀的资本。找的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把你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的人。”
“你是个好姑娘,善良,勇敢,有担当。是我以前瞎了眼,差点毁了自己儿子的幸福。”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一个镯子,本来是想留给我未来儿媳妇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我愣住了,看着那个古朴的木盒子,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陈默走过来,从他母亲手里接过盒子,然后拉起我的手,亲手把镯子戴在了我的手腕上。那是一只成色非常好的翡翠镯子,触手温润。
“妈,”陈默看着王阿姨,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
王阿姨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欣慰。
那是一场沉默的和解。没有声泪俱下的道歉,也没有激动人心的拥抱。一切都在那个镯子,那个眼神,那个笑容里,悄然化解。
出院后,我们的婚事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王阿姨一改往日的态度,开始兴致勃勃地张罗起来。她会拉着我一起去选婚纱,去订酒店,甚至会为了婚礼上的一道菜,跟酒店经理争论半天。
我有时候会觉得不真实,那个曾经用二十万想打发我走的“恶婆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婚礼很简单,但很温馨。
在交换戒指的那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个闷热的夏天,那只受伤的猫,那把失控的剃毛刀,还有他腿上那道小小的伤疤。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尴尬又狼狈的开始,竟然会通向这样幸福的结局。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真实。
我们用两个人的积蓄,再加上双方父母的资助,买下了陈默设计图纸上的那套房子。装修的时候,几乎完全按照他当初的设计来的。
搬家那天,看着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整个客厅,看着“将军”在新家里好奇地跑来跑去,我靠在陈默的肩膀上,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时刻了。
一年后,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们给他取名叫陈安,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
王阿姨彻底变成了一个“孙子奴”,每天变着花样给小安安做吃的,带他去公园玩。她和我之间的关系,也从最初的对立,变成了亲密的婆媳。她会跟我分享育儿经验,我也会在她腰酸背痛的时候,用在医院学到的按摩手法帮她缓解。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隔阂。
第7章 缘分的形状
时间一晃,儿子陈安已经上了小学。
“将军”也老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活泼好动,大多数时候,都懒洋洋地趴在阳台上晒太阳。它的身上,留下了当年车祸的后遗症,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和陈默的相遇。
一个寻常的周末下午,我休假在家,陈默在书房里加班画图。我陪着儿子在客厅里搭积木。
“妈妈,”儿子举着一块积木,忽然问我,“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呀?”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很多遍了。
我笑了笑,把他揽进怀里,又一次讲起了那个古老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笨手笨脚的实习生阿姨,她第一次给小动物剃毛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大哥哥的腿给刮破了……”
“我知道我知道!”儿子抢着说,“那个大哥哥就是爸爸!爸爸还总说,你们家的缘分,就是从那道疤开始的!”
我笑着点头。
“那……爸爸腿上的疤还在吗?”儿子好奇地问。
“应该早就没了吧,都过去十年了。”我说。
“我去看看!”儿子说着,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了书房。
很快,书房里就传来了陈默无奈的笑声和儿子兴奋的叫喊声。
我走过去,看到儿子正趴在陈默的腿上,用小手仔细地摩挲着。而陈默,则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爸爸,真的没有疤了耶!”儿子有些失望地说。
“是啊,早就长好了。”陈默笑着说。
他抬起头,看到我站在门口,对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他很自然地把我搂进怀里。
“又在跟儿子讲我们当年的‘光辉事迹’?”他调侃道。
“是他自己要听的。”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觉得岁月静好。
“说真的,”我忽然问他,“当年被我刮了那么一下,你真的一点都没生气?”
陈默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说实话,当时是有点懵。但是,我看到你比我还紧张,手都在发抖,还被将军抓伤了,就觉得……你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嗯,”他点头,“就是那种……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还硬撑着要做好事情的倔强样子,很可爱。”
我的脸有些发烫。原来在他眼里,我当年的狼狈,竟然是“可爱”。
“后来,我看着你救了那只难产的萨摩耶,看着你在车祸现场那么冷静地救我妈……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他低下头,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我老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善良的医生。”
我的心,被他说得又软又暖。
儿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似乎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温情,也伸出小胳膊,抱住了我们俩。
“爸爸妈妈,我最爱你们啦!”
我和陈默相视一笑,一起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阳光透过书房的窗户,暖洋洋地洒在我们三个人身上。老猫“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跳上陈默的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
我忽然在想,缘分到底是什么形状的呢?
也许,它就是十年前,剃毛刀划过皮肤时,那一道小小的、意外的伤口。它开始时带着一点疼痛和惊慌,却在时间的治愈下,慢慢结痂,脱落,最后变成了一块看不见的印记,深刻地烙印在彼此的生命里。
它提醒着我们,所有的相遇,无论开始时多么笨拙和不完美,只要怀着一颗真诚和善良的心去对待,最终,都能走向最温暖的结局。
就像我和陈默。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次手忙脚乱的刮毛,却最终,刮出了一个家,刮出了我们未来人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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