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新安晚报)
转自:新安晚报
世间冷暖离合,莫过于月亮的盈缺。
夏夜是喧闹的,蛙叫蝉鸣掺杂在一团团声响里,于窗下回荡。而天地之间,只有月亮清冷地悬于天际,月光被窗棂划作碎银,洒了一地。那白花花的散落之光,不染人间烟火气,却早已浸透我的记忆。
忆起太太家,入梦之前,我又似被桐花托起,坠入碎梦斑驳的光中。
太太是外婆的母亲,也是母亲的外婆。从我有记忆起,太太家就安在街边一个很破败的小院里。窄小的铁门外,便是车来车往、尘土飞扬的马路;开了门,里面是一条呈下坡趋势的小路,连着四间平房框出的院子,院子中央有棵粗壮的桂花树。
《四世同堂》里说,一棵大树就像家的根,树没了,这根也就断了,家便要散了。
小时候很不爱去太太家,的确,那里太拙朴、太落后:屋里的电灯像在“直喘粗气”,晚上亮度还不及外面;家家都有大彩电,可太太堂屋里只摆了一台笨重的、好像已经不能工作的古董黑白电视机。
对当时五六岁的我来说,那里太枯燥了,除了中秋时,能在这儿看圆圆的月亮——黄澄澄、金灿灿的,像挂在天上的大月饼。而洒满人间的月光那么温柔,从院中大树的枝条间抖落,像山间泉水般温润清凉,是世间最养人的圣洁之光。小孩子不懂欣赏,我却本能地亲近这光,坐在树下,啃月饼、扇蒲扇、沐浴月光。
耳畔传来长辈们在厅堂中“拉呱”的声音,那时候的心,安静而平和。
世事无常,骤变打破了这种宁静的表象,搅乱了满窗月光。
灵堂前,母亲跪在太太棺前,一边掉眼泪,一边喊太太的名字。那台我曾不屑的机器被拿走,换成了一张黑白相片。天色有点晚了,月光已经洒下来了。奇怪,又是一个农历十五,月亮又圆了,可今晚的月光泛着寒意,许是深秋天气转凉了吧。我没待很久,大人们拉走我,说小孩不用守夜。
下一次,没有太太家的月光了。就在葬礼后不久,那一片的房子全被铲平。舅爷姨奶们因为分房子换的钱,吵了一次又一次。
外婆是老大,她不求多,只求这个家别散得太快。可那棵树已经连树桩都没了,一个少了根的家还能走多远?
我终没能再观赏那树下的光,再次路过,只剩路灯。
今年中秋,母亲赏月时突然说她想太太了,我明白,在她心中,太太家的月光黯了。
月亮照了几千年,月光温柔了几千年。这光一直在,可一切都不在了。
千百年的悲欢离合,那月光,照尽了。
合肥市五十中天鹅湖校区九(9)班杨子心
指导老师:韩国胜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