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证到手,霍团长如愿把初恋户口落在名下,可复婚那天他却找疯了
1
手机屏幕亮起时,霍霆正弯腰,将我的行李箱放上置物架。
那是一个很标准的军人姿态,背脊挺直,手臂肌肉贲起清晰的线条,核心力量用得十足。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从窗外连绵的雨丝,滑到他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小字。
12306的官方通知。
【G18次列车,霍霆先生,您的常用同行人‘小安’已成功预订07车厢08C座。】
小安。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干净的指甲。
我和霍霆结婚七年,从未使用过他的账号买票。我有我自己的。
我们甚至很少同行。
他是驻地军官,我是个商业法律翻译,我们的生活像两条时常错开的铁轨,靠着婚姻这块道砟勉强维持着并行。
霍霆放好箱子,转身坐到我身边,带起一阵清爽的风。
他身上总有干净的皂角味,不抽烟,不喝酒,自律到近乎刻板。
“累不累?靠着睡会儿,到站了我叫你。”他声音温和,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留下的沉稳底气。
我摇摇头,说:“还好。”
他以为我在看窗外的雨,便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出去。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他感慨。
是啊,没完待了。
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湿冷,黏腻,找不到一个干燥的落脚点。
我的丈夫,有一个“常用同行人”。
备注是那样亲昵的一个单字:小安。
我没有问。
在公共场合,我从不制造任何可能失控的场面。
这不是善良,这是成年人的体面,也是我身为一个法律工作者,对“程序正义”最后的坚守。
我只是不动声色地,将那个座位号记了下来。
07车厢,08C座。
就在我们隔壁。
2
列车缓慢开动,窗外的景物开始模糊,像一幅被水浸透的油画。
霍霆闭上眼假寐,眉心微蹙,似乎有些疲惫。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这是一张英俊且充满正气的脸,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感到安心。
曾经,我也是那任何一个女人中的一个。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购票软件。
我的常用联系人里,只有我父母,我的助理,还有霍霆。
我甚至没有给他加任何备注,系统生成的就是他的全名。
林素,霍霆。
白纸黑字,官方认证,像我们的结婚证一样,清晰,冷静,不带任何多余的情感修饰。
我忽然觉得,婚姻这东西,可能就像我们头顶这盏灯。
开着的时候,你觉得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是它理所应当的功能。
只有当它开始接触不良,忽明忽暗,你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并且开始思考,是线路问题,还是灯泡本身就要寿终正寝了。
我的婚姻,显然已经开始闪烁。
我起身,对霍霆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
他“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我穿过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带着铁轨摩擦的轰鸣,像野兽的咆哮。
07车厢很安静。
我一眼就看到了08C座的那个女孩。
她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素面朝天。
她正在看一本书,手指纤细,指甲上涂着透明的护甲油。
手腕上,戴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
我的心,像被那串佛珠狠狠抽了一下。
那串佛珠,是霍霆的。
是他过三十岁生日时,他母亲特意去庙里求的,说能定心凝神,保平安。他一直戴着,洗澡都不取下来。
现在,它在一个年轻女孩的手上。
女孩似乎感觉到我的注视,抬起头。
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含着一汪清澈的泉水,带着未被俗世污染的天真。
她冲我礼貌地笑了一下。
我也回以微笑,然后转身,走回我的座位。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像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切开,探查,然后迅速缝合。
只是,麻药打在了别人身上,疼的是我自己。
3.
两天前。
我正在厨房里炖一锅莲藕排骨汤。
这是霍霆最喜欢喝的汤。他常年待在部队,肠胃不算太好,我便学着各种养胃的汤汤水水。
七年婚姻,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医院检查过,是我的问题。
霍霆从没说过什么,他父母也算通情达理,可那种无形的压力,像一件湿棉袄,沉甸甸地裹在我身上。
所以,我总想在别的地方,多补偿他一些。
比如,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弥漫了整个厨房。
我切着葱花,手机响了。
是霍霆的母亲。
“素素啊,阿霆这个周末回来吧?”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嗯,妈,他今天下午就到家。”
“那就好,那就好。我前两天去逛庙会,给你求了个玉坠,听说很灵的,你记得戴上。”
我心里一暖,又有些酸涩。
我知道她求的是什么。
“谢谢妈。”
“跟我客气什么。对了,阿霆那串佛珠,你看到没?他说前阵子不小心弄丢了,我念叨他好几回,那可是开了光的。”
我的手顿住了,葱花的辛辣味直冲鼻腔。
“佛珠?”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没注意,他最近任务多,可能放在哪里忘了吧。”
“你帮我多留意留意,那孩子,就是大大咧咧的。”
挂了电话,我看着锅里翻滚的浓汤,忽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佛珠丢了。
一个男人,会把母亲求来的,戴了数年的贴身之物,随随便便弄丢吗?
还是,他把它送给了别人?
就像雄性动物,会把最漂亮的羽毛,展示给它心仪的配偶。
我关了火,汤还在锅里沸腾,发出不甘的声响。
我打开霍霆的书房,他的书桌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像部队的内务检查。
我在他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叠画纸。
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或坐,或站,或回眸,背景是山川,是湖泊,是训练场。
每一张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签名。
——安。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赠我生命里的光。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手指冰凉。
原来,我费尽心思为他营造的安稳后方,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一片需要逃离的黑暗。
而另一个女孩,才是照亮他生命的光。
我把画纸整理好,放回原处,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证据要保全,这是我工作养成的习惯。
生活有时比法庭更需要证据。
因为法庭只审判对错,而生活,要审判人心。
4.
高铁到站。
雨还在下。
霍霆去取行李,我站在出站口等他。
那个叫小安的女孩,也拉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从我身边走过。
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向出口,那里,有一辆黑色的车在等她。
霍霆拉着两个箱子向我走来,步履稳健。
“走吧,车在外面。”他说。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我们的车,就停在那辆黑色轿车的旁边。
我看到那个女孩摇下车窗,对霍霆挥了挥手,笑容明亮得像雨后的太阳。
“霍大哥,谢谢你送我回来。”
霍霆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他很快恢复了自然。
他冲她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地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的侧脸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我忽然觉得,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场雨,而是一整个无法逾越的季节。
他上了车,见我没动,催促道:“素素,上车啊,愣着干什么?”
我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里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的。
是那个女孩身上的味道,清新,甜美,像一颗刚刚成熟的蜜桃。
我系好安全带,说:“霍霆,我们谈谈吧。”
他发动车子,雨刮器在眼前机械地摆动。
“回家谈。”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半分。
我知道,他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
一个优秀的军人,永远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进入一场未知的战役。
可惜,这场战役,我已经单方面宣布了开场。
5.
回到家,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换鞋,去倒水。
我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站在客厅中央。
“霍霆。”
他正在脱外套,动作停住了。
我从包里拿出我的手机,点开那张我在书房拍下的画作照片。
“她是‘小安’,对吗?”
他沉默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男人心虚时的微表情。
我继续说:“你母亲求的佛珠,也在她手上。”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被拆穿后的狼狈。
“素素,你调查我?”
我笑了。
“霍霆,这不是调查,这是已公开信息。画在你书房,佛珠在她手上,同行记录在你的手机里。我只是把这些碎片,拼凑了起来。”
我走到沙发前坐下,姿态端正,像在谈判桌上。
“我需要一个解释。”
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走过来,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茶几。
“她叫安然,是美院的学生,去年来我们部队采风,我……我只是觉得她有才华,就多指点了她几句。”
“指点到把贴身的佛珠都送给了她?”
“那是个意外,她崴了脚,我扶她的时候,佛珠不小心被她的手链勾断了,她说帮我拿去修,我……”
“霍霆。”我打断他,“我们结婚七年了,我了解你。你不是一个会找借口的人。所以,请你诚实一点。”
我的冷静,似乎比歇斯底里的质问,更让他感到压力。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揉搓着。
“素素,对不起。”
他终于说了这三个字。
“我只是……很累。”
“累?”我重复着这个字,觉得有些荒谬,“你觉得我们的婚姻让你累?”
“不是。”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是我自己。部队的压力,父母的期望,还有……孩子的事。我觉得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黑洞里,喘不过气。”
“所以,安然是你的氧气?”
他没有回答,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很年轻,很明亮,和她在一起,我好像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我没想过要破坏我们的家庭,我只是……”
“只是需要一个避风港。”我替他说完。
“霍霆,婚姻不是避风港,它是战场。我们是战友,应该背靠背,而不是一个人擅自脱离队伍,去寻找另一片风景。”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和她断干净,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删除,向我保证,永不来往。我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第二,我们离婚。”
我转过身,看着他。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给我答案。”
说完,我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没有哭。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段关系需要用“保证”和“断绝”来维系时,它本身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告知义务。
如同在合同终止前,向另一方发出正式的函告。
6.
第二天,我没有等到霍霆的答案。
他一夜未归。
我给他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我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墙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像在为我这段即将终结的婚姻倒计时。
下午三点,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霍霆。
打开门,看到的却是安然。
她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大概是淋了雨,裙摆湿了一片,头发也有些凌乱,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看到我,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嫂子。”
我侧身,让她进来。
“霍霆没在这里。”我说。
“我知道。”她低着头,绞着手指,“我是来找您的。”
我给她倒了杯热水。
她捧着杯子,手在微微发抖。
“嫂子,对不起。”她开口,眼圈就红了,“我和霍大哥,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那是哪样?”
“他对我很好,像哥哥一样。他教我画画,听我说话,在我最难的时候帮助我……他说,他和你在一起,压力很大,他觉得对不起你。”
我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是凉的。
“所以,你是来为他求情的?”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不想破坏你们的家庭。霍大哥说,他不能没有你。他昨天晚上来找我,把佛珠还给了我,他说,他要回家。”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串小叶紫檀佛珠,放在茶几上。
“他说,让我把它还给您。”
我看着那串佛珠,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是什么?
是赃物归还,还是战利品的炫耀?
“安然。”我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
“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
她茫然地摇头。
“婚姻是一份合同。双方签字画押,就要遵守里面的条款。最重要的条款,就是忠诚。”
“一旦有一方违约,另一方就有权提出解约,并且要求赔偿。”
“霍霆违约了。所以,我要解约。”
我的语气,平静得像在宣读一份法律文书。
安然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可是,他说他爱你……”
“爱?”我打断她,“爱不是免罪金牌。成年人的世界里,对错,比爱恨更重要。”
“我不是在跟你谈判,也不是在审判你。我只是在通知你一个结果。”
“这个家,这桩婚姻,我要退出了。你们之后是分是合,都与我无关。”
我站起身。
“你可以走了。”
安然呆呆地看着我,眼里的天真和清澈碎成了一片迷惘。
她大概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原配”。
不哭,不闹,不撕扯。
只是冷静地,把她和她的爱情,定义为一次“违约事件”。
她走了。
连同那串佛珠一起。
我没有留。
一件被污染过的东西,再怎么清洗,也回不到最初的洁净。
我不喜欢脏。
7.
霍霆是在傍晚回来的。
他看起来很憔悴,胡子拉碴,眼里的红血丝更重了。
他看到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我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
他愣住了,伸手拿起那几页纸,手指在颤抖。
“素素,你……”
“我考虑好了。”我说,“我选择第二条。”
他看着协议,一页一页,看得极其缓慢。
“财产我做了一下分割。房子是婚前财产,归你。车子归我。存款一人一半。我没有要求精神损害赔偿,这是我最后的体面。”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抬起头,目光像被钉住一样,看着我。
“你父母那边,由你去说。我不想他们再为我的事操心。”
霍霆的眼睛,在那一刻,彻底红了。
“素素,非要这样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和安然已经说清楚了,我再也不会见她了。”
“霍霆,破镜难圆。”
“我们可以试试!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我摇摇头。
“这不是机会的问题。是信任的问题。”
“婚姻就像一间房间,信任是墙壁。现在,墙上已经有了一道裂缝。我们就算用再好的水泥去填补,那道裂缝也永远在那里。”
“我每天看着它,都会想起它是怎么来的。我做不到。”
我指着协议的末尾。
“签了吧。对我们两个都好。”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我没有。
我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许久,他颓然地垂下肩膀,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像被抽走了。
他拿起笔,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霍霆。
那两个字,他写得用力,几乎要划破纸张。
我的心里,并没有尘埃落定的轻松。
只有一片空茫的寂静。
像一场大雪过后,万籁俱寂,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七年的婚姻,就这样,以一份协议书的形式,画上了句号。
8.
去民政局那天,天气很好。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
我们一路无话。
工作人员看着我们,例行公事地问:“两位真的考虑好了吗?”
霍霆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考虑好了。”
红色的本子,换成了绿色的。
前后不过十分钟。
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
“我送你回去。”霍霆说。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我拒绝了。
“素素。”他叫住我,“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安和脆弱。
我想起柠檬。
生活给了我一颗酸涩的柠檬,我不能指望别人把它变成甜的,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把它榨成柠檬水。
至少,还能解渴。
“是。”我说,“我们是家人。”
他愣住了。
“你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我会常去看他们。”
说完,我转身,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霍霆还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回到家,或者说,回到我临时的住处——我提前租好的一间公寓。
我开始收拾东西。
把所有属于霍霆的痕迹,一点一点地,从我的生活里清除出去。
他的剃须刀,他的拖鞋,他没喝完的茶叶。
收拾到衣柜时,我看到了那个婆婆送我的玉坠。
墨绿色的,质地温润。
我把它拿出来,挂在了脖子上。
冰凉的玉石,贴着我的皮肤,让我瞬间清醒。
林素,从今天起,你只是林素了。
晚上,我接到了霍霆的电话。
“素素,你……搬走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
“嗯。”
“东西都带齐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都收拾好了。”
一阵沉默。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挂了电话,我煮了一碗面。
没有排骨汤,没有复杂的调味,只有一把青菜,一个荷包蛋。
味道寡淡,却让我觉得踏实。
9.
离婚后的第一个月,风平浪静。
我投入到工作中,接了一个很复杂的跨国并购案,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霍霆没有再打扰我。
只是偶尔,会发来一些信息。
【今天部队组织包饺子,我学着包了,很难看。】
附图,是一盘东倒西歪,甚至还有露馅的饺子。
【妈炖了汤,让我给你送一些过去。我放在你公寓楼下的保安室了,你记得去拿。】
【我试着炖了莲藕排骨汤,失败了,糊了一锅。】
附图,是一个烧得漆黑的砂锅。
我很少回复,偶尔回一个“收到”或者“谢谢”。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在用一种笨拙的方式,向我展示他的改变,或者说,他的“回归”。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大男孩,他开始学着照顾自己,甚至照顾别人。
他在量化他的改变,希望我能看到这些可观察的证据。
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在拼命地做题,想用一个好分数,来换取老师的原谅。
但我不是老师。
我也没有打分的权力。
一个月后,我去看了霍霆的父母。
我提着水果和保健品,像过去七年的每一次一样。
婆婆看到我,眼睛就红了。
她拉着我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公公比较沉得住气。
“素素,是阿霆对不起你。我们都骂过他了。”
我摇摇头:“爸,妈,都过去了。我们虽然分开了,但在我心里,你们永远是我的亲人。”
我陪他们吃了一顿饭,聊了聊家常。
临走时,婆婆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个布包。
“素素,这是妈的一点心意,你拿着。”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很漂亮的石榴石耳环。
“妈,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妈就是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她拍着我的手,“要是……要是阿霆能把你追回来,妈给你摆一桌赔罪宴。”
我笑了笑,没说话。
有些路,走错了,就回不了头了。
10.
离婚两个月。
我听说,霍霆把安然的户口,落在了他的名下。
是我的助理小陈告诉我的,她有个亲戚在派出所工作。
“林姐,那个霍团长,也太快了吧!这才刚离婚,就把那个小三的户口给办了!这是打算马上就结婚啊!”小陈义愤填膺。
我正在校对一份合同,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姐,你就不生气?”
我抬起头,看着小陈。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
“小陈,一份已经终止的合同,甲方后续要跟谁签订新合同,是甲方的自由,乙方无权干涉。”
小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
我笑了。
“他不是在欺负我,他是在给自己铺路。”
把安然的户口落在名下,这意味着,他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意味着,他向她,以及她背后的人,展示了他的决心。
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的“光”在一起了。
我为他感到高兴。
真的。
就像看到一个走失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虽然那条路,不再通往我的方向。
那天晚上,霍霆又给我发了信息。
【我升职了。副师级。】
这是他多年的梦想。
我回了两个字:【恭喜。】
过了很久,他回过来。
【素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在原地踏步。谢谢你。】
我看着那行字,久久没有回复。
他以为,是我的离开,成就了他的高升。
他不知道,在我决定离婚的那一刻,我就动用我所有的人脉,为他的履历,做了最漂亮的背书。
我把他所有的军功,所有的荣誉,所有的贡献,整理成一份详尽的报告,递交给了相关部门。
我不能再做他的妻子。
但我想让他,成为他想成为的,那个更好的霍霆。
这或许,是我对这段感情,最后的祭奠。
我把时间当成硬币,一枚一枚地投入,不是为了换取靠近,只是为了完成一场体面的告别。
11.
又过了一个月。
我的生活,彻底步入正轨。
新项目进展顺利,我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在现在住的这个城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
这天,我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霍霆。
【素素,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理会。
会议结束后,他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什么事?”
“我……我和安然分开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我有些意外。
“为什么?”
“她很好,很单纯。但是……”他顿了顿,“她不是你。”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她在一起,我才发现,我怀念的,是家里的那碗汤,是你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是我半夜胃疼时,你递过来的那杯温水。”
“我以为我需要的是光,可我忘了,我真正需要的,是家。”
“素素,我错了。我把一颗珍珠当成鱼目,却把一粒沙子当成了宝贝。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的户口,我会想办法迁出去。房子,车子,存款,我都可以给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回来。”
我静静地听着。
像在听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
“霍霆,我们已经离婚了。”
“我们可以复婚!”他急切地说,“素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这个周末,就去跟爸妈负荆请罪。我用我的后半辈子,来补偿你。”
“下周三,十五号,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在民政局门口见,好不好?我们把绿本子,再换成红本子。”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希冀。
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看着窗外,楼下的花园里,有孩子在嬉笑打闹。
世界如此喧嚣,我的心里,却一片宁静。
“霍霆,”我说,“让我想想。”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只是给了他一个,可以继续等待的理由。
12.
十五号,很快就到了。
那几天,霍霆每天都给我发信息。
【素素,我跟爸妈坦白了。他们……他们打了我一顿。但是我不怪他们,是我活该。】
【我把安然送走了,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安稳毕业,开个自己的画室。我们两清了。】
【我把家里重新打扫了一遍,换了你喜欢的窗帘。】
【素素,我等你。】
他的每一条信息,都像一块石头,投进我平静的心湖。
但,只是激起了一圈涟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回复。
十五号那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选了一条得体的连衣裙。
脖子上,依然戴着那枚墨绿色的玉坠。
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公寓。
我没有去民政局。
我去了机场。
在VIP休息室里,我看到了霍霆发来的信息。
【素素,我到了。我穿了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给我买的那件白衬衫。】
【九点了,你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堵车了?】
【十点了。素素,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回我个信息,我好担心。】
【十一点了。林素!你到底在哪儿?!】
他的语气,从期待,到焦急,再到恐慌。
我关掉了手机。
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像在看一幅褪色的旧照片。
霍霆,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
你曾经违背了你的义务。
现在,我只是收回了我的恩赐。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在你把那串佛珠,戴到另一个女孩手上的时候。
在你告诉我,你需要“光”的时候。
在你签下离婚协议书的时候。
复婚?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是你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而上演的一出独角戏。
我不会再做你的配角了。
我的下半场,我自己是唯一的主角。
13.
霍霆找不到我,他快疯了。
这是小陈后来告诉我的。
她说,那天霍霆在民政局门口,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下午关门。
他给我打了上百个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
后来,他开车去了我的公寓,房东告诉他,我一早就退租了。
他去了我的公司,前台告诉他,我已经离职了。
他去了我父母家,我父母只是叹气,说不知道。
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我生活过的城市里,疯狂地寻找我的痕迹。
他去了我们曾经去过的餐厅,我们一起散步的公园,我们第一次看电影的影院。
可哪里,都没有我。
小陈说:“林姐,你不知道,他找到公司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脱相了,眼睛红得像兔子,胡子拉碴,身上的白衬衫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半点霍团长的样子。”
“他求我,让我告诉你,他知道错了,让你回来。他说他可以等,一年,两年,十年,他都等。”
我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小陈,帮我办一下最后的离职交接吧。谢谢你。”
“林姐,你……真的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这个城市,承载了我七年的青春和爱情,也埋葬了它们。
现在,是时候离开了。
14.
飞机落地苏黎世。
正是当地的清晨。
空气清新,带着雪山的味道。
我打开手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涌了进来。
全是霍霆的。
最新的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
【素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求求你,给我回个信。】
他的文字,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看着,删除了所有信息。
然后,我拿出那枚玉坠。
在晨光下,它通透温润,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是他母亲给我的祝福。
我会带着这份祝福,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次。
我正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屏幕又亮了。
是一条新的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林法务,你的新项目资料已发送至加密邮箱。】
【祝你,在苏黎世,一切顺利。】
我笑了。
把玉坠重新戴回脖子上,拉起行李箱,我汇入了苏黎世机场的人潮。
霍霆,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我的世界,天亮了。
而你的天,或许,才刚刚开始黑。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