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的危机,一直都在。
外部有以色列和美国的巨大压力。
内部有保守派和改革派的斗争,以及年事已高的最高领袖权力传承不明。
但大部分民族或国家遭遇的最大危机,都是源自于上天。人类发展到如今,看似强大;但在大自然面前仍然极其脆弱。伊朗这次危机,也和上天有关。
大家看下面这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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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仅仅从画面上看,这是一群人在溪流边露营,是在享受生活。
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这是干枯的河床。确切来说,这个河床位于伊朗德黑兰北部法沙姆地区,是维持德黑兰用水的命脉之一。
简而言之,伊朗正面临着空前的“水危机”。
大家可能对“水危机”不太理解。真正意义上的“水危机”,比现有的任何危机杀伤力都大。大家想想有机生物体内的水含量,便能知晓。再想想当年的楼兰,为啥会消失。
伊朗西北部的乌尔米耶湖曾经面积广袤,是伊朗最大的内陆湖,如今仅剩昔日的一小部分。伊朗总统佩泽希齐扬承认,乌尔米耶湖实际上已完全干涸,威胁着伊朗西北部超过1500万人口。他在议会上表示,在乌尔米耶省,曾经有3条河流是常年流水,但如今气候已发生变化,干旱导致这些河流再无水可流。
伊朗的能源系统、尤其是电力系统,高度依赖水力发电和化石燃料。随着水资源的危机,水力发电量大幅下降,火力发电厂也面临冷却水短缺的问题。
超市货架上的瓶装水凌晨三点就被抢光,黑市上一桶5加仑的水卖到5美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半天工资)。
政府逮捕了500多名“囤水倒卖”的商贩,但黑市依然猖獗。
医院因净水设备停摆,每天都有患者死于脱水,更讽刺的是政府为省电关闭了净水厂,导致80%的饮用水大肠杆菌超标。
教士拿出看家本领转移矛盾,宣称“缺水是真主对异见者的惩罚”。
佩泽希齐扬在11月6日的讲话中表示,首都德黑兰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水资源和能源危机,“如果到11月底之前德黑兰还不下雨,我们就不得不实行限水措施。若还是持续不降雨,我们将不得不从德黑兰撤离。”
换句话说,伊朗正因为“水资源危机”而考虑迁都。
第一个原因,不下雨。
根据历史经验,德黑兰地区每年降雨量大约是260毫米,2024年降雨量为140毫米;2025年的降雨量可能不足100毫米。当地官员表示,德黑兰省的降雨量之少,“在过去一百年中几乎前所未有”。为德黑兰提供饮用水的五座水坝之一——阿米尔·卡比尔大坝“存储了1400万立方米的水,仅为其容量的8%”。
第二个原因,阿富汗截留。
伊朗和阿富汗关于赫尔曼德河流域的水资源争夺,仍然没有缓解。赫尔曼德河发源于阿富汗喀布尔西北部,向西流入伊朗境内。根据两国1973年签订的《赫尔曼德河水资源条约》,伊朗每年分到的水量是8.2亿立方米。但伊朗认为自己从没有拿到应有的份额,再加上阿富汗自己也缺水,在上游修建大坝,伊朗获得的水资源便更少了。
第三个原因,负面因素堆积。
宋之前,西安是中国的政治中心,能这样的前提是当时水资源丰富,八水绕长安。宋之后,西安就基本上不再成为首都,原因就是因为生态恶化,不足于支撑起都城的需求。对应西安没落的,便是北京崛起(背靠燕山,南邻平原,当初水资源也较为丰富),取代西安成为中国的政治中心。但是随着中国的工业化,北京的水资源也变得紧张。北京的母亲河、永定河经常断流,地下水位严重下降。南水北调工程竣工之后,北京水资源缺乏才有所缓解。
德黑兰的地缘环境和北京有类似之处。其位于阿尔博尔士山脉南麓,山峰上的积雪融化形成河流,为多座水库提供水源。也正因如此,近现代的伊朗都把首都放在德黑兰。
德黑兰省面积1.9万平方公里,比北京市略大,人口1400万左右。主要人口分布在德黑兰市(900万左右),是整个伊朗的精华之所在。要知道伊朗一共也才8000万人口,大约六分之一的伊朗人都生活在巴掌大的德黑兰。
大量的人口,原本就要消耗大量的水资源。再加上伊朗为发展经济,搞了钢铁等金属冶炼厂,都是耗水大户。伊朗还要搞核设施,也都是水老虎。水资源缺乏,导致伊朗过度开采地下水。这种行为不仅加剧了德黑兰水资源的匮乏,而且让德黑兰市中心每年都在下沉。
伊朗又不像中国,可以搞南水北调工程,所以现在的局势非常复杂,各方都在博弈。
对现阶段的伊朗来说,脱困的方式主要有两个。
方式一,发展核电。
现在核电有两种。
一是传统核电,也是耗水大户,但可以建在海边。通过核能发电,可以减少内陆普通发电厂对水资源的消耗(比如火力发电厂消耗冷却水)。但这种途径,又遭到西方国家的制裁和中东国家的抵制,他们担心伊朗打着建核电站的旗号发展核武器。佩泽希齐扬大肆宣布伊朗缺水,潜在目的,也是希望西方世界理解伊朗搞核电站的初衷。
二是中国的新一代核电站,可以避免核争议,也可以建在内陆地区(不需要大量冷却水)。详情参考我写的《中、美、俄、伊之核博弈》。
方式二,迁都。
就连佩泽希齐扬都在谈论迁都。要知道他是现任伊朗总统,他的话某种程度上就是官方的态度,但这种态度有逃避责任的嫌疑。伊朗政府迁走了,德黑兰地区其他一千多万人怎么办?德黑兰缺水的危机并没有得到解决。
首都迁到哪里?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改革派希望把首都迁到临近波斯湾之地,便于发展沿海经济。但那样的话,又会面临美国和以色列的直接威胁。保守派不满意。
保守派希望把首都迁往某个圣城,这样可以加固教士阶层的统治。这样改革派又不满意。
所以迁都这种事,改革派和保守派还在反复扯皮。也许伊朗的命运,就是在保守派与改革派拉锯扯皮的过程中等下雨。
如果上天不下雨,或者下雨一直很少,那将是可悲的局面。
再说几句较远的场景。水危机,是人类必须攻克的难关。从大的文明周期来说,人类最重要本想星辰大海,摆脱地球的桎梏,完成实现星际旅居。这其中的最大难题是啥?是能源或运载工具吗?都不是,而是充足的水和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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