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2月,兰州站月台上,一位老参谋急切地问:‘黄政委,你真就这么走?’”短短一句追问,将黄罗斌接下来的抉择衬得格外突兀——一位位阶相当于省部级的干部,居然要跑去戈壁滩办厂。许多人摇头,甚至偷偷嘀咕“这是犯傻”,可黄罗斌自己心里清楚,当兵打仗十几年,如今共和国需要铜、铅、锌,需要一座现代化联合企业,他不去谁去。
黄罗斌出身陕北红军,枪林弹雨里一路升到纵队副师级。西府战役的那顶“未及时执行命令”的帽子,让他离开前线,被调到后方当参谋。有人说他跌了跟头,可他自己却把那次教训刻进骨子——战场瞬息万变,口头命令传不到位,就容易出乱子。正因如此,他后来事无巨细、文件写到点子上,白银有色金属公司初建时没人敢动的几条技术路线,他凌晨三点亲自改完才送到北京审批。
1949年,宁夏解放,地方部队需要既懂军事又懂地方工作的干部。黄罗斌被任命为宁夏军区副司令兼副政委,不久又兼宁夏省委副书记。短短几年,治安、剿匪、土地改革一口气推进,他的威信稳固。可1954年西北行政区调整,宁夏省撤销,军区番号同时取消,留给他的有三条路:回野战军、入省委、下基层。出人意料,他选了最苦的一条。
白银有色金属公司,那片地方当时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岗,风大沙粗。中央定下的基调是“建成全国最大的有色金属联合企业”,但施工图纸一再改动,技术专家又缺。黄罗斌到任第一天,没有进办公室,直接带工程处去了采矿坑口。他说原话:“炮眼怎么打,都要先在心里过一遍。”听起来像句俚语,却让矿山技术员服了气——这位前政委是真懂活。
值得一提的是,白银项目级别不低,副经理阵容里,包括陕西商业厅副厅长、宁夏教育厅副厅长等人,妥妥的“厅级天团”。论行政级别,黄罗斌从副部到正厅,看似降了半格。但他不在乎官帽子大小,天天琢磨的是运矿车皮够不够、炉窑耐火砖排到哪一年生产。有人窃笑“黄经理天天和矿石过不去”,可到1960年铜硫系统全线贯通,年产铜、铅、锌跃居全国第一,所有冷嘲热讽瞬间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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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自治区恢复后,1960年夏天,甘肃省委点名把黄罗斌调去省政府。原因很简单:全省要上十项骨干工程,最缺能拍板、敢担责的人。于是他重回副省长序列,还兼任省建委主任。那两年基建任务排得满满,嘉峪关钢铁、景泰电站、天水机床厂同时开工,他跑项目比年轻技术员还拼。战时野战军的夜袭习惯被他搬到工地,常常深夜敲用电负荷表,核算第二天混凝土浇筑量。
遗憾的是,1962年高层调整,黄罗斌突然被撤销副省长职务,理由含糊:工作方法“有修正主义倾向”。具体指什么,外界没人能说清。组织上让他“集中学习”,实质是被冷冻。那段时间,他回到北京小四合院,每天读苏联矿山机械资料。朋友劝他找关系喊冤,他只抬抬手:“组织怎么说我怎么做,别给国家添麻烦。”
之后几年,政治运动层层推进,许多老部下自顾不暇。黄罗斌的问题一直悬着,直到1977年才有了结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两年后,人事部门把他放到新疆某工程局任顾问,专管复杂地质工程。岁数大了,他到工地依旧穿厚底解放鞋,一坐就是半天。年轻技术员记得,他常讲一段话:“矿脉难找,干部更难找。做事先做真人,别让人戳后脊梁骨。”
回看黄罗斌的履历,的确充满戏剧性:打过硬仗,当过省委副书记,兼军区政委,最后却在露天矿坑里耗费青春。用今天的眼光衡量,他的“仕途曲线”并不平滑。可正是这种不按套路的选择,成就了新中国最早的一批现代化有色金属基地,也为后来的西部工业化奠定了矿源基础。
有人曾做过粗略对比:1958年白银的铜产量不到苏联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铜公司的十分之一,到1965年却追到三分之一。差距还在,但速度惊人。技术进步不仅靠科学家,也需要一线指挥者,那种不怕背黑锅、不计得失的劲头,在黄罗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事件过去多年,再提他当年的决定,仍会有人感慨“可惜了级别”。但在产业档案里,他的签字留在每一道关键工序图纸上;在甘肃省志里,他的名字与十项骨干工程并列;在新疆复杂地质剖面报告上,他的批注依旧清晰。评价怎样并不重要,真正能说明问题的,是那些年产万吨的铜锭、铅锭、锌锭,是西北工业化从蓝图落地为厂房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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