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不是南瓜马车的终点,而是我耐心耗尽的起点。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
电视屏幕上映着我的脸,一张麻木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茶几上,放着一份还温热的蛋炒饭,是我自己下楼买的。
结婚五年,我第一次在深夜里,给自己买一份吃的。
以前,这个点,陈雪如果还没回来,我总会热着饭菜,或者准备好宵夜等她。
她说她跟闺蜜逛街,跟同事聚餐,跟客户应酬。
我信了。
或者说,我选择了信。
直到上周,我那还在上大学的表弟,一脸尴尬地把一张照片发给我。
照片上,陈雪笑得像朵花,正把一块蛋糕喂到另一个男人嘴里。
那个男人,我认识,她公司新来的总监,姓张。
年轻有为,风度翩翩。
不像我,一个做了十年项目的老工程师,头发日渐稀疏,言语越来越无趣。
我表弟说:“哥,对不起,我在商场甜品店打工,正好碰见了……我看着嫂子……就……”
我回他:“没事,好好上班,这事别跟任何人说。”
然后我关了手机,在公司楼下的长椅上,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冷风把我的骨头都吹透了。
也把我的脑子吹清醒了。
今晚,陈雪又说“聚餐”。
出门前,她特意换上了我送她的那条香奈儿的裙子,喷了斩男香。
我看着她,心里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提醒她:“外面降温了,带件外套。”
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你烦不烦。”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屋里屋外。
也隔绝了我和她。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打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我妈。
“喂,小伟,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听着我妈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差点没绷住。
“妈,你明天有空吗?我想接你过来住几天。”
我妈在那头愣了一下,“怎么了?跟小雪吵架了?”
“没有。”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就是……有点想你做的红烧肉了。”
这借口烂透了。
我妈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了然于心的语气说:“行,我明天收拾一下,后天过去。”
“别,妈,现在就收拾,我开车去接你。”
我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没有丝毫犹豫。
从我家到我妈那,高速三个小时。
我一路狂飙。
凌晨三点半,我把我妈接到了家里。
我妈看着这装修精致,却冷冰冰的房子,叹了口气。
“小伟,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没说话,直接打开我的卧室门,把她的行李箱提了进去。
“妈,这几天,你就睡这屋。”
我妈愣住了,“这……这是你跟小雪的房间啊,我怎么能睡这?”
“没事。”我把被子给她铺好,“今晚开始,这就是你的房间。”
我妈看着我通红的眼睛,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我的手。
“去睡吧,天大的事,睡一觉起来再说。”
我把我妈安顿好,自己去了书房。
书房里那张一米二的沙发床,是当初陈雪为了“偶尔加班方便”买的。
现在,倒成了我的避难所。
我躺在上面,一夜无眠。
直到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天亮了。
陈雪回来了。
她哼着小曲,心情很好的样子。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一步步走向卧室。
我竖起耳朵。
预想中的尖叫没有传来。
只有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是匆忙的、压低了声音的脚步声。
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陈 a雪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红晕,但眼神里全是震惊和愤怒。
“林伟!我们房间里那个女人是谁?!”
她质问我,理直气壮,仿佛她才是那个被背叛的人。
我从沙发床上慢慢坐起来,看着她。
她身上那件香奈儿的裙子皱了,头发也有些凌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了香水、酒气和……另一种古龙水味道的复杂气息。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
真的,就是那种,荒谬到了极致的好笑。
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客厅的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嗓子都喊哑了,喝口水润润。”
陈雪被我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她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水杯,“我问你话呢!你带女人回家了?林伟,你长本事了啊!”
水洒了一地,也溅了我一手。
温的。
就像我们现在的婚姻。
我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
“怎么?出去跟新欢约完会回来,看到家里有别的女人,不习惯了?”
陈雪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掩盖。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那是跟同事聚餐!”
“哦?聚餐聚到第二天早上?”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哪个公司的企业文化这么优秀?通宵聚餐?”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手指着我,微微发抖。
“别你了。”我绕过她,走到卧室门口,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再问你一遍,你不认识她了吗?”
陈雪愣住了,顺着我的目光,再次看向卧室里。
我妈正好被我们的争吵声吵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老太太还有点迷糊,看见门口的陈雪,习惯性地笑了笑。
“小雪回来啦?”
那一瞬间,陈雪脸上的表情,比调色盘还精彩。
震惊、错愕、羞耻、愤怒……最后,全都凝固成一种难堪的苍白。
她当然认识。
那是我妈。
是她叫了五年“妈”的婆婆。
只是,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婆婆,会睡在她和我的婚床上。
“妈……?”陈雪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我冷笑一声,抱着胳un,看着她。
“看来还没忘。”
“林伟!你什么意思!”陈雪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不去看我妈,而是把所有的炮火都对准了我。
“你把我妈大半夜接过来,还让她睡我们的床,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戳穿阴谋的恼羞成怒。
“我们的床?”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雪,你先搞搞清楚,这房子,首付是我爸妈出的,贷款是我一个人在还。这床,是我花钱买的。我想让谁睡,就让谁睡。”
“你……”
“我妈身体不舒服,我接她过来照顾几天,有问题吗?”我面无表情地打断她。
“作为儿子,我孝顺我妈,天经地义。”
“作为儿媳妇,你看见婆婆来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质问你老公,又是哪家的规矩?”
我每说一句,陈雪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妈这时候也穿好衣服下床了,她走到我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小伟,别吵了,是不是妈过来,让小雪不高兴了?要不妈还是回去吧……”
老太太开始发挥了。
我心里给我妈点了个赞,面上却扶住她,“妈,跟你没关系,你身体不好,就在这安心住着,我给你养老送终,天经地义。”
我特意加重了“养老送终”四个字。
陈雪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屈辱和愤怒交织的铁青。
她最讨厌我妈,嫌我妈土,嫌我妈唠叨。
以前我妈每次想来小住几天,她都有一百个理由拒绝。
不是说家里太小住不下,就是说生活习惯不一样。
现在,我直接把她最讨厌的人,安在了她最核心的“领地”里。
这比直接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
“林伟,你行,你真是好样的。”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然后她转身,“砰”的一声摔上了客房的门。
世界清静了。
我妈担忧地拉着我的手,“小伟,你跟妈说实话,到底怎么了?你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把我妈扶到沙发上坐下,给她也倒了杯水。
“妈,你别管了。你就在这安心住着,当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想买什么,跟我说。”
“以前,是我太糊涂了,总想着息事宁人。”
“现在我想明白了,有些人,你越是退让,她越是得寸进尺。”
“这个家,也该换换空气了。”
我妈看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
“你长大了。”
那天早上,陈雪把自己关在客房里,没出来。
我和我妈,吃了一顿久违的、安安静静的早餐。
我妈做的鸡蛋饼,配上她自己腌的咸菜,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
吃完饭,我照常去上班。
出门前,我对我妈说:“妈,中午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或者我给你点好。别自己做,累。”
我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客房门,补充了一句。
“点一人份就行。”
我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
到了公司,我根本无心工作。
脑子里全是陈雪那张铁青的脸。
爽。
真的,前所未有的爽。
那种压抑了许久的恶气,终于吐出来的感觉,比中了五百万还让人舒坦。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以陈雪的性格,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下午,我的手机就开始“嗡嗡”作响。
是陈雪她妈,我丈母娘打来的。
我直接挂断。
她又打。
我再挂。
第三遍,我接了。
“林伟!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家小雪是嫁到你家受气的吗?你让你妈去你家住,还让她睡主卧,你安的什么心!”
丈母娘的声音,跟机关枪似的,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唾沫星子。
我把手机拿远了点,等她吼完。
“喂?说完了吗?”我语气平淡。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冷笑,“我妈身体不舒服,我接她来照顾,这有错吗?难道非要我妈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老家,我才算是个好女婿?”
“你……你那是照顾吗?你分明是故意给你家小雪气受!”
“哦?”我拉长了语调,“小雪跟你告状了?她有没有告诉你,她昨晚‘聚餐’到今天早上才回来?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回家第一件事,不是关心我,也不是关心这个家,而是质问我床上为什么多了个女人?”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我能想象到,我那精明的丈母娘,此刻肯定在飞快地盘算。
过了几秒,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林伟啊,你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雪年轻,爱玩,但她心里还是有你,有这个家的。”
“她跟同事们出去,也是为了工作嘛,拓展人脉,对不对?”
又是这套说辞。
以前,我就是被这套说辞骗得团团转。
“是吗?”我轻笑,“那她跟她们总监拓展人脉,都拓展到甜品店里,互相喂蛋糕了,是不是业务能力特别突出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死寂。
这次,是真正的死寂。
我没等她再开口,直接说道:“妈,这事您就别管了。这是我跟陈雪之间的事。”
“您要是真关心她,就该劝劝她,作为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别总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没人有义务惯着她的臭毛病。”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拉黑,一气呵成。
我知道,陈雪的第二波攻势,被我瓦解了。
接下来,她会怎么办?
找她那个张总监哭诉?
还是……亲自下场?
我拭目以待。
晚上回到家,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
是我妈做的红烧肉,熟悉的味道。
我换了鞋,看见我妈正在厨房里忙活。
“妈,不是让你点外卖吗?”
“外卖哪有自己做的干净。”我妈回头冲我一笑,“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我心里一暖。
这才是家的感觉。
餐桌上,三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
我妈给我盛了满满一碗饭。
“多吃点,看你瘦的。”
客房的门,依然紧闭着。
我和我妈谁也没提陈雪,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吃到一半,客房门开了。
陈雪换了一身家居服,走了出来。
她脸上化了淡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看不出早上的狼狈。
她径直走到餐桌旁,看了一眼桌上的菜,皱了皱眉。
“怎么都是这么油腻的菜?”
我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没抬头,继续扒饭。
“不合胃口可以不吃,没人逼你。”
陈雪大概是饿了,没跟我计较,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坐了下来。
她只夹面前那盘清炒西兰花,红烧肉和排骨,碰都不碰一下。
“妈,”她忽然开口,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您这次来,准备住多久啊?”
这是开始试探了。
我妈看了我一眼,我冲她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立马心领神会。
“哎,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前几天胸口疼,去医院检查,医生说要好好休养,不能一个人在家了。”
我妈说着,还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两声。
演技,绝对是影后级别的。
陈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严重?哪个医院看的?检查报告呢?”
“报告在你哥那呢。”我妈指了指我。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是我下午在公司楼下打印店随便找的模板,PS了一下。
我把它推到陈雪面前。
“喏,XX医院心血管内科,王主任亲诊。医生说了,要静养,不能动气,最好有亲人在身边照顾。”
陈雪拿起那张“报告单”,仔仔细细地看。
上面的医学术语,她一个也看不懂。
但医院的红头,医生的签名(我随便签的),盖的章(萝卜刻的),一应俱全。
她看不出破绽。
“那……那要住多久?”她还是不甘心。
“医生没说。”我把报告单收回来,“看恢复情况,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一辈子。”
“一辈子?!”陈雪的声音瞬间拔高。
“怎么?你有意见?”我抬眼看她,“我妈养我小,我养她老。让她在我这住一辈子,有问题?”
“林伟,你别太过分!”陈雪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我们俩的家!不是你的养老院!”
“啪!”
我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陈雪,你再说一遍?”
我盯着她,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个家,我每个月还一万二的房贷,我妈给了六十万的首付。你呢?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
“你每个月工资自己拿着,买包买化妆品,我说过一个字吗?”
“家里的水电煤气,物业费,哪一样不是我交的?”
“你每天回家,有现成的饭吃,有干净的衣服穿,你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吗?”
“现在我把我妈接过来住几天,你就觉得天塌下来了?你的家被侵占了?”
“你所谓的‘我们的家’,就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顺便在外面找点‘乐子’,是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客厅都在回响。
我妈吓得站了起来,拉着我的胳膊,“小伟,别说了,别说了……”
陈雪被我吼得愣住了。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在她眼里,我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男人。
可以任由她拿捏。
她的眼圈红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是愧疚。
是委屈。
她觉得我当着我妈的面,下了她的面子,让她难堪了。
“好……好……林伟……”她站起来,指着我,“你给我等着。”
她又一次摔门进了客房。
这顿饭,终究还是不欢而散。
我妈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菜,唉声叹气。
“小伟,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拿起碗,继续吃饭。
“妈,吃饭。别管她,她就是被惯坏了。”
“这病,得治。”
那天晚上,陈雪没再出来。
第二天我上班前,她已经走了。
客房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我心里冷笑,这是离家出走了?
准备去找她的张总监寻求安慰了?
好啊。
我巴不得。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异常清净。
陈雪没有回来,也没有打电话。
就好像,她从这个家里彻底消失了。
我每天下班,都能吃上我妈做的热饭热菜。
我们会一起看看电视,聊聊家常。
我妈会跟我讲我小时候的糗事,我会跟她讲公司里的趣闻。
那种久违的,家庭的温馨感,又回来了。
我甚至觉得,没有陈雪,这个家更好。
但是,我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
周五下午,我正在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条微信消息。
是陈雪发的。
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看logo,是爱马仕。
下面配了一行字:“老公,周末我爸妈想请你和咱妈一起吃个饭,就当是给我妈赔罪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着那张图片,嘴角的冷笑越来越大。
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还是鸿门宴?
用一个包,就想把我收买,把这件事翻篇?
她也太小看我林伟了。
也太高看她自己了。
我回了两个字:“没空。”
很快,她又发来一条。
“别这样嘛,老公。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你发脾气,更不该跟妈甩脸子。我爸妈已经订好餐厅了,半岛酒店,你不是一直想去尝尝吗?”
“我保证,这次一定好好表现,好好跟妈道歉。”
她的语气,极尽讨好。
我都能想象出她在那头,一边打字,一边盘算着怎么把我哄回去的样子。
半岛酒店?
爱马仕的礼物?
她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她那点工资,买个蔻驰都费劲。
答案,不言而喻。
是那个张总监,在背后给她出谋划策,甚至出钱出力了。
他们大概是觉得,用钱就能摆平我这个“老实人”。
只要我收了礼物,吃了这顿饭,就代表我原谅了她。
以后,她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生活。
想得美。
我回道:“我说过了,没空。我妈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宜外出。”
发完,我直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个会,我开得心不在焉。
脑子里一直在想,陈雪下一步会怎么做。
她已经把她爸妈都搬出来了,这算是她的王牌了。
如果我不去,就是不给她爸妈面子。
以我丈母娘的性格,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下班回到家,我把这件事跟我妈说了。
我妈听完,眉头也皱了起来。
“小伟,这……亲家都开口了,要是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我妈就是这样,一辈子老实本分,总觉得凡事要留情面。
“妈,你不用管。”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我自有分寸。”
“他们不是想演戏吗?那我就陪他们演。”
“不过,这出戏的导演,得是我。”
周六下午,我接到了我岳父的电话。
他的语气,比我丈母娘要客气得多。
“小伟啊,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你妈也一起来。前几天是小雪不对,我跟你阿姨都批评她了。她也知道错了。”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嘛。”
我沉吟了片刻。
“爸,不是我不给您面子。主要是我妈她……”
“哎,我知道,亲家母身体不舒服嘛。所以我们特意选了个环境好的地方,包间也安静,吃完饭我们就送你们回来,不耽误亲家母休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那……好吧。几点?在哪里?”
“晚上六点半,半岛酒店二楼的逸龙阁,我们等你们。”
挂了电话,我看着我妈。
“妈,晚上有场大戏,想不想去看?”
我妈一脸茫然。
半岛酒店,逸龙阁。
我带着我妈到的时候,岳父岳母和陈雪已经到了。
包间的装修很气派,一张巨大的圆桌,坐十个人都绰绰有余。
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冷盘。
“哎呀,亲家母,小伟,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丈母娘一看见我们,立马堆起满脸的笑容,热情得让我有点不适应。
她亲自过来,把我妈扶到主位旁边的位置上。
“亲家母,您身体还好吧?前几天是小雪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妈有些局促,“没事,没事。”
陈雪也站了起来,走到我妈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不情不愿的歉意。
“妈,对不起,前几天是我态度不好,您别生气。”
说着,她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了过来。
“这是我给您买的按摩仪,对血液循环好。”
我妈连忙摆手,“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太破费了……”
“应该的,应该的。”丈母娘笑着把礼物塞到我妈手里。
然后,陈雪又转向我,把另一个更大的礼盒递给我。
就是微信图片里那个。
“老公,给你的。”
我没接。
我只是看着她。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她冲我眨了眨眼,带着一丝讨好和炫耀。
我接了过来,入手很沉。
当着他们的面,我慢条斯理地拆开了包装。
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皮质公文包。
爱马仕的logo,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怎么样?喜欢吗?”陈雪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岳父也笑着说:“小雪特意给你挑的,说你现在也是公司的领导了,得配个好点的包。”
丈母娘在一旁附和:“是啊,这个包可不便宜呢,花了小雪小半年的工资呢!”
小半年的工资?
我心里冷笑。
她一个月工资八千,这个包,市场价至少八万。
她不吃不喝一年也买不起。
“是吗?”我把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皮质细腻,做工精良。
确实是正品。
张总监,还真是下了血本。
“喜欢。”我点点头,然后把包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
“谢谢老婆。”
我这两个字一出口,陈雪和她爸妈,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为,我收了礼物,就代表这件事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吃饭,喝酒,你好我好大家好。
然后,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
太天真了。
“来来来,点菜点菜!”岳父热情地招呼着,“亲家母,小伟,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陈雪把菜单递给我。
我翻开看了一眼,全是些价格不菲的菜。
澳洲龙虾,东星斑,佛跳墙……
我合上菜单,推了回去。
“你们点吧,我随便。”
“那怎么行。”丈母娘说,“今天就是特意请你们吃饭赔罪的,一定要点你们爱吃的。”
我笑了笑,看着陈雪。
“既然是赔罪,那是不是得有点诚意?”
陈雪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顿饭,应该由犯错的人来买单,对吧?”
我看着陈雪,慢悠悠地说。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岳父岳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雪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林伟,你……”
“怎么?”我挑了挑眉,“我说的不对吗?谁犯错,谁承担责任。天经地义。”
“你不是说你买了这个八万的包吗?看来你最近手头很宽裕啊。这顿饭,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我句句带刺,直接把她架在了火上。
“我……”陈雪语塞了。
她没想到,我收了包,却来了这么一出。
“怎么?没钱?”我故作惊讶,“没钱你买这么贵的包干什么?打肿脸充胖子?”
“谁说我没钱!”陈雪被我一激,立马提高了声音。
“行,有钱就行。”我点点头,重新拿起菜单。
“服务员!”
我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一个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推门进来。
“先生,您好。”
“把你们这最贵的菜,都给我上一遍。”我把菜单拍在桌子上,豪气干云。
“澳洲龙虾,两只,蒜蓉和芝士焗的各来一只。”
“东星斑,清蒸。”
“佛跳墙,一人一位。”
“还有那个……M9的和牛,先来两份。”
我每点一个菜,陈雪的脸就白一分。
岳父岳母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我妈在桌子底下,悄悄拉我的衣角。
我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
“先生,您确定吗?这些菜……”服务员有些迟疑。
“确定。”我拿出我的卡,拍在桌子上,“钱不是问题。”
“我太太买单。”
我特意加重了“我太太”三个字。
服务员看了看陈雪,又看了看我,最终还是点点头,拿着菜单出去了。
包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岳父才干咳了两声,打圆场。
“小伟啊,你这是干什么,一家人吃饭,点这么多,吃不完浪费了。”
“爸,您放心,吃不完可以打包。”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今天必须让陈雪出出血,不然她记不住教训。”
“你!”陈雪气得浑身发抖。
“我什么我?”我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她,“陈雪,你别以为送个包,吃顿饭,这事就算完了。”
“我今天来,不是来接受你的道歉的。”
“我是来告诉你,我的底线在哪里。”
“我林伟,可以对你好,可以惯着你,但前提是,你是我的妻子,你忠于这个家。”
“如果你做不到,那对不起,我给你的,我随时可以收回来。”
“包括我对你的爱,我对你的容忍,还有……”
我顿了顿,指了指她。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了陈雪的心里。
也插进了我岳父岳母的心里。
他们终于明白了,今天的我,不是来求和的。
是来宣战的。
丈母娘的脸拉了下来,“林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小雪现在拥有的一切?这个家是你们俩的!她也有份!”
“有份?”我笑了,“好啊,那我们就算算。”
“这套房子,一百八十平,买的时候三万一平,总价五百四十万。首付三成,一百六十二万。我爸妈出了一百万,你爸妈出了二十万,剩下四十二万,是我自己的积蓄。”
“剩下的三百七十八万贷款,三十年,每个月月供一万二,是我一个人在还。”
“装修,家电,软装,花了差不多五十万,也是我出的。”
“陈雪呢?她为这个房子,出过一分钱吗?”
“结婚五年,她的工资,我一分没要过。家里的开销,我全包了。”
“我给她买包,买衣服,买化妆品,花了多少钱,我懒得算了。”
“现在,你跟我说,她有份?”
“她有什么份?她凭什么有份?”
“凭她长得好看?还是凭她会哄男人开心?”
我毫不留情地,把所有的遮羞布,都扯了下来。
把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他们面前。
岳父岳母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知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陈雪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
在她看来,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
她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
她从来没想过,这些东西,都是有价码的。
而我,现在要开始跟她计价了。
“林伟……”她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难听?”我反问,“有你做的事难看吗?”
“你拿着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去养你的小白脸,给他买礼物,跟他开房,你觉得这事很光彩吗?”
“你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还指望我给你留面子?”
“陈雪,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没有!”她尖叫起来,“我没有拿你的钱养他!那个包……那个包是他送我的!”
她终于说漏嘴了。
虽然我早就猜到了。
但我还是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
“他送你的?哪个他?”
“就是……就是我们张总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总监?他对你可真好啊。”我点点头,“送你八万的包,然后你转手就拿来送给我,当做是你买的?”
“陈雪,你这招‘借花献佛’,玩得可真溜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林伟就是个傻子,可以任由你跟那个奸夫一起,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不是……我没有……”她慌乱地摆着手,语无伦次。
“够了!”岳父终于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
“林伟!你闹够了没有!就算小雪有错,你也不能这么羞辱她!”
“羞辱?”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如果事实让你们觉得是羞辱,那只能说明,事实本身,就足够难堪。”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
香气四溢。
但桌上的四个人,谁也没有动筷子的心思。
除了我,和我妈。
我给我妈夹了一块龙虾肉。
“妈,尝尝这个,新鲜。”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爸,妈,陈雪,都别愣着了,吃饭吧。这么贵的菜,不吃多浪费。”
我表现得越是云淡风轻,他们就越是坐立难安。
这顿饭,吃得极其压抑。
除了我咀嚼的声音,和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再没有别的声音。
一桌子山珍海味,食之无味。
吃到一半,陈雪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神色慌张地挂断了。
很快,又响了。
她再次挂断。
我看着她,笑了笑。
“怎么不接?是不是你的张总监,在催你回去啊?”
陈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要不要我帮你接?”
我作势要去拿她的手机。
她吓得一把将手机攥在手里,藏到身后。
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实在是可笑。
“行了,别演了。”我靠在椅子上,看着她,“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现在就跟你那个张总监断干净,老老实实回家,当你的林太太。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卡里的钱,我得收回来。以后每个月,我给你五千块零花钱,其他的,你休想。”
“第二,我们离婚。”
“离婚”两个字一出口,包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岳父岳母惊得站了起来。
“林伟!你胡说什么!好好的,离什么婚!”丈母娘尖叫道。
陈雪也愣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提出离婚。
在她看来,我这么爱她,为她付出了这么多,是绝对不可能舍得放手的。
“我没胡说。”我看着他们,一脸平静。
“房子,是我婚前财产,首付大部分是我家出的,贷款是我一个人还的,跟你陈雪没关系。离婚,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车子,在我名下,也是婚前买的,你也别想。”
“至于存款,不好意思,我们家没有共同存款。你的工资,都花在你那些包包和‘人脉拓展’上了。我的工资,都花在房贷和家庭开销上了。”
“哦,对了。”我想起什么,补充道,“你婚内出轨,我有证据。照片,聊天记录,我都有。真要闹上法庭,你不仅什么都分不到,还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所以,陈雪,你自己选吧。”
“是选择净身出户,去找你的真爱。”
“还是选择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但必须遵守我的规矩。”
我把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面上。
不留一丝余地。
陈雪彻底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仿佛第一天认识我。
她大概在想,眼前这个冷静、残酷、算计到骨子里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林伟吗?
岳父岳母也慌了。
他们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一个为了他们女儿,可以无限付出的“提款机”。
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软柿子,也有变成硬石头的一天。
而且,这块石头,不仅硬,还硌手。
“小伟,小伟,你别冲动。”岳父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提离婚,伤感情。”
“伤感情?”我笑了,“爸,您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感情可伤吗?”
“当初我娶陈雪的时候,我说过,我会一辈子对她好。”
“我做到了。”
“可是她呢?她是怎么对我的?”
“她拿着我的钱,去外面养男人,给我戴绿帽子,她有没有想过,会伤我的感情?”
“现在,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维护我自己的尊严,就成了我冲动,是我在伤感情?”
“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岳父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丈母娘见势不妙,开始打感情牌。
她走到我妈身边,拉着我妈的手,眼泪说来就来。
“亲家母,你快劝劝小伟吧。小雪是做错了,但她还年轻,不懂事。你就看在她叫了你五年妈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吧。”
“我们两家,能结为亲家,也是缘分。不能就这么散了啊。”
我妈心软,被她这么一哭,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我冲她摇了摇头。
然后,我站了起来。
“妈,我们走。”
我拿起那个爱马仕的包,走到陈雪面前。
我把包塞到她怀里。
“这个包,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你还是还给你那位张总监吧。”
“顺便替我谢谢他,谢谢他让我看清楚了,我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说完,我不再看她,扶着我妈,径直走出了包间。
身后,传来丈母娘的哭喊声,和岳父的叹气声。
还有陈雪,那压抑的、绝望的抽泣声。
我头也没回。
走出酒店,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我妈一路沉默,直到上了车,才开口。
“小伟,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发动车子,语气坚定。
“妈,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一个不珍惜你的家的人,留着她干什么呢?”
“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道理,我花了五年时间才明白。”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陈雪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起来。
她的衣服,她的包,她的化妆品,她的照片……
所有属于她的痕迹,我一件不留。
我把十几个大箱子,堆在客厅中央。
然后,我给陈雪发了条微信。
“你的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明天之前,自己来拿走。不然,我就当垃圾扔了。”
我还附上了一张照片。
那堆积如山的箱子,像一座坟墓,埋葬了我们五年的婚姻。
第二天,是周日。
我一整天都待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我在等陈雪。
等她来做最后的告别。
或者说,最后的纠缠。
下午三点,门铃响了。
我从猫眼里看出去,是陈雪。
她一个人来的。
脸上没有化妆,眼睛红肿,神色憔悴。
我打开门,侧身让她进来。
她看到客厅里那堆箱子,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林伟……”她看着我,声音沙哑,“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我笑了,“比起你,我还差得远呢。”
我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东西都在这了,你自己检查一下,有没有漏的。”
“检查完了,就叫个货拉拉,都拉走吧。”
我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陈雪没有动。
她走到我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抱着我的腿,嚎啕大哭。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再也不见他了,我跟他断干净。”
“我以后一定好好跟你过日子,好好孝顺妈。”
“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蹭了我一裤子。
如果是以前,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肯定会心软。
但是现在,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觉得,很吵。
很烦。
我掰开她的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陈雪,收起你这套吧,没用的。”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
“你害怕失去这套大房子,害怕失去每个月可以随便刷的信用卡,害怕失去‘富贵太太’的身份。”
“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林伟这个人,而是我能带给你的一切。”
“现在,我要把这些都收回来了,所以你慌了,你怕了。”
“对不对?”
她愣愣地看着我,哭声都忘了。
因为,我说的,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
“晚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从你决定背叛我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晚了。”
“我林伟,或许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但我有我的骄傲和底线。”
“我的床上,可以睡我妈,可以睡我未来的妻子,但绝不会再睡一个心里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你,不配。”
“你走吧。”
我打开门,指着外面。
“带着你的东西,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陈雪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知道,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我面前,都成了笑话。
最后,她还是叫了货拉拉。
两个师傅,搬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把那十几个箱子都搬下楼。
房子,瞬间空旷了许多。
也清净了许多。
陈雪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恨,有不甘,有后悔。
但没有爱。
我知道,我做对了。
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
这一次,是我关上的。
我靠在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妈从房间里走出来,递给我一杯水。
“都过去了。”
我接过水,一饮而尽。
是啊。
都过去了。
一个月后,我跟陈雪,办了离婚手续。
过程很顺利。
因为我手里有她出轨的铁证,她不敢有任何异议。
净身出户。
她来的时候,光鲜亮丽。
走的时候,只带走了她那些用我的钱买来的虚荣。
听说,她去找了那个张总监。
但人家只是跟她玩玩而已,根本没打算为她负责。
更何况,她现在一无所有了。
张总监很快就找了新的目标,一个比她更年轻,更漂亮,也更有钱的富家女。
陈雪被他甩了。
后来,她又来找过我几次。
哭着求我复婚。
说她知道错了,说她还是爱我的。
我一次也没见她。
只是让保安,把她请走了。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我没有再婚。
我把我妈留在了身边。
我给她报了老年大学,学学国画,跳跳广场舞。
老太太每天都乐呵呵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
我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轨。
我开始健身,看书,学着做菜。
我发现,一个人的生活,也可以很精彩。
周末,我会约上几个老朋友,去郊外钓鱼,爬山。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会想起陈雪。
想起我们曾经也有过的甜蜜时光。
但那就像一场梦。
梦醒了,就该往前走。
那天,我正在阳台上给我妈种的花浇水。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林伟先生吗?”一个温柔的女声。
“我是。”
“我是XX书店的,您上次在我们这预定了一套《宋词三百首》,现在到货了,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一下?”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那是很久以前,我和陈雪一起逛书店时,她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宋词。
我就预定了。
没想到,现在才到货。
物是人非。
“好的,谢谢你,我下午过去。”
挂了电话,我笑了笑。
也好。
就当是,去跟过去,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下午,我去了那家书店。
书店还是老样子,安静,充满了书香气。
我报了手机号,店员很快就帮我找到了那套书。
包装得很精致。
“先生,您的书。”
递给我书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笑起来有两个浅浅酒窝的女孩。
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那个。
“谢谢。”我接过书。
“不客气。”她笑了笑,“您很喜欢宋词吗?”
“还好。”我随口答道,“是……帮朋友买的。”
“哦。”她点点头,“喜欢宋词的人,内心一定都很温柔吧。”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微微一动。
“或许吧。”
我拿着书,走出了书店。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正站在柜台后,冲我微笑着挥了挥手。
阳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
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突然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
生活,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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