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或许你一时想不起,但那首《送别》的旋律你一定听过。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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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悠悠扬扬,不知送走了多少人,也唱尽了世间聚散。
鲜有人知的时,它的作词者李叔同,一生比这首歌更动人,少年天才、中年风流、晚年剃度。
他曾挥洒才情惊艳众生,也曾一念放下转身为僧。
他为何会选择遁入空门?面对弟子提问“你离妻别子,他们如何生活时?”他又是怎样的回答?
喜鹊送子
1880年,天津城北李家大宅的灯火彻夜未熄。
李家的佣人和仆妇们忙得团团转,耳畔不是火盆中噼啪作响的松木声,就是来来往往人们小声的议论与低语,李家的老爷李世真年近古稀,竟然要添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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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开,邻里无不侧目称奇。
产房中,几名接生婆轮番上阵,额角渗出汗珠,忽然,一声清脆的婴啼划破寂静。
与此同时,一只喜鹊从天而降,口中竟衔着一节绿意盎然的松枝,从院门穿堂直飞产房屋檐上,停在横梁之上。
不等人反应,那喜鹊又振翅一跃,将那根松枝轻轻投落于门槛内,随即翩然飞走。
这一幕,让屋内外的人们目瞪口呆。
李家信佛乃是祖上传承,李世真本人更是自小便在香火、诵经、礼佛的氛围中长大的他。
此刻抱起刚刚诞生的孩子,眼角竟泛起了泪光。
他并未喜形于色,反倒庄重郑重地将孩子的名字写在了红纸上:李息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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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为肃穆清冷之气,亦有脱俗之意。
他对妻子轻声说:“此子将来不凡,或可渡我李家之命。”
果不其然,李息霜从小聪慧异常。
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其他孩童才识父母称谓时,他已经能诵出《心经》的完整经文,并能听得出僧人诵经中的抑扬顿挫。
他最喜欢在后院的观音庙前盘坐,不吵不闹,只静静聆听,眼神平和,似懂非懂。
李家人起初惊讶,后来便见怪不怪了,只当这孩子生来便带慧根。
他母亲对这一切虽心中骄傲,却也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孩子将来若真为佛子,怕是我们这些尘世亲人……终究要被放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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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同五岁那年,李世真病逝,李家亲朋满堂,哭声震天,连李鸿章都派人前来吊唁。
所有人悲泣之中,唯独年幼的李息霜脸上没有泪水,只是低头诵着《往生咒》。
有人问他为何不哭,他却答:“父亲此去,不是寂灭,而是解脱,我替他念经,是最好的送别。”
这一幕,令在场许多人潸然泪下,也让李家人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孩子或许真的不属于红尘世俗,他虽仍在凡世,却已是“半身佛土”。
那年,他将名字由“息霜”改为“叔同”,取“以道同志者,不以族姓亲也”之意,寓意愿与世间一切志同道合者共修共行,不拘门第,不问来路。
世人常言,命由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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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叔同的命,却像是早早就被一只喜鹊,一节松枝,一缕梵音所牵引。
风流少年
李叔同人生最斑斓热烈的一笔,或许就是他少年至青年的这一段。
出身富贵,又天赋秉异,他一头扎进了光怪陆离的人世间,在诗酒风流、琴棋书画中肆意挥洒着才华,也在爱恨情仇中不断探寻人生的意义。
自幼通经史、晓书画的李叔同,在十来岁的年纪,已在天津和上海名噪一时。
彼时人称“神童”“才子”。
十三岁那年,他在地方书画展览中展出墨宝,众人纷纷驻足,连当地文坛宿儒都忍不住侧目:“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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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子弟,若有如此才情,自然不缺风花雪月的点缀。
李叔同十五岁那年,迷上了梨园戏台,他不再满足于课本里的儒家经典,而是每日奔波于天津、上海的戏园之间,与唱念做打的伶人们谈笑风生。
那时他与一位名唤杨翠喜的女伶交往甚密,此女音色婉转,一曲《贵妃醉酒》唱得满堂喝彩。
李叔同则每日执扇倚栏而观,二人虽一个是门第贵子,一个是台上花魁,却偏偏在你来我往中生出了真意。
他曾送杨翠喜一幅小楷对联:“风流不负少年志,杯酒亦当慰平生。”
可惜世俗不容这段感情,随着杨翠喜被迫远嫁他乡,这段恋情草草收场,留下李叔同独对空台,吟唱着“断肠声里唱新腔”。
情场失意,他却从未在艺海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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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他转赴上海,进南洋公学,后又因变法之风浓烈,投身各类新式学堂,与蔡元培、吴昌硕等文艺界先驱交往日密。
他在上海一边就读,一边参与成立“沪学会”,四处讲学、演讲,宣传自由婚姻、民主思想,成为最早的一批维新文人代表。
也是在那段时期,李叔同娶了人生中的第一位妻子,俞氏,为天津茶商之女。
两人虽为媒妁之言,但俞氏性情温婉,亦能容人。
可惜这场封建婚姻终究没有太多爱情的火花,他们虽共育孩子,却终生缺乏精神共鸣。
所以,后来才又有了新的爱人,诚子。
真正让李叔同名动海内外的,是他在艺术上的全面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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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中国第一个教授人体写生的艺术家,他创办了中国第一本音乐刊物,他主持成立了中国最早的话剧团体“春柳社”。
他在《国粹学报》《音乐小集》上连发多篇革新文章,倡导西洋乐与国乐融合,打破旧体诗与新诗的界限,尝试将现代话剧植入中国土壤。
那几年,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动了中国近现代艺术从萌芽走向开花。
在教育方面,他的门下更是英才济济,丰子恺、潘天寿、刘质平皆出其门墙。
彼时的他,是风云人物,是跨界先锋,是旧派眼中的异端,是新时代青年心中的启明星。
所有人都以为他终将成为一位名垂青史的艺术宗师,登堂入室,坐享名利。
可就在这光芒最盛之时,李叔同的脚步却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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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才子,满身锋芒,却忽而低眉顺眼,独自走向佛门深处。
决然转身
1916年,李叔同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试行“节食修行”,每日只食少许斋饭,并独自前往杭州虎跑寺,闭门七日,不言不语。
他在日记中写道:“此生求道,不为脱苦,只愿心中清明。”
就在这段潜修之后,他决定断肉食、弃酒色、习戒律,他的眼神变了,不再炽热如火,而是像湖面一般平静无波。
两年后,1918年春节,他未告知任何亲友,独自返回虎跑寺披袈裟,正式出家为僧,法号“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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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一刀剃去俗世青丝,李叔同便余生交付给了佛法与青灯。
他选择的是最清苦的一条路,不居名寺,不受香火,不作主持,只愿隐居一隅,诵经修行。
他常年行脚四方,从杭州虎跑寺到泉州开元寺,从闽南深山小庙到南国静林僻院,每到一处,便潜心布道、手抄佛经。
没有随从,也没有财物,他所携带的,不过是几件袈裟、几本经书、一串念珠与一只破旧的锡杖。
他的饮食极为清简。每日不过一碗米饭、一碟咸菜,甚至连盐都少放。
他曾笑言:“咸有咸的味,淡有淡的味。”
弘一法师虽避世清修,但求道者仍纷至沓来,尤其是那些曾受他教诲的旧日弟子。
丰子恺每年都会抽空来看他,潘天寿也曾携弟子前来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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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敬他,不止因为他是过去那个风采绝伦的李先生,更因为他如今已成为一位真正的大觉者,一位把“放下”演绎到极致的修行者。
有一次,丰子恺忍不住问他:
“老师,您有妻儿,如今何处?曾为人父,又怎能无挂碍?”
弘一微笑,望向窗外,他缓缓道:
“世事无常,一切早有定数,人总会分开,我不过是早一些罢了。”
有传言说,他晚年仍偷偷资助过旧妻俞氏与孩子的生活,但他从未谈起。
他常在深夜静坐抄经,一笔一画,心无杂念。
那笔法依旧俊逸,却不再张扬,而是沉稳、朴实、如流水般自然。
有人拿他所写《金刚经》与早年书法作品对比,竟发现书虽无锋芒,却更有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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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本人,越发内敛却更具力量。
1942年,弘一法师的身体渐渐衰弱。
弟子们都察觉,他行走越发缓慢,声音也愈发轻微,他自己却从未表现出任何恐惧或挣扎,依旧每天诵经如常,还坚持为寺中破旧佛像描金修复。
十月初,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特意请人备好纸笔,在灯下盘坐良久,提笔写下了四个遒劲的字“悲欣交集”。
这四字,是他留给世间最后的印记。
1942年10月13日,弘一法师圆寂,终年六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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