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很久以前的伏羲时代,黄河流到如今河南孟津那个地方时,有匹龙马从水里冒了出来,伏羲照着它背上呈现的图案,推演出了八卦,这后来就成了《周易》的源头。
还有种说法,大禹治理洪水那会儿,洛水边上突然出现一只神龟,背上驮着“洛书”,大禹就照着这“洛书”定了九章的规矩,把天下分成了九州。
黄河现出图案,洛水浮出文字,圣贤之人便以此为准则。
这些古老的传说在先秦时期的《尚书》和《周易》里都有记载。虽然河图洛书的传说显得很抽象、很神秘,但也表明了先民们把河洛地区看作中华文化的发源地之一。
河洛地带,核心是洛阳那块盆地,就在黄河和它的支流洛河(以前叫洛水)碰头的地方。西周刚开始那会儿,建洛邑城的时候,周公讲:“这地方可是天下的正中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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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河南省的地形示意图,资料来源于河南省测绘地理信息局和河南省地图院。
考古研究表明,最早时“中国”这个词指的是河洛那块地方,也就是成周洛邑周边区域。
1965年,陕西宝鸡出土了一件西周早期的青铜尊,后来流散到民间,被当地废品站收了去。博物馆的人碰巧看到,急忙把它收回了馆里。之后,有位研究青铜器的专家在除去它上面的锈迹时,看到尊里面有12行字,其中有个“何尊”的名字,于是就称它为“何尊”。
何尊上的铭文历经三千年岁月,诉说着西周早期发生在河洛一带的旧事,意思大概是这样的:
周成王坐上王位后,在河洛那块地方建了成周城,还祭祀了他的父亲周武王。后来,他在京宫的大厅里,对宗族里的小伙子“何”说了一番话,提到何的爸爸以前跟着周文王干,周文王是老天爷选来管老百姓的。周武王把商朝灭了之后,也在河洛这块地方祭了天,把这儿当成了天下的中心。何家因为立了功,得到了奖赏,就做了个尊来纪念,好显摆显摆自家的荣耀。
何尊的铭文里写着:“我住在这中央之国,管理这里的百姓。”这是目前能找到的,“中国”这个词最早出现在文物上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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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朝人觉得河洛地区是“天下中心”,这种看法可不是随便瞎猜的。
当年周武王攻打纣王、统一了河洛地区后,为怎样管理商朝的旧地而愁得整晚睡不着。因此,为宣告自己对中原地区的统治权,周武王让皇族周公和召公去洛水、伊水边上考察地形,建了成周洛邑作为周朝的新都城,还将代表王权的九鼎搬到了洛邑。
周公前往河洛一带,在嵩山旁边的阳城(就是现在登封市的告成镇)建了个测影的台子,放上圭表来测量日影,最后确定河洛就是当时全中国的中心位置。
东周那会儿,河洛那块地方成了周王室东迁后的落脚地,周王室在成周西边三十多里地的地方,又建了个东周王城。
古人注意到,夏、商、周这三个朝代都把都城建在了河洛地区,《史记》里就有“以前夏、商、周三代的都城,都在河洛一带”这样的记载。现在,人们通过考古挖掘,在从西边的涧河到东边的偃师,洛水沿岸仅几十公里长的地方,发现了五个古代都城的遗址,它们是二里头(夏朝都城)遗址、偃师商城遗址、东周王城遗址、汉魏洛阳城遗址和隋唐洛阳城遗址,这五个遗址被合称为“五都荟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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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理位置上说,河洛地带是围绕着老都城洛阳展开的,西边到华山,东边到荥阳,北边靠着太行山的南边山脚,南边则延伸到秦岭东段外方山南麓的汝河、颍河流域。
这片土地上,源远流长的河洛文化代代相传,历经岁月变迁,数千年里英才不断涌现。
在悠悠历史长河里,“中国”这个词儿从河洛那块儿慢慢往外扩展,一直铺展到江河湖海、荒漠戈壁,最后成了东方一个伟大国家的代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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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战国那会儿,周天子已经没啥实权了,周王朝的统治岌岌可危。
政治格局的破碎分裂反倒催生了文化领域百家争鸣的繁荣景象,河洛之地成了众多思想家大展身手的舞台。
道家老子的前半辈子,在周王室里当了个守藏史,在洛邑负责看管国家的藏书和典籍。
某次,孔子不辞辛劳从齐鲁之地赶来,专门找老子请教周朝的礼仪。
老子跟孔子讲:“你说的那些人,连骨头都烂没了,就剩下他们的话还在。有本事的人赶上好时候就出来做事,时机不对就像飘蓬一样随遇而安。我听说啊,会做生意的老板表面都装得没什么钱,真正有德行的人,看起来反而像个大笨蛋。”
这几句话是在跟孔子说,君子得看准时机和形势才能成事,不然就会白费力气,就像精明的商人不会轻易显山露水,而有高尚品德的君子,也会装作愚笨的样子。
他期望孔子能改改那骄傲的脾气和过多的欲望,别总摆着架子,也别有那么大的野心,因为这些对孔子自己没啥好处。
孔子和弟子们返程途中,开口道:“空中的鸟儿,我晓得它会飞;水里的鱼儿,我明白它能游;地上的走兽,我也清楚它能跑。可龙我就摸不透了,听说龙能借着风云直飞上天,今日我见了老子,他就像那龙一般神秘!”
孔子拜见老子时,这两位杰出的智者彼此敬重,儒家和道家的思想也由此产生了交汇。后来,老子辞去官职,骑着青牛穿过函谷关,写下了五千多字的《道德经》,随后隐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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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时代,韩国贵族韩非成了法家思想的顶尖代表人物。他年轻时曾跟儒家学者荀子学习,一生“爱好刑名法术的学问,但根本思想还是源自黄老之学”。
韩非写了《韩非子》这本书,他把法家的法、术、势都融合在一起了,他梦想着能建立一个由君主统一掌权的国家,用“法”来治理国家。后来,他的书传到了秦国,引起了秦王嬴政的注意。
那时,秦国军队向东进发,首先遭遇的就是盘踞在河洛一带的韩国。韩非眼看韩国逐渐走向没落,多次向韩王进谏,献上让国家富强、军队强大的策略,却始终未被韩国采纳。
秦王嬴政看了韩非写的书后大为赞叹,对身边大臣李斯感慨:“哎呀,我要是能见到这个人,跟他交个朋友,就算死了也不遗憾啊!”李斯和韩非曾是同窗,对韩非的才华很是忌惮。
后来,韩非从河洛地区前往秦国,虽然见到了秦王,但被李斯等人说坏话陷害,最终被抓进监狱丢了性命。韩非虽然不在了,可他的法家学说却留存下来,对后世各朝代的统治者都产生了影响。
在先秦那个年代,河洛文化开始慢慢成形。那时的河洛地带,从有了人类文明社会的三大象征——城市、青铜器具和文字记载,到后来王朝兴起,确立了在中国的重要地位,再到各路诸侯纷纷崛起,思想家们各抒己见,这里成了先秦时期中国历史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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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向东扩张吞下河洛地区后,在那儿设置了三川、河内、河东等几个郡。后来秦始皇嬴政统一了全国,下令修建了驰道,这条能“直达燕齐”的快速大道穿过了河洛地区,还在荥阳附近的黄河边上建了当时黄河上最大的中转粮仓——敖仓,不断把关东的粮食运往关中。
西汉开国后,河洛地区因地处“天下中心”,政治重要性一下子凸显出来。汉高祖刘邦统一全国后,原本打算在洛阳建都,后来听了娄敬和张良的劝说,才最终决定把都城定在关中的长安。
汉朝的文人扬雄曾对这段过往发表看法:“天下安稳,战事平息,都城定在了洛阳。娄敬卸下车驾,抛开挽具,凭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献上了坚定不移的良策,提议将都城从洛阳迁到长安,这真是恰到好处啊。”
有个齐国人叫娄敬,他第一个站出来劝刘邦把都城搬到关中,因为这个功劳,刘邦赐他姓刘,还给他改了名字叫刘敬。
娄敬那时跟刘邦讲,关中这地方四面环山绕水,有四处险要关口把守,就算遇到紧急状况,也能迅速召集百万大军来应对,而且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好地方”!要是大汉能到关中建都,占据秦国原来的地盘,那就等于“掐住了天下的咽喉,按住了天下的脊背”。
刘邦的旧部下大多来自关东地区,他们纷纷劝刘邦把都城定在洛阳:“洛阳东边有成皋要地,西边有崤山和渑池,背后靠着黄河,前面又有伊水和洛水,这样的地势足够险要了。”
但谋士张良劝说道:“洛阳虽也有险要地势,可地域太小,方圆不过几百里,容易被各方敌人围攻,而且土地不肥沃,并非适合用兵打仗的地方。关中呢,左边有崤山和函谷关,右边有陇山和蜀地,土地肥沃,面积广阔,南边和富饶的巴蜀相连,北边和胡人的牧场相接,能挡住三面的敌人,只用一面来对付东边的诸侯。等天下太平了,关中能依靠黄河和渭水的航道来运送粮食,供给京城。这就是大家说的‘千里坚固,富饶如天府之国’。娄敬说得太对了!”
据史书所述,刘邦听了张良的建议,当天便从洛阳启程前往长安。
历史上许多有才之士都觉得,河洛地区在战略上的重要性比不上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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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河洛地区有个地方被称作“天下兴衰的预兆地”,它四周都是山,西边有崤山和中条山,南边有熊耳山、外方山和伏牛山,东边有淇山、嵩山等好多大山;北边紧挨着黄河,而黄河南岸的邙山就像一道天然的墙,让洛阳不会受到黄河水灾的威胁。
洛阳整体地势是西边高、东边低,境内既有山又有丘陵,地形十分复杂。
在群山环绕之中,河洛地带曾是古代的交通要冲,它掌控着南北走向的晋楚要道和东西方向的豫西通道,形成了像十字架一样的水陆交通网络。
说到河洛地区的地理优势,宋朝的李格非曾讲:“它靠着崤山和渑池的险要地势,处在秦陇地区的要害位置,还是赵魏两地的交通枢纽,这样的地方,各方势力都必定会争夺。天下太平的时候还好,一旦有战事,洛阳就会首先遭到攻击……洛阳的兴衰,其实就是天下是治是乱的反映啊。”(《洛阳名园记》)
在西汉之前,周武王讨伐纣王攻克殷商、秦始皇吞并六国,还有楚汉之间的争斗,都是为了占据河洛这块要地。谁要是能拿下中原,通常就能掌控整个国家。
刘邦把都城迁到关中两百年后,东汉的开创者刘秀又让汉朝的统治中心回到了河洛地区。东汉定都洛阳,把政治核心移到了这里,开启了光武中兴和明章之治的繁荣时期,但到了东汉中后期,却陷入了外戚和宦官轮流掌控朝政的混乱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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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时,河洛地带在一场惨烈的战乱灾难里走向了衰败。
东汉初平元年,也就是公元190年,当时盘踞在洛阳的军阀董卓,强行逼迫汉献帝把都城从洛阳搬到长安。
董卓占据洛阳后,废掉旧帝另立新君,把持朝政大权,他的士兵闯入民宅抢夺财物,伤害无辜百姓,他自己还对公主行不轨之事,对大臣肆意虐待,整个京城内外人心惶惶。董卓明明不懂经济,却偏要装作很懂的样子,把汉朝长期使用的五铢钱废掉,将洛阳和长安的铜器收来铸成更小的钱币,结果物价猛涨。
搬迁都城期间,董卓的部队把洛阳搅得天翻地覆,“把洛阳的几百万百姓全赶到长安去,士兵骑着马,拿着武器驱赶,人们你推我搡,又饿又抢,路上到处是死尸。董卓自己住在毕圭苑里,把皇宫、官府和老百姓的房子烧了个精光,二百里内啥都不剩。还让吕布去挖历代皇帝和王公大臣的坟,把里面的宝贝都搜刮走了”。
董卓一死,长安便陷入混乱,汉献帝在几位大臣保护下逃回洛阳,可眼前的洛阳城一片凄凉,宫殿几乎全被烧光,官员们只能在野草丛中找吃的,有的饿得丢了命,有的被乱兵杀害。
位于天下中心的河洛之地,既见证过王朝鼎盛时的辉煌,也承受过王朝衰败时的苦难。
三国那会儿,曹魏把都城定在了洛阳,河洛这片地方没怎么受战火波及,经济慢慢恢复起来,像洛阳、河内、河东、弘农这些郡县,都是曹魏搞屯田的关键地方。
可是,曹魏的统治权最后还是落到了河洛一带豪门大族的代表司马家手里。西晋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朝廷里的高官显贵们过得极其放荡奢侈,司马家族的皇族成员间也是明争暗斗、自相残杀,结果就引发了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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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年间发生的变乱,引发了中国历史上头一回因社会动荡而出现的大批百姓往南方迁移。之后每当中原地区陷入混乱,战火连绵,总有士族和平民为了躲避战乱而向南迁徙。这些南迁的汉人常常心怀对中原故乡的思念,他们带着对故土方言、风貌、情感的深深眷恋,把生活、饮食、居住、婚丧等风俗带到了南方。
东晋和南朝时期,河洛文化的精髓被很好地继承和发扬了,到现在,南方的很多地方都还以能传承河洛文化为傲呢。
2005年,当时担任国民党主席的连战来到北大,他满怀激情地对大家发表了一番讲话,说:“在台湾,生活着原住民、客家人,我们多数人都是‘河洛人’的后代。”
河洛郎是中原那边人的自称,像中国东南沿海的闽南人、客家人,好多家族的祖宗都来自河洛地区,他们是西晋永嘉年间战乱、唐朝安史之乱、宋代靖康之变这些时候,从北方逃难到南方的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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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那会儿,河洛那块地方在打了好些仗之后,又慢慢兴盛起来了。
北魏孝文帝想推动汉化变革,便打算把都城从接近草原地带的平城(现在叫山西大同)挪到河洛地带的洛阳。
北魏的当家人来自鲜卑族,他们长期生活在漠北,擅长骑马射箭,不过在占据中原后,有些鲜卑贵族慢慢被中原文化影响,改变了旧习俗,开始学习汉族文化。
另外,平城那个地方常常闹旱灾,粮食不是减产就是颗粒无收。有一年,从春天到夏天,平城一直被旱灾折磨得“地上连根草都不长”,孝文帝没办法,只好打开粮仓救济灾民,还鼓励大家去别的地方找吃的。
从战略角度讲,北方那些游牧民族老是往南来侵扰,虽说北魏在阴山山脉北边的边境安排了六个军镇,可平城那块地方还是躲不开游牧民族的威胁。
所以,主张改革的北魏孝文帝有了把都城迁到洛阳的想法。他对皇族大臣拓跋澄讲:“咱们国家是从北方兴起的,如今定都在平城,虽说地大物博,但文化和制度还没统一。这里适合用武力,不适合搞文治,要改变风俗习惯,实在太难了。崤山和函谷关一带是帝王之都,黄河与洛水之间是王者的居所,咱们就借此机会,把都城搬到中原去。”
拓跋澄也觉得河洛这地方适合作为迁都的好去处,他对孝文帝讲:“伊洛地处中央,是天下都该看重的地方。”
但北魏皇族里,并非所有人都赞成变法和迁都的举措,那时反对迁都的人可不少。
北魏孝文帝想了个推行迁都计划的好点子。太和十七年(也就是493年),他让人在黄河上搭起浮桥,又下令免了南迁路上各地要交的军粮,接着以南征为借口,带着百官和三十多万步兵骑兵从平城出发往南走。
抵达洛阳时恰逢夏天,连日阴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士兵们累得精疲力竭,不少人都打心底不愿再往南走了。大臣们围在孝文帝的车驾旁,恳请他别再南征,孝文帝于是下令,所有人先在洛阳驻扎,趁机“定下迁都的计划”。反对去洛阳的那拨人自然不高兴,可南征路上困难太多,他们心里发怵,只好跟着孝文帝到了洛阳。
第二年,孝文帝正式颁布命令,把都城迁到洛阳。
到这时,孝文帝顺利完成了迁都的计划,达成了以河洛地区作为政治核心的战略目标,还为北朝统一黄河一带,以及后来隋朝收服江南地区铺平了道路。
北魏覆灭后,分成了东魏和西魏,之后又变成了北齐和北周。后来隋朝接手了北周,往南打下了陈朝,让全国再次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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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民族交融的大潮里,河洛文化在隋唐时达到了最繁荣的阶段。
西魏覆灭后,关陇势力逐渐强大起来。隋文帝杨坚作为这股势力的领军人物,把都城定在了关中,还修建了大兴城(也就是后来的隋唐长安城)。不过,他那时就察觉到关中自然环境变差了,所以对河洛一带很是向往。
公元584年,也就是开皇四年,关中地区遭遇了大饥荒,隋文帝便领着后妃、大臣和士兵等一大群人前往洛阳找吃的,在那里一直待到冬去春来,等过了粮食接济不上的难关,才又回到关中。
关中地区人多但耕地少,还常遭自然灾害,粮食大多得靠关东运来。隋文帝想通过改善漕运来缓解这个困境。他让人在蒲州、陕州等地招壮劳力,建了黎阳仓、河阳仓等存粮,还让建筑高手宇文恺规划,借渭河挖了条水渠,这条水路从长安城东一直通到潼关,全长三百多里,叫广通渠。
隋文帝坐上皇位后,好几次到东部去巡视,可一直没拿定主意要迁都。这项大工程,最后是由他那被人指责的儿子隋炀帝去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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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隋炀帝的一幅肖像画,图片来源于网络。
隋炀帝登上皇位后,有个叫章仇太翼的方士劝他搬到洛阳去住。章仇太翼抓住隋炀帝迷信这一点,上奏说:“皇上您是木命,而长安所在的雍州在五行里属金,金能克木,住那儿对皇上不好,不能长期住在长安。开皇年间就有童谣唱:‘修好洛阳好还晋。’皇上您之前被册封为晋王,这不正好应验了嘛。”
据史书记载,隋炀帝看了奏表后心里很难过,有了迁都的想法。
隋炀帝马上动身前往洛阳考察。他登上洛阳城外的邙山,朝南望着伊阙,感叹说:“这儿不就是龙门吗,为啥以前的王朝不选这里当都城?”旁边的大臣苏威赶忙说:“不是以前不知道,是专门等着陛下您呢。”隋炀帝听了特别高兴,当下就决定在这建都。
隋炀帝颁布了一份诏令,说要兴建东都洛阳城,说是为了完成隋文帝未竟的心愿,还再次强调洛阳地处天下中心的位置,诏令里说:“大隋开国之初,我就打算在怀、洛一带建都,直到现在……现在可以在伊、洛一带,着手兴建东都了。”
公元605年,也就是大业元年,尚书令兼东京大监杨素,还有将作大匠兼东都副监宇文恺等官员,受命去建造东京城。新洛阳城从原来的汉魏旧城往西挪了十八里,建在瀍河东边、涧河西边的地方,北边是巍峨的邙山,洛河则从城中穿过,河上搭了座浮桥,名叫“天津桥”。
整个城区分为三块:宫城(也叫紫微城)、皇城(也叫太微城)和外郭城。天津桥往北能走到皇城,往南则通向外郭城的丁鼎门,连接这两座门的大道就是城市的主干线,人们叫它“天津街”。
隋唐那会儿,洛阳和长安一样,都是国际上有名的大城市。唐朝人韦述说起河洛那片地方的地形时讲:“这地方的山川地势,自古以来,没有哪个都城能比得上。”
为了修建这项国家级的重大工程,隋朝的老百姓可是吃了大苦头,工期催得紧,活儿又重又多,几十万民工里,差不多一半都在运材料的路上累倒了,再也没起来。
隋炀帝当政期间兴建的另一项重要工程——大运河,其建造和洛阳城的规划有着紧密联系。河洛地区是隋唐大运河的核心地带。大运河向北延伸至涿郡(现今的北京市西南一带),向南则通到余杭(现今的浙江杭州市),整个大运河由四段构成,它以洛阳为枢纽,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这五大河流串联起来。
东京洛阳城建成,大业五年时更名为“东都”。之后,隋炀帝有四年都带着大臣们在洛阳处理政事,这四年占了他当皇帝总时间的三分之一。
但在其余日子里,隋炀帝却常顺着大运河到江都(现在的江苏扬州)游玩,或是领兵去攻打外族,他这种好大喜功的做法,把隋朝的国运都耗尽了。隋朝末年,被压榨得苦不堪言的百姓纷纷起义,心怀野心的军阀也趁机造反,最后,隋炀帝在他醉生梦死的江南被人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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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又一次被战火笼罩,可地处天下的河洛之地,一直让各路霸主心心念念。
唐朝刚建立那会儿,隋炀帝的表侄、唐太宗李世民好几次都提议要修缮洛阳城。唐朝是关陇集团的后继者,定都长安,但李世民在唐朝打天下的过程中和洛阳结下了很深的缘分,也很看重河洛地区的政治重要性。
打下洛阳城后,秦王李世民吩咐手下把洛阳的府库看管起来,又让房玄龄去收集洛阳剩下的那些书籍。看到隋炀帝在东都建的豪华宫殿,李世民不禁感慨:“这样放纵奢欲,不顾百姓,怎能不灭亡呢!”说完,他就下令把洛阳紫微宫里的乾阳殿给烧了。
嘴上说着拒绝,可身体却很实在地接受了。
公元630年,也就是贞观四年,唐太宗下令翻修乾阳殿,为的是以后出巡时使用。大臣张玄素觉得这跟隋炀帝当年的苛政没什么两样,所以坚决反对。唐太宗解释说,他翻修洛阳城是因为洛阳地处中心,各方朝贡的路途都相对平均,翻修是为了方便百姓。但为了不落个昏君的名声,他还是听取了劝谏,停下了工程。
唐太宗曾盼着重现洛阳的繁华景象,而这一心愿,后来竟由他的妃子同时也是儿媳的武则天达成了。
在唐高宗和武则天当政的时候,曾把国家的政治核心从关中地区迁到了河洛一带。
公元675年,也就是上元二年的时候,唐高宗到洛阳游玩时讲:“长安和洛阳,就像是朕东西两边的家。”他把洛阳改名为东都,并且先后七次前往东都,在那里待了整整十一年。这期间,唐高宗身体不好,处理政事有些吃力,就让武后一起参与决策,大臣们便把皇帝和皇后合称为“二圣”。
公元683年,也就是永淳二年的时候,唐高宗在洛阳因病去世,他留下遗愿,希望自己的遗体能够运回李唐家族的根据地关中安葬。
新登基的唐中宗想完成父亲的遗愿,派人把父亲的遗体送回关中下葬。可那时在洛阳的陈子昂却写奏章劝阻。这篇写得极好的奏章里说,关中这几年灾荒不断,田地都荒了,壮年男子又要当兵又要服劳役,根本没能力供养护送灵柩的队伍,也无力修建宏大的陵墓。而河洛一带地势险要,景色优美,还有唐高宗已故儿子李弘的恭陵在那里,把高宗陵墓建在河洛,再好不过了。
陈子昂这次进言没能成功,唐高宗最后还是被安葬在了关中的乾陵,可唐中宗却没亲自去护送以表孝心,这是因为他头一回当皇帝才55天,就被他母后给废掉了。
后来继位的唐睿宗,也难以遮掩他母亲那强势的光彩。载初元年(就是公元690年),武则天直接从李唐皇室手中夺过了政权,把都城定在了洛阳,国号也改成了“周”,历史上称为“武周”。
洛阳在武则天当政时,被称作“神都”。
有些研究者觉得,武则天执意要把都城定在洛阳,是因为她出身于关东的普通家族,并非关陇集团的一员,所以没必要把长安看得那么重要。
那位女皇帝把东都改叫神都,让洛阳的地位超过了长安,这也表明关陇集团开始没落了。
武则天想要换个朝代当家,急切地要在河洛地区推行新政策。
她把佛教的地位抬得比李唐皇室推崇的“自家亲戚”道教还高,自称是弥勒佛转世,要取代唐朝当皇帝,还在洛阳盖起了明堂和天堂。据史书说,明堂有三层楼高,大约88米,中间有根通天柱直通上下,而天堂更是壮观,足有五层,里面供着一尊大佛,光佛像的小指头就能让几十个人并排坐着,这是中国史书上记载的最大的一座木结构单体建筑。
她为了让关东的普通家族有机会提升地位,稳住天下读书人的心,就扩大了科举的范围,让更多人能通过考试当官,这样一来,新兴的普通家族就能进入朝廷做官,而那些老牌的豪门大族就渐渐衰落了,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是个很大的进步。
为了表明自己革新除旧的正当性,武则天登上中岳嵩山举行封禅大典,把嵩山南边的嵩阳县改成了登封县,阳城县改成了告成县,这两个名字一直用到现在。
民间流传,武则天把长安的牡丹贬到了洛阳,这一下子让洛阳人开始疯狂地种牡丹、赏牡丹,后来就有了“洛阳牡丹天下第一”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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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王朝覆灭后,神都的那个辉煌时代也随之落幕,成了过往。
武则天离世后,当时已重登皇位的唐中宗决定,将她与夫君唐高宗合葬一处,并去除了她皇帝的称号,改称“则天大圣皇后”。乾陵朱雀门外矗立着一块没刻字的石碑,人称“无字碑”,恰似武则天的一生,功过是非,无法一言概之。
后来的唐朝皇帝尽管心里还惦记着河洛地区的经济文化昌盛,却都刻意和洛阳保持了一定距离。
某年,关中地区灾荒极为严重,而山东、江淮的粮食却久久未能运达。大臣们劝唐中宗搬到洛阳去,还美其名曰“出巡”,实则就是去讨饭。唐中宗听后火冒三丈,吼道:“哪有皇帝追着粮食跑的道理!”
唐中宗这次生气,不光是因为漕运出了问题,心里可能还对洛阳有些抵触。
唐玄宗李隆基当皇帝时,曾五次前往东都洛阳,可每次都觉得很厌烦。李隆基年少时在洛阳生活,那时他还只是个小皇孙,可因武氏掌权,他被囚禁监视,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对洛阳实在没什么美好回忆。
唐玄宗第五次到洛阳巡视时,听从了京兆尹裴耀卿的提议,着手解决关中漕运难题,清理疏通沿途水道,让江淮地区的漕粮通过鸿沟运到河阴仓,再顺着黄河运到洛阳含嘉仓或陕州太原仓,最后经渭河运到关中,这样关中漕运变得更顺畅,运的粮食比唐高宗时期多了十几倍。
唐玄宗自此没再去过洛阳,安心待在关中享受安逸日子。那时他极为器重的宰相,是那个表面甜言蜜语、实则心如蛇蝎的李林甫。天宝三年(744年),唐玄宗得意地讲:“朕近十年没离开长安,天下太平无事,朕打算安享清闲不理事,把所有政事都交给林甫处理。”
可十一年光景一过,渔阳传来的战鼓声,就把唐玄宗的繁华大梦给敲得粉碎,河洛大地也燃起了熊熊战火。
安史之乱让唐朝从极盛时期开始走向了衰落。
唐朝皇帝最后一次把都城搬到洛阳时,这个庞大帝国其实已经走到了末日边缘。
唐朝快结束的时候,河南有个叫朱全忠(也叫朱温)的军阀,强迫唐昭宗把都城搬到洛阳去。
此刻,唐昭宗身边早已没了依靠,一路上没有军队护卫,仅有十几个小太监跟着。刚到洛阳没多久,唐昭宗就被朱全忠的手下杀害了。朱全忠听说唐昭宗死了,装出特别震惊的样子,趴在唐昭宗的棺材上哭得昏天暗地,接着又立了个小皇帝,历史上称他为哀帝或者昭宣帝。
公元907年,也就是天祐四年,朱全忠在大梁(现在的河南开封)接过了唐朝末代皇帝唐哀帝从洛阳传来的让位诏书。第二年,被逼退位的唐哀帝遭毒手身亡,到了后唐时期,他的谥号被改为“昭宣帝”。
唐朝从兴盛到衰败直至灭亡,最终在河洛之地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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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五个朝代的更迭变换,北宋选择在开封建立都城,同时把洛阳设为西京,着手修复自唐末以来屡遭损毁的河洛地区城镇。北宋年间,河洛一带人才济济,文化繁荣,洛阳这座西京,成了文人雅士和仕途不顺官员的聚集之所。
邵雍对《周易》深有研究,中年时在伊川隐居,晚年则定居洛阳。他一生倡导内圣外王的理念,主张以心为根本,认为天道(即天地之心)和人性(即圣人之心)本质相同,提出了独特的“性命之学”。他虽躬耕于田间,却隐于尘世,深受人们敬重。
邵雍晚年病得厉害的时候,关学的开创者张载赶到洛阳探望他,问邵雍:“先生您相信命运吗?我试着给您推算一下。”
邵雍回应说:“大家常说的命运,我不太懂,但要是说上天的安排,那我可就明白了。”
张载没办法,只能讲:“既然说是天命,那就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邵雍这辈子对象术特别在行,可他压根不信什么命中注定。活着的时候,他特意在洛阳伊水边上给父亲盖了房子,死了也紧挨着父亲下葬。
邵雍活着的时候,经常跟程颢、程颐这两位“二程”学者探讨学问。
程颢和程颐两兄弟长久以来都在洛阳生活,他们在这里写书教学、招收门徒。在官场上他们并不顺利,于是转而专注著书立说,提倡实行王道、推行仁政。他们围绕“理”字,构建了一套自己的思想体系。
程颐讲过:“咱们身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物,每个物都有它的道理,就像火为啥是热的,水为啥是冷的。就连君臣、父子之间的关系,也都有它的道理在。”
邵雍的儿子邵伯温向程颐请教:“孟子所说的心、性、天,是不是同一个道理呢?”
程颐答道:“对。从自然规律来讲,这叫天;从人天生所具备的来讲,这叫性;从每个人身上体现的来讲,这叫心。”
二程提出的“理”,既在自然界中有所体现,也在人类社会里发挥作用,它既代表着天地万物运行的自然法则,也象征着统治阶层所遵循的道德规范,不过这种看法有失偏颇。
邵雍、二程这些人创立的洛学,起源于西京洛阳,为宋明理学开了个头,这也是河洛文化对后来影响深远的一个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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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洛阳的落魄文人里,有北宋的著名大臣司马光,他因不赞同王安石推行的变法,便从东京开封辞官,到西京洛阳做了个闲散官职。
司马光在洛阳时,和同事们费尽心力,花了整整二十年时间,才编成了这部内容繁多的编年体历史巨著《资治通鉴》。
司马光于洛阳倾心撰写这部呕心沥血之作,同时对河洛地区的历史风云也深有感触。他以一句诗概括了河洛这帝王之地的兴衰变迁:“欲知古今兴衰事,只需一观洛阳城。”
《史记》这部书,是汉朝的司马迁所写,由中华书局在1982年出版。
《汉书》由汉朝的班固所著,中华书局于1962年出版。
《魏书》作者为北齐的魏收,由中华书局于1997年出版。
《周书》由唐朝的令狐德棻撰写,中华书局于1971年出版。
《隋书》这部著作,是唐朝的魏徵所编撰,由中华书局在1997年出版。
《旧唐书》由后晋时期的刘昫撰写,中华书局于1975年出版。
《新唐书》由宋朝的欧阳修与宋祁共同编撰,中华书局于1975年出版。
《资治通鉴》这部书,作者是宋朝的司马光,由中华书局在2011年出版。
杨海中所著的《河洛文化图解》,由河南人民出版社于2008年出版。
丁其善所著的《洛阳史话》于2017年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推出。
郭绍林所著的《洛阳隋唐五代历史》,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于2018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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