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晚上十点,我正在温哥华的公寓里准备睡觉,手机突然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若冰啊,妈给你打电话是有好事,今年的年夜饭我在金碧辉煌大酒店订了包厢,一共88888,你明天记得去付一下账。"母亲王秀珍那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我还是那个任她摆布的女儿。
我看了看窗外飘洒的雪花,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妈,你们慢慢吃吧。"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什么叫我们慢慢吃?你不回来吃年夜饭了?"母亲的声音里带着不悦。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那句蓄积在心中已久的话:"我已经定居国外了,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下来,静得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01
三年前,我还是那个每个周末都会回家看望父母的乖女儿。
那时候父亲刚刚查出肺癌晚期,我一边要照顾生病的父亲,一边还要应付外企高管的繁重工作。
每天下班后,我都会赶到医院陪父亲,给他买最好的营养品,请最好的护工。
弟弟陈宇飞却总是以各种理由不来医院,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身体不舒服。
母亲每次都替他找借口:"宇飞他工作压力大,而且他看到你爸这样心里难受,你就别怪他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承担起了照顾父亲的全部责任。
父亲在医院的最后一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守在病床前。
有一天晚上,父亲拉着我的手,眼中满含泪水:"若冰,爸爸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承受了太多。"
"爸,您别这么说,照顾您是我应该做的。"我握紧了父亲的手。
"你妈她...她从小就偏心宇飞,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你是姐姐,要多担待一些。"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点点头,强忍着泪水:"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和弟弟的。"
父亲走的那天,弟弟终于出现了,但他哭得比任何人都伤心,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孝顺的儿子。
母亲看着弟弟哭泣的模样,心疼地说:"宇飞最有感情了,你看他哭得多伤心。"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葬礼上,亲戚们都夸我孝顺,说我这个女儿比儿子还要贴心。
但母亲却总是纠正他们:"宇飞也很孝顺的,他只是不善于表达。"
办完父亲的后事,我以为一家人可以好好地相依为命。
却没想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02
父亲去世半年后,老房子面临拆迁的消息传来了。
那套房子是父亲年轻时分配的福利房,后来经过改制变成了私有产权。
房子虽然老旧,但位置极好,就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上门测量后,给出了820万的补偿款。
我当时正在公司开会,接到母亲电话时还很兴奋:"妈,这真是个好消息,有了这笔钱,咱们一家人的生活就更有保障了。"
"是啊,我正在想怎么分这笔钱呢。"母亲的语气有些犹豫。
我没有多想,以为母亲是在考虑如何理财投资。
晚上回到家,我主动和母亲讨论这笔钱的用途。
"妈,我觉得可以给您留200万做养老金,剩下的钱我和宇飞一人一半,您觉得怎么样?"我认真地分析着。
母亲听了我的话,脸色有些不自然:"若冰,你已经有工作了,收入也不错,这笔钱你弟弟更需要。"
"可是妈,宇飞也32岁了,总不能一直靠家里吧?"我有些不解。
"你弟弟还没结婚,买房子、娶媳妇都需要钱,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母亲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想。
"妈,我也需要买房子啊,而且我也有结婚的打算。"我试图让母亲理解我的处境。
"你有工作有收入,自己赚钱买房不是更有意义吗?再说了,女孩子嫁人了房子就跟着丈夫走了,给你买房也是便宜了外人。"母亲的话让我心中一凉。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妈,这套房子也有我的一份,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也有继承权的。"
"什么继承权?这房子是我和你爸的,现在你爸走了,我想给谁就给谁!"母亲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就在这时,弟弟陈宇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姐,你就别和妈争了,我确实比你更需要这笔钱。"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宇飞,你什么意思?"我转头看向弟弟。
"我是家里的儿子,继承家产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了,你一个女人,迟早要嫁人的,这钱给你也是浪费。"弟弟的话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我心上。
母亲听了弟弟的话,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宇飞说得对。"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母亲和弟弟,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家,这是我最亲的亲人,但此刻我却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03
接下来的一个月,家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母亲和弟弟联合起来,用各种方式向我施压,希望我主动放弃对拆迁款的要求。
"若冰,你看你弟弟都32岁了还没结婚,你做姐姐的不帮他一把怎么行?"母亲每天都要说这样的话。
"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意见,但是咱们毕竟是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我一辈子打光棍吧?"弟弟也开始打感情牌。
我试图和他们讲道理:"我不是不帮宇飞,但是820万全部给他,我一分不要,这样公平吗?"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是他姐姐,帮弟弟不是应该的吗?"母亲的逻辑让我无法理解。
"妈,那我也是您的女儿,您为什么不心疼我?"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埋藏在心中多年的问题。
母亲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我怎么不心疼你了?从小到大我还少给你吃的穿的了?"
"可是您从来没有像对宇飞那样对我。"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是因为你是姐姐,姐姐本来就应该让着弟弟!"母亲理直气壮地说。
我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每次有好吃的,弟弟总是先挑;每次有新衣服,弟弟总是先穿;每次出去玩,弟弟的要求总是优先满足。
我以为长大后情况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即使是成年后的重大利益分配,这种偏心依然如此明显。
"若冰,你就答应吧,这样咱们一家人还能和和睦睦的。"弟弟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和睦?"我苦笑一声,"什么叫和睦?是我无条件退让就叫和睦吗?"
母亲听了我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以前你不是挺懂事的吗?"
我心中一阵酸涩,原来在母亲眼中,懂事就是要无底线地忍让。
"妈,我可以让步,但不能全部给宇飞,至少要给我留100万。"我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100万?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母亲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要买房,要结婚,要生活,难道这些不需要钱吗?"我努力控制着情绪。
"你有工作有收入,自己赚钱买房不是更好?再说了,你男朋友家也不是没房子。"母亲总能找到理由拒绝我。
我和男朋友交往三年了,他人很好,但是家庭条件一般,在这个城市只有一套小房子。
如果我们结婚,确实需要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但是仅凭我们两个人的积蓄,压力很大。
"妈,就算我有男朋友,就算他家有房子,我也应该有自己的保障吧?"我试图让母亲理解。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弟弟将来发达了,还能不管你?"母亲的话让我彻底无语。
我看向弟弟,他正在玩手机游戏,对我们的谈话充耳不闻。
这个从小到大靠父母养活,32岁了还没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弟弟,母亲居然指望他将来能发达?
"妈,我最后问您一次,这820万,您真的打算一分都不给我?"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
母亲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全部给宇飞,这样对这个家最好。"
我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你妈她从小就偏心宇飞。"
原来父亲早就看出了这一切,但作为女儿,我却一直心存幻想。
04
拆迁款到账的那天,我没有在家。
我是通过弟弟在朋友圈发的照片才知道钱已经到了:他拿着银行卡,笑容满面地和母亲合影,配文是"感谢妈妈的支持,我一定会好好用这笔钱的"。
820万,全部打到了弟弟的账户上。
我看着那张照片,心中五味杂陈。
当天晚上,我回到家时,母亲和弟弟正在客厅里兴奋地讨论着如何用这笔钱。
"先买套房,地段要好一点的,这样将来找媳妇也方便。"母亲的语气充满了期待。
"剩下的钱可以做点小生意,或者买点理财产品。"弟弟也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他们看到我进来,谈话声音小了一些,但脸上的兴奋之情依然明显。
"若冰回来了,正好,妈有话要和你说。"母亲主动开口。
我放下包,坐在沙发上,等着母亲继续说下去。
"钱的事情已经定了,你也别再有意见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重要。"母亲的语气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满足。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还有啊,虽然钱给了宇飞,但你还是我女儿,我们还是一家人,该孝敬的还是要孝敬。"母亲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我抬头看向母亲。
"就是说,我的养老问题,还是需要你们兄妹两个一起承担,这个和拆迁款是两回事。"母亲说得理所当然。
我忍不住笑了,这笑声让母亲和弟弟都感到意外。
"妈,您的意思是,家产他一个人继承,赡养义务我们两个人承担?"我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这有什么问题吗?宇飞拿了钱是要结婚生子的,将来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一个人赚钱容易,多承担一点也是应该的。"母亲的逻辑让我叹为观止。
弟弟也在一旁点头:"对啊姐,我将来还要养孩子呢,压力比你大多了。"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这个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但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冷清。
"我知道了。"我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我想起小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母亲却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女孩子读书好也没用";我想起弟弟每次考试倒数,母亲却总是安慰他说"男孩子大器晚成"。
我想起大学毕业后,我拿着优秀毕业生证书回家,母亲却在为弟弟没找到工作而发愁;我想起我升职加薪的时候,母亲只关心我什么时候结婚生子。
我想起父亲生病的时候,我日夜照料,母亲却总是说我做得还不够;我想起弟弟偶尔来医院一次,母亲就夸他懂事孝顺。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在母亲心中,我注定只是一个工具人,一个用来衬托弟弟、服务这个家的工具人。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将会改变我整个人生轨迹的决定。
05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表面上和以前一样,按时上下班,按时回家,按时给母亲生活费。
但实际上,我在暗中进行着一项巨大的计划。
我开始整理自己的资产:这些年工作攒下的积蓄,加上我名下的一套小公寓,总价值大约200万。
我联系了移民中介,开始办理加拿大投资移民的手续。
我利用休假时间,悄悄飞到温哥华看房,最终选定了一套位于市中心的公寓。
我向公司申请了内部调动,转到了我们公司在温哥华的分支机构。
这一切,我都做得悄无声息,没有告诉任何人。
母亲和弟弟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弟弟已经开始看房子,准备用那820万买一套豪宅。
"若冰,你帮我参考参考,这几套房子哪个更好?"弟弟甚至还让我帮他挑选房子。
我看着那些房产资料,每一套都价值不菲,心中却异常平静。
"都挺好的,你自己决定吧。"我淡淡地回答。
"还是姐姐有眼光,帮我选一个嘛。"弟弟撒娇般地说。
我指了指其中一套:"这个吧,地段不错。"
弟弟高兴地拍手:"好,就这套了!"
母亲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有了房子,就不愁娶不到媳妇了。"
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心中毫无波澜。
三个月后,我的移民手续终于办下来了。
我选择在一个周末提出辞职,理由是要到国外发展。
"什么?你要出国?"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显得很吃惊。
"是的,公司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决定去试试。"我平静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母亲问。
"可能需要几年时间吧,具体还不确定。"我没有说出真话。
母亲皱了皱眉:"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干什么?还不如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工作,找个好男人嫁了。"
"妈,我有我的人生规划。"我不想和她争论。
"什么人生规划?女人最好的归宿就是结婚生子,相夫教子,你跑到国外去,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母亲的观念依然如此陈旧。
弟弟在一旁插嘴:"姐,你要是走了,妈一个人在家多孤单,而且我马上要结婚了,正需要你帮忙呢。"
"帮什么忙?"我问。
"婚礼的筹备啊,还有以后照顾妈啊,这些不都是你应该做的吗?"弟弟说得理所当然。
我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阵悲凉。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依然认为我应该无条件地为这个家付出。
"我已经决定了,下个月就走。"我的话让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母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自私?家里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要跑到国外去?"
"妈,您觉得我自私,那820万的时候,您怎么不觉得自己偏心?"我终于说出了憋在心中许久的话。
母亲一愣,随即理直气壮地说:"那是两回事!钱给宇飞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出国是为了你自己!"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再争辩。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我把自己的房子挂牌出售。
当母亲知道这件事时,她彻底愤怒了。
"你疯了?把房子卖了你住哪里?"母亲冲进我的房间,声音尖锐刺耳。
"我在国外有住处。"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平静地回答。
"你这是要断绝和家里的联系吗?"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着母亲:"妈,不是我要断绝联系,是您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怎么没有?你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母亲急切地辩解。
"您确实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我,但在您心里,我永远比不上宇飞,不是吗?"我的话让母亲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移民中介打来的,告诉我最后的手续已经办完,可以随时出发。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心中默默计算着,再过一个星期,就是除夕了。
而我,即将在那个万家团圆的日子里,彻底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让我爱恨交织的地方。
我不知道母亲会不会在除夕夜想起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意识到,她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女儿。
但就在我即将按下通话键回复中介时,我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等到除夕夜那一刻,当母亲真正明白我的决定时...
06
除夕夜的那通电话,让我想起了在温哥华的这半年。
刚到加拿大的时候,语言不通,文化差异,工作压力,每一样都是挑战。
但奇怪的是,即使面对这些困难,我的内心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没有人会因为我是女性就认为我应该承担更多义务,没有人会因为血缘关系就理所当然地要求我付出。
我在这里交到了新朋友,建立了新的社交圈,甚至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
男朋友叫大卫,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一个温和体贴的加拿大人。
他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后,非常理解我的选择,从来不会劝我"家人毕竟是家人"这样的话。
"家庭关系应该是相互的,"他曾经这样对我说,"如果只有你在付出,那就不是健康的关系。"
这半年来,母亲打过几次电话,开始时还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国,后来渐渐就不问了。
弟弟倒是结婚了,婚礼前母亲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能回国参加。
"若冰,这是你弟弟人生的大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一定要回来。"母亲在电话里说。
"妈,我工作实在走不开,您帮我带个礼物给宇飞就行了。"我委婉地拒绝了。
"什么工作这么重要?还是家人重要还是工作重要?"母亲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
"都重要。"我简单地回答。
最终我没有回国参加婚礼,只是通过网上银行转了一万块钱作为礼金。
母亲为此生了很久的气,有段时间都不和我联系了。
但现在,除夕夜的这通电话,却让我看清了一切的本质。
"你说什么?你定居国外了?"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是的,妈,我已经拿到了永久居住权,短期内不会回国了。"我的语气依然平静。
"那你不回来过年,我们怎么办?"母亲的声音开始变得急促。
我忍不住问:"妈,您刚才让我付年夜饭钱的时候,有想过我在哪里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
"我...我以为你在国内,只是工作忙没空回家。"母亲的声音小了下去。
"88888的年夜饭,您觉得我应该付钱?"我继续问。
"你是我女儿,帮家里付个年夜饭钱怎么了?"母亲又开始理直气壮起来。
"妈,您还记得820万的事吗?"我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那是另外一回事,那钱给宇飞是有原因的。"母亲的声音变得有些心虚。
"什么原因?"我追问。
"他是男孩,需要结婚买房,需要创业,需要..."母亲说了一大堆理由。
"那我不需要生活吗?我不需要保障吗?"我打断了她。
"你有工作,有收入,还有男朋友,你比宇飞条件好多了。"母亲依然坚持她的逻辑。
我苦笑一声:"妈,您知道吗?您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需要什么,您只关心我能为这个家付出什么。"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没关心你?"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您关心过我在国外生活得好不好吗?您关心过我的工作压力吗?您关心过我的感情状况吗?"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母亲无法回答,因为这半年来,她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这些。
她打电话给我,不是问我过得好不好,而是告诉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
07
"若冰,你别这样说话,我是你妈,我怎么会不关心你?"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委屈。
"妈,那我问您,我现在在哪个城市,您知道吗?"我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你不是在...在美国吗?"
"我在加拿大温哥华。"我纠正她。
"都是国外,差不多。"母亲有些尴尬。
"妈,我走了半年,您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具体地址,从来没有关心过我的生活状态,您甚至不知道我在哪个国家。"我的话让母亲无言以对。
"那...那你也没告诉我啊。"母亲试图为自己辩解。
"因为您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中了要害。
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母亲开始哭了。
"若冰,你这样说妈妈,妈妈心里难受。"她的声音变得很小。
我听着母亲的哭声,心中五味杂陈。
"妈,我不是要让您难受,我只是希望您能明白,我也是您的孩子,我也需要您的关爱。"我的语气软了下来。
"你是我的孩子,妈妈当然爱你。"母亲哽咽地说。
"那为什么820万一分钱都不给我?"我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母亲的哭声停了下来,电话那头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因为...因为宇飞是男孩,他需要传宗接代,需要养家糊口..."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
"妈,我也需要生活,我也需要保障,为什么在您眼里,我的需要就不重要?"我的声音开始哽咽。
"不是不重要,是...是..."母亲说不出话来。
"是因为我是女儿,注定要嫁人,注定要便宜外人,所以就不值得投资,对吗?"我替她说出了心里话。
"若冰,不是这样的..."母亲想要辩解。
"那是怎样?您告诉我,为什么同样是您的孩子,我就应该无条件付出,宇飞就应该无条件接受?"我的情绪终于有些失控。
电话那头传来更大的哭声,这次是弟弟的声音。
"姐,你别怪妈了,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要那些钱。"弟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宇飞,你别哭,这不怪你。"我听到母亲在安慰弟弟。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即使在这种时候,母亲的第一反应依然是保护弟弟,安慰弟弟。
她可以接受我的指责,可以接受我的愤怒,但不能接受弟弟受到一点点委屈。
"妈,您现在还在心疼宇飞,对吗?"我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
"他在哭,我当然要..."母亲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我也在哭,但您没有安慰我。"我指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很久,母亲才开口说话:"若冰,妈妈...妈妈可能确实有些偏心,但妈妈是爱你的。"
这是她第一次承认自己偏心,但为时已晚。
"妈,您的爱我感受不到,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索取和理所当然的要求。"我的话让母亲又开始哭泣。
"那你还会回来吗?"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我看了看窗外的雪景,看了看自己在温哥华的新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妈,我在这里很好,工作顺利,感情稳定,生活充实,我不会回去了。"我的话如同宣判。
"永远都不回来了吗?"母亲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除非您真正把我当成女儿,而不是工具人。"
说完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
08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看了很久的夜景。
温哥华的除夕夜很安静,没有国内那种热闹的氛围,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大卫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红酒。
"电话结束了?"他温和地问。
我接过红酒,点了点头:"结束了。"
"感觉怎么样?"他关心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解脱了。"
这半年来,我在温哥华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生活圈子。
我加入了当地的华人社团,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我开始学习油画,发现自己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我和大卫的关系也越来越稳定,他已经向我求婚,我们打算明年春天结婚。
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没有了家庭的束缚,我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真正关心我的人身上。
大卫的父母把我当成真正的女儿看待,他们关心我的工作,关心我的生活,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外国人就区别对待。
这种被平等对待、被真心关爱的感觉,是我在原生家庭中从未体验过的。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母亲的短信:"若冰,妈妈想了很久,觉得当初确实对不起你。你能原谅妈妈吗?"
我看着这条短信,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
我回复:"妈,我不恨您,但我也不会回去了。我在这里很好,希望您也能好好生活。"
母亲又发来几条短信,说她后悔了,说她想把一部分钱给我,说她希望我能回国看看她。
但我都没有回复。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我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修复。
更何况,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不需要再回到那个让我痛苦的环境中去。
半年后,我和大卫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一些真正关心我们的朋友。
我没有邀请国内的任何亲人,因为我知道,即使他们来了,也只会让这个本该快乐的日子变得复杂。
婚礼上,大卫的父亲代替我的父亲,牵着我的手走过红毯。
那一刻,我想起了已故的父亲,想起了他临终前对我说的话:"若冰,要多担待一些。"
现在我想对天堂里的父亲说:爸爸,我已经担待得够多了,现在我要为自己而活。
一年后,我和大卫有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女儿。
抱着女儿的那一刻,我在心中默默发誓:我绝不会重复母亲的错误,我会让我的女儿知道,她是被平等爱着的,她不需要为任何人无条件付出。
现在,三年过去了,我在温哥华的生活已经完全稳定下来。
我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家庭。
偶尔想起国内的母亲和弟弟,我心中也不再有怨恨,只有一种淡淡的遗憾。
遗憾的不是我离开了他们,而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我,珍惜过我。
但人生就是这样,有些选择看似残酷,却是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
我选择了离开,也选择了新生。
而那个曾经为了家庭无条件付出的女孩,已经成为了过去。
现在的我,终于学会了爱自己,也拥有了真正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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