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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裂帛
沈母的病情稳定后,转入了普通病房。沈浩似乎因为母亲病倒,加上公司事务繁忙,变得愈发焦躁,回家的时间更晚,脾气也见长。
林晚晚冷眼旁观,依旧扮演着温顺妻子的角色,只是去画廊的时间更多了,名下那个海外账户里的数字,也在悄然增长。
这天,林晚晚以画廊需要资金周转为由,向沈浩提出动用她婚前交给他的那部分资产。
书房里,沈浩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闻言皱起了眉头:“怎么突然需要那么多钱?画廊不是刚有起色吗?是不是经营上遇到了困难?”他的语气带着审视,似乎想从林晚晚脸上看出些什么。
林晚晚坐在他对面,神情坦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是遇到点麻烦。之前签的一个画家,作品被人指控抄袭,合作方要撤资,需要一笔钱应急,而且我也想趁机引进几个更有分量的艺术家,把画廊的档次提上去。”她早已准备好了完美的说辞,甚至还有一份精心炮制的、显示画廊面临“困境”的假账目。
沈浩翻看着她递过来的文件,眉头越皱越紧。他并不完全懂艺术投资,但账目上的“亏损”和“负债”看起来确实棘手。
“浩哥,那笔钱本来就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林晚晚放软了语气,带着一丝哀求和不易察觉的坚持,“现在画廊遇到困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倒闭。你就当是……帮我最后一次?”
沈浩沉默着,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他并不想动那笔钱,倒不是舍不得,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让林晚晚完全掌控一笔不小的资产,似乎脱离了他的控制。但眼下,母亲生病,公司事务繁杂,他实在没太多精力纠缠这点“小事”,而且林晚晚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
“……好吧,”他终于松口,带着一丝不耐烦,“需要多少?我让财务转给你。”
“不多,先转五百万到画廊账户吧,后续如果不够再说。”林晚晚报出一个数字,心里冷笑。五百万,对她那笔资产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足够她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沈浩点了点头,拿起内线电话吩咐了下去。
资金到账的那天,林晚晚站在画廊的保险柜前,看着转账凭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笔钱,是她收回的第一笔债。
与此同时,她对阿萍的“攻心”也在继续。
她不再提及那天在阁楼的话,反而对阿萍更加“关心”。她以奖励阿萍辛苦照顾孩子为由,给她涨了工资,还“无意”中透露,如果她做得好,以后可以资助她弟弟上学。
阿萍受宠若惊,态度愈发恭敬,但眼神里的不安和愧疚也越来越明显。
林晚晚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挑选了一个沈浩再次晚归的夜晚,故意在客厅里“不小心”将一本育儿书掉在地上,书里夹着一张她大学时期和沈浩的合影,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沈浩当年青涩的誓言:“晚晚,此生唯你,永不相负。”
阿萍过来帮她捡起书,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张照片和背后的字。
林晚晚“适时”地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喃喃自语:“永不相负……呵,真是笑话。”
阿萍拿着书的手微微颤抖,低着头,不敢看她。
“阿萍,”林晚晚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说,男人的誓言,是不是都这么不可靠?”
“太太……”阿萍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有时候在想,”林晚晚不等她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语气飘忽,“如果当初,我没有生下这个孩子,或者……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他是不是,就会回到我身边?”
阿萍猛地抬起头,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太太!您……您别这么说!宝宝他……他是无辜的!”
“无辜?”林晚晚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比哭还让人心酸,“谁不无辜?我的孩子不无辜吗?”
“太太!”阿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鬼迷心窍……”
林晚晚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女孩,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她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阿萍,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阿萍浑身剧震,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晚晚,嘴唇哆嗦着,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林晚晚不再逼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
寂静的客厅里,只有阿萍压抑的啜泣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阿萍终于崩溃了,她瘫坐在地上,声音破碎不堪:“在……在柳小姐那里……少爷……少爷把她安排在城西的碧水苑……8栋……孩子……孩子耳后……有块红色的……小蝴蝶胎记……”
终于!
听到了确切的地址和那关键的胎记特征,林晚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真的在柳玲玲那里!耳后有蝴蝶胎记!
她强撑着最后的理智,盯着阿萍:“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阿萍泣不成声:“柳小姐……不能生……少爷说……说您家世好……生下的孩子……更……更健康聪明……说您不配……不配养他的长子……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笔钱……给我爸治病……送我弟弟上学……我……我没办法……”
果然如此。
好一个“不配”!好一个“健康聪明”!好一个沈浩!好一个柳玲玲!
林晚晚闭上眼,将所有翻涌的杀意和悲愤强行压回心底。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毫无温度的平静。
她伸手,将瘫软在地的阿萍扶起来,甚至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起来吧,别让人看见了。今天的话,你就当从来没说过。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明白吗?”
阿萍茫然又恐惧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林晚晚不再看她,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
背影挺直,决绝。
像一张拉满的弓,绷紧的弦。
裂帛之声,已在耳边。
第十章 暗棋
碧水苑,8栋。
林晚晚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梧桐树下,戴着宽檐帽和墨镜,目光死死锁着那栋精致的二层小楼。这里环境清幽,安保严密,确实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她的孩子,就在那里面。叫着一个陌生女人妈妈。
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疼得她指尖都在发颤。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立刻冲进去,抢回她的孩子!
但她不能。
打草惊蛇,只会让沈浩和柳玲玲有所防备,甚至可能伤害孩子。
她必须忍耐,必须布局。
她拿出手机,对着那栋小楼拍了几张照片,又仔细观察了周边的环境、保安巡逻的规律、摄像头的位置。
随后,她联系了苏晴介绍的另一个私家侦探团队,这个团队更专业,主要负责商业调查和安保咨询。她将碧水苑的地址和情况告知,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摸清柳玲玲和那个孩子的生活规律,并想办法确认孩子耳后的胎记。
“林小姐,确认胎记可能需要接近孩子,有一定风险,而且费用……”对方在电话里有些迟疑。
“钱不是问题。”林晚晚打断他,语气冰冷,“我只要结果,要快,要准。记住,绝对不能惊动里面的人。”
安排好这一切,她回到画廊。现在,她手里有了阿萍这个内应,知道了孩子的下落,下一步,就是如何拿到最关键的证据——亲子鉴定报告。
她约见了苏晴介绍的那位儿科医生,姓陈,是苏晴的大学同学,值得信任。两人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见面。
“陈医生,情况就是这样。”林晚晚将自己遭遇的事情,选择性地告诉了陈医生,省略了具体的复仇计划,只强调需要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亲子鉴定报告,证明现在沈家那个孩子,并非她和沈浩所生。
陈医生听完,震惊不已,看向林晚晚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愤怒:“太可恶了!沈浩他……他怎么敢!”
“陈医生,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林晚晚恳切地看着她,“我需要那个孩子的DNA样本,还有沈浩的。”
陈医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孩子的样本比较容易,我可以借口做常规体检或者疫苗接种,采集他的血液或者口腔黏膜细胞。但是沈浩的……比较麻烦。”
“沈浩的,我来想办法。”林晚晚早有打算。沈浩有定期体检的习惯,她可以想办法拿到他体检时留下的生物样本,或者……收集他掉落的头发、用过的牙刷。
“好,那你拿到样本后,立刻交给我。鉴定的事情我会全程保密,确保结果的准确性和法律效力。”陈医生郑重承诺。
离开咖啡馆,林晚晚感觉又落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现在,棋盘已经铺开,棋子也各就各位。
沈浩,柳玲玲,你们准备好了吗?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保上那张她偷偷保存的、孕期时拍的B超照片,照片上那个模糊的小小身影,是她未曾谋面的骨肉。
“宝宝,再等等妈妈。”她轻声低语,指尖温柔地拂过屏幕,“妈妈很快就会接你回家。”
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窗外,天色阴沉,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十一章 蛛丝
沈浩最近觉得林晚晚有些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她依旧温柔,依旧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和“孩子”的照顾也无微不至。但那双眼睛里,似乎少了从前那种全然的依赖和爱慕,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沉寂的冰湖,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
是他多心了吗?因为母亲生病和公司压力太大?
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种莫名的感觉。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柳玲玲那边催得紧,她想要一个正式的名分,整天抱着那个酷似他的孩子,在他耳边念叨。可母亲刚病了一场,现在提离婚,风险太大。林晚晚娘家虽然不比沈家势大,但在本地也有些根基,闹起来不好看。
而且,不知为何,他最近总觉得有些不安,仿佛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浩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林晚晚端着一杯参茶走进书房,放在他手边,语气温柔。
沈浩回过神,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事,公司的事有点烦心。”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最近画廊那边怎么样?资金问题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多亏了你那笔钱。”林晚晚笑了笑,走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按摩太阳穴,“引进了一位很有潜力的画家,下个月办展,到时候你可要来给我捧场。”
她的指尖微凉,力道适中,沈浩舒服地闭上眼,暂时抛开了那些疑虑。“一定去。”他承诺道。
林晚晚的目光掠过他浓密的黑发,落在书桌一角他常用的咖啡杯上。杯沿,沾着一点他浅浅的唇印。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按摩,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获取沈浩的DNA样本,比想象中顺利。他定期修剪的指甲屑,梳子上残留的头发,甚至是他随手扔进垃圾桶的、用过的纸巾……在这个他们共同生活的空间里,他的生物痕迹无处不在。林晚晚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像一只耐心的蜘蛛,编织着捕捉猎物的网。
至于那个孩子——“沈子谦”(沈浩取的名字)的样本,则由陈医生亲自出马。以沈家重视子嗣的程度,定期体检是必不可少的。陈医生凭借过硬的专业背景和苏晴的暗中打点,轻易地接下了沈家的家庭保健医生的工作。
体检那天,林晚晚亲自抱着孩子去了陈医生的私人诊所。抽血时,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林晚晚紧紧抱着他,看着那鲜红的血液被吸入采血管,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这个她喂养了数月的孩子,此刻的哭声再也无法在她心里激起半分涟漪,她所有的柔情和牵挂,都系在了碧水苑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骨肉身上。
“样本没问题,结果大概一周后出来。”陈医生压低声音对林晚晚说。
林晚晚点了点头:“谢谢您,陈医生。”
现在,只等东风了。
第十二章 镜像
碧水苑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
侦探发来了更清晰的照片和一段短暂的视频。视频是在小区内部的儿童游乐场偷拍的,柳玲玲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婴,坐在秋千上,笑容明媚。孩子穿着精致的童装,脸蛋白皙胖乎,眉眼间能看出沈浩的影子,但细看之下,与林晚晚竟也有几分奇异的相似。
最让林晚晚心脏骤停的,是其中一个镜头——孩子转过头,耳后那小块肌肤上,一个清晰的、展翅欲飞的红色蝴蝶胎记,赫然在目!
是她!是她的孩子!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哭出声来。她的孩子,还活着,长得很好,很健康……可是,他却在仇人的怀里,对着仇人笑!
那种剜心之痛,几乎让她窒息。
她反复看着那段视频,将孩子的模样深深镌刻在脑海里。他看起来比沈子谦要活泼一些,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
侦探汇报说,柳玲玲对孩子看管得极严,几乎寸步不离,身边还总是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保姆,像是保镖。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碧水苑里,很少外出,偶尔出去也是直接上车,去高级商场或者会所,很难接近。
“林小姐,想要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拿到孩子的DNA样本,难度很大。”侦探在电话里说。
“我知道了,继续监视,摸清他们所有的行动规律。”林晚晚挂了电话,擦干眼泪。
她知道,直接接近孩子风险太高。但亲子鉴定,她必须做两份!一份是证明沈子谦非她所生,另一份,则是要证明碧水苑的那个孩子,是她林晚晚的亲生儿子!这后者,才是最终定罪的关键,也是她夺回孩子的法律依据!
她看着手机里并排的两张照片——沈子谦,和那个耳后有胎记的孩子。一个生活在谎言构筑的金丝笼里,一个生活在窃贼伪装的“母爱”中。
他们都是棋子,都是这场肮脏交易下的牺牲品。
但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林晚晚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目前掌握的所有证据:沈浩与柳玲玲的亲密照片、视频,阿萍的录音(经过剪辑,保留了关键信息),银行转账记录,以及即将到手的两份亲子鉴定报告。
她还需一样东西——沈浩和柳玲玲策划换子的直接证据。阿萍的口供虽然重要,但毕竟是孤证,容易被对方反咬一口。
她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惶恐不安的小保姆。
第十三章 锁链
阿萍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林晚晚越是表现得平静和“宽容”,她就越是恐惧。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梦见事情败露,自己被扔进监狱,家里生病的父亲和上学的弟弟无人照料。
她偷偷联系过柳玲玲,支支吾吾地想问后续怎么办,会不会有事。柳玲玲却只是不耐烦地警告她管好自己的嘴,拿了好处就别想东想西,否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阿萍感到绝望。她就像掉进了一张巨大的网,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被缠得更紧。
这天,林晚晚将阿萍叫到书房。书房里只有她们两人,气氛凝重。
“阿萍,”林晚晚开门见山,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你父亲最新的医疗费用清单,还有你弟弟下学期的学费单。”
阿萍看了一眼那串惊人的数字,脸色惨白。
“我可以帮你。”林晚晚的声音很平静,“支付你父亲所有的医疗费,资助你弟弟直到大学毕业,另外,再给你一笔足够你安稳度过下半生的钱。”
阿萍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林晚晚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如刀,“我需要你站出来,指证沈浩和柳玲玲。把你如何被他们收买,如何在产房里调换孩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不……不行……”阿萍惊恐地后退,“少爷和柳小姐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们会不会放过你,我不知道。”林晚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不帮我,我现在就可以报警,告你拐卖婴儿!阿萍,你想想,是沈浩和柳玲玲的背景硬,还是我这个苦主的证据硬?到时候,第一个进去的,就是你!”
阿萍浑身发抖,瘫软在地。
林晚晚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放缓,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阿萍,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是跟着他们一起下地狱,还是拿着钱,带着家人重新开始?指证他们,你就是污点证人,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你争取宽大处理。而且,等他们自身难保的时候,还有工夫来找你麻烦吗?”
威逼,利诱。林晚晚将一条看似是生路的锁链,亲手递到了阿萍面前。
阿萍看着林晚晚冰冷的眼睛,又看了看桌上那份沉重的文件,想起病床上痛苦呻吟的父亲和弟弟渴望读书的眼神……她闭上了眼,泪水汹涌而出。
她还有得选吗?
“……我……我做……”声音微弱,却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林晚晚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她扶起阿萍,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塞进她手里:“很好。拿着这个,找机会,套沈浩或者柳玲玲的话,拿到他们亲口承认换子的证据。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阿萍握着那支冰冷的录音笔,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第十四章 东风起
一周后,陈医生的鉴定报告出来了。
两份报告,像是两把淬毒的匕首,直刺心脏。
第一份,关于沈子谦:支持沈浩是沈子谦的生物学父亲,排除林晚晚是沈子谦的生物学母亲。
第二份,关于林晚晚与沈浩(样本对比):支持林晚晚与沈浩为碧水苑那个男婴(编号B)的生物学父母亲。
白纸黑字,科学而冷酷地宣告了那个残酷的真相。
林晚晚看着报告,手很稳,心也很稳。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感。
与此同时,阿萍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她利用柳玲玲来沈家看孩子(以朋友名义)的机会,偷偷打开了录音笔。柳玲玲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又或许是憋了太久需要炫耀,在阿萍“小心翼翼”地奉承和试探下,竟然真的吐露了一些关键信息。
“……哼,她林晚晚算什么?不过是个垫脚石!浩哥早就厌烦她了,要不是看她家还有点用,怎么会娶她?……孩子?当然是我的!浩哥说了,只有我才配生他的继承人!那个女人的种,不过是借她的肚子用一下而已……阿萍,你做得不错,等风头过了,浩哥不会亏待你的……”
录音里,柳玲玲得意而恶毒的声音清晰可辨。
够了。有这份录音,有阿萍这个证人,有亲子鉴定报告,有沈浩出轨的证据……所有的拼图,都齐全了。
东风,已起。
林晚晚将所有的证据整理好,拷贝到多个U盘,分别存放在不同的安全地方。她联系了苏晴和她找好的律师团队,详细说明了情况,敲定了最终的行动计划。
她选择的地点,不是法庭,也不是沈家老宅。
而是幼儿园的亲子日。
沈子谦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沈浩为了面子,给他报了本市最贵的一家国际幼儿园。不久后的亲子日活动,沈浩和“沈太太”林晚晚自然会出席。
而柳玲玲,以她对沈浩的掌控欲和对“儿子”的炫耀心理,她一定会想办法带着那个孩子出现!
那里,将是揭开所有真相,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的最佳舞台!
林晚晚站在镜前,看着里面那个眼神冰冷、轮廓坚毅的女人。曾经的柔弱和天真,早已被磨砺殆尽。
她拿起口红,缓缓涂上苍白的嘴唇。那鲜艳的红色,像血,像火,象征着复仇的决心。
沈浩,柳玲玲。
你们的报应,来了。
第十五章 盛宴
国际幼儿园的亲子日,热闹非凡。
草坪上支起了白色的帐篷,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饮料。孩子们穿着漂亮的衣服,像快乐的小鸟在人群中穿梭。家长们个个衣着光鲜,谈笑风生,一派上流社会的和谐景象。
沈浩穿着一身昂贵的休闲装,显得意气风发。他一手抱着打扮得像个小王子的沈子谦,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想揽住林晚晚的腰。
林晚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裤装,与周围那些穿着柔美裙装的母亲们格格不入,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
“晚晚,你今天这身……”沈浩微微蹙眉,觉得有些扎眼。
“不好看吗?”林晚晚淡淡打断他,“我觉得挺好。”
沈浩噎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注意力被过来打招呼的生意伙伴吸引了过去。
林晚晚的目光,则像雷达一样,冷静地扫视着全场。苏晴和几个安排好的“记者”(实则是律师助理假扮)已经混在人群里。阿萍今天也被她要求跟来,此刻正紧张地站在不远处,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她在等。等那个关键人物的出现。
终于,入口处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柳玲玲来了。
她穿着一身极其醒目的正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手里牵着一个同样打扮得十分抢眼的男孩。那男孩看起来比沈子谦稍大一点,眉眼俊秀,耳后……林晚晚瞳孔一缩,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她也能隐约看到那一点熟悉的红色!
她的孩子!
柳玲玲的出现,吸引了不少目光。她本就貌美,加上这一身惹火的打扮和身边那个酷似沈浩的孩子,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很多人都知道她和沈浩的旧情,此刻见她带着个孩子出现在沈家的亲子日活动上,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沈浩也看到了柳玲玲,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还带着他!”
柳玲玲委屈地撇撇嘴:“浩哥,今天也是宝宝的亲子日啊,他吵着要来找爸爸和弟弟嘛……”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竖起耳朵的人听见。
“爸爸?”有人发出了低呼。
沈浩额角青筋跳动,恨不得立刻把柳玲玲拖走。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失态。
林晚晚就在这时,缓缓地走了过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三个大人和两个孩子身上。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
“玲玲姐,好久不见。”林晚晚的声音平静无波,她甚至对柳玲玲身边那个孩子笑了笑,“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和浩哥小时候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柳玲玲脸上得意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晚晚会是这个反应。
沈浩更是心头一紧,厉声道:“晚晚!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林晚晚转向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嘲讽,“沈浩,事到如今,你还要演下去吗?”
她抬起手,轻轻击掌。
苏晴和那几个“记者”立刻围了上来,看似采访,实则堵住了沈浩和柳玲玲的退路。同时,苏晴将一个便携式扩音器悄悄塞到了林晚晚手里。
“各位家长,各位老师,打扰一下。”林晚晚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草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请大家看一场戏,一场由我的丈夫沈浩,和他的情人柳玲玲,自导自演了多年的……偷梁换柱,鸠占鹊巢的好戏!”
全场哗然!
沈浩脸色剧变,上前就要抢夺扩音器:“林晚晚!你疯了!快闭嘴!”
柳玲玲也尖叫道:“你胡说八道!保安!保安呢!”
但保安早已被苏晴安排的人拦在了外面。
林晚晚灵活地后退一步,躲开沈浩,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他和柳玲玲,最后落在那个穿着红色连衣裙、一脸惊恐的孩子身上。
“我有没有胡说,证据说话。”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了那两份亲子鉴定报告,高高举起,“这一份,证明现在被沈浩抱在怀里、冠以沈姓的孩子沈子谦,与我林晚晚,毫无血缘关系!”
“而这一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向柳玲玲身边的那个男孩,“证明他,我身边这位柳玲玲女士‘亲生’的儿子,才是我林晚晚怀胎十月、拼死生下的亲生骨肉!”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记者们的镜头(包括混进来的真记者)疯狂地对准了那两份报告和脸色煞白的沈浩、柳玲玲。
“不仅如此,”林晚晚不等他们反应,继续抛下重磅炸弹,“我还有证人,证明沈浩和柳玲玲是如何买通保姆,在产房调换婴儿!也有录音,证明他们是如何密谋,如何贬低我‘不配’养育他们的孩子!”
阿萍被苏晴推到了前面,面对着无数镜头和目光,她浑身发抖,但还是颤颤巍巍地拿出了那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柳玲玲那得意而恶毒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场:“……她林晚晚算什么?不过是个垫脚石!……孩子?当然是我的!浩哥说了,只有我才配生他的继承人!那个女人的种,不过是借她的肚子用一下而已……”
“关掉!快关掉!”柳玲玲疯了一样扑过去想抢录音笔,却被眼疾手快的“记者”拦住。
沈浩站在原地,面如死灰,看着周围那些震惊、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林晚晚那双冰冷彻骨、再无一丝情意的眼睛,他知道,他完了。沈家,也完了。
而一直被林晚晚牵着的、沉默寡言的“沈子谦”,此刻却突然抬起头,那双酷似柳玲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了然,他看向林晚晚,用清晰而稚嫩的声音,清脆地问:
“妈妈,要动手了吗?”
这一声“妈妈”,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在沈浩和柳玲玲的耳边!
林晚晚低头,看着这个她养育了数年、心思深沉得可怕的孩子,心中百感交集,但最终,只是化作一个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她抬起头,看向彻底崩溃的柳玲玲和面无人色的沈浩,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动手,是……收网。”
盛宴,变成了审判席。
这场精心策划了数年的复仇大戏,终于在阳光下,拉开了最后的帷幕。
第十六章 余烬
亲子日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引发了滔天巨浪。
沈浩和柳玲玲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出轨、换子、阴谋算计……每一桩都足以引爆舆论。沈氏集团的股价开盘即跌停,合作方纷纷解约,银行催收贷款,内部股东逼宫……庞大的商业帝国,在丑闻和信任危机中摇摇欲坠。
沈浩被警方带走协助调查,虽然暂时因证据链需要完善(主要是换子行为的直接指证)未被正式逮捕,但已是声名狼藉,焦头烂额。沈家二老气得住进了医院,对外宣称与此逆子断绝关系。
柳玲玲更是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她试图带着孩子躲起来,但林晚晚早已通过法律途径,申请了强制亲子鉴定和抚养权诉讼。在铁一般的DNA报告面前,她根本无法抵赖。那个她视若珍宝、用来捆绑沈浩的孩子,被法院当庭判还给了林晚晚。同时,她也因涉嫌参与拐骗儿童、伪造身份等罪名,被立案侦查。
碧水苑的那个孩子,不,现在应该叫林念安(林晚晚取的名字,寓意平安,纪念重生),终于回到了亲生母亲的怀抱。
接回孩子的那天,林晚晚抱着那个柔软而有些陌生的小身体,泪水终于决堤。念安似乎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亲近,虽然有些怯生生,却没有哭闹,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宝宝,妈妈来了……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她哽咽着,一遍遍亲吻着孩子耳后那枚小小的蝴蝶胎记,仿佛要将过去错失的时光都弥补回来。
而沈子谦……他的去处,却成了一个问题。
亲子鉴定证实他是沈浩和柳玲玲的亲生儿子。柳玲玲自身难保,沈浩泥菩萨过江,这个心思早熟的孩子,一时间竟无人照料。
林晚晚看着这个自己喂养了数年、最后时刻还“助攻”了一把的孩子,心情复杂。恨吗?当然恨,他是仇人之子,是他占据了念安的位置,享受了本属于念安的一切。但他同样也是个孩子,一个被亲生父母当作工具、命运同样悲惨的孩子。
最终,林晚晚没有选择将他送回给那对已然崩溃的男女,也没有将他丢给福利院。她通过律师,与沈家剩余那些还算明事理的族人达成协议,由沈家出面,将沈子谦送往国外,交由可靠的信托基金和监护人抚养,确保他衣食无忧,接受良好教育,但终生不得再踏入沈氏权力核心,也算是对他,最后的仁慈,和……隔离。
阿萍作为污点证人,积极配合调查,加上林晚晚聘请的律师为其辩护,最终被判缓刑。林晚晚兑现了承诺,支付了她父亲后续的医疗费和弟弟的学费,并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这是交易,也是林晚晚对自己底线的坚守。
尘埃,似乎渐渐落定。
第十七章 涅槃
三个月后。
市中心的顶级写字楼里,一家名为“涅槃”的艺术投资公司正式挂牌成立。创始人兼CEO林晚晚,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剪短了长发,显得精神而飒爽。
台下记者云集,闪光灯不断。没有人再提起几个月前那场震惊全城的丑闻,此刻的他们,关注的是这位在废墟中崛起的新锐女企业家。
“涅槃艺术,旨在发掘和培养具有真正艺术价值和市场潜力的创作者……”林晚晚在台上侃侃而谈,自信从容。她利用从沈浩那里拿回的部分资产,加上画廊前期的积累和苏晴等人的投资,成功创立了这家新公司。她不再仅仅是沈浩的附属品,而是林晚晚自己。
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她驱车回到位于城南的一处安静公寓。这里阳光充足,布置温馨,是她和念安的新家。
念安已经逐渐适应了新的环境和妈妈。他虽然比同龄孩子显得安静敏感,但在林晚晚无微不至的关爱和陪伴下,笑容渐渐多了起来。此刻,他正坐在地毯上,摆弄着积木,耳后那枚小蝴蝶胎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林晚晚走过去,蹲下身,温柔地抱住他。
“妈妈!”念安回过头,软软地叫了一声,将手里的一块积木递给她。
那一刻,所有的伤痛、算计、仇恨,仿佛都被这个简单的动作和稚嫩的呼唤抚平了。
她失去了虚假的婚姻,认清了残酷的人心,但也夺回了自己的孩子,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窗外,阳光正好。
她的涅槃,刚刚开始。
第十八章 终章(尾声)
一年后。
沈氏集团最终没能挺过那场风暴,宣告破产重组,沈浩名下资产被尽数冻结拍卖,还背上了巨额债务。他曾试图来找林晚晚,或是祈求原谅,或是歇斯底里地指责,但林晚晚根本不见他。他的人生,从云端跌落泥沼,再无翻身的可能。
柳玲玲因多项罪名成立,被判处有期徒刑。她在狱中精神崩溃,据说时常喃喃自语,后悔不已。但有些错,一旦铸成,就无法回头。
林晚晚的“涅槃艺术”发展迅猛,她以其独到的眼光和果决的手段,在业界声名鹊起。她不再需要依附任何人,她自己就是自己的底气。
周末,她带着念安和苏晴一家去郊外野餐。
草坪上,念安和苏晴的儿子追逐嬉戏,笑声清脆。苏晴看着不远处安静喝茶、嘴角带笑的林晚晚,感慨道:“晚晚,有时候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真的走出来了。”
林晚晚望着蓝天,目光悠远而平静。
“有些伤口,可能会留下疤痕,但不会一直疼了。”她轻轻地说,“重要的是,我还活着,念安在我身边,我还有朋友,有事业,有未来。”
她顿了顿,转过头,对苏晴露出一个真挚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要向前看。”
微风吹过,带来青草的香气和孩子们的欢笑声。
所有的阴谋与背叛,痛苦与挣扎,似乎都随着这阵风,飘散在了时光里。
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坚韧,和破茧成蝶的希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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