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三巴掌的事情上,有人就问到了#传统武术#是假把式还是真功夫。
W君的态度,不拐弯,不粉饰,直接给结论——有一个算一个,无论中外,所谓的“传统武术”都是假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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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觉得刺耳,这是一个基础认知问题。人嘛,该浪漫的时候可以浪漫,但遇到涉及认知的事,请先停下来,不听别人怎么吹,先去找答案。
你今天点开这篇文章,表面上还是“听别人说”。
但至少,有一件事我能保证:今天我不只告诉你答案,我会告诉你该怎么“找答案”。
所以先把这个旗帜立清楚——不只是中国,全世界的“传统武术”都一样:没有历史积淀,没有体系传承,没有实战价值。
听起来很残酷,但你不感兴趣W君是怎么得出这么炸裂的结论的吗?
在讨论“传统武术是真是假”之前,我们必须先把概念摆正,否则所有争论都会变成情绪对吼。一个最基本却常被忽略的问题是:什么才叫“武术”?如果连定义都模糊,那不论是“吹”还是“骂”都没有意义。
从最朴素、可验证的角度看,武术的本质只有一个——杀人,它是一种用于解决暴力冲突的技术体系。换句话说,武术首先是“武”,是用来打、用来杀、用来自保、用来制敌的。
因此,一个体系能不能被称为“真武术”,最基础的判断标准其实非常简单:它必须具备三个底层属性——实战有效性、可复制性和可验证性。所谓实战有效性,就是它必须在真实冲突中有用,而不是理论上“应该有用”;可复制性意味着不是靠天赋异禀或奇遇吃药,而是普通人通过训练也能掌握;可验证性则要求它能够通过对抗或测试得到结果,而不是靠师傅一句“我轻轻一碰就能震飞他”,更不是“我打的不是你这个层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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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体系不能用于实战,那它最多是健身、表演、文化传承或情绪价值,不属于武术;如果它只有大师能用、普通人学不会,那它是玄学,不是技术;如果它不允许被验证、不能被质疑,只能靠传说和嘴吹,那它属于信仰体系,不属于武技体系。说白了,哪怕你自称天下第一,只要拒绝验证,那么这样的东西就不配叫“武术”。
而现在很多人嘴里说的这个拳法那个剑法其实都脱离了“真武术”的核心,其本质是满足自我幻想的一种肢体(或器械)表演艺术。
W君很坚定地认为传统武术没有实战价值,并不是否认古人不勇敢、不搏命,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具备形成“体系化武术”的社会与生理条件。武术的本质是技术,而技术的前提是稳定环境、长期积累与可重复验证。古人没有这些——他们的身体、营养、寿命、社会结构乃至战争形态,都注定让所谓“武功体系”无法诞生。
先说生理层面。古人普遍吃不饱,营养极度不均衡。主食是糙粮、野菜,蛋白质稀缺,肉类往往一年吃不了几次。你让一个长期缺乏蛋白质、钙、铁、脂肪的人去练拳练力,那跟让今天的办公室白领去搬砖没什么区别。身体没发育好,力量上不去,骨骼脆、肌肉弱、反应慢——还谈什么功夫?这就是“穷文富武”的真正含义:只有吃得起肉、养得起身、请得起师、养得起闲的人,才有资格练武。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连发育都不完全,所谓练武,只是消耗生命的另一种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在春秋、战国乃至汉唐以前,能上战场的往往只有贵族子弟。并不是因为贵族高尚,而是因为他们吃得好、养得起、拉得动弓、扛得起甲。你要是拉一个营养不良的农民上战场,本质上就是去送人头。武力是一种生理资源,不是那个时代人人天生具备的天赋。
再看社会结构。冷兵器时代的社会是高风险社会,战争频繁、徭役沉重、疾病横行。能活过五十岁就算长寿,十五岁干农活、二十岁当兵、三十岁进坟是常态。你指望一个整日为生计奔命的农人去“十年磨一剑”,那是天方夜谭。练武需要闲暇,而闲暇是特权。只有被供养的贵族或职业武人才能系统训练。民间所谓“高手”,要么是传说,要么就是混混。
更关键的是战争形态。真正的战场不是擂台,而是组织与兵器的博弈。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从来都不是个人单挑,而是阵法、兵种与纪律的较量。长枪方阵、弓弩压制、骑兵冲击才是主角。个人格斗技巧在战场上毫无意义,能出拳的距离,早被长枪和箭雨覆盖。这也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重兵制而轻武技。朝廷要的是军队,不是武侠。真正能打的东西都被纳入军制,普通百姓根本碰不到。
更现实的是,即便是军中所谓的“武技”,其实也极其简单。士兵所需掌握的动作不过几种:长刀的横砍、枪矛的直刺、盾牌的格挡与推进。那是为了配合方阵与密集队形设计的。一个士兵若真在队列中耍什么“八方藏刀式”,花里胡哨的动作不但杀不了敌人,反而更容易误伤战友。古代战争是面接触的集体推进,不是个人炫技的舞台。
军阵之中,最重要的不是“一个人能打多少”,而是“整排人能不能整齐地向前”。一个人出列,就可能让整条防线出现缺口;一个人花拳乱舞,就可能打乱身边五个人的节奏。古代的战斗,本质上是纪律与屠杀的结合体,而非舞台化的“功夫对决”。
在那种以生死为代价的环境里,没有任何人有空去研究什么“招式变化”或“内力修为”。战场上的武技,永远服务于“杀得快”“活得久”这两个目标,仅此而已。
最后是传承与验证的问题。古代信息传播慢,师承体系极其脆弱,一个师傅死了,招式就绝了。再加上没有统一标准、没有持续对抗检验,即使有所谓“拳谱”只是碎片化的记忆与象征。实战经验无法积累,因为每一场实战都意味着高死亡率。要想练成真功,必须不断打、不断活下来、不断总结,但古代社会的现实是:打一场,死一批,哪来的体系?
所以说,古代根本没有能孕育出武术体系的社会生态。没有充足的营养,没有稳定的时间,没有验证的场景,没有传承的制度。那些流传下来的“门派”“功法”“心法”,从生理到历史,都站不住脚。它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打赢谁,而是为了让人相信——“我也可以强大”。那是一种心理安慰,而非真正的技艺。
以上是观点,咱们继续深入
如果“传统武术”真存在悠久的体系传承,那考古学上理应能找到它的痕迹。毕竟,一个可以延续几百上千年的技艺,不可能在历史中不留下任何实物证据。哪怕是制陶、织布、炼铁、射箭这些普通工艺,我们都有大量遗物和文献记录。而“武术”若真如传说那样繁盛,拳谱、刀谱、兵书、训练场遗迹——总该能出点土的。
但事实是: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考古发现能证明存在一个系统化的“传统武术”体系存在过的证据。
考古学能挖出来的,只有兵器、阵法遗迹、军营遗址。从殷墟到秦俑坑,从汉代画像砖到唐宋壁画,能看到的都是冷兵器时代的工业化军备:成批的青铜戈、标准化的铁剑、制式化的弩机、统一的甲胄。这些都在说明一个事实——真正的武力掌握在国家机器手里,而不是民间门派手里。
出土的弩机上往往还刻着工匠的名字和军署的编号,这说明它是军械系统的一部分,属于严格的官营生产。你能想象一个“武林高手”去刻名留号的场面吗?显然不存在。
再说训练遗迹。考古在汉代、唐代乃至宋明的军营遗址中,确实发现过校场、演武场、兵器库。可所有这些场所的痕迹,指向的都是阵列操练与兵种协同。汉代画像石上有“练弓”“执戈”“持盾”的画面,却没有任何与徒手格斗相关的场景。也就是说,古人练的是射御、是步伐配合、是阵形纪律,而不是“一招半式”的花拳绣腿。
至于文献层面,我们能找到的最早涉及“武”的书,是《孙子兵法》《吴子》《司马法》这类兵书。它们讨论的是战略、地形、士气、后勤,没有一行文字在讲什么“拳法”或“身法”。再往后,明代戚继光的《纪效新书》、茅元仪的《武备志》开始出现一些刀枪棍棒的练法,但那些内容是军用武技,是为千人一律的操典准备的,不是民间门派的秘籍。那时候的武术,离“修身养性”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不仅仅是咱们自己的没有,其实放眼全世界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两河流域的青铜短剑,还是希腊的长矛、罗马的短剑、武士刀、维京战斧,考古都能挖出成吨的兵器,却没有任何一种兵器的“使用说明”。人类历史上所有文明都留下了打仗的证据,却没有留下“武术体系”的证据。在全球范围内,从未发现任何可以证明“传统武术”存在的考古遗物。
古埃及的壁画里有士兵操练、驾战车、用矛刺杀的画面,但那是军阵动作,不是拳脚功夫;希腊的陶罐上有摔跤与拳击场面,那是奥林匹克竞技,不是武学门派;日本出土的武士甲胄无数,却从未有过一份“剑谱”随葬;欧洲中世纪的骑士留下了铠甲、剑、矛和马鞍,却没有任何“圣剑十八式”的文字或图像记录。你能看到兵器,却永远看不到兵器的“套路”。
人类考古的冷酷事实是:武器存在,武术从未存在。
换句话说,世界各国都有兵器考古,但没有任何地方能考出“武功秘籍”——那东西只存在于故事、传说和想象之中。
军中没有那么民间有没有呢?
有人可能会说,军中没有不代表民间没有。毕竟历史上也常听人讲什么“江湖”、“门派”、“游侠”,似乎脱离了军制之外,还有一套属于平民的武学传承。
但如果我们认真去翻史料,你会发现——民间的“武侠”形象,最早也不是现实产物,而是文学虚构。
在所有可考的历史文本中,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出现“以武为道、以力为名”的人物,是隋唐时期小说《虬髯客传》中的虬髯客。
那是唐代文人笔下的英雄原型,一个手握奇技、通达天下、仗义疏财、豪气干云的侠者形象。虬髯客不是出自民间口述,也不是武人传记,而是文学想象中的人物。他身上凝结的是唐代士人的精神投射——一个“既能出手、又能出世”的理想人格。换句话说,《虬髯客传》并非武术的见证,而是“武侠叙事”的起点。
虬髯客、红拂女、李靖,这个“三人行”的故事,其实就是中国武侠叙事的源头雏形。虬髯客身负绝技、行踪诡秘、豪气干云,却把天下让与李世民、远走扶桑。这不是历史,而是浪漫化的政治寓言。唐代文人通过塑造“有武、有道、有风骨”的侠客,来投射自己心中那个无法伸展的自由人格。换句话说——武术首先是文学设定,不是技术传统。
这正是关键所在:在历史上,民间并没有任何可以称为“武术体系”的东西存在。所谓的拳、掌、棍、剑,多是劳作、祭祀、表演中的肢体延伸,与搏击或战争技术毫无关系。唐以前的“江湖”,更多指流浪者、商旅、术士、盗匪的混合群体,不存在什么“江湖门派”。“侠”这个字在当时也不是指会武功的人,而是指“以私刑行义”的武装分子。它是一种社会现象,不是一种技术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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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籍中,“侠”并非后人想象的“会武功之人”。
《说文解字》曰:“侠,俜也。从人夹声。胡颊切。”段玉裁注曰:“侠,夹也。夹者,持也。”此“夹”字的意义,正指“持两端而行事”,即介于官方与民间之间、以力行权、以私刑行义者。荀悦在《汉书·荀悦传论》中更有明确阐述:“立气齐,作威福,结私交,以立疆于世者,谓之游侠。”如淳注曰:“相与信局任,同是非局侠。所谓权行州里,力折公侯者也。”这一连串的注释清楚表明,“侠”在汉代并非道义的化身,而是以气力行私权、以威福自立的社会边缘武装群体。他们是权力体系的缝隙产物,既非军人,也非武人,而是一种政治与社会角色。
而“俜”字在《说文解字》中亦被释为“侠也”。原文曰:“俜,俠也。从人甹声。普丁切。十一部。”又有云:“丂部曰:甹、俠也。三辅谓轻财者为甹。”可见,“俜”“甹”“侠”三字同源通义,皆带有“以力行义、轻财任侠”的语义特征。换言之,“侠”之本义并非“武技高强”,而是“敢为、任事、行私恩、施私刑”之人。其本质是以力自任者,是一种社会功能而非身体技艺。
所以就有韩非子的总结——《韩非子·五蠹》:“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
“此所以乱也”,并非韩非子的愤世之语,而是他对社会结构的精准诊断:当统治者一面让私人道德有权否定法律,一面又容许私人武力执行奖惩,法的统一与暴力的垄断同时破裂,于是社会出现平行秩序——这,正是国家会乱的根本原因。
这句话,也从根本上划清了“侠”与“武”的边界。韩非子眼中的“侠”,不是舞刀弄剑的浪漫人物,而是法度之外的武装势力;而“武”,也不是修身齐家的技艺,而是破坏秩序的暴力手段。两者相遇,便是“以武犯禁”,而非“行侠仗义”。
讽刺的是,正是这句被法家视为“国家祸根”的批语,后来被历代文人不断断章取义、重新包装——“以武犯禁”就成了历朝历代对民间侠客的刻板印象了。
从韩非子的笔,到唐人笔下的《虬髯客传》,人类第一次把“非法的力量”写成了“理想的道义”。那一刻,现实中的“侠”死了,文学中的“武侠”诞生了。
到了明、清以及近现代,大量的小说就出现了,文学是逃避现实的。大量以“义”“奇”“勇”“豪”为题材的小说开始涌现。《三侠五义》《水浒传》《说唐演义》《七侠五义》,再到晚清民国的《蜀山剑侠传》《三侠剑》《七剑下天山》,这一类故事中,侠客的形象彻底脱离了现实的社会背景,成为文人精神的投射与民众情绪的替身。
明代中后期的社会早已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江湖”可言。国家机器庞大、法网森严,民间武装早被消解;“侠”无法以实体存在,只能以象征存续。于是,文人把“以武犯禁”的现实危险,转译成“以武行义”的虚构理想。小说里的“武”不再是杀伐的手段,而成了道德的语言;“侠”不再是权力的威胁,而成了情感的救赎。
文学,成了理想人格的庇护所。那些失意的士人、被制度边缘化的读书人、在时代裂缝中无处安放的个体,都在纸上重构了一个他们能自由伸展、敢于担当、可以不受法度限制的平行世界。武侠故事因此兴盛,不是因为人们相信真有“武功”,而是因为人们需要相信——在一个冷酷的现实之外,还存在一种不被权力垄断的正义。
但早期的文学作品中的“武侠”其实不会武功。
像现在大家熟悉的门派、拳法、剑法、内功心法,在早期文学作品中完全不会出现。
例如《水浒传》中的武松、鲁智深、林冲,他们固然能打,但那种“能打”是生理意义上的勇力与气魄,而不是后世小说中那种“修炼体系”。他们没有“师承”,没有“门派”,更没有所谓的“内功心法”。他们的战斗力来自吃好喝好、身体壮实,以及性格与命运的逼迫,而非套路与传功。武松能打,是因为“醉里乾坤大”;鲁智深能打,是因为“一秉直性”;林冲能打,是因为“官逼民反”。这是一种人格与社会的冲突,不是技艺的传承。
这一点恰好印证了前文的结论——古人打架,从来不是“修炼结果”,而是“发育差异”。冷兵器时代没有系统训练,也没有科学营养,所谓“武力”,本质上就是身体条件的胜负。谁吃得饱、谁干得多、谁能长期负重劳动,谁在打架这件事上就天然占优势。那是肌肉、骨骼、反应速度的较量,而不是“丹田运气”“气沉丹田”的玄学演绎。
说得直白一点:古人打架,看的是“谁发育得好”。
这也是为什么“穷文富武”不仅是社会现象,更是生理规律。富人吃肉、穷人啃糠,骨架、力量、耐力差别天壤之别。所谓“能打”,不过是生理优越与命运逼迫叠加出的暴力结果。那时候的“拳脚”,是求生,不是修行。
但是,这样从文化上来讲就不具备普世价值了。
这正是“武侠文化”诞生的社会心理根源——当真实的力量无法人人获得,人们就开始幻想“力量可以通过修炼获得”。古人比发育,穷人永远打不过贵族;但文学给了他们一个幻想的补偿机制:如果我练心法、修内功、得奇遇,我也能战胜天生强者。于是,身体的差距被转译成精神的可塑性。
换句话说,“内功”是社会不平等的文化解决方案。
当生理的力量属于少数人,文化便创造出“人人可修”的力量模式;当现实的权力不可挑战,文学就赋予人“以德服人”的武力象征。从此,“练功”不再是增强体质,而是一种精神修辞——弱者不必天赋异禀,只要“修心修性”也能逆转命运。
这种“力量的民主化”,就是武侠能成为文化共识的原因。它不是出自真实的技艺传承,而是出自精神的公平诉求。人们读武侠小说,不是为了学招式,而是为了相信:哪怕我天资平凡,也能靠心性成就伟力。
于是,“山中遇高人”“跳崖有奇遇”的桥段便层出不穷。弱者通过意外获得力量,成为挑战命运的象征;而“修炼”也从身体的强健转化为精神的升华。奇遇,不仅是情节手段,更是社会心理的补偿机制——当现实的力量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文学便创造出人人都能触及的神话。
这种“奇遇得功”的叙事最早出现在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1932年连载)。这部作品是第一个系统建立“门派—心法—修炼体系”的武侠小说,将道教修仙、佛家禅理与民间异术糅合在一起,构建出一个“平凡人因机缘而得道”的完整逻辑。小说中的人物,无论出身高低,只要遇到高人、得异书、修真诀,便可凌空御剑、遁地飞仙。这一模式实际上完成了“力量平权”的文学化——力量不再取决于出身与体格,而取决于机缘与悟性。换句话说,《蜀山剑侠传》第一次把“人人可得的力量”写成了系统的幻想设定。
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后,梁羽生与金庸在此基础上完成了“奇遇”的再人性化。梁羽生的《白发魔女传》《萍踪侠影》仍保留了奇功异法的元素,但更重道义与情感;金庸则让“奇遇”从外力转化为内心的成长。他笔下的郭靖、杨过、张无忌,无一不是因苦难、失意或心性而得奇功。九阳真经、独孤九剑、乾坤大挪移,这些不再是天降神书,而是人格磨炼的象征。金庸的奇遇,是内化的——弱者不靠奇迹取胜,而靠顿悟、坚忍与心性完成救赎。
再往前推,在晚清的《三侠五义》《七侠五义》中,虽然还没有“修炼得道”的概念,但“奇技异能”的原型已经出现。展昭的轻功、白玉堂的暗器、丁兆兰的武艺,虽然仍停留在勇力与机巧层面,却已经开启了从现实英雄向超人幻想过渡的文学通道。它们让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力量可以通过智慧与勇气被再造,而不只是生理的天赋。
因此,从《三侠五义》的奇技,到《蜀山剑侠传》的修炼体系,再到金庸的精神觉悟,武侠小说完成了力量的三次转译:从身体到修炼,从修炼到人格,从人格到信念。真正让“武”成为普世文化的,不是刀剑,而是信仰。
那么现实中的武功门派都是哪里来的呢?
那么现实中的那些“武功门派”到底是从哪来的呢?答案其实很简单——是明清以降的“文人武侠文化”倒灌进现实后的副产品。当小说、评书、戏曲里的“少林”“武当”“峨眉”“青城”流传开后,民间就开始有人“对号入座”。文学先塑造了“门派”,社会才顺势编造了“传承”。这就像今天有人看完玄幻小说就去注册“某某宗门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本质上是文化消费的自我实现。
明清的江湖,并不是战场余孽的延续,而是闲人文化的产物。小说火了,评书红了,民众自然想“入戏”。于是各地开始出现所谓“门派宗师”,有的靠拳馆糊口,有的靠香火谋生,有的干脆靠故事养名。你看现在街头那些“太极传人”“峨眉掌门”,传承谱系一查,全是清末民国后自己编的。说白了,这些“门派”不是历史遗产,而是文化的“逆渗透”——虚构故事倒逼出现了现实对应物。
其实这种“自封血统”的心理,自古有之。就连大文豪苏轼他爸苏洵,也曾在家谱上硬生生地给自己认了个初唐相国苏味道做祖宗,毫无史据,却写得煞有其事编修族谱,但后来苏洵自己也承认了这事情毫无依据。连“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家门都要蹭点流量,何况那些靠教拳卖艺的草根?“认祖”“认师”“认派”,说穿了都是社会的生存策略。文化的虚构,变成了谋生的真实。
代入清末民初的江湖,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无师承、无门派、无功夫,纵有一身蛮力,能打能砸,气势冲天。但你换位想想,那些财主、镖局、盐商、帮会老爷子们,真会放心把家产、银票、命交给这么个“野路子”吗?他们要的不是能打的人,而是能被信任的人。
清末的江湖,本质上就是半合法的安全产业链。护院、走镖、押粮、看铺,全靠信誉吃饭。你光有力气不行,得有“出处”——得能拿出个名头。什么“武当下院”“少林俗家”“八卦门外传”“回龙镖行弟子”,这些不是功夫招式,而是江湖担保。你报出门派,财主知道你不是地痞;你有祖师爷,别人知道你不是短命鬼;你有辈分,就说明你受过约束、讲过规矩、认过人情。这时候,门派就成了社会契约的符号,不是传承武功的体系,而是保证雇主安心的“信用标签”。
说白了,门派不是教出来的,是被市场“逼”出来的。江湖养活不了无名之辈,镖局也雇不起野拳脚。那些没根没派的硬汉,要想混口饭吃,就得先给自己“认个祖”。于是江湖上遍地都是“某某派第八代传人”“少林七十二艺外门功夫”“白鹤拳第四房弟子”,一个比一个玄,一个比一个古。越编越远,越编越香,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所以,那位愣头青哪怕真有几分勇力,也终究得学会一个本事——不是练拳,而是编谱系。你要想吃江湖这碗饭,就得有“来历”;想让人雇你,就得有“师门”;想立足,就得先会“说”。到了这个阶段,所谓“武功传承”,其实就是生意话术。拳脚不过是道具,门派才是品牌。
这也正是为什么今天我们所看到的各种“武林门派”,不论自称多古老,往上盘历史,几乎都止步于两三百年前。少林、武当、八卦、形意、咏春、洪拳——听上去都神乎其神,但真要按时间轴推算,全都诞生在明末清初,鼎盛于清中期,系统成形则多在民国。再往前?没有。因为在那之前,根本没有“门派”能公开存在。
别忘了,明朝是个中央集权的高压国家。军事是军的,武力是官的,私立武装一律是禁——还是韩非子那句话“侠客以武犯禁”。你要真敢在嘉靖年间公开宣称自己开宗立派、招徒传艺,不等江湖人找上门,锦衣卫早就找上门。那不是“比武论道”,那叫“结党聚众”。明律里明文写着:“私习武艺,聚徒成众者,以谋反论。”那时练武不是文化活动,是明摆着风险。你开拳馆,就等于开帮会;你收徒,就等于结社;你传心法,就等于传信号。锦衣卫不问你练不练拳,先问你想不想造反。
而在这种高压风险之下,练武其实成了一件“高投资、低回报”的事。社会结构早就决定了,个人武力在秩序稳定的帝国里毫无溢价——真正能决定生死的,是权、钱、关系,不是拳脚。对普通人而言,能靠刀吃饭的岗位就那么几种:走镖、护院、当差、巡捕。镖行的镖头靠的是刀,不是拳;巡捕的靠的是势,不是功;护院的靠的是吓人姿态,不是真打。你真要靠练武吃饭,十年苦功不如认识一个管事。哪怕真能打,也不过混口粗粮、捞个称兄道弟的面子,投资回报率堪比炼丹。
所以直到清代社会松动、民间经济发达、朝廷对地方武力管理开始力不从心,这些所谓“门派”才有了生存空间。江湖也正是在那时开始商业化——拳师要生计,武馆要口碑,镖局要名头,评书要题材,小说要噱头。于是“门派”成了一个文化—经济的共生体:既是故事里的“设定”,又是现实里的“招牌”。
这就是为什么清末那些所谓“门派宗师”,大多出身贫寒,练拳的目的不是报国,而是谋生。武功从来就不是“上升通道”,而是一种不得已的社交货币。在一个讲究官本位、文优武贱的社会里,练武永远是“下策”——既没安全感,也没未来。换句话说,连功夫都不是为了打赢别人,而是为了不被饿死。
换句话说,明清以前的“武术”被统治机器掐死在萌芽期,清末民初的“武林”则是在真空中被文人和市井合力吹大的幻影。那些今天被奉为“百年传承”的门派,其实不过是两百年前的民俗品牌化产物。它的根,不在战场,不在宫廷,而在庙会、镖局、戏台和茶馆的故事里。
那么在古代习武就没有上升通道吗?也不尽然。
先说“君子六艺”。这是阶级固化的产物,也是古代社会精英体系的技术壁垒。“礼、乐、射、御、书、数”,听上去是教育内容,实际上是社会分层的维护机制。六艺中的“礼”和“乐”用于规范行为与品位,“书”和“数”对应的是文职与治政,而“射”与“御”——也就是射箭与驾车——被视为与“武”有关的两项技能。
但要注意,这里的“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力,而是一种象征性的贵族训练。“射”强调姿态、呼吸与专注,它是一种修身的礼仪,不是杀伐的手段;“御”讲究的是驾驭之道,寓意治理与掌控,而非战车冲锋。换句话说,六艺中的“武”,从来都不是为了打赢谁,而是为了显得“体面地会武”。它的目的,是通过掌控力量来证明文明,而不是通过力量来争取生存。
而我们所认为的“武”,其实也就是军中会挥刀刺枪罢了,并不会是某种拳法。
真正能通过“武”实现阶层跃迁的途径,其实并不是所谓的拳法或比武,而是武举制度。
“武举”最早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隋炀帝大业三年(公元607年)就设置了武举科,唐朝正式定制,科目包括射箭、骑射、举重、马战等,强调的是军用技能的标准化。唐太宗在《贞观政要》中曾说过:“文以安邦,武以定国。”于是朝廷就用考试的方式选拔“能战之士”——但要注意,这里的“武”依旧是官办军功体系的一环,而不是民间自由搏击。
到了宋代,武举制度进一步完善,但方向开始偏离实战。北宋太宗设“武举三试”:弓马试、技勇试、问对试。弓马试考骑射、步射;技勇试考举石(举重);问对试则考兵法。这种制度下,文人读《孙子兵法》,武人练举石——拳脚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下技”。宋代的“武功”更像是一种仪式:以表忠勇,以示朝廷尚武,却极少真上战场。
元代则更强调骑射,因为蒙古的军制核心在马背上。元武举考“骑射三段”:疾驰射、后射、左右射。所有科目都服务于骑兵作战体系,而拳、掌、刀术等徒手技依旧没有任何地位。那时候,所谓“武举人”实际上就是“军事公务员”,靠制度进入军队编制。
到明代,武举制度被正式纳入科举体系,成为“文武并举”的一部分。明太祖朱元璋本人出身行伍,对“武科”极为重视。但明代的武举项目依旧是“弓、马、刀、石”四科——射箭、骑马、舞刀、举石,全部以体能与姿态为核心。举石重达三百斤,看的是蛮力;舞刀讲究套路整齐,看的是仪态。明代《武举则例》中规定:“但求式正,不必力到。”换句话说,只要姿势标准,不管真能不能打。到嘉靖以后,武举考场上几乎成了表演场——文官评分,武人作秀。
清代延续明制,武举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考试内容仍是射箭、举石、骑射、舞刀等。清代兵部的《武举程式》甚至明确要求“刀法须圆转灵便,姿势端严”,完全是一场军事版的体操表演。乾隆以后,“武举人”更多成了文官体系中的象征性存在。能中武举的,多半被分配到卫所或绿营当差,地位远低于文举人。
你看,这么上千年间的武举考试,从唐到清,考的都不是拳法,而是体能与仪态。骑得稳、射得准、举得高、姿势漂亮——这才叫“武”。真正的拳脚功夫、刀剑对杀、徒手格斗,这些都不入流。因为在朝廷眼里,那不是技艺,是暴力。寒窗苦读十年是为考试,闭门练武十年,朝廷可是连看都不看的哟。能写诗作文的是“士”,能举石射箭的是“勇”,能打架的,叫“民间闲汉”。在体制的尺度里,后者根本没资格被称为“武人”。
那么,真的没有武艺吗?也不尽然。
从生理学的角度看,任何特定姿态的反复训练,都会形成肌肉记忆。无论是劈、挑、戳、砍,只要反复到一定次数,身体就会在神经肌肉层面形成反射通路。这种东西放到今天,其实就是“神经网络的权重更新”——练多了自然熟。哪怕是最原始的“桩功”“推手”“棍花”,也确实能锻炼身体,提升反应,强化某些肌肉群。说到底,练一练的确能强身健体,但大多数“武艺”也就止于此。这种“止于形”的训练,本质上和健身房里撸铁没有区别——都能练出力量,却练不出战术。
但也别小看这种民间武艺的创造性。那是中国最早的大规模“算法训练”。上万人在各地用不同姿势、不同套路、不同理念去摸索“怎么打更有效”,这在统计意义上就等于一次巨大的随机搜索过程。偶尔,总会有某个村子、某个拳谱,靠近了正确答案——就像在训练AI模型时,偶尔跑出了个高权重样本。这是过滤器,可惜的是,他们从没来得及做模型验证。没人统计,没人实测,没人优化,只有代代口传与想象的叠加。于是,这种“接近正确”的原始武艺,永远停留在半途:有动作,无数据;有形式,无验证。
真有用的得“杀人”的,但哪有这么多冤魂供各大门派去杀啊。
真要把一个动作、一个招式、一道战法验证成“有效”,最直接、最无情的检验方式就是在刀口上试一试:谁用谁活,谁不用谁死。问题在于,这种检验有两个致命属性——高成本和双向性。你要的是足够多的“样本”(也就是有人一次又一次上战场、上擂台被杀或活下来),才能把偶然的成功筛选成统计意义上的规律;但每一次样本生成的代价,都是人的生命或长期残疾。没有哪一个门派愿意,也没有哪个社会能承受,用大量同门弟子的尸体去换取一套“最优招法”的代价。
更关键的是检验是双向的。刀口上舔血的规则很公平:别人能杀死你,你也能杀死别人。一个招式在一次生死搏杀里奏效,下一次可能因对手体格、武器、地形或简单的运气不同而完全失效。因而,任何靠单次胜负来推断“普适有效性”的结论,都极不可靠。真正的“普适性”需要重复性的胜率积累、对失败的系统分析与反馈——可古代没有试验统计学,没有录像回放,也没有安全的反复试验条件。
于是,理性的社会与个体都会做出规避选择:国家把暴力垄断化,把可以系统训练的力量吸纳进军队和卫所;职业化的暴力(镖师、雇佣军)虽然有更高的检验频率,但他们的经验难以形成公开、可复制的教学体系;民间门派能做的,往往是把那些偶然有效的动作神话化、符号化,作为身份与文化传承保存下来,而不是把它们科学化、标准化。换句话说,刀口上得来的“经验”要么被国家制度化(失去民间独立性),要么被封存为传说——真正能通过反复致命检验而形成的“通用武学”在古代社会几乎不可能出现。
所以,这件事又和训练AI模型一样,有训练集但缺乏验证集。
到了现代,社会机制更稳定了,这就把“用人头堆功法”的空间彻底封死。首先是国家对暴力的垄断更彻底:法治、警务、军事的组织化把私人暴力吸纳或禁止,谁要是公然以修炼之名结社聚众,立刻就触碰到刑律与治安。其次是信息与监督更发达——战场上的“黑箱”被舆论、法医、法庭以及媒体放到阳光下审视,任何以暴力为代价的“检验”都要承担法律与舆论的双重成本。换句话说,现代社会既没有给你大规模致命试验的权限,也不会允许你用牺牲换经验。
那么在这个前提下,现在很多人所说的武功多厉害这事情就当作吹牛吧。因为这里有一个特别朴实的原理——没听过哪个武术大师用某种功不断法杀人吧?
其实,任何一个正常的人类社会,都不会允许以杀人为目的的武功在民间以门派形式存在。不仅仅中国没有,国外也没有。只不过还是咱们说的过滤器理论有些很怪异的的确能打。但是即便能打也不会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例如巴西柔术起源于日本柔术(注意不是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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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日本的柔术最初是什么?是战场残技——为甲士在铠甲受损、兵器脱手的情况下,用擒拿、关节锁、勒技迅速制服对手的残余战斗技能。到了明治维新后,军队与警察体系吸收了部分实用技巧,把它们简化、规则化,形成了“柔道”;而民间的、私传的柔术流派被边缘化。后来,嘉纳治五郎的弟子南下传艺,格雷西家族在巴西用擂台一场一场地打,把其中最有效的部分保留下来,才有了现代意义上的“巴西柔术”。
只不过巴西人学不会完整的柔术啊,干脆直接躺在地上。
这不是笑话,而是一次典型的“文化突变”。日本柔术原本是一套从站立到地面都有应对的战场技术,可巴西人没经历那种穿甲搏杀的场景,缺乏对“立技”的文化理解。于是他们干脆取其可练、可赛、可赢的一段——地面技,把“躺下打”发展成主流。这种“残技活化”的路径非常现代,它本质上是数据驱动:凡是能赢的,就留下;凡是不好用的,就扔掉。结果日本人没能在现代格斗场上打出成绩,巴西人却把被日本人视为“下三路”的地面技,练成了全球最强的实战格斗体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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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是现代比赛讲求个体面——在规则、裁判和护具的保护下,大家在公平框架内验证技巧,讲求技术、节奏与效率;可真要换成生死搏杀的场面,这套东西瞬间就失效了。搏杀没有“讲武德”,只有“讲结果”。你在地上慢慢缠锁、控位、过渡,对方早就顺手抄起板砖拍上去了。
那你告诉我这玩意是武术?甭找乐了。
1954年1月17日,旅居香港的吴氏太极拳宗师吴公仪在澳门迎战白鹤拳高手陈克夫。这两位都是掌门人身份了吧?应该代表了各自拳派的最高水准。只不过一到擂台上——拳法趋于一致。既没有太极拳以慢打快的从容,也没有白鹤拳一贯三关力不失的优雅。

看到这个比赛录像当时W君都震惊了,这不就是王八拳吗?当年菜市场门口一天能看六场。
那一场1954年的澳门比武,其实就像是一面镜子,把几百年来的幻想照了个底朝天。人们原以为能看到“气走周天、以柔克刚”的神迹,结果看到的是两个掌门人乱拳互抡、满头大汗。那一刻,所有关于“内力”“心法”“轻功”的神话都在擂台上塌陷,只剩下一个赤裸的事实——力量、速度、反应、胆量,这些最原始的东西,才是格斗的底层逻辑。
如果你现在还认为有传统武术,那么好的东西为啥大师们在比赛的时候不用呢?
“浪漫时看金庸,认知时看证据”,总是没错的吧。
当然了——这也只是W君自己的观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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