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丨王建业
早晨七点,北京协和医院门口的队伍已经排出数百米。有人从外地赶来,只为挂上一个专家号。另一端的中国,西北小镇的卫生院空空荡荡,医生一个月只接诊几名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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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同一个国家的医疗现实,也是医保制度无法回避的两极。七十年的改革让全民都有了医保卡,但医疗资源的分布,却仍然决定着谁能真正“看得起病”。
医保改革的答案,也许不在制度本身,而在制度之外的人心与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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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医疗保障制度的起步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的医疗保障体系几乎从零起步。
彼时农村医疗条件极为落后,医院稀缺、医生短缺,百姓多依赖草药或乡间经验疗法自救。城市地区的情况虽稍好,但公共卫生体系同样薄弱。
面对战后经济凋敝、基础设施损毁和民生困苦的局面,恢复国民经济与保障基本生活成为国家首要任务,而医疗问题的紧迫性尤为突出。
在缺乏经验与资源的条件下,中国政府决定借鉴苏联计划经济体制下的社会保障模式。
1951年和1952年,国家相继建立了“劳保医疗制度”和“公费医疗制度”,为城市职工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提供基本保障。
但这一制度设计天然带有“城市偏向”,农村地区的广大农民仍处于无保障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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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随着人民公社制度的推行,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开始逐步形成。这种制度以“自愿缴费、集体互助”为特征,虽形式简陋,却首次在农村实现了基本的医疗保障。
为配合这一制度,国家在农村广泛培养“赤脚医生”,建设简易医疗点,使农村医疗服务能力得到初步提升。
城市方面,劳保医疗与公费医疗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职工“看病难”的问题,但受限于财政负担和医疗资源匮乏,其覆盖面和可持续性均有限。城乡医疗保障差距因此逐渐扩大。
尽管条件艰苦,中国早期医疗保障制度仍在较短时间内实现了广泛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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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银行1993年发布的《世界发展报告》指出,到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农村合作医疗制度已覆盖约85%的农村人口,这在低收入国家中堪称独特成就。
尽管城乡差距依然存在,这一阶段的探索奠定了我国医疗保障体系的雏形,标志着全民医保的最初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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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乡医疗困局
在世界范围来看,医疗服务的通胀率,经常是远高于整体通胀的。
当经济发展带动医学科技进步后,医疗水平提升的背后,就是医疗成本的不断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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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伴随国有企业改革和市场化进程推进,医疗保障问题出现新的矛盾。
计划经济时期的公费医疗和劳保医疗体制,在改革背景下暴露出过度医疗、资源浪费和财政压力等弊端。
由于医疗费用由国家或企事业单位全额承担,部分职工缺乏成本意识,导致药品滥用、重复检查等现象普遍。
与此同时,农村合作医疗体系因集体经济瓦解而迅速崩溃,农民群体在市场化浪潮中失去了基本的医疗保障。
而随着城乡差距进一步扩大,农民收入有限,却需面对不断上涨的医疗费用,“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现象愈加严重,同时健康水平的地区差异对社会稳定和经济可持续发展构成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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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缓解这一问题,中央政府在1990年代中期重提农村医疗改革,强调重建以公共卫生为核心的基层保障体系。
1997年,国务院颁布《关于卫生改革与发展的决定》,提出“以农村为重点,预防为主”,标志着中国医保改革由计划体制向社会保险体制转型的关键阶段。
此后,中国在制度设计上吸收了国外经验,从德国的“社会保险分担机制”中借鉴单位与个人共同缴费的做法,从新加坡的“个人医疗储蓄账户”中吸收按户积累、专款专用的理念。
中国医保逐步从政府全包型向“统筹+个人账户”型过渡,既提高了个人责任意识,也减轻了财政压力。
与城市职工医保并行,针对农民群体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简称新农合)于2003年启动。这一制度采用“个人缴费+集体扶持+政府补助”的模式,具有较强的社会互助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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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制度的其核心目标,在于通过财政补贴调节地区差异,防止农民因病致贫。
尽管新农合的推行显著扩大了农村医疗覆盖面,但其“自愿参保”机制,使得部分低收入农户积极性不足,参保率在部分地区仍未达到预期。
随着城乡融合发展,新农合与城镇居民医保逐步合并,形成统一的“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这一举措标志着我国医保制度从分散化向一体化迈出关键一步,体现了“全民覆盖、共享公平”的制度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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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看,这一时期的医保改革在制度层面取得显著进展,成功地建立了以社会保险为核心的全民医保框架。
然而,制度覆盖的扩张并未同步带来资源均衡的改善。农村地区医疗设施匮乏、医生短缺、服务能力有限,使“有医保未必能看好病”成为普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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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医疗现状
目前,我国医疗体系仍以公立医院为主体,承担着大多数公共医疗服务职能。然而,医疗资源配置严重失衡,一线城市的知名三甲医院人满为患,而基层医院和社区卫生中心患者稀少。
大量患者为求优质资源,选择“跨省、跨区”就医,加重了大医院压力,也导致医保异地结算的复杂性和不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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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均衡格局的背后,是“医保市场化”与“公立医院公益性”之间的矛盾。医保制度的资金来源和支付方式逐步市场化,但医疗服务体系仍主要依赖行政管理体制。
医院需自负盈亏,医生收入与诊疗量直接挂钩,使得医疗行为在一定程度上被“经济激励”驱动。
部分医疗机构为了维持运营甚至追求利润,出现了过度检查、药品加成等现象。
这种机制加剧了医疗资源的集中与竞争,也使医疗服务出现明显的两极分化。
此外,医保基金的收支压力逐年上升,随着人口老龄化加速、慢性病患病率提升,医保支出增长迅速,而缴费基数增长相对缓慢,基金可持续性面临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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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地区基金结余下降甚至出现阶段性紧张,引发社会对医保“资金安全”的担忧。
其实我国的公立医院并不是像英国那般,是全靠财政拨款的医院,最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来自于收治病人的费用。并且财政拨款最近几年还在呈现逐年降低的趋势。
而且在体制层面,“医保”与“医疗”的改革步调不一致。
医保制度已较为成熟,但医疗服务体系改革相对滞后。
基层医疗机构能力薄弱、医生待遇低、留人难,导致“基层空心化”现象普遍。
优质医疗资源集中在大城市和重点医院,形成了“倒金字塔式”的医疗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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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层医生数量不足、服务水平有限,使患者对基层机构信任度低,宁可远赴城市大医院就诊,从而进一步加重了资源分布失衡。
医保支付方式的改革也亟待深化。当前仍以“按项目付费”为主,难以抑制过度医疗。
国际经验表明,推行按病种付费(DRG)或按病组付费(DIP)等方式,有助于提高医疗效率、降低成本。
此外,医保信息系统尚未实现全国统一,异地就医结算存在延迟、报销比例不一等问题,增加了参保者的制度性负担。
可见,中国医疗保障体系虽实现了“全民参保”的目标,但在“看得起病、看得好病”方面仍任重道远。
如何优化资源配置、协调医保与医疗改革、提升基层医疗服务质量,已成为新时代医保制度能否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结语:
在中国的每一座医院门口,都能看到两种表情:一种是焦虑,一种是等待。
医保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却仍无法消除那种看病时的恐惧与不安。
制度可以让病人不至于绝望,但只有公平与善意,才能让人真正安心。
医疗改革的尽头,不是数字的平衡,而是人心的安稳。
当有一天,“敢病”不再是奢望,我们才算真正抵达了健康中国的彼岸。
参考资料: 《人民热评:让全民医保更好保障病有所医》人民网2024-03-25 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 新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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