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快咽气的赵丽蓉在家人的帮助下穿好寿衣,立好遗嘱,嘱咐儿孙们:“我就是一个老百姓,要平凡地来,平凡地走。”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每当这句台词从电视里响起,多少人会忍不住笑出声,想起那个慈祥憨厚、眼角总是带着点狡黠的老太太。
她就是赵丽蓉,舞台上带给观众无数欢乐,舞台下却用尽一生温柔去承受生活的沉重。
赵丽蓉的晚年很安静,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没什么大风大浪,可谁能想到,那个在台上“插科打诨”、把包袱抖得满堂彩的艺术家,前一天还和儿孙们叮嘱要把寿衣准备妥当,第二天却已经躺在病榻上,气息奄奄了。
1999年深秋,北京的天一贯干冷,赵丽蓉坐在家里,窗外落叶稀稀拉拉,她手里攥着那件新做的寿衣。
她没让人帮忙,非要自己一点点整理,家人劝她歇歇,她却说:“衣服穿得整齐点,走得也体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平静,和年轻时站在春晚后台一样坚定。
她这辈子,折腾够了,小时候家里穷,母亲病重,父亲早逝,唱戏的路子是被生活逼出来的。
那时候她才一岁,就被抱上了评剧舞台,后来学会了哭、学会了笑,日子里夹杂着苦和甜。
她和新凤霞合作过《花为媒》,跟老戏骨们飚过戏,台下跺脚、台上飞扬,多少个夜晚,灯下背台词,嗓子喊哑了,水都舍不得多喝一口。
她的第一任丈夫盛强,天生身体不好,孩子还没懂事就走了,赵丽蓉哭了三夜,衣服都湿透了,可到了白天,她还得照顾两个孩子,硬是把苦咽了下去。
家里人心疼她,把她和丈夫的弟弟盛弘撮合到一起,想让她有个依靠,可命运还是不肯放过她,小女儿七岁的时候发高烧,没救过来,盛弘后来也因心脏病撒手人寰。
那几年,她常常一个人坐窗前,静静地望着天光慢慢暗下去,但只要一走上舞台,赵丽蓉就又变了个人。
1988年,她人生第一次踏上春晚舞台,为了一场小品,彩排到深夜,膝盖旧伤犯了,疼得她直冒汗。
工作人员看她动不了,想给她找个替身,她却咬牙撑着:“观众等着呢,再疼也不能让他们看出来。”
有一年春晚,她在《如此包装》里下跪,那一刻其实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可她腆着笑,硬是把包袱抖了出来,台下观众笑声一片,没人知道她后半夜在家拿热毛巾敷了一个通宵。
赵丽蓉的人生里,有太多这样硬撑的瞬间,大家只记得她在舞台上逗趣,她自己却更清楚,生活里没有笑点,只有一场场得自己收拾残局的难关。
1999年,查出肺癌晚期,医生跟家人说,她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家人没敢告诉她病情,她却一早就看透,甚至主动和家里人说:“怕什么呀,人都有走的时候,我没什么舍不得的。”
她的儿子劝她吃点东西,她笑着推开,说:“别折腾了,趁我还能说话,把事儿交代清楚。”
那天,赵丽蓉叫来了儿孙,在屋里坐了一圈,她用手把寿衣一件件理顺,语气很平常:“这是我自己选的,你们以后也别太张罗,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来得清清楚楚,走得明明白白。”
家里人都红着眼眶,不敢吭声,她却像在家长里短一样,嘱咐谁该干什么,谁要照顾谁。
孙女递给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咧嘴一笑:“你奶奶其实没啥大本事,就是糊里糊涂过了大半辈子,没亏欠谁。”
在生命最后的几天,她还是爱跟孩子们唠家常,外孙女问她:“奶奶,你怕不怕?”她摇摇头:“怕啥啊,最怕的日子都熬过了,剩下的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她没再要求什么盛大排场,也没留下什么豪言壮语,家人问她想不想和老朋友们见个面,她摆摆手,说:“别麻烦人家了,该说的话都说过了,大家都挺忙的。”
即便是离开,她也像普通人家老太太一样,安安稳稳,不闹不折腾。
2000年的7月17日,赵丽蓉走得很安静,那天早晨,家里人守在床边,听见她平稳地呼吸变得微弱。
她的儿子轻声喊她,她眨了眨眼,没再说话,最后一刻,没有眼泪,没有遗憾,屋子里只剩下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评剧唱片,咿咿呀呀地响着。
赵丽蓉走后,那件寿衣被家人小心地整理好,她的遗嘱很简单,没有什么财产分割,只有一句话——“我就是个老百姓,平凡地来,平凡地走。”
葬礼没有大排场,老同事们悄悄来送她,街坊邻居都说:“赵老师这人,心眼实,没架子,一辈子就是个普通人。”
有人问她家人,赵丽蓉这一辈子图啥,家人只说:“她就是喜欢热闹,喜欢看别人笑。”
其实赵丽蓉一生,最难得不是她的小品有多出名,而是她能用最平常的心态对待生命里所有的难,生老病死,家长里短,平常人过不过的关,她都一一扛过来。
她给观众带来那么多笑声,最后却是用最简单的话留给家人最温暖的叮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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