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溪村东头住着苏云娘和她丈夫李厚德,两人成亲三年,日子本该和美,却不知为何近来总是争吵不断。每次吵完,李厚德总是懊悔不已,可下次又控制不住脾气。
这年秋收后,苏云娘拿出积蓄,打算请个木匠为家里添置几件新家具。恰巧村里来了个外地老木匠,姓秦,人称秦木匠,手艺精湛,工钱也公道。
苏云娘请了秦木匠到家,安排好活计,又特意收拾出一间厢房让他居住。秦木匠年过半百,寡言少语,但做工极为认真,刨花锯木,一丝不苟。
一日晌午,秦木匠正忙着,突然面色发白,额头冒汗,手中的刨子“啪”地掉在地上。苏云娘见状,连忙扶他坐下,又急匆匆去请郎中。
郎中诊脉后说是劳累过度加上旧疾复发,需好生调养几日。苏云娘二话不说,不仅付了诊金,还每日熬药炖汤,悉心照料。
秦木匠病愈后,对苏云娘深鞠一躬:“夫人心善,老朽感激不尽。只是工钱已定,不必再加。”
苏云娘笑道:“老人家说哪里话,谁没个病痛难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秦木匠不再多言,只是做工愈发用心。
这天傍晚,李厚德从田里回来,脸色阴沉。晚饭时分,不知怎的又为一点小事与苏云娘争执起来。秦木匠在旁默默吃饭,一言不发。
第二天,秦木匠突然对苏云娘说:“夫人,老朽观察多日,发现你家这张婚床有些问题,榫卯松动,夜里吱呀作响,怕是影响安眠。不如让我拆开修整一番?”
苏云娘虽觉奇怪——那床结实得很,从未有异响——但出于对老匠人的尊重,还是答应了。
秦木匠拆床时,李厚德正好回家取农具,见状大怒:“好好的床为何要拆?这不是胡闹吗!”说着就要上前阻拦。
苏云娘忙拉住他:“秦师傅说床有松动,修一修总是好的。”
李厚德甩开她的手,气冲冲地走了。
秦木匠不理会,继续拆床。当拆到床板下的横梁时,他突然“咦”了一声。
苏云娘凑近一看,只见秦木匠从梁木暗槽中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对小巧精致的铜秤,用红绳紧紧绑在一起,秤盘相贴,秤杆交叉。
“这是什么?”苏云娘惊讶地问。
秦木匠面色凝重:“此物名为‘偏心秤’,是木匠行当里的禁忌之物。床中藏此物,夫妻必生嫌隙,日渐离心。”
苏云娘不敢相信:“谁会做这种事?”
秦木匠仔细查看那对铜秤,在底座上发现一个极小的“冯”字刻印。
“冯?”苏云娘皱眉思索,“三年前为我们打这张床的,是邻村的冯木匠。当时他再三保证用最好的木料,工钱也不低。”
秦木匠冷笑:“原来是冯老七,这人手艺不错,却心术不正,专会这些歪门邪道。想必是当时你们招待不周,得罪了他。”
苏云娘回想当年情景,忽然想起一事:“确实,当年他来做工时,有日我见他偷藏家中好木料,便直言指出。他虽辩解是误会,但脸色很不好看。完工那天,他还说‘祝你们睡得安稳’,当时只当是寻常客套,如今想来,话中有话。”
秦木匠点头:“这便是了。这偏心秤被施了手法,夫妻同床而眠,日久天长,便会心性失衡,小事化大,互不相让。”
苏云娘又惊又怒:“这可如何是好?”
秦木匠沉吟片刻:“破解不难,只需将这偏心秤重新调整,再念解咒即可。只是......”
“只是什么?”
“这偏心秤既已取出,施术者必会感知。按规矩,他今晚就会前来查看。我们需设计擒他,逼他彻底解了这术法,否则后患无穷。”
苏云娘连连点头:“全听秦师傅安排。”
当晚,月黑风高。秦木匠将偏心秤放回原处,只稍作调整。又让苏云娘假装与丈夫再次大吵一架,李厚德虽不明所以,但听说能解决夫妻不和的根源,也配合着演了一场戏。
夜深人静,一道黑影悄悄翻墙入院,蹑手蹑脚地靠近卧房窗下。正是冯木匠。
他屏息听了片刻,屋内静悄悄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忽然,四周火把亮起,李厚德和几个邻居壮汉将他团团围住。
秦木匠手持那对偏心秤,走到他面前:“冯老七,好久不见,还是这般不长进。”
冯木匠一见秦木匠,脸色大变:“秦、秦师兄......”
原来秦木匠与冯木匠本是同门师兄弟,后因冯木匠心术不正,被师父逐出师门。
秦木匠厉声道:“你竟用师门禁术害人,该当何罪?”
冯木匠强作镇定:“你们凭什么说我害人?那不过是个普通装饰。”
“普通装饰?”秦木匠冷笑,“那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我们各自施为,看这偏心秤到底有何效用?”
冯木匠自知理亏,低头不语。
苏云娘上前一步,痛心道:“冯师傅,当年指出你私藏木料,是我为人正直,并非有意为难。你若心有不满,当时为何不明说?这三年来,我与我夫争吵不断,家宅不宁,你于心何忍?”
围观的邻居们闻言,纷纷指责冯木匠。
冯木匠面红耳赤,半晌才低声道:“我、我只是一时糊涂......这些年来,我也备受煎熬,手艺越来越差,家中诸事不顺,想必是这邪术的反噬。”
秦木匠叹道:“邪术害人终害己。今日你若诚心悔过,解了这术法,或许还有转机。”
冯木匠终于点头:“我解,我这就解。”
在众人注视下,冯木匠拆开那对铜秤,重新调整秤杆,又念了一段解咒。说也奇怪,他刚做完这些,那对铜秤竟自行发出柔和的光芒,随后恢复正常。
秦木匠点头:“术已解。冯师弟,望你从此改过自新。”
冯木匠羞愧离去,众人也各自回家。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李厚德和苏云娘再不为小事争吵,感情比新婚时还要和睦。
半月后,秦木匠完工告辞。苏云娘备了丰厚工钱,又添了许多衣食药物。
秦木匠只取应得工钱,临走前说道:“老朽云游四方,若他日经过,再来叨扰。”
苏云娘忽然想起一事:“秦师傅,那日冯木匠解术后,我总觉得那对铜秤还在房中某处,偶尔夜间会听到细微的金属相击声,可是错觉?”
秦木匠微微一笑:“夫人心细。那偏心秤既已解术,便成了‘秤心器’。若夫妻真心相待,它会发出清鸣,祝福这段姻缘;若一方心术不正,它也会警示。留着无妨,反倒是个见证。”
苏云娘恍然大悟,再三拜谢。
秦木匠背着工具袋,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村口柳树林中。
此后多年,李厚德与苏云娘相敬如宾,家业兴旺,成了柳溪村有名的和睦之家。那对铜秤再未现形,但每当夫妻二人同心同德做重要决定时,总能听到房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清脆鸣响,如同心灵的共鸣。
村里人都说,苏云娘当年善心救木匠,才换来这段秤心良缘。而这故事也在当地流传开来,提醒人们:做人要心平如秤,待人要心诚如金,如此方能家宅安宁,万事顺遂。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