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蓬 ,老周,对上一次出现在我的社交媒体时间线上,是他的演出取消公告。因为票房不佳,不用“不可抗力”之类的借口,直接摆到台面,“该认怂时就认怂”,这很老周。
作为过气老艺术家,颇有玩笑意味的是,老周13年前在磨铁出版的,以作家身份的出道之作《绿皮火车》,竟然在今年,由果麦再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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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身为作家的老周因为《独唱团》一鸣惊人,收获了比他的听众更多的读者。那会儿,《南方周末》2013新年特刊还要半年后才付印,文艺青年、公共知识分子还是能挺直腰板的年代,牛博网也似乎还是没多久之前的事儿,没看过黑泽明、伯格曼几乎没有资格出门社交。在这样的年代里,老周从诗性的《沉默如迷的呼吸》到毛刺的《中国孩子》,再到忽然变得轻盈的《牛羊下山》,勾勒出他的黄金时代。
《绿皮火车》从步调上也更接近《牛羊下山》,没有那么多的苦大仇深,倒是……嗯,像是你们现在看到的黑灯式的幽默。我是《绿皮火车》首版首印的读者,也是后来老周另一本小书《春天责备》的首批读者,看着手中的再版,翻到他写南方系报业,写邱大立,写张晓舟,写小河,写那些如今已经淡出了主流媒体视野的老一代文青的故事,以及那些在高铁沿线找不到的地方,作为曾经这一切的亲历者,在再版中追忆往日的世界,是我如今翻看时最有感慨的心境。
全书最感人的地方,是周云蓬新写的序言:
“时过境迁,如今又要修订再版。尽管动车高铁早已取代了绿皮火车,速度越来越快。那种能随时打开车窗,站台上买烧鸡,买劣质白酒,来不及找零钱的时代,如白驹过隙,一骑绝尘。我还是希望绿皮火车继续开下去。”
“今年我已经五十四岁了,据说头发也花白了。故事不断翻篇,朋友聚了又散。时间这列透明的火车,载着我向前,不舍昼夜。终点当然是死亡。所以希望它还是磨磨蹭蹭地慢点儿开。”
“等下车的那一刻,我们要自豪地挥手告别,我们曾经一起虚度了好年华,糟蹋了好青春……为了风烛残年的幸福,有尊严地活着。”
以上这些话,和老周坚持的坦诚一样光明。
和老周的坚持一样,现实世界里,绿皮火车仍在时代里保有一席之地。根据不完全统计,今日全国仍有七八十对“公益性慢火车”穿行于山野之间。它们车票只收象征性的几元钱,行经贫困县、林区、峡谷,开往德令哈、海拉尔,菜农可以把自己的瓜果扔到车上,山区的学生可以用来通勤,甚至羊群也能上火车。铁轨生锈,车厢斑驳,却是仍在呼吸的旧日中国。我一直跟女儿描述,小学的时候,我第一次去北京,是怎么样经历25小时的硬座火车的,以及我是怎么拿着一枚铁钉作死似地放在铁轨上,等火车碾过之后二维化。我总是怀念我以前住的乡下,我的小房间里正对着的,时不时就有绿皮火车轰隆隆而过的声音。总有脚步不便的人,需要被等候。
所以,如果你在书店,或是其他顺手的地方,遇见这本再版的《绿皮火车》,不妨带走一本,一窥曾经嬉皮的世界,也为了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温柔却磨蹭、不肯被淘汰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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