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律 白水带市隐
闹市蜗庐隐鹊儿,车尘不到即忘衰。
瓦盆种菊先占闰,竹杖挑云始得时。
扪虱自斟陶令酒,听蝉闲步习家池。
邻翁时馈青蔬至,一卷茶经胜贾资。
在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里,"闹市蜗庐隐鹊儿"一句便勾勒出一幅令人心驰神往的隐逸图景。诗人以"蜗庐"自喻,将狭小的居所比作蜗牛壳般精巧而自足的空间,而"隐鹊儿"则巧妙点出在这喧嚣中仍能寻得一方清净的隐者姿态。这种隐逸不是远离人间的逃避,而是在尘嚣中开辟的精神飞地,恰如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现代演绎。
诗中"瓦盆种菊先占闰,竹杖挑云始得时"两句,展现了隐者与自然对话的独特方式。瓦盆虽贱,却因栽种菊花而获得文化意蕴;竹杖寻常,却因"挑云"的动作而显得超凡脱俗。闰月本是历法概念,诗人却将其转化为种菊的时机选择,体现了隐者对时间的诗意把握。"挑云"二字尤为传神,竹杖仿佛成了丈量天地、拨开俗世云雾的工具,使平凡的日常动作获得了精神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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颔联"扪虱自斟陶令酒,听蝉闲步习家池"通过两个典故的化用,构建了完整的隐逸生活图谱。"扪虱"典出王猛扪虱而谈的典故,展现不为俗务所困的洒脱;"陶令酒"直指陶渊明的饮酒诗,暗示诗人效仿五柳先生自酿自饮的闲适。"听蝉闲步"则让人联想到嵇康等名士在林间漫步的雅趣,而"习家池"作为历史上著名的宴游之地,被赋予了新的隐逸内涵——不是豪门的享乐,而是隐者的清欢。
尾联"邻翁时馈青蔬至,一卷茶经胜贾资"将隐逸生活拉回人间烟火,却又升华至精神富足的境界。邻居老翁赠送的青蔬,代表着朴素的人情往来;而"一卷茶经"象征着高雅的精神追求,其价值远超世俗财富("胜贾资")。这种物质简朴而精神丰盈的生活状态,正是中国文人自古向往的理想境界。
全诗通过市井中的隐逸生活描写,展现了一种"大隐于市"的东方智慧。诗人无需逃到深山老林,在自家蜗庐、瓦盆菊花、邻翁青蔬中,就能构筑起完整的精神世界。这种隐逸美学告诉我们:真正的隐逸不在于地理位置的远近,而在于心灵能否在纷扰中保持一份清明与自在。在当代社会,这种"市隐"哲学或许比任何时代的隐逸都更具现实意义与启示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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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律 白水带山居
结茅恰称鹿门儿,竹牖萝墙未觉衰。
抱瓮不思彭泽叟,垂纶偶值武陵时。
烟霞痼疾难医世,泉石膏肓懒注池。
笑我生涯同樗散,一编周易是家资。
在钢筋铁骨的现代丛林里,这首《七水带山居》宛如一剂清凉散,将读者引向白水带山的竹牖萝墙间。诗人以"结茅恰称鹿门儿"开篇,将简陋草庐与庞公隐居的鹿门山类比,在空间上构建起古今隐逸精神的对话通道。"未觉衰"三字尤妙,竹窗藤墙不仅遮蔽了岁月痕迹,更在精神层面筑起对抗衰老的堡垒。
颔联"抱瓮不思彭泽叟,垂纶偶值武陵时"堪称全诗筋骨。诗人既不效法陶渊明"抱瓮灌园"的刻意归隐("不思彭泽叟"),又在垂钓时偶遇桃花源般的幻境("偶值武陵时")。这种若即若离的隐逸姿态,打破了传统隐逸文学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既不刻意模仿前贤,又不拒绝偶然降临的隐逸机缘。抱瓮与垂纶两个动作,恰似现代人在繁忙间隙寻找心灵休憩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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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联"烟霞痼疾难医世,泉石膏肓懒注池"以反语道出真谛。"痼疾""膏肓"本属沉疴,诗人却将其转化为对烟霞泉石的痴迷,这种"病"恰是世俗难以治愈的精神洁癖。"懒注池"的细节尤为传神——即便面对可以疗愈的灵泉,也懒得去汲取,折射出彻底的超然。这种对世俗疗救方案的主动拒绝,比被动隐居更具精神力量。
尾联"笑我生涯同樗散,一编周易是家资"完成隐逸人格的最终定格。自比"樗树"(《庄子》中无用之木)的诗人,在旁人眼中的无用人生里,却将《周易》作为全部家当。这部蕴含宇宙奥秘的经典,既是精神避难所,也是观察世界的棱镜。当现代人焦虑于房产、存款等物质资本时,诗人以一部典籍作为"家资"的宣言,恰是对物质主义最优雅的解构。
全诗通过鹿门意象、武陵幻境、烟霞痼疾等文化符号的层叠运用,在二十八字间构建起立体的隐逸空间。诗人既不标榜苦修,也不故作潇洒,而是在与竹牖、萝墙、周易的日常对话中,完成对现代性焦虑的超越。这种"不刻意隐逸"的隐逸,或许正是浮躁时代最珍贵的生存智慧——在入世与出世之间,保持精神的绝对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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