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风景
梁有劳
俗话说:事不过三。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我已两出三回通信队,这出出回回成了魔咒。
第三出了,还会有第四回吗?
拉萨是阳光最清澈最明亮的城域,朝圣者最仰望的天堂。在这块充满光明与希望的神圣之地,魔咒能破乎?
祝贺你呀,参谋长梁德印说。
祝啥贺呀,生发于场站土生土长的苗都开不了的花,移栽远乡,能成活已属不易,还会芬芳?
场站三年,东调西调,干没提成,被磨成一枚踢来踢去的皮球。以往踢得轻,在场站内倒腾;这回踢得狠,动静儿大,踢出了一个超视距的抛物线,划过了半个西藏:飞过了冬古拉雪古拉山,飞过了大竹卡和羊八井,从后藏飞到前藏,从基层连队飞到上级机关。
拉指,是空军驻藏部队的最高指挥机关。如果是干部,能从基层调往上级机关工作,那是你的才能被发现被认可被看中的象征,非常非常的荣耀和自豪。一个在场站被倒腾熟了还没有安身立命地儿的士兵,调到上级机关,是被选中呢,还是被甩包袱,不得而知。
调令必须服从!
一九七六年三月五日,学雷锋纪念日,我搭乘场站到拉指领器材的车,去司令部航行科报到。来送行的领导和战友,握着我的手,使劲儿摇了摇,又拍拍我的肩膀,默默无语。他们眼神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拉指航行科,是西藏全域内所有航空器(包括民用航空飞行)的管制部门,使命和责任重大。能调到这个部门工作,我七五年参加重庆培训的成果有了用武之地,荣誉感和责任感燃烧和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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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科的战友:左起:范科马、宋健、梁有劳、刘军、申喜杰
科长张德富,外号张老硬。这个外号既褒又贬。说褒,科长是东北人,四十多岁,业务全面,办事较真,为人厚道,说话耿直,做人硬气;说贬,脾气是倔了点,认准的事宁折不弯。其实,真正硬气的是他的资历:从当雄机场开通北京至西藏飞行航线,到贡嘎机场开通成都至西藏航线,所有的计划、组织、实施、飞行指挥的实践者,是西藏航空管制创始人,为西藏的航空事业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
后来才知,张科长是通过场站航行调度室得知我要求复员退伍申请的。他找到拉指司令部首长报告了此事,得到部首长的支持;接着又打电话到场站司令部,把我从复员退伍名单里捞了回来: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人,你们不用,我用!
到拉指机关,我两眼一抹黑。机关干部战士除了扶记也是从日喀则场站调来的以外,没有认识和熟悉的。不过,经过几回折腾,我有了一定的适应能力。航行科从科长到译电室的译电员,没几天都熟悉了。到机关报到后,科长安排我跟着值班的航行参谋学习值班,整理西藏航管历史资料,参加机关的其它活动。
当时,拉指机关正在基本建设中。机关规定,每个科室每天抽一到两人参加义务劳动。由于我是刚调进机关的新人,不担负战备值班,公差勤务主要是我的。那时,机关要建大礼堂,由于经费有限,大部分劳力由机关干部战士担负。为了备齐大礼堂地基基础的石头,我们每天工作半天,劳动半天。把已拆除的旧营房地基的石头挖出来,用于大礼堂的基础修建。就是在挖石头时,我遇到了拉指部队的最高首长——政委杨汉文。
那天,我正在旧营房的地脚里刨石头。突然,一个身影弯腰凑了过来,接住了我从地下刨出来的石头。抬头一看,是位四十多岁的“老头儿”,一脸的和蔼。我到机关时间不长,认识的没几个人。这老头看上去很慈祥,露着和蔼的微笑,看着就觉得亲切。肯定是位首长,我想。在我准备把刚刨出的石头抱出地沟的时候,他也弯下腰说:来,咱俩抬。我说首长我行,他又说:咱俩抬!我听着咋有点命令的味道,只好听命。我俩一起把那块大石头抬起,推到了地沟的上边。他拍了拍手上的沙土问,你是哪个部哪个科的?我答:司令部航行科的。他问,张德富的那个科?我说,是的。你叫什么名字?梁有劳。噢,这个名字很特别。以前咋没见过你啊?我说,我刚从日喀则场站调过来。他说,噢,难怪。咱们识一下,我叫杨汉文。说着,伸出了右手。我急忙在上衣上擦了擦右手,伸了过去。我的天,我知道拉指政委叫杨汉文,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是在这个场合,连个礼都没敬上。
调到拉指机关三个多月,除过参加挖石头劳动,就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从1955年第一个当雄机场勘测起,一直到1975年年底的西藏飞行管制,起降指挥,试航试飞,抢险救灾和空投空运等资料等,分门类别整理完毕,并绘制了西藏飞行管制和主要机型机场的彩图,填补了西藏航空管制历史上的空白。期间,得到了申喜杰、刘军、扶记、沈明亮、张友清老航行参谋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为以后工作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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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科的战友:左起:扶记、宋健、张友清、申喜杰
一九七六年六月,拉指政治部干部科陈国宾科长找我谈话说,经组织研究批准,我被提干了。他讲了很多肯定和鼓励我的话,也提出了几点希望和要求。第二天上午,周金龙参谋长在全体军人大会上,宣布了我的提干命令,任命我为空军拉萨指挥所司令部航行科航行调度员,正排职,行政二十三级。
进出通信队的魔咒,终于被打破,穿上了四个兜。拉萨不愧为圣地,将过去的经历彻底变成过去时,命运之河在圣城拉萨拐了个急弯,我在西藏的军旅之键也被正式按下。
人生如同草木,发芽开花结果成熟也有时有节,啥时该干啥就得干啥,早一天晚一天效果大不相同。我虽是提干了,但比同年入伍首批提干的战友整整晚了一年。对我来说,没有阳光灿烂的欣喜与激动,只有星辰夜风下的反刍与警醒。
往事翻篇是昨天。过去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时。翻越了一座山,我深信,山的那边,一定是不一样的风景。是去看风景呢,还是创造新的风景?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梁有劳:陕西籍。昵称:晴空万里。作品散见国家、军队、省市县级报刊和国外刊物、网络平台,有获刊物奖,部分作品入年选和中考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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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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