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制裁俄油企威胁保加利亚能源安全

图为保加利亚索非亚市中心一处卢克石油公司标志。郑彤彤摄（中经视觉）

美国政府近日宣布，对俄罗斯实施新一轮制裁，重点针对俄罗斯两大石油巨头——卢克石油公司与俄罗斯石油公司。这两家公司及其34家子公司被列入制裁名单，涉及石油天然气勘探、开采与开发等业务。作为回应，卢克石油公司宣布启动出售海外资产程序。这一系列事件不仅在国际能源市场引发连锁反应，也给高度依赖卢克石油公司的保加利亚带来极大不确定性。

俄罗斯卢克石油公司直接或间接拥有保加利亚的多家企业，其中包括巴尔干半岛最大的内夫托希姆布尔加斯炼油厂（以下简称“布尔加斯炼油厂”）。该炼油厂日产19万桶原油，是保加利亚最大、也是最具现代化的炼油设施之一，几乎承担了保加利亚三分之二以上的燃料供应，涵盖从车辆燃料到工业燃料等关键品类。该炼油厂长期以来还是保加利亚几乎全部航空燃料的来源，肩负着保障保加利亚国内及国际航线正常运行的重要任务。

鉴于保加利亚国内目前尚无其他具有同等产能与技术水平的设施替代，一旦布尔加斯炼油厂停摆，那么保加利亚的燃料供应格局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有人建议，保加利亚可以依靠希腊或罗马尼亚等周边国家供应燃料。对此，保加利亚石油和天然气协会主席斯韦托斯拉夫·本切夫予以明确反驳。本切夫表示，如果布尔加斯炼油厂关闭，为满足保加利亚每日8000吨至9000吨的燃料（汽油和柴油）消耗量，每天需要360辆到370辆油罐车来回穿越边境线，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除了能源供应层面，布尔加斯炼油厂在保加利亚经济中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作为保加利亚工业领域最大的私营企业之一，该炼油厂不仅对保加利亚国内生产总值（GDP）贡献显著，而且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若运营受阻，不仅能源供应会成为问题，就业市场与地方经济也将受到严重冲击。

针对公众对于燃料价格将大幅上涨的担忧，保加利亚能源部部长斯坦科夫表示，目前保加利亚的燃料储备仍处于相对充足的状态，能够支撑到今年年底。政府同时将严厉打击价格投机行为。然而，专家普遍认为，应对潜在风险不能只依赖库存管理，尤其是在制裁与地缘政治因素持续不确定的背景下，必须提前制定稳健的应对方案，以确保供应链不中断。

面对现实压力，保加利亚总理罗森·热利亚兹科夫表示，政府将探讨各种可行方案，包括任命“特别管理人”。分析人士指出，“特别管理人”一旦到位，将接管炼油厂的所有运营，包括原油采购、炼制加工、产品销售及收益管理等环节，以维持供应稳定。不过，保加利亚能源专家、能源部前副部长亚沃尔·库尤姆奇耶夫对该机制的可行性提出质疑，认为其面临如何从法理上明晰职能、如何接管管理权，以及谁有资格担任等问题。此外，由于资产所有权仍属于原公司，“特别管理人”必须找到一种新的运营架构，比如成立另一家公司购买石油在炼油厂进行加工，并以新公司的名义出售，否则无法避开当前的制裁。

摆在桌面上的另一种方案，是出售卢克石油公司在保资产。有观点认为，从国家利益与长期发展目标出发，若保加利亚能够吸引来自西方国家的知名大型投资者，无论是在企业治理、资本实力还是技术投入方面都将更具优势，也有利于降低对地缘政治风险的敏感度。

为保障能源安全与国家安全，保加利亚议会能源委员会近日紧急通过《投资促进法》修正案，规定卢克石油公司在保加利亚的任何资产出售或转让均需获得部长理事会和国家安全局的同意。

与此同时，部分专家建议保加利亚政府争取制裁延期。本切夫援引德国与塞尔维亚的先例，德国的类似炼油设施因被纳入“特殊国家监管”体系而获得豁免，而塞尔维亚则曾获得美国方面8个月的延期措施。本切夫认为，保加利亚完全有理由提出类似申请，争取时间窗口，为企业出售与管理机制落地赢得更多操作空间。

部分专家也从法律视角分析了相关制裁的影响范围。虽然美国制裁主要限制与美国实体及在美国活动的企业往来，理论上并不直接对欧盟境内运营构成法律约束，但考虑到全球贸易体系与银行系统高度依赖美元结算，大型国际银行在面对风险时通常会采取谨慎策略，导致企业实际运营可能受阻。不过，库尤姆奇耶夫认为，制裁只在卢克石油公司使用美元支付时才有效。若交易采用非美元货币进行，并完全绕开美国金融体系，则制裁的影响可在较大程度上规避。（经济日报驻索非亚记者 蔡 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