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enAI帮-集体英雄

如果说移动互联网时代硅谷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贝宝帮，马斯克、彼得·蒂尔、领英创始人霍夫曼都是帮中人，那么AI时代OpenAI帮很可能取而代之，奥特曼是领头羊，但在OpenAI宫廷政变中崭露头脚的其他人也都颇具影响力。在介绍OpenAI帮之前，我们还要回顾一下2015年在硅谷沙山路上奢华的玫瑰酒店里的一场著名的饭局。参加者是马斯克、奥特曼，再加上硅谷重要的一些科学家，其中以Stripe的前任CTO格雷格・布罗克曼（Greg Brockman）和AI教父辛顿的学生苏茨克维两人最为耀眼，一位是工程师，一位是科学家，两人可谓OpenAI早期的哼哈二将。饭局讨论确定创建OpenAI，而首要任务是争夺人才，马斯克承诺出资10亿美元，因为他觉得在当时2015年，一家创业公司一开始就能融到10亿美元会是一个非常能吸引人的噱头。当时，估值为10亿美元的独角兽公司还没有多少家。

这里我们必须要讲述一下马斯克推动OpenAI发展初衷，就是与谷歌，特别是谷歌收购的DeepMind竞争，这是马斯克冠冕堂皇的想法之下更为重要的想法，所以才起名OpenAI，强调与谷歌的黑盒子，不透明，完全不同。至于公司的使命很明确：开放、非营利、科技向善的目标高于一切。早在2013年，马斯克就曾经与谷歌的联合创始人佩吉就AI发展产生过观念的冲撞，佩吉认为AI超越人类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进化的下一阶段，马斯克对此大不认同，被佩吉认为是歧视非人类物种的“种族主义者”。

回到OpenAI帮。在创业早期，布罗克曼可谓实质的CEO，负责搭建公司的组织文化，为此他学习了工业革命之后美国历史上所有雄心勃勃的科学技术事业。为了吸引苏茨克维从谷歌跳槽到OpenAI，奥特曼开出的是200万美元的薪酬，相比之下，OpenAI的普通员工平均拿到的是17.5万美元加上YC或者SpaceX的股票。你可能会说，现在Meta的扎克伯格会开出2亿美元天文数字的薪酬挖角关键AI人才，但十年前200万美元的薪水仍然是非常高的。

苏茨克维和导师辛顿早在2012年就确立了深度学习是AI发展未来的方向。当时AI研究有两条路径，一条认为既然语言是人类知识的载体，当机器熟悉人类的语言之后，他对人类思想的理解也能涌现出来；另一条则认为人类的知识并不仅仅依赖语言，也依赖人与真实世界的互动与反应，言下之意，如果机器缺乏与真实世界互动反应的能力，那么它的智能其实有限。华裔科学家李飞飞所关注的空间智能（Spatial Computing）就是后者的代表。而苏茨克维是语言学派的拥趸，他认为机器学习所仰赖的神经网络与人类的大脑类似，只要有更多的算力、更多的数据（语料）、更多的参数（parameter）。他觉得可以用大脑中的神经元来类比参数。因为人脑有800亿个神经元，早期GPT的参数还要小很多，不断增加参数，辅之以数据和算力，AI就能一代比一代强。

一开始OpenAI的团队认为如果以摩尔定律来衡量，算力提升远没有他们需要的那么快。算力的提升主要是依赖芯片、运算速度和算法，而核心是芯片更新的速度，也就是我们所熟悉的摩尔定律——每两年算力翻番。但是如果按照摩尔定律，AGI显然是遥遥无期。但团队中的达里奥・阿莫迪（Dario Amodei）在2017年研究发现，从2012年机器学习被提出来开始，每一次AI突破都带来算力使用的提升，平均算下来算力在过去六年每三四个月就翻番，六年增加了300万倍。布罗克曼称之为OpenAI法则，被后来人总结为推动生成式AI发展的规模法则（Scaling Law）。很多人认为，在生成式人工智能的赛道上，谷歌选错了方向。虽然谷歌最早发现Transformer，但谷歌当时的研究方向是更精准的翻译，OpenAI的研究者则认定，去推论下一个词是更好的研究方向。其实更重要的是OpenAI在规模法则上的大胆下注。他们很早就意识到，如果算力按照规模法则的发展速度，也就是每三四个月就翻番，原本10亿美元的投资想象起来很多，其实根本不够烧。奥特曼的融资能力也就成为OpenAI成功的关键。

之所以说OpenAI并不是必然的，就是因为它所推崇的规模化发展，需要海量的资金，也只有奥特曼能够撬动这么多的资金，能够吸引到硅谷如此多的注意力，因为选定了巨头忽略的方向，只有在这种竞争状态，奥特曼激进而其他大厂都比较保守的时候，才有机会让OpenAI逆袭。到这里OpenAI帮的成员和他们对GPT的贡献基本介绍完毕了。宫斗之后，除了奥特曼和布罗克曼还留在OpenAI，其他人都离开了。最早离开的是达里奥・阿莫迪。他因为不认同OpenAI在安全上的妥协，在宫斗之前就分道扬镳，和妹妹创建了另一家与OpenAI竞争的AI公司 Anthropic。现在这家公司成为坚守安全信念的同时赚大钱的AI公司，今年营业额可能达到100亿美元，是去年的十倍，估值可能超过1000亿美元。

苏茨克维在宫斗失败后离开了OpenAI， 2024年创建了一家名为安全超级智能（Safe Superintelligence）的公司，没有任何产品，仅凭苏茨克维在业内的声望就以50亿美元估值募集了10亿美元。可谓出道即独角兽。穆拉蒂也离开了OpenAI，她的AI创业公司思维机器实验室（Thinking Machines Lab）更胜一筹，2025年在第一轮融资中就以100亿美元的估值筹集了20亿美元的资金，而在此之前它几乎没有战略，更不用说收入了。

这就不得不让我们发问：我们是否又进入到一个AI泡沫的时代，一个想法和一堆人脉就能奠定独角兽的地位？我想这次与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不同。当时是PPT融资，只要有一个用网络来完成的想法，就一定有人买单。这次不同，之所以说OpenAI帮未来在AI狂飙的过程中会扮演重要角色，因为他们都是ChatGPT成功背后的功臣，也是AI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出道即独角兽，与小扎开出两亿美元的薪水挖角，本质上是对极少数AI顶尖人才的追捧。

但我们需要担心的是如果规模法则锁定了AI的主要发展方向，让AI其他发展方向变得忽略不足，是不是会让AI的发展失去多样性。而规模法则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它推动了算力的军备竞赛，也让整个AI发展上变得更加固化，成就了英伟达和台积电为估值万亿美元的公司，却让AI研究日益远离大学实验室。因为商业前景太诱人，专业PhD会直接辍学加入大公司。高级学者们正面临一个危机，如果不加入财力雄厚的公司的话，他们其实很难继续推动拓展AI发展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