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个名,桌上齐刷刷地摆着75支钢笔。
这事儿听起来就不太对劲。
1964年7月2号,华盛顿的夏天,白宫东厅里头闷得像个蒸笼。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一个人——林登·约翰逊总统。
他面前那份文件,是《1964年民权法案》,一张能把美国社会规矩整个翻过来的纸。
可比文件更扎眼的,是桌上那片“钢笔阵”,超过75支,跟等着检阅的士兵似的。
约翰逊面无表情,拿起第一支笔,沾上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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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伙儿以为他要龙飞凤舞写下大名时,他却只用笔尖,轻轻在自己名字“Lyndon”的“L”上,画了那么一小笔。
然后,他停下来,把这支刚“开过光”的笔,郑重其事地递给了旁边的一位大人物。
接着,他拿起第二支笔,写下“L”的下一笔画,又递了出去。
一个字母,甚至一个笔画,就换一支笔。
这哪是写字,这分明是一场排练好的大戏,一场分发胜利果实的盛大仪式。
签一个名字,用掉75支笔。
这究竟是总统先生在摆阔气,还是这笔杆子里面,藏着什么不能明说的权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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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支笔的人情债:从罗斯福的“新发明”说起
这事儿的根子,得往回倒几十年,回到那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大萧条”时代。
那时候,富兰克林·罗斯福(FDR)正坐在总统宝座上,焦头烂额地推行他的“新政”,想把整个国家从泥潭里拽出来。
罗斯福心里门儿清,总统不是皇帝,不是他想干啥就能干啥。
他的每个法案,都得在国会山那帮人精里头过一遍。
那些议员,一个个都是人尖子,他们的支持,比金子都贵。
怎么才能让这些人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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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靠讲道理、画大饼肯定不行。
就在这种时候,一个全新的政治工具被“发明”出来了。
大概从1930年代中期开始,罗斯福签那些要紧法案,比如《全国工业复兴法》的时候,他就不再一支笔签到底了。
他会特意准备三四支,甚至更多支笔。
签完字,这些沾了总统签名墨水的笔,就成了宝贝。
他会把这些笔当作礼物,送给那些在法案通过过程中出了大力的关键议员。
你得这么想,一支钢笔值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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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旦它“参与”了历史,被总统亲自用过,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对拿到笔的议员来说,这玩意儿可比奖状管用多了。
他可以拿回自己的选区,往桌上一放,跟选民们说:“瞧见没?
总统签那个重要法案,我出过力,这是总统送我的笔,是证据。”
这不仅是天大的面子,更是实打实的政治资本。
这套玩法,其实是从英国王室那边学来的,但罗斯福把它改造了。
他把欧洲贵族那套繁文缛节,变成了一种特别接地气、特别实用的美国式人情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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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冷冰冰的政治博弈,就这么被包装成了一次暖心的人情互动。
靠着这一手,罗斯福稳住了不少摇摆不定的盟友。
从那以后,白宫这套“分笔”的规矩就传下来了。
杜鲁门签《联合国宪章》,把笔分给各国代表,把这套玩法从国内推到了国际上。
艾森豪威尔签《原子能法案》,就把笔送给顶尖科学家,感谢他们为国家造出了“大杀器”。
这支笔,彻底成了总统工具箱里的一件趁手家伙。
二、 权力的巅峰:约翰逊的75支“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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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罗斯福是这套玩法的开山祖师,那林登·约翰逊(LBJ)就是把它玩到顶峰的那个“大玩家”。
他把一场签字仪式,办成了一场规模宏大的政治派对。
而1964年那次,就是他最得意的一场演出。
约翰逊比谁都清楚《民权法案》有多难。
为了废除南方的种族隔离,他得罪了自己党内一大票来自南方的议员。
那些人为了阻止法案,在国会搞了美国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冗长辩论”,就是站那儿不停地念叨,拖延投票。
为了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约翰逊把他在国会混了几十年的本事全使出来了:时而拍桌子吓唬,时而许诺好处收买,时而又坐下来好言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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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法案终于摆在他面前时,那75支笔,每一支都代表着一次艰难的谈判,一个被他说服的对手,或者一个需要被感谢的盟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笔了,这是他的“战利品”清单。
他把第一支笔,递给了共和党参议院领袖埃弗雷特·德克森。
这一下就镇住了全场。
德克森是对手党派的人,但在最关键的时候,约翰逊说服了他,让他带着一批共和党人投了赞成票。
这支笔,是送给“对手”的感谢信,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为了国家,党派之争可以先放一边。
第二支笔,给了副总统休伯特·汉弗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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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兄是约翰逊在国会的第一说客,为了法案通过,他跑断了腿,磨破了嘴。
紧接着,一支又一支笔,被送到了马丁·路德·金、罗莎·帕克斯这些民权运动的旗帜人物手里。
约翰逊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也告诉全美国的黑人:“你们在街头的抗争,我听见了,也看见了。
现在,它变成了国家的法律。”
甚至连当时跟他关系有点僵的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也拿到了一支笔。
这既是对他工作的认可,也是一种示好,意思是“以前的事儿翻篇了,咱们还得接着一块干”。
约翰逊用这75支笔,把一场签字仪式,变成了一场论功行赏的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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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递笔,都是一次心照不宣的交流。
他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是历史的创造者,极大地满足了这些政治人物的虚荣心和成就感。
这么一来,他接下来要推行“伟大社会”的一系列改革,也就好办多了。
三、 笔尖上的总统性格:从肯尼迪到拜登
约翰逊之后,总统们都学到了这一招,但怎么用,用多少,就看各自的性格和当时的形势了。
约翰·肯尼迪是个极度注重个人形象的总统。
为了能多送几支笔出去,他签字的时候,特意把自己又长又拗口的中间名“菲茨杰拉德”(Fitzgerald)完整地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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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他的助手得随时准备往他那个只能放36支笔的笔架上“补充弹药”,生怕笔不够分。
这背后,是他对维系人际关系网的精明算计。
到了罗纳德·里根那会儿,这事儿就变得更“官方”了。
白宫开始统一采购刻着总统签名的克罗斯(A.T. Cross)牌钢笔。
里根签他那著名的减税法案时,就把这些“官方纪念品”分发给他的经济顾问们,意思是“我们‘里根经济学’团队的功劳”。
这让分笔仪式从一种人情往来,变成了一种品牌化的政治公关。
巴拉克·奥巴马是玩弄象征符号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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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他签署自己最重要的政治遗产《平价医疗法案》时,准备了22支笔。
当时,法案在国会是以220票对215票的微弱优势惊险通过的。
奥巴马就用那22支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极其缓慢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笔都像是在提醒人们,这个胜利来得有多不容易。
每一支笔都送给了一位关键的议员或支持者,仿佛在说:“这胜利,有你的一份。”
唐纳德·特朗普一来,画风突变。
他看不上这种传统政客的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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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用又粗又黑的夏普记号笔,签名大开大合,签完就高高举起给记者拍照,好像在说:“这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我说了算。”
他很少搞“分笔”那一套,这种做法,完美契合了他那个“华盛顿局外人”和“政治颠覆者”的形象。
等到乔·拜登上台,这位在华盛顿混了一辈子的老牌政治家,又把这套老规矩捡了回来。
他签署《通胀削减法案》这类重要文件时,又拿出了那套多支笔的阵仗,分赠给国会领袖和相关人员。
这像一个信号:那个靠合作、谈判和人情办事的华盛顿,又回来了。
约翰逊递给共和党领袖德克森的那支笔,后来被保存在了博物馆里。
德克森在支持法案时说了一句名言:“再强大的军队,也无法阻挡一个时机成熟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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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小小的钢笔,就是那个思想最终落地时,两个不同党派的政治对手之间达成交易的无声见证。
参考资料:
The Passage of the Civil Rights Act of 1964. U.S. Senate.
Robert A. Caro. The Years of Lyndon Johnson: The Passage of Power. Alfred A. Knopf, 2012.
The Presidential Pen. The White House Historical Association.
Signing Statements and Presidential Pens. National Archives and Records Administ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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