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身上穿着一套格格不入的白色亚麻衬衫。外面是申城最繁华地段的璀璨夜景,身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冷静地提醒我:“林默,你的手应该背在身后,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这是你的习惯。”而我,并不叫林默。
我的真名叫张伟,一个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大学毕业生。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扮演一个叫“林默”的人,是因为三个月前,我妈被诊断出尿毒症,每周三次的透析费用,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我们这个本就拮据的工薪家庭。我爸一夜白头,我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收获的只有叹息和躲闪。就在我走投无路,甚至动了卖肾的念头时,我在一个高端家政中介的网站上,看到了一则奇怪的招聘。
招聘内容很简单:招聘一名“生活助理”,男性,二十三到二十五岁,身高一米八左右,身形偏瘦,相貌干净。要求是,全天候陪伴雇主,月薪三十万。三十万,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所有的理智和犹豫。我几乎是立刻就投了简历,附上了一张P得最用心的生活照。
面试我的人叫陈姐,也就是现在站在我身后的女人。她看起来四十出头,保养得极好,穿着剪裁得体的香奈儿套装,眼神里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漠和疲倦。她没有问我任何工作经验,只是盯着我的脸看了很久,久到我浑身不自在。她递给我一份合同,以及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一百万,是定金。合同签了,你跟我走。工作内容很简单,听我的安排,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当时被那一百万砸懵了,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签了字。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份工作,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为了我妈,别说当助理,当牛做马都行。可我没想到,这份工作的诡异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被带到了这间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大平层,面积超过五百平。陈姐告诉我,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里,我的名字叫林默。她为我准备了满满一衣柜的衣服,全是白色或浅灰色的亚麻、纯棉材质,款式简单复古,和我平时穿的T恤牛仔裤格格不re。我的手机被没收了,理由是“林默不喜欢被电子产品打扰”。她给了我一部老式的诺基亚,里面只存了她的号码。
第一天,我的任务是待在画室里。那是一个采光极好的房间,摆满了画架、颜料和各种我看不懂的画具。陈姐的要求是,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从下午两点到五点,整整三个小时。
“林默喜欢在午后思考,他觉得那时候的光线最能激发灵感。”她站在门口,像个导演一样指导着我。
我像个傻子一样坐了三个小时,浑身僵硬。晚饭是标准的四菜一汤,味道清淡得像水煮。陈姐告诉我,这是林默over的口味,他不喜欢油腻和辛辣。吃饭的时候,她会不断纠正我的坐姿,我拿筷子的方式,甚至我咀嚼的速度。
“林默吃饭很安静,他从不发出声音。”
“林默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像一棵白杨。”
“林默……”
“林默……”
那半个月里,“林默”这个名字像一个魔咒,渗透到我生活的每一个缝隙。我每天早上七点必须起床,在阳台上读一个小时的泰戈尔诗集,因为林默喜欢。我不能看电视,不能上网,唯一的娱乐是听古典音乐,因为林默喜欢。我甚至被要求学习画画,尽管我连直线都画不直。
我像一个被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过着完全不属于我的人生。巨大的压抑和荒谬感让我几乎窒息。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我是谁?我是张伟,还是林默。。。我不敢想下去。
我试图反抗。有一次,我故意在吃饭时吧唧嘴。陈姐没有发火,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放下筷子,轻声说:“你今天累了,不想吃饭就算了。”说完,她让保姆把所有饭菜都撤了。那天晚上,我饿得胃里绞痛,但我知道,她是在用一种更高级的方式惩罚我。她的冷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怒火都更令人恐惧。
我开始好奇,这个“林默”到底是谁?为什么陈姐要如此偏执地复刻一个人的生活?我开始偷偷观察。这间巨大的公寓里,除了我和陈姐、保姆,似乎再没有第四个人。公寓的装修风格很统一,极简、冷清,几乎没有任何生活气息,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
直到我发现了那间上锁的房间。
那是在走廊的尽头,一扇毫不起眼的白色木门。我几次尝试靠近,都被陈姐不着痕痕地引开。越是这样,我的好奇心就越重。我是一个逻辑思维很强的人,我需要为眼前这荒诞的一切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告诉自己,只有搞清楚真相,我才能判断这份“工作”的风险,才能决定是继续忍受,还是立刻抽身。
机会在一个雨天来临。那天陈姐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临走前,她像往常一样叮嘱我:“林默,画室的窗开着,你喜欢听雨声。”
她走后,我立刻开始了我的“探险”。我仔细检查了那扇门,是老式的钥匙锁。我猜钥匙一定就在陈姐的房间里。我溜进她的卧室,那是我第一次踏足她的私人空间。房间和外面一样,冷得像个冰窖。梳妆台上,除了一套护肤品,只有一个相框,但却是背面朝上扣着的。
我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翻开了那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穿着白衬衫,眉眼干净,笑容温暖,和我至少有七分相像。他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里,阳光洒在他身上,美好得不真实。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是他,一定就是林默。
我在她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一串钥匙,试了几个,终于打开了那扇禁忌之门。门一推开,一股混合着灰尘和香薰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没有开灯,我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整个世界亮了。
然后,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房间,这是一个 shrine,一个祭坛。墙上挂满了那个男孩的照片,从孩童到少年,每一张都笑得灿烂。正中央是一幅巨大的黑白遗像,照片上的他,依然是那身白衬衫,只是笑容永远凝固了。遗像下面,摆着一个牌位,上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爱弟林默。
旁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牌位,写着“爱妻苏晴”。
房间的陈设,和我现在住的卧室一模一样。书桌上摆着一本翻开的泰戈尔诗集,画架上有一幅未完成的向日葵,衣柜里挂着一排排的白衬衫……这里就像一个时间的琥珀,将林默过去的生活原封不动地封存了起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我不是什么生活助理,我是一个“替身”,一个用来填补陈姐内心空洞的,活生生的祭品。她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她是疯了。她活在自己编织的巨大幻觉里,试图用我来复活她的弟弟。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是一份工作,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用金钱堆砌的,温柔而又残忍的牢笼。我所经历的一切荒诞,都有了最 chilling 的解释。她不是在指导我,她是在“修正”我,把我这个赝品打磨得更接近那个已经逝去的真品。
我踉踉跄跄地逃出那个房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这恐惧不是来自于暴力或威胁,而是来自于一个人的执念,那种足以扭曲现实、吞噬他人的执念。我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我冲回自己房间,开始疯狂地翻找我的衣服和身份证件。可我悲哀地发现,除了陈姐给我准备的那些“林默”的衣服,我自己的东西早已不知所踪。我的身份,我的过去,都被她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陈姐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看了看那扇没有锁好的房间门,臉上第一次出现了那种淡漠之外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哀伤、恐慌和一丝诡异的平静。
“你看到了?”她问,声音很轻。
我握紧拳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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