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机银行的转账界面截了个图,每月一号雷打不动的一万五,今天停了。我在截图上P了几个字:“家庭开支另算,个人生活费暂停”,然后发进了只有我们四个人——我,顾霜,岳父,丈母娘的家庭群里。
群里安静了三秒,系统提示“顾霜已退出群聊”。
紧接着,丈母娘罗红的电话就追了过来,声音像淬了火的钢针:“周砺,你几个意思?女人过日子不要钱?”
我正开车,把车停在路边,点了免提,声音平静:“妈,家里账对不上。”
“什么账对不上?你一个大男人,管女人花几个钱?丢不丢人!”
“丢人的是不知道钱花哪儿去了。”我看着窗外车来车往,“婚姻不是盲盒,拆开全是月供和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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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噎了一下,随即是更尖锐的咆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谎话!我女儿跟着你,从没享过一天福,现在你连生活费都想克扣?”
我没再跟她争,直接挂了电话。有些话,隔着电话线说不清,得当着面,拿出证据,一笔一笔地算。
晚上回到家,顾霜正在客厅做直播。她面前摆着一小盒外卖沙拉,穿着精致的居家服,妆容一丝不苟。她对着手机镜头笑得温婉:“姐妹们,今天我老公又加班啦,但是他超级支持我的梦想,他说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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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换了鞋走过去,没出声。她看到我,笑容僵了半秒,然后更甜了:“呀,老公回来了!快跟我的粉丝们打个招呼。”
我没理会镜头,从包里拿出几张单据,拍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声音不大,但足够她听清。那是从冰箱冷冻层最深处翻出来的几盒海参,包装精美,价格刺眼。
“这谁的梦想?”
顾霜的脸瞬间白了,她飞快地对镜头说了句“有点家事,马上回来”,然后关掉了直播。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你干什么!我正直播呢!这是……这是合作商送的。”
我抽出其中一张票据,指着上面的付款人信息,递到她眼前:“合作商姓周?叫周砺?”
她眼神躲闪,不看我:“就是……用你的卡买的,后面会报销的。”
“报销给谁?报销到罗凯的房贷账户里吗?”我一字一句地问,盯着她的眼睛,“不是所有‘资源’都叫合作。”
她不说话了,低头拨弄着那盒没吃几口的沙拉。
这晚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九点多,我刚给儿子周一一讲完睡前故事,门铃就被人用一种近乎砸的方式按响了。我从猫眼里看出去,是罗红,她身后还跟着岳父顾林。
我开了门。罗红穿着一身起球的珊瑚绒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手上那块抹布还在滴着水,像是从厨房直接冲过来的。
“周砺!你敢断我女儿的钱,我就敢断你家的门!”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鼻子。
楼道里有邻居开了门缝探头看。罗红的嗓门更大了,像是故意要让整栋楼都听见:“大家来看看啊!一个男人,不养老婆,还想当男人吗?我女儿嫁给他真是瞎了眼!”
我没跟她在门口吵,侧过身,让她进来。“妈,有事进来说。坐下,我们算账。”
岳父跟在她身后,一脸为难,想劝又不敢开口。
罗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抹布往茶几上一甩,水渍溅得到处都是。“算!我今天就跟你好好算算!你一个月挣多少钱?给我女儿一万五很多吗?她不买包不买衣服,帮你养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没说话,回书房抱出一摞文件,是我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出来的。银行流水、信用卡账单、微信和支付宝的转账记录,按月份分类,整整齐齐。
我把过去一年的流水摊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
“妈,你看。每月一号,固定转给顾霜一万五,备注‘生活费’。这笔钱,我从没断过。”
罗红扫了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不就对了?那你今天发群里是什么意思?威胁谁呢?”
“你再看这些。”我抽出另外一沓转账记录,用红笔圈出了几个特别的条目。“除了这一万五,顾霜每个月还会额外找我要钱。三千、五千、八千不等。你看,一年下来,额外转账有七八次,总金额超过五万。而且,这些钱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收款账户。”
我把那个账户名指给她看——罗凯。
“妈,这个罗凯,是谁?”
罗红脸色变了,她猛地一拍桌子,茶几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是我儿子!怎么了!”
我笑了,笑得有些冷:“你什么时候又生了个儿子?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有个外甥,叫罗凯。”
顾霜从卧室里走出来,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周砺,你别这样……那是我表弟,他最近手头紧,买了房,房贷压力大。”
“你们的难,怎么全挂我脖子上?”我收起笑容,看着她们母女,“他房贷压力大,是找他妈,找他爸,再不济找银行。找我老婆,再通过我老婆找我,算怎么回事?我是他爹还是他哥?”
罗红见我把话挑明,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开始打感情牌。“周砺,话不能这么说。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男人,要有担当!凯凯也是你弟弟,帮一把怎么了?再说了,女人手里有点钱,才有安全感。你把钱都捏在自己手里,是想让她在家里没地位吗?”
“安全感?”我点开手机相册,翻出几张截图,放在她面前。一张是儿子幼儿园的缴费通知和我的转账凭证,一张是我爸妈住院的费用清单和我的支付记录,还有一张是这个家每个月房贷、水电煤、物业费的自动扣款短信。
“妈,你看清楚,这个家所有的硬性开支,从没让顾霜掏过一分钱。她那一万五,加上额外要去的五万,纯粹是她和罗凯的个人花销。钱都花哪儿了,一清二楚。你要的是安全感,还是要我的工资条?”
罗红被我堵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她瞪着我,像是要用眼神把我凌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女儿算总账?”
“不断钱,这账永远算不清。”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
她突然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发狠道:“好!周砺,你有种!你断试试!”
我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答:“不用试了。今天起,已经断了。爱不是补贴,尊重才是底线。”
罗红气得浑身发抖,拉起顾霜就往外走,嘴里还嚷嚷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女儿,跟我回家!让他一个人过去吧!”
顾霜被她拽着,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跟着走了。
门被“砰”的一声甩上,家里瞬间安静下来。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满桌的账单,第一次觉得,这个我用心经营了六年的家,像个巨大的窟窿。
我和顾霜是大学同学,恋爱长跑八年才结的婚。婚前,我们是标准的AA制情侣,连看电影的票都是各买各的。我欣赏她的独立和清醒,以为我们能成为最合拍的灵魂伴侣。
我们有过一份婚前协议,是我主动提的。协议里写明,婚后财产共有,但各自保留一定比例的个人收入作为自由支配资金。她当时签得很爽快,说:“周砺,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咱们谁也不依附谁。”
可现实的落差,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婚后第二年,儿子一一出生,顾霜辞掉了工作。她说不想错过孩子的成长,要做全职妈妈。我支持她,主动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开销:房贷、车贷、孩子奶粉尿布、父母的医药费。
后来短视频兴起,她说想做个博主,分享育儿和生活经验,打造“独立女性”人设。我再次支持她,给她买了最好的设备,还帮她研究选题。
一开始,她确实很努力。但很快我发现,她的“事业”,每个月都在亏钱。为了维持光鲜亮丽的博主形象,她买各种昂贵的护肤品、衣服、家居摆设,而直播带货的收入,连成本都覆盖不了,每月净亏损两三千。
我劝过她,没必要这样。她却说:“这是前期投入,为了固粉,是必要开销。你一个搞工程的,不懂我们内容创作。”
那段时间,我经常在深夜加班回来后,看到她还在电脑前剪视频,桌上堆满了快递盒子。我会默默地去厨房给她煮一碗面,心里对自己说:“她只是暂时遇到困难,她会好起来的。”
我把未来都规划好了,有她,有孩子。可她,却用我的钱,把我们的现在一点点刷掉。
罗凯就是在这个时候,更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生活里的。
罗凯是丈母娘罗红亲姐姐的儿子,从小在罗红身边长大,比亲儿子还亲。他比顾霜小七岁,嘴甜,会来事,把罗红哄得团团转。
以前我们家庭聚会,罗凯只是个跟在后面的小跟班。自从他去年在城郊贷款买了套小房子,他就成了饭桌上的主角。
每次吃饭,他都会恰到好处地叹一口气。
“唉,这个月房贷又要还了,压力真大。”
“最近外卖行情不好,跑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
“我那些网贷,利滚利的,都快还不上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从来不看我。但罗-红的眼神,总会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然后把话丢在饭桌中央:“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容易。不像我们那时候,一家人,不分彼此,有困难互相帮衬一把,就过去了。”
岳父顾林会在一旁打圆场:“孩子大了,有自己的难处。”
顾霜则会给我夹一块排骨,柔声说:“老公,多吃点。”
一顿饭下来,我吃得消化不良。我渐渐意识到,我这个“亲家”,范围有点太广了。它不仅包括岳父岳母,还包括一个叫罗凯,永远也吃不饱的胃。
亲情是桥,连接彼此。但不该是抽水机,单方面地榨干一个人。
顾霜的“独立宣言”在她的直播间里喊得震天响。
“姐妹们,记住,手心向上的日子不好过!女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
“不要被男人‘我养你’的糖衣炮弹迷惑,靠自己,才是女王!”
镜头前的她,自信、闪光,像个女王。
镜头后,她的微信消息会准时发到我手机上。
“老公,这个月生活费先付一下呗,要买新的直播设备。”
“亲爱的,看中一个包,合作商要用,你先帮我垫付一下。”
“宝宝,我妈说罗凯最近又被催债了,我们帮帮他吧。”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在她又一次要钱去“投资”她的直播事业时,提醒她:“小霜,我们是不是可以减少一些无用的开销?比如那些用一次就闲置的背景布,还有那些华而不实的摆件。”
她的反应很激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管我花钱吗?周砺我告诉你,这叫经济家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上班,花你的钱就不痛快了?”
我被她扣上“经济家暴”的帽子,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一起规划开支,毕竟家里用钱的地方很多。”
“我的事业也是为了这个家!等我做起来了,还用得着你这点钱?”她把手机一摔,“你总是在打击我的积极性!”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无力。
“你自由的代价,怎么总让我来付?你喊口号,我买单,这不叫独立。”
那次争吵后,我们冷战了三天。
我提出了共同记账,把家庭每一笔开销都记录下来,月底复盘。
她同意,但提出了她的条件:“可以记账,但你每月一万五的生活费不能少。我的钱我管,你的钱我们一起管。”
我拒绝了。这不叫共同记账,这叫单方面监控。
于是,矛盾彻底爆发。她直接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儿子一一,搬回了娘家。
临走前,她站在门口,冷冷地对我说:“你一个人好好反思一下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接我们。”
晚上,我收到了她发来的一段长长的语音,内容无非是控诉我不理解她,不支持她的梦想,不大度,斤斤计较,最后总结陈词:“一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都容不下,事业能做多大?”
我没有回复。
第二天一早,我被同事老钱的电话吵醒。他是我同事,法务出身,后来转了销售,人很精明。
“老周,看业主群了吗?有人在黑你。”
我点开业主群,一个匿名的“热心邻居”发了一大段文字,绘声绘色地描述我如何“家暴”妻子,对妻子“冷暴力”,逼得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下面还附了一段短视频,是我前几天跟顾霜吵架时,气得摔了书房的门。视频角度很刁钻,只拍到我怒气冲冲摔门的动作,听不到前因后果。
群里炸开了锅。
“看不出来啊,周工平时文质彬彬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女的也太可怜了。”
我看着那些议论,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骨的寒意。这段视频,只有顾霜能拍到。
我找到那个匿名小号,发了一条私信:“有事当面说,别躲在背后。”
对方没回。
我在群里发了一句话:“家庭内部事务,已报警处理。视频掐头去尾,发布者涉嫌诽谤。各位邻居注意甄别,勿信谣传谣。”
顾霜很快发来微信:“你什么意思?还报警?你要把事情闹大吗?”
我回她:“公开就公开。真相怕光,谎话更怕。”
我决定去接孩子。幼儿园不能成为他们拿捏我的地方。
下午四点,我准时出现在幼儿园门口。孩子们排着队,一一看到我,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朝我跑过来。
“爸爸!”
我刚蹲下准备抱他,一个身影就横插过来,是罗红。她一把将一一拽到自己身后,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瞪着我。
“你想干什么?谁让你来接孩子的?”
我站起身,看着她:“妈,我是他爸爸,我来接我儿子,天经地义。”
“爸爸?”罗红冷笑一声,嗓门陡然拔高,吸引了周围所有家长的注意,“你还知道你是爸爸?你给生活费了吗?你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她声嘶力竭地控诉:“大家快来看啊!这个男人不给老婆孩子生活费!现在还想来抢孩子!有没有天理了!”
老师们赶紧过来劝架。一一被这阵仗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我绕过罗红,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拍着他的背:“一一不怕,爸爸在。”
我抬起头,对一旁的老师说:“老师,麻烦你,报警吧。这里有人阻碍我接孩子,涉嫌拐带。”
罗红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出。她指着我,气得手都在抖:“你……你血口喷人!我带我自己外孙,怎么就成拐带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现在是在带他,还是在用他当人质?”
“我外孙跟着姥姥怎么了?”她还在嘴硬,但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把爱当筹码,迟早失去所有。”我不再理她,抱着一一,对老师点点头,转身就走。
罗红在我身后咒骂着,但我一步都没有停。
(付费卡点)
那一晚,我家没能清净。
晚上八点,门铃再次被按响,这次不是一个人。罗红带着顾霜、罗凯,还有两个我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堵在我家门口。
我开了门。罗红一马当先,挤了进来,身后的人鱼贯而入。罗凯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支架,进门就找了个正对沙发的角度,把手机架好,打开了直播。
手机屏幕上,鲜红的标题格外刺眼:“独家直播:渣男欠账不付还家暴,丈母娘上门讨说法!”
我看着这阵仗,心里反而平静了。
罗红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啪”地一声摔在茶几上。那是我过去给顾霜转账的聊天记录截图,但每张截图的空白处,都被人用黑色水笔歪歪扭扭地手写上了“借款”两个字。
“周砺!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罗红指着那叠纸,对着直播镜头,也对着我说,“你欠我女儿的钱,什么时候还?这些都是证据!”
顾霜站在她身后,低着头,不敢看我。罗凯则像个狗腿子,在一旁帮腔:“就是!我姐跟着你,吃了多少苦!你现在连生活费都不给,还算男人吗?”
那两个亲戚一左一右地站着,像是两尊门神,堵住了我的去路。
罗红往前一步,几乎要戳到我的胸口。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几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当着直播间几千人的面,签下这份协议。”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打印好的协议。内容是,我必须当场签字确认,从今往后,每月继续支付顾霜一万五的生活费,另外,再额外补贴罗凯三千块的“生活困难补助”。
“二,”她顿了顿,眼神阴狠,“你要是不签,我现在就报警,告你家暴,告你遗弃。我们再去法院起诉离婚,争夺一一的抚养权。我还会把这些‘证据’,给你单位领导送一份。你自己选。”
我被他们围在客厅的角落里,儿子一一被这阵仗吓坏了,躲在卧室里,哭声一阵阵传来。
罗红见我沉默,以为我怕了。她把那份协议和笔,往我胸口一顶:“男人点,签了!”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不是按的,是物业用钥匙开的。门开了,外面站着物业经理和两位警察。
“周先生,有邻居投诉你们家噪音扰民,我们过来看看。”警察的声音很客套。
罗红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兵。她一把抢过那叠伪造的“欠条”,冲到警察面前,往他们手里一拍:“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他欠钱不还,还家暴!证据齐全!”
客厅里,罗凯的手机镜头正对着这一切,直播间里弹幕飞快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沉默了十秒钟,然后缓缓走到墙边,抬手,“啪”的一声,关掉了客厅刺眼的顶灯。
整个屋子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走廊过道里一盏冷白色的筒灯,光线斜斜地打进来,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轮廓分明。
我从书房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和一本厚厚的硬壳记账本,走回客厅,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就在那叠伪造的“欠条”旁边。
我抬起头,看着罗红,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你确定,要现在闹大?”
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你以为我就靠一张嘴,我靠的是账。”
警察显然对这种家庭纠纷很有经验,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开口道:“都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慢慢说。这位女士,你先说说你的诉求。”
罗红立刻来了精神,指着我说:“他!周砺!欠我女儿钱不还!还搞家庭暴力!你看,这些都是他写的借条!”
我没理她,将那本硬壳记账本翻开,推到警察面前。
“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家从结婚第二年开始的家庭支出明细,每一笔都有记录。这是顾霜的消费记录,这是她给罗凯的转账备注,这是我每个月给她的一万五千元生活费的银行流水。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生活费’,而不是‘借款’。”
然后,我拿起那叠被罗红当成宝贝的打印纸,指着上面手写的“借款”二字。
“至于这些所谓的‘借条’,是聊天记录的截图打印件。上面的‘借款’两个字,是后期手写添加的。纸张是新的,墨水也是新的,笔迹和力道深浅不一,一看就是为了凑证据临时写的。麻烦你们记录一下,这属于伪造证据,意图诬陷。”
罗红的脸,瞬间从涨红变成了煞白。她没想到我居然记了这么多年的账,而且记得这么详细。
我拿起那个黑色的U-盘,对着罗凯的直播镜头晃了晃。
“这里面,是我家门口楼道监控过去一个月的录像。包括昨晚,罗红女士是如何砸门、在楼道里大声喧哗的。还有你们今天,一行五人,是如何堵在我家门口,进行威胁的。另外,还有顾霜女士在业主群里,用小号发布不实视频,对我进行诽谤的全部截图和后台IP地址证据。”
我转向顾霜,她已经完全慌了,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顾霜,这是你直播间的后台数据,包括你所谓的‘合作商送海参’,实际上是我付的款。以及你那些号称月入过万的带货分佣合同复印件,实际每月收入不足两千。钱的流向非常稳定,一部分用于你购买奢侈品,另一部分,稳定地流向了罗凯的账户。”
我说完,整个客厅死一般地寂静。
罗凯手忙脚乱地想去关直播,被我一声喝住:“别动!让全国网友都看看,什么叫现代版的‘扶弟魔’和‘啃夫族’。”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位对罗红说:“女士,伪造证据和网络诽谤,都是违法行为。如果周先生追究,你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罗红彻底蔫了,她看看我,又看看手里的“欠条”,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对着警察,语气严肃:“警察同志,鉴于他们屡次上门骚扰,并且在网络上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和我儿子的人身安全。我正式提出,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的意向。”
当晚,我就跟着警察去派出所做了详细的笔录。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深夜,我没有回家,直接开车去了老钱家。
老钱听完我的叙述,给我倒了杯热茶。
“老周,你这次做得对。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心软。”他分析道,“你手里的证据很全,尤其是那本账和U盘,是关键。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证据串联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那一晚,我们聊到凌晨三点。老钱帮我梳理了思路:
第一步,保存网络诽谤证据。我们连夜对业主群的聊天记录、顾霜的直播视频和匿名小号的帖子进行了截图和录屏存证,并立刻向短视频平台和社区物业提出申诉,要求下架侵权内容。
第二步,固定侵权事实。我委托老钱的朋友,一家律师事务所,正式向罗红发出律师函,要求她立刻停止侵权行为,公开赔礼道歉。同时,准备起诉她名誉侵权和寻衅滋事。
第三步,明确诉求。既然已经撕破脸,离婚是必然的。我要争夺儿子的抚养权,并要求顾霜按比例支付抚养费。
老钱拍着我的肩膀说:“周砺,记住,忍让不等于放弃。从今天起,维权就是把他们带给你的疼,变成一件一件的证据。”
罗红的反扑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蠢。
她没收到律师函,先请来了社区的调解大妈和一位她口中的“律师朋友”。
调解现场设在社区活动室,罗红一改之前的嚣张,哭哭啼啼,扮演起了受害者。
“王大姐,你给评评理。我们就是普通的家庭内部矛盾,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他怎么能闹到要起诉我呢?我可是他丈母娘啊!”
那位“律师朋友”,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摆出专业的架势:“周先生,我们认为这件事不宜司法化。家和万事兴嘛。而且,你们还有个孩子,真闹上法庭,对孩子的成长非常不利。抚养权判给谁,可不一定呢
。”
他在“抚养权”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同时,罗凯开始在各种亲戚群、业主群里疯狂@我,只有四个字:“欠债还钱”。他们试图用舆论和道德绑架,逼我就范。
我没跟他们争辩,也没跟着骂。我只是平静地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那位“律师朋友”发了一条信息。
“先生,你好。根据《律师法》规定,请您出示您的执业资格证编号以及顾霜女士或罗红女士给您的正式授权委托书。在您未能提供上述文件之前,您无权以律师身份介入我的家庭纠纷,否则我将向律师协会投诉您违规执业。”
那位“律师朋友”的脸,瞬间从白色变成了红色,又从红色变成了酱紫色。他尴尬地推了推眼镜,支吾了半天,最后借口接电话,灰溜溜地走了。
我对调解大妈说:“王大姐,我尊重社区调解。但调解的基础是事实和法律,不是谁嗓门大谁有理。道德牌一出,最该被问的是,谁有这个资格。”
调解不欢而散。
我立刻向法院申请了临时变更探视安排,禁止罗红和顾霜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单独接触孩子。
我提交的证据很充分:我日常接送一一上幼儿园的打卡记录、所有课程的缴费凭证、每次生病去医院的陪护记录和病历。这些记录,时间精确到分钟,厚厚的一沓。
与之相对的,是顾霜的朋友圈,充满了下午茶、购物和直播的照片,几乎没有一张是她和孩子单独相处的。
同时,我请律师准备了一份婚内共同财产清单,并特别指出,顾霜名下有多个新购入的奢侈品包袋,以及数额不明的个人负债,这些都应在她个人财产范围内进行清算。
顾霜彻底慌了。她第一次主动给我打了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周砺,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算我求你了,你把名誉侵权那块撤了,我让我妈闭嘴,行不行?”
我回答她:“不是闭嘴,是守法。我们之间,已经不是闭嘴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我看着窗外,“婚姻可以散,规矩不能散。”
关键人物在此时登场了。
邻居阿敏,一位全职宝妈,她加了我微信,发来一段视频。视频是她家门口的监控拍下的,时间正是我和顾霜吵架摔门的那天。
视频清晰地显示,在所谓的“摔门家暴”之前,是罗红和顾霜在楼道里对我进行推搡,罗红甚至抢夺我的手机,还推了孩子一把。我为了护住孩子,才把他们推进屋里,然后关上了门。
“周哥,我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天天在楼下说你坏话。这个你留着用。”阿敏在微信里说。
幼儿园的园长助理也给我出具了一份书面证明,证明在过去两年里,周一一的日常接送、家长会参与、亲子活动,95%以上都是由我一人完成。顾霜只出现过三次,每次都像作秀一样拍几张照片就走。
短视频平台也通过我的申诉,提供了顾霜直播间拉黑我所有评论的后台记录,以及所谓的“合作商送海参”,根本没有任何商务合同,纯属私下收礼。
我把所有这些证据,连同那个U盘,一起做成了一个时间线清晰的PPT,交给了法院和再次介入的调解员。
调解员,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法官,看完所有材料后,沉默了很久。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眼睛,对电话那头的罗红说:“罗女士,我建议你和你的女儿,认真考虑一下周先生的诉求。有些事情,一旦进入司法程序,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正式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诉求有三:
一、儿子周一一由我抚养,顾霜按月支付抚养费。
二、依法分割夫妻共同财产,顾霜个人高消费及用于补贴娘家的款项,应从其分割财产中扣除。
三、罗红及其家人必须就名誉侵权行为,在业主群及短视频平台进行公开书面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
法院立案的消息传出后,平台迅速下架了所有侵权视频。业主群的管理员也删除了那些诬陷的帖子,并代表物业向我表示了歉意。
罗红见风向不对,给我打了最后一个威胁电话:“周砺,你别得意!我们还有大招没放呢!你等着!”
我对着电话,平静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看不见。
“好,我等着。等你们的‘大招’,一起进到证据袋里。”
因为证据链清晰完整,加上我申请了诉前行为保全,法院很快就安排了开庭。
庭审那天,罗红、顾霜、罗凯都来了。罗红穿了一身黑,试图营造悲情气氛。顾霜则化了淡妆,显得楚楚可怜。
对方提交的核心证据,还是那叠伪造的“借条”。
我的律师当庭申请了笔迹鉴定。鉴定专家很快得出结论:打印字迹与手写字迹形成时间不符,墨水成分也与打印纸张的生产批次有差异,结论为后期添加字迹。
法官看向罗红,语气严肃:“原告代理人,对于这份证据,你们有什么解释?”
罗红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半天,说:“我……我记错了,可能是我后来补记的。”
全场一片哄笑。
接着,法官传唤了罗凯。关于我给顾霜的钱,最终流向了他的账户。
法官问他:“被告周砺,是否有法定义务,为你偿还个人住房贷款?”
罗凯低着头,小声说:“没有。”
“那你是否认为,你姐姐顾霜,用她的家庭生活费来补贴你的个人开支,是合理的?”
罗凯沉默了。
庭审的焦点,很快转移到顾霜身上。
法官问她:“被告顾霜,你认为你的丈夫周砺,在婚姻存续期间,是对你进行经济控制,还是在为你和你的家庭提供经济补贴?”
这是一个诛心的问题。
如果她承认是补贴,那么她挪用家庭资金补贴娘家弟弟的行为就站不住脚。
如果她硬说这是控制,那么我提交的那本详细到每一笔开销的账本,和我承担所有家庭支出的证据,会让她显得像个笑话。
顾霜沉默了很久,久到法官不得不再次提醒她。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轮到我最后陈述。我站起身,没有看她们,而是对着法官席,平静地说:
“法官大人,我曾经以为,婚姻是两个人携手,共同对抗世界的风雨。我愿意为这个家付出,为我的孩子,为我的父母,承担起我作为男人、作为儿子、作为父亲的责任。但是,我不接受被一个又一个莫名的亲戚寄生,不接受我的家,变成一个予取予求的提款机,更不接受我的妻子,把我们的生活,变成一场哗众取宠的直播道具。我请求法院,支持我的全部诉讼请求。”
判决下来得很快。
法院判决,罗红的行为构成名誉侵权,必须在判决生效后十日内,在业主群和相关网络平台,以书面形式向我公开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一万元。
驳回了对方关于“每月固定生活费1.5万”的不当请求。
根据我方提交的抚养记录,确认孩子周一一由我方主要照顾的事实,判决孩子由我抚养。顾霜作为母亲,拥有探视权,并需按其现有收入的一定比例,每月支付抚养费。
离婚获准。夫妻共同财产,根据证据进行分割。顾霜在婚姻存续期间的个人高消费,以及无明确理由流向其原生家庭的大额资金,均被列为她的个人债务,需从她应得的财产份额中扣除。
爱可以散场,账不能糊涂。法律给了我最公正的裁决。
判决生效后,罗红傻眼了。一万块的赔偿金对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为了凑齐这笔钱,她卖掉了自己手上的金镯子。
更让她崩溃的是,罗凯拿着法院判决书的复印件,找上了门。因为判决里明确了顾霜转给他的钱属于“个人债务”,他怕我要不回来,就来找他姑妈,也就是罗红要。
母女俩,或者说姑侄俩,在家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邻居说,吵得整栋楼都能听见。罗红骂罗凯是白眼狼,罗凯骂罗红当初乱出主意,把他和姐姐都坑了。
一场闹剧,最终以亲情的决裂收场。
罗红的气势彻底没了。她托人找到我,想私下聊聊。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了面。她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一样。
“周砺,”她声音嘶哑,“看在一一的份上,别逼得太紧。道歉信我们写,钱……能不能缓一缓?”
我说:“妈,我只拿法律给我的,不多也不少。道歉和赔偿,是法院的判决,必须执行。”
她嘟囔了一句:“你真无情。”
我喝了一口咖啡,味道很苦。
“不再任人拿捏,才叫清醒。无情,是对过去那个糊涂的自己说的。”
好人不是软柿子,善意也有边界。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平静。
我调整了工作时间,申请了弹性工作制,每天准时接送儿子上下学。晚上,我会陪他做游戏,讲故事。晚饭很简单,三菜一汤,都是我们俩爱吃的。
那本厚厚的记账本,我没有收起来,就放在餐边柜最显眼的位置。
有一天,一一指着它问:“爸爸,记账好玩吗?”
我说:“记账不好玩,但记账是对自己诚实。”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翻看旧日的流水,看到那些曾经心甘情愿的付出,心里还是会痛。但我知道,不能回头。
我不想赢她,我只想赢回我自己。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带一一去商场买新鞋。路过一个直播专柜,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霜。
她没有直播,手机放在一边,就那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一脸的疲惫和茫然。她瘦了很多,眼里的光也没了。
我拉着一一,从她身后走过。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脚步,对她的背影说了一句:
“照顾好自己,别再拿别人来填你心里的洞。”
她身子一僵,没有回头。
我牵着儿子的手,继续往前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法院的执行局:【您申请的(20XX)执X号案件,被执行人罗某已将全部款项履行完毕。】
我抬头看了看商场的天窗,外面的天色很普通,不晴,也不阴。
生活没有大雨倾盆的配乐,只有清清楚楚的收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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