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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刚过户给我一套别墅,男友就带着爸妈来瓜分房间,我_全都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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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刚过户给我一套别墅,男友就带着爸妈来瓜分房间,我:全都滚蛋!

手机在桌上震动时,我正在签一份对赌协议。

金融街的下午,窗外是铅灰色的天,细雨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周明。

我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视线没有离开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

“晚晚,忙不忙?”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不住的兴奋。

“说。”我吐出一个字,笔尖在乙方代表签名的末尾,轻轻画下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圆圈。这是我的习惯,代表“阅讫,无误”。

“我爸妈今天正好有空,我寻思着,带他们去看看咱们的新房?”

我的笔尖停住了。

那滴将干未干的墨,在纸上洇开一个微小的黑点,像我心里某个角落迅速拉响的警报。

“咱们的?”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很轻。

“对啊,你的不就是我的嘛。”周明在那头笑得理所当然,“他们二老可高兴了,念叨好几天了,说想看看未来儿媳妇的大别墅长什么样。”

未来儿媳妇。大别墅。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小的榔头,精准地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现在在公司,走不开。”我合上合同,身体向后靠进皮质座椅里。

“没事没事,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你把密码给我就好。我顺便带了卷尺,把你那个书房的尺寸量一下,我爸说他有个老朋友是做红木家具的,让他给你打一套书柜,算我们家送你的乔迁礼物。”

他的话语体贴周到,每一个字眼都包裹着蜜糖。

可我尝到的,只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金属般的凉意。

“周明,”我打断他,“那不是我们的新房。”

“那是我的房子。”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随即是他略带尴尬的笑声:“晚晚,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分那么清楚干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都谈了三年了,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吗?”

“我还在开会,晚点说。”我不想在办公室里和他就这个问题展开辩论。

“别啊,我们都快到你那别墅区门口了,总不能让我爸妈白跑一趟吧?”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恳求。

我闭上眼,能清晰地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一边是父母殷切的期盼,一边是我这个“不近人情”的女友。他夹在中间,习惯性地选择用我的妥协,去换取他家庭内部的和谐。

过去三年,这样或大或小的妥协,不计其数。

“地址。”我冷冷地说。

“啊?哦哦,就是那个‘云溪九里’嘛,我知道的。”他立刻报出地址。

“我说,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给我。”

周明愣了一下,还是乖乖照做,把定位发了过来。

离“云溪九里”别墅区,只有一个路口。

我挂了电话,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王律,这份合同你看一下,有问题随时打给我。”我对助理交代。

“林姐,你去哪?外面下雨了。”

“去处理一点私事。”我推开办公室的门,留给她一个背影。

电梯的金属门面倒映出我的脸,面无表情,眼底却像那窗外的天气,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我的私事。

通常,我称之为“清理”。

两天前,我拿到这套别墅钥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但那时的雨,是落在江南园林里的雨,带着诗意和新生。

我爸把一个沉甸甸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晚晚,这是房本和钥匙,已经全部转到你名下了。”

我妈在我身边坐下,握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温暖而干燥。

“你跟周明,也谈了三年了。妈知道,这几年因为身体的事,你心里苦。”

我垂下眼,看着那双为我操劳半生的手。

结婚五年,始终没能等来一个孩子。

我和前夫跑遍了国内所有顶尖的医院,从中医到西医,从各种偏方到最前沿的辅助生殖技术。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指向我。

一种罕见的、几乎无法逆转的免疫系统问题。

前婆婆从最初的殷切期盼,到后来的冷言冷语,最后是毫不掩饰的指责。

“不会下蛋的鸡,占着窝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前夫是个孝子,也是个懦夫。他爱我,但他更怕他母亲失望的眼神。

最终,我们和平离婚。

房子车子,他几乎是净身出户,他说这是对我的补偿。

我知道,他是愧疚。

离婚后,我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把自己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打捞出来。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成了律所最拼命的合伙人。

直到遇见周明。

他像一束阳光,温暖,热烈,不带一丝阴霾。

他从不追问我的过去,也从不介意我离过婚。他说他爱的,是现在的我。

我们在一起的三年,他对我确实很好。

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

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开车一个多小时来接我,只为了让我能在回家的路上睡一会儿。

会在我偶尔流露出对孩子的渴望时,抱着我说:“晚晚,有你,就够了。我们两个人的世界,也一样很精彩。”

他的温柔,像一张细密的网,将我包裹,让我几乎要忘记曾经受过的伤。

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我爸妈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套别墅,是你爸早就给你备下的嫁妆。”我妈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之前你结婚,他说时机不到。现在,他觉得是时候了。”

“周明那孩子,家庭条件一般,人是好的。但我们做父母的,总想给你多一点底气。”我爸声音低沉,“以后你们结婚,这房子就是你的婚前财产。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你的退路。”

我鼻子一酸。

他们从不问我为什么不再提起结婚的事,也从不催促我。

他们只是默默地,用他们的方式,为我筑起最坚实的堡垒。

“有了这个,你在他们家面前,腰杆也能挺得直一些。”我妈补充道。

我明白她的意思。

上一次婚姻的阴影,不仅落在我身上,也落在了他们心上。

他们怕我再受委屈。

我打开那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把黄铜钥匙和一本暗红色的房产证。

我的名字,清晰地印在“权利人”那一栏。

沉甸甸的,是资产,更是爱。

那天晚上,我约了周明吃饭,告诉了他这件事。

他当时的反应,是惊喜,是激动。

他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眼睛亮得像星星。

“晚晚!你太厉害了!我们就快有自己的家了!”

我被他抱着,心里是柔软的。

我纠正他:“是我爸妈送给我的。”

“叔叔阿姨对你真好!也是对我们好!”他吻我的额头,“等我们搬进去了,就把我爸妈也接过来住,让他们也享享福。”

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但看着他那张被幸福冲昏了头的脸,我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想,或许是我太敏感了。

他说的“接过来住”,可能只是偶尔小住。

直到今天这个电话,我才明白,我不是敏感,我是迟钝。

他不是在“商量”,他是在“通知”。

而他的父母,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来“视察”他们的“新领地”了。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规律地左右摆动,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钟摆。

我在路口掉了个头,停在了周明那辆半旧的白色大众旁边。

他正撑着一把伞,和他的父母站在车边,似乎在争论什么。

他母亲,一个体态微胖、烫着一头棕色卷发的中年女人,脸上满是焦躁和不耐。

他父亲,则显得沉默许多,只是一个劲地抽着烟,眉头紧锁。

我落下车窗。

“上车。”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穿透雨声。

三个人同时朝我看来。

周明脸上一喜,连忙拉开车门,把他母亲让进后座。

“晚晚,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真不管我们了呢。”他母亲一坐进来,就开始抱怨,带着一股浓重的乡音。

她叫张桂芬。

周明让她叫我“晚晚”,她却一直固执地叫我“林律师”。

她说,这样显得有文化。

我没理她,看着周明和他父亲也挤了进来。

车内空间瞬间变得逼仄,混杂着雨水的湿气、香烟的尼古丁味,以及张桂芬身上那股廉价的香水味。

我有些反胃。

“去哪?”我问周明。

“去别墅啊,还能去哪?”张桂芬抢着回答,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周明,我问你。”我看着后视镜里他的脸。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晚晚,来都来了,就带爸妈去看看吧,他们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我轻笑一声,“是来看房,还是来分房?”

车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桂fen的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林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当父母的,关心一下你们年轻人的事,有什么不对?你这别墅这么大,我们过来看看,帮你规划规划,不是应该的吗?”

“我的房子,不需要别人帮我规划。”我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什么你的我的!”张桂芬的嗓门陡然拔高,“你跟我们家小明在一起,以后就是要结婚的!你的不就是我们家的?我们家小明没本事买大别墅,但我们家小明有本事找到你这么个能干的媳妇,这也是他的福气!你不能这么不给我们当长辈的面子!”

这一番逻辑,真是好一朵娇艳的霸王花。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周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拉了拉他母亲的衣袖,“妈,你少说两句。”

“我为什么要少说?我说的哪句不对了?她一个二婚的,我们家小明都没嫌弃她,她现在倒给我们甩上脸子了?要不是看她不能生,我还不一定同意你们俩的事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狠狠扎进我心里。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周明和他父亲惊恐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原来,不是不介意。

只是权衡利弊之后,觉得“不能生”这个缺点,可以用“有钱”这个优点来弥补。

多么现实,多么残酷。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然后,我重新发动了车子。

“晚晚,你……你要带我们去哪?”周明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是要看房吗?”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汇入主路的车流。

“那就去看。”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云溪九里是本市顶级的别墅区,安保极其严格。

我的车在门口被拦下。

我降下车窗,对保安亭里的年轻保安说:“业主,林晚。”

保安在系统里核对了一下,立刻站得笔直,敬了个礼,按下了开闸按钮。

“林小姐,欢迎回家。”

张桂芬在后座“啧”了一声,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这声“欢迎回家”是对她说的。

车子在平整的柏油路上缓缓行驶,两旁是修剪整齐的法式园林。

每一栋别墅都掩映在绿树丛中,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和隐私。

我的那栋在最里面,临着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溪。

三层,带一个独立的院子和地下车库。

我把车停进车库。

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新鲜的、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冲淡了车里那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率先下车,没有等他们,径直走向通往一楼的门,用指纹解锁。

“滴”的一声,门开了。

我没有开灯。

空旷的客厅里,只有巨大的落地窗透进来的、天光下的微明。

家具上都盖着白色的防尘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周明和他父母跟了进来,站在玄关处,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不开灯啊?黑漆漆的。”张桂fen嘟囔着,自己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水晶吊灯骤然亮起,流光溢彩,将整个客厅照得如同白昼。

也照亮了他们三个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混合着贪婪和惊叹的表情。

“我的天……”张桂芬捂住了嘴,“这……这也太大了……”

她换上我提前准备好的客用拖鞋,第一个冲了进去,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这客厅,比我们老家整个房子都大!小明,你快看这吊灯,得多少钱啊!”

“这个沙发,是真皮的吧?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在盖着防尘布的沙发上摸来摸去。

周父跟在她身后,虽然没说话,但那双四处打量的眼睛,也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只有周明,他站在我身边,显得有些局促。

“晚晚,这里……真好。”他试图牵我的手。

我把手插进口袋,避开了他的触碰。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还有一个给客人的房间。”我开始介绍,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房产中介。

张桂芬立刻来了精神,“客房在哪?我看看。”

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扇门。

她快步走过去,推开门。

那是一个朝北的小房间,大概十五平,带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这房间怎么这么小?还朝北,阴森森的。”她立刻表示了不满。

“客房而已。”我说。

“那怎么行!以后我们老两口是要常住的,住这么个小房间,也太委屈了。”她走出来,开始对着客厅指点江山。

“我看啊,就把这个客厅隔出一半来,给我们做个卧室,朝南,敞亮!”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以为我默认了,兴致更高了。

“走,上二楼看看。”

她拉着周明,率先走上盘旋的楼梯。

我跟在他们身后,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每上一级台阶,心里的温度就下降一度。

二楼有三间卧室,一个起居室。

“这间主卧最大,带衣帽间和阳台,这个肯定是你们俩的。”张桂芬推开主卧的门,探头看了一眼,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她又推开了旁边那间朝南的次卧。

“这间好!阳光足!就给我们老两口住了!离你们也近,方便照顾。”

她已经开始用“我们”和“你们”来划分阵营了。

最后,她指着那间最小的、也朝南的书房。

“这间呢,就留给我女儿。她不是快毕业了嘛,以后周末过来,也有个地方住。”

周明的妹妹,在读大四。

她已经把所有人的位置,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这个完全属于我的空间里。

周明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不”字。

他只是在我看他的时候,露出一个讨好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仿佛在说:你看,我妈就是这么个直性子,你多担待。

我没有担待。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三楼呢?三楼是什么?”张桂芬显然还不满足。

“三楼是我的书房和健身房。”我说。

“书房?你不是在二楼给她留了一间吗?”她指的是周明的妹妹。

“那是我的书房。”我强调。

“哎呀,一个女孩子家,要那么大书房干嘛?我看不如改成一个影音室,以后我们一家人可以一起看看电影。”

“一家人”。

她说得多么顺口。

她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空间,然后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我看就这么定了。一楼的客房,以后就当个储物间。我们老两口住二楼这间朝南的。小妹住那间小的。你们俩住主卧。三楼那个大书房,我看也别浪费了,改成两个房间,以后你们要是有孩子了,一个给孩子,一个给保姆。”

她终于提到了“孩子”。

用一种施舍般的语气。

仿佛只要我交出这栋别墅的支配权,就能换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的名额。

她说完,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的点头。

周明也看着我,眼神里是恳求。

周父站在角落,沉默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终于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

就是很平静地,笑了一下。

“说完了吗?”我问。

张桂芬愣了一下,“说……说完了啊。林律师,你觉得我这个安排怎么样?是不是很合理?”

“很合理。”我点点头。

她和周明的脸上,都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但是,”我话锋一转,“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是以什么身份,来安排我的房子?”

张桂芬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不是。”我打断她,目光转向周明,“周明,我们领证了吗?”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们办婚礼了吗?”

他摇摇头。

“我们甚至,连婚都没有求过。”

我一步一步,走向他。

“所以,法律意义上,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经济上,我们是AA制。感情上,我们是男女朋友。”

“仅此而已。”

“而这栋房子,”我举起手,环视了一圈这个被他们瓜分完毕的空间,“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它属于我的个人财产。在我死之前,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他们心上。

“所以,张阿姨,”我把目光移回到张桂芬身上,“您刚刚说的所有话,在我这里,都是废话。”

“你!”张桂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着我,气得发抖,“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们家小明跟你在一起,是你的福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我看着她,“在我家里,对我的财产指手画脚,还辱骂房子的主人。您觉得,您有脸吗?”

“我……”她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转向一直沉默的周父,“叔叔,您作为长辈,看着您的妻子对一个晚辈进行人格侮辱,一声不吭。您觉得,您尽到做长辈的责任了吗?”

周父的脸也垮了下来,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周明身上。

那个我曾经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周明,你带他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是说‘带你们看看我女朋友的房子’,还是‘带你们看看我们的新家’?”

他嘴唇蠕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答案,不言而喻。

“你默许你的母亲,规划我的空间,安排我的生活,甚至,用我身体的缺陷来攻击我。从头到尾,你没有一句维护,没有一句阻止。”

“你只是希望我‘担待’。”

“周明,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了你的‘家庭和谐’,一次又一次地委屈我自己?”

我看着他,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现在,看也看完了,分也分完了。”

“我送客。”

我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

“全都滚蛋!”

这四个字,我是在心里说的。

说出口的,是更冰冷,也更具杀伤力的两个字。

“请吧。”

张桂芬在我身后爆发了。

是那种农村妇人撒泼式的尖叫和咒骂。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儿子能看上你,是你祖上积德了!你还敢赶我们走?你信不信我今天就住这不走了!”

她一边骂,一边就往地上一坐,准备开始她的经典戏码。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可以。”我说,“你可以不走。”

“但我会报警。”

“非法入侵他人住宅,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您想试试吗?”

我平静地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打110。

张桂芬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可能不懂法,但她听得懂“坐牢”两个字。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真的会这么做。

周明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冲过来,一把拉起他妈。

“妈!你干什么!快起来!”

然后他转向我,脸上满是哀求和恐慌。

“晚晚,别!别报警!我妈她就是……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我看着他,“周明,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把所有恶毒的言语都归结为‘刀子嘴’,就可以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我告诉你,语言,是最锋利的刀。”

“今天这把刀,不仅扎在我身上,也扎在了我们三年的感情上。”

我说完,不再看他,径直走下楼。

我在玄关处站定,等着他们。

像一个冷漠的门神。

楼上传来压抑的争吵声和哭泣声。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们三个人下来了。

张桂芬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里,已经从刚才的嚣张跋扈,变成了怨毒和畏惧。

周父低着头,全程不敢看我。

周明搀着他妈,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走到我面前。

“晚晚,我……我们先走了。”周明艰难地开口。

我没说话,只是拉开了门。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他们三个人,像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走出了我的房子。

我看着他们挤进那辆白色的大众车,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我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我的心跳声,和窗外永无止境的雨声。

空旷的别墅里,水晶灯还亮着,富丽堂皇。

可我只觉得冷。

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

我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还是周明。

我挂断。

他又打来。

我再挂断。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他终于放弃了,转而发来一条又一条的微信。

“晚晚,你接电话好不好?我们谈谈。”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带他们来,更不该让我妈说那些话。”

“你别生气了,我代我妈向你道歉。”

“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每一条信息,都充满了卑微的讨好和廉价的歉意。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我站起身,关掉了那盏刺眼的水晶灯。

整个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我喜欢黑暗。

因为在黑暗里,没有人能看清我的表情,也没有人能看到我眼里的脆弱。

我一步一步走上楼,回到那个被张桂fen“钦定”为我们婚房的主卧。

我拉开巨大的落地窗帘。

窗外,雨还在下。

远处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氤氲的光晕。

我忽然想起,我和周明刚在一起时,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雨夜。

我们窝在我的小公寓里,看一部老电影。

他说:“晚晚,以后我们也要买一个大房子,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这样下雨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看雨。”

那时的他,眼里闪着光。

那时的我,信了。

我以为我们向往的是同一个未来。

现在我才明白,他向往的,是“大房子”。

而我向往的,是“一起看雨”。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是周明发来的一张照片。

他跪在他们家客厅的搓衣板上,表情痛苦,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老婆我错了。

幼稚,可笑。

他以为,这就能抹平一切吗?

抹平他母亲那些恶毒的咒骂?

抹平他作为男友的失职和懦弱?

抹平他对我的财产、我的人生,那毫不掩饰的觊觎?

我回了他四个字。

“我们谈谈。”

然后我发了一个地址。

不是云溪九里,也不是我的公寓。

是我律所楼下的一家咖啡馆。

有些事情,必须在公共场合,在有光的地方,摊开来说清楚。

我不想再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结束了工作,来到那家咖啡馆。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周明很快就来了。

他看起来很憔E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子也没刮。

他看到我,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快步走过来。

“晚晚。”他在我对面坐下,声音沙哑。

我点了两杯美式,没有加糖,没有加奶。

“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他看着我,眼里满是血丝,“我想了很多。”

“我想说,对不起。”

他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咖啡馆里的人不多,但还是有几道目光朝我们看来。

我没有阻止他。

这是他该做的。

“坐下说。”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坐下,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我知道,无论我说多少遍对不起,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他低着头,“我妈那个人……她就是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一辈子没见过什么世面,说话不过脑子。她……”

“周明,”我打断他,“不要再为你母亲找任何借口。”

“她的言行,代表的是她的认知,她的三观。而你的默许,代表的是你的立场。”

他沉默了。

“我今天约你出来,不是为了听你道歉,也不是为了追究你母亲的责任。”

“我是来给你做个选择。”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他愣愣地看着那份文件,封面上写着几个字:婚前财产协议。

“这是……”

“这是我连夜草拟的。”我说,“如果你还想和我有以后,那么,我们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白纸黑字,写清楚。”

他拿起那份协议,一页一页地翻看。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残酷。

第一,云溪九里的别墅,以及我名下所有的动产和不动产,均属于我的个人婚前财产。无论婚后我们关系如何,周明及其家人,都无权以任何形式占有、使用或分割。

第二,婚后,我们的生活开销实行AA制。我会设立一个共同账户,每月双方存入等额的资金,用于家庭日常开支。除此之外,各自的收入归各自所有,互不干涉。

第三,关于双方父母的赡养问题。各自负责各自的父母。非紧急或重大疾病情况,不得动用共同账户的资金。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忠诚协议。

在婚姻存续期间,任何一方如有出轨、家暴等行为,视为过错方。过错方将净身出户,并赔偿无过错方精神损失费五百万元。

周明的脸色,随着他翻看的动作,越来越白。

“晚晚……你这是……”他抬起头,眼神里是震惊,是受伤,是不可置信。

“你这是在跟我签合同,不是在谈感情。”

“周明,”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当感情不足以提供安全感的时候,我只能选择相信合同。”

“是你,和你家人的行为,让我觉得我们的感情,一文不值。”

“你觉得我在侮辱你?”我笑了笑,“不,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证明你爱我,不是爱我的钱的机会。”

“你敢签吗?”

我看着他,目光如炬。

他拿着那份协议,像拿着一块烙铁。

“我……”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我爱你,晚晚,我当然爱你……”

“那就签。”我把一支笔,放在他手边。

“签了这份协议,昨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但如果你不签……”

我没有说下去。

但他懂。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背景音乐在流淌。

他看着那份协议,又看看我。

他的眼神里,有挣扎,有痛苦,有不甘。

我知道,这份协议,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那个“娶了林晚,就等于拥有了全世界”的美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咖啡已经快冷了。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乙方的位置,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明。

写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我把协议拿过来,检查了一下签名,然后放回包里。

“好了。”我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另一件事了。”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关于你母亲。”

我说:“从今天起,我不希望在我的任何住处,看到她。”

“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可以踏入我的房子,半步。”

“如果你们要见面,请在外面,或者回你的老家。”

“你能做到吗?”

周明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反悔。

然后,他点了点头。

“能。”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晚晚,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是我没处理好,让你受委屈了。”

这一次的道歉,听起来,比之前那一百句,都要真诚。

我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周明,”我说,“我不能生孩子这件事,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妈那句话,是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问你,你介意吗?”我追问。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很低。

“如果我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假的。”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也希望能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晚晚,”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比起孩子,我更想要你。”

“三年前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了。我当时就想清楚了,如果这辈子只能在‘有你的没孩人生’和‘有孩的没你人生’里选一个,我选前者。”

“这三年,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的眼眶红了。

我的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这或许是今天下午,我听到的唯一一句,不掺杂任何算计的真话。

“柠檬很酸,”我突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但可以做成柠檬水。”

他没听懂。

我也没有解释。

我只是站起身。

“走吧。”

“去哪?”

“回家。”我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那天之后,周明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他家的困难。

也不再把“我们家”、“我们以后”挂在嘴边。

他开始很认真地跟我讨论AA制的具体执行方案,甚至做了一个Excel表格,把每一笔共同开支都记录下来。

他把他父母送回了老家。

临走前,他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跟我妈谈了。”他在电话那头说,“我告诉她,如果你不点头,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我家的门。”

我能想象到张桂芬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是不是又闹了?”

“闹了。”周明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又哭又骂,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个白眼狼。”

“然后呢?”

“然后我爸第一次打了她。”

我愣住了。

“他说,他早就受够了。他说,如果她再这么搅合下去,他就要跟她离婚。”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晚晚,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家就像一个黑洞,不断地想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

“对不起,让你也被卷了进来。”

“现在,我只想守着你,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家庭的沉疴,需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才能刮骨疗毒。

代价是惨痛的。

但或许,也是新生的开始。

周末,周明没有再提去别墅的事。

我们窝在我的小公寓里,像以前一样。

他给我做西红柿鸡蛋面,卧了两个荷包蛋。

他说:“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我看着碗里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荷包蛋,笑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晚晚,那份协议,我签得心甘情愿。”

“我知道,那不是合同,那是你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胸口。

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们一起去逛了超市。

他很自然地拿起一袋石榴,放进购物车。

“你不是说秋天干燥,要多吃点石榴吗?”他对我笑。

我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他记得我随口说过的话。

这种细微处的体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打动我。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甚至,比以前更好。

因为我们之间,有了一道清晰的边界。

边界之内,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温暖而纯粹。

边界之外,是各自的家庭和责任,独立而互不侵犯。

这种“契约化”的亲密关系,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

我开始重新考虑“结婚”这件事。

或许,和周明一起,组建一个没有孩子的家庭,也并不可怕。

我甚至开始规划,把别墅的三楼,那个被张桂芬觊觎的书房,改成一个画室。

我想重新拾起我大学时的爱好。

为我们的小家,画一幅又一幅,关于未来的画。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我收到一条微信。

是周明的妹妹,周晴发来的。

我们加了微信,但几乎从不联系。

她的头像,是一个可爱的卡通女孩。

她只发来了一句话。

“嫂子,我哥说你那别墅的书房朝南,采光最好,让我以后把画架放那儿。我妈都替我规划好了,说等我毕业了就搬过去住,她还说要帮我看着,不让别人占了。她对我真好!”

后面,还跟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我看着那条信息,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周明送走了他的母亲。

但那个无形的、名为“家庭”的黑洞,依然在暗处,静静地旋转着,试图将我吞噬。

这场战争,原来,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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