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才明白，吴石去台湾时，为什么会把一儿一女留在大陆！

为人父母，谁舍得和儿女分离？尤其是明知前路可能是绝路，每一步都踩着刀尖，可有人偏偏做了这样的选择。吴石将军赴台时留下一儿一女在大陆，过去总有人不解，直到翻开那些尘封的史料，才懂这份选择里藏着多少无奈与深情。

1944年湘桂战败时，吴石看着百姓被日军追赶得冻死饿死，发电报求援却无人理会，当场砸了办公室茶杯辞职：“这种政府不值得效忠”。到了1947年春，已经是国民党陆军中将的他，经好友何遂父子牵线，和中共中央上海局建立了正式联系 。那时他主持国防部史料局工作，手里握着核心军权，能接触到最机密的军事部署。递出的情报全是能改变战局的硬货——标注到团级番号的《长江江防兵力部署图》，直接帮解放军选定了渡江主攻方位；还策动国民党海防第二舰队司令林遵起义，提出“上策起义、中策中立、下策卖命”的三策论，彻底瓦解了长江防线 。

1949年8月，福州解放的前一天，蒋介石从台湾发来亲自手谕，逼着吴石携家眷赴台编《台湾兵要地志》，明着是重用，实则是把家属当人质断他后路 。吴石心里比谁都清楚，此去台湾是潜伏，是深入虎穴，搞不好就是杀身之祸。他原本有八个子女，此前已经折损了四个——长子坐船失事，还有三个要么夭折要么死于战乱，剩下的只有三子吴韶成、长女吴兰成，还有年幼的次女吴学成和幼子吴健成。

面对蒋介石的命令，吴石没的选，可带哪个孩子走，他得掰开揉碎了盘算。最后他做了决定：带妻子王碧奎和年幼的一双儿女赴台，把已经成年的吴韶成和吴兰成留在大陆。这可不是随便选的——吴韶成在中央大学经济系就读，吴兰成在上海医学院读大一，成年的他们在大陆能避开台湾的白色恐怖，就算自己出事，家里也能留条根 。更关键的是，地下工作保密要求极高，儿女留在大陆，既不会因为年幼不懂事泄露风声，也不会成为敌人要挟他的筹码，他赌定“大陆能给孩子一个踏实读书的地方” 。他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决定让儿女们此后几十年都活在骨肉分离的煎熬里。

到了台湾，吴石当上“国防部”参谋次长，很快搭起情报网络：和好友陈宝仓一起搜集情报，陈宝仓摸清美援物资分配动态，他则调取台湾战区防御图、空军基地部署等绝密文件；再由副官聂曦和交通员朱枫传递 。他和朱枫约定每周三、六下午四点在寓所碰头，把微缩胶卷藏在钢笔胆或化妆品里，要么通过基隆到香港的海轮转交，紧急时就由聂曦折成细条藏在公文包夹层亲赴香港递送 。1949年底送出的《舟山防卫计划》送到毛泽东案头，主席特意批了“要给他们记功”。

可危险来得比预想中更快。1950年1月，中共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首次被捕后逃脱，3月再次被抓就彻底叛变，供出了1800多人 。特务从他的记事本里看到“吴次长”三个字，又顺着聂曦办理的《特别通行证》存根，很快锁定了吴石 。吴石察觉危险后，连夜签通行证让朱枫从舟山转道回大陆，可朱枫刚到机场就被捕，她咬碎金锁片和金手镯混热水吞下想殉职，却没能成功 。

3月里，吴石在家中被捕，敌人对他动了酷刑，把他一只眼睛都折磨瞎了，可他愣是没吐露半个字。临刑前40秒，他突然高喊：“台湾，是中国的！”还回头告诉妻子“照顾好孩子”，写下“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的绝笔诗 。6月10日，他和朱枫、陈宝仓、聂曦三位同志一起，在台北马场町被枪杀，那年他57岁。

他牺牲后，留在台湾的妻儿日子彻底塌了。妻子王碧奎原本被判九年，还是蒋介石的心腹陈诚亲自写信给法院，说“她不懂政治”，硬是把刑期减到七个月。出狱后带着儿女流落街头，16岁的吴学成只能辍学嫁人，7岁的吴健成差点成了乞丐。还是陈诚偷偷伸了手，给吴健成改名叫“陈明德”，送进教会学校，学费全免，还让妻子谭祥每月送生活费，后来连蒋经国也被拉来帮忙办留学手续 。1965年陈诚病重，躺在病床上还叮嘱警备司令：“吴石的孩子要是有难处，能帮就帮”。

而留在大陆的吴韶成和吴兰成，日子也不好过。因为父亲的“国民党中将”身份，吴韶成填“革命军人”被教导主任当众撕毁登记表，吴兰成从上海医学院毕业后只能远赴内蒙古林区行医 。一开始因为保密需要，他们连父亲的真实身份都不能说，受了不少委屈。直到1973年，吴韶成凑了73块钱，写了73封申诉信寄给周恩来总理，信封上统一写“北京中南海周恩来收”。周总理看信后调出旧档案，发现早年在武汉办情报培训班时和吴石共过事，当即用红铅笔批示：“吴石同志系我党隐蔽战线烈士，其子女应享受革命烈士子女待遇”，还从私人积蓄里拿出5000元当孩子们的学费。经毛泽东、周恩来批准，国家正式追认吴石为革命烈士，编号“001973” 。

往后几十年，一家人散在两岸和美国，连见一面都难。直到中美建交后，1982年才在美国凑齐了一次团圆。1991年，吴学成带着父亲的骨灰经由香港回到大陆，那时才在报纸上看到父亲被追认为烈士的消息 。后来母亲去世，吴健成又把母亲的骨灰送回来。1994年，吴石夫妇的骨灰终于合葬在北京福田公墓，和老友何遂夫妇葬在了一起 。

现在再看吴石当年的选择，哪有什么狠心，全是权衡之下的守护。留儿女在大陆，是给孩子留生机，也是给信仰留底气。他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台湾西海岸雷区分布图》等关键情报，却把最柔软的牵挂留在了身后。那些说他无情的人，该去看看吴韶成珍藏的73封申诉信，该读读他临刑前的绝笔诗，该想想陈诚暗中接济的那些生活费。这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只是有人把家国大义，放在了比骨肉团圆更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