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线上的抉择（四）：一个家庭的离散，朝鲜边境的真实故事

边境线上的暗涌

春姬的技术推广工作刚刚展开，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传统体制的惯性、既得利益者的阻挠，以及基层民众对新技术的不信任，都让她的努力举步维艰。

“春姬同志，这份‘家庭生产小组’的计划太激进了。”科学技术省的官员皱着眉头，将她的提案轻轻推回桌对面，“集体利益高于个人，我们不能鼓励这种个人主义的生产模式。”

走出办公室，春姬望着平壤灰蒙蒙的天空，感到一阵无力。便是在这时，她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前往慈江道满浦市，考察边境地区的技术应用情况。

成哲得知后忧心忡忡：“边境现在情况复杂，听说最近管控更加严格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看看。”春姬坚定地整理行装，“如果我们的技术不能惠及边境的同胞，那所谓的推广又有什么意义？”

与此同时，朝鲜边境突然收紧的政策，让哲秀与俄罗斯的商业往来被迫中断。更令人不安的是，本已沉寂的“火炬派”残党突然活跃起来，而这一次，他们的目标直接指向春姬一家。

满浦市的“猫冬”生活

满浦市坐落在中朝边境的鸭绿江畔，与中国的吉林省隔江相望。这里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十月刚过，江面已经泛起薄冰。

春姬被安排住在当地一位名叫李淑子的妇女家中。淑子年近五十，丈夫在几年前病逝，如今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和年迈的婆婆生活。她家在满浦市郊的一个村落里，低矮的瓦房四面透风，唯一的取暖设施是一个旧铁炉。

“春姬同志，别嫌弃，我们这儿条件就这样。”淑子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递过一碗热腾腾的玉米粥，“冬天是‘猫冬’的季节，不用下地干活，也不需要外出打工，就是待在家里，节省体力，也节省粮食。”-3

春姬注意到，这个家庭一天的粮食只有几碗玉米粥和一小碟泡菜。淑子的婆婆因为营养不良，双腿浮肿，却依然坚持将碗里的粥分给孙子。

“边境地区的配给比平壤少。”淑子低声解释，“我们每人每天只有500克粮食，还多是玉米和杂粮。肉一个月难得吃上一回。”

夜晚，寒风从墙缝中钻入，春姬和淑子一家挤在炕上，靠彼此的体温取暖。淑子的小儿子明哲蜷缩在春姬身边，小声问：“阿姨，平壤的孩子真的每天都能吃上鸡蛋吗？”

春姬心中一酸，想起自己曾经为了给正浩补充营养，在黑市上冒险交易的那些日子。她轻轻搂住孩子：“会的，以后这里的孩子也能每天吃上鸡蛋。”

鸭绿江畔的暗流

在满浦市考察期间，春姬发现边境居民的生活远比她想象的复杂。表面上，人们遵循着“猫冬”的传统，待在家里减少活动，保存体力与热量。但暗地里，边境线的两侧，各种交易从未停止。

一天清晨，春姬跟随淑子到江边取水，偶然目睹了一幕：几个黑影趁着晨雾，快速从江面滑过，将一些包裹卸在朝鲜一侧的芦苇丛中，然后又迅速消失在对岸。

“别看，春姬同志。”淑子紧张地拉住她的衣袖，“那些是‘江鼠’，专门在江上做秘密交易的人。”

“政府不管吗？”

淑子苦笑：“怎么管？这边境线这么长，防不胜防。而且……”她压低声音，“有些交易，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家要活下去。”

春姬突然意识到，这条分隔两国的鸭绿江，既是屏障，也是纽带。在官方贸易之外，民间的往来以各种隐秘的方式持续着，就像江水底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从未停止流动。

更让她震惊的是，当晚淑子婆婆的老毛病——关节炎发作，疼痛难忍。淑子二话不说，披上棉袄就出了门。一小时后，她带回了几贴中国产的膏药。

“这是……？”

“江鼠给的。”淑子简单地说，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以前用朝鲜的膏药，贴一个月不见好。这个，三天就能下地。”

春姬看着那几贴没有任何标识的膏药，内心受到极大震撼。在平壤时，她曾坚信国家配给制度能够满足人民的基本需求。但在这里，在生存面前，意识形态的界线变得模糊。

意外的重逢

在满浦市的最后一天，春姬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医生的儿子，姜成国中尉。他如今被调派到边境部队，负责巡逻任务。

“春姬阿姨，你怎么在这里？”姜成国惊讶地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边境最近很不太平，‘火炬派’的残余势力在这一带活动。”

“他们想干什么？”

“走私。”姜成国面色凝重，“不是普通的商品，是技术设备。他们想通过边境的漏洞，将一些敏感技术设备运进来。”

春姬突然想起了哲秀——弟弟与俄罗斯的联系中断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当晚她接到成哲的加密来电：哲秀失踪了，安全部在他的住所发现了与“火炬派”联系的证据，现在已经发出通缉令。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春姬准备立即返回平壤时，满浦市突然全面戒严——一名高级军官在边境线被暗杀，军方封锁了整个地区，任何人不得出入。

风雪中的抉择

被困在满浦市的春姬，面临着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姜成国悄悄找到她：“春姬阿姨，我接到命令，要逮捕你。安全部认为你与哲秀的叛逃行为有关联，说你这次来边境就是为了与‘火炬派’接头的。”

春姬如坠冰窖：“你相信吗，成国？”

年轻的中尉摇摇头：“我母亲相信你，我就相信你。但现在情况对你极为不利，你必须立刻离开满浦。”

“戒严令下，我能去哪里？”

姜成国递给她一张纸条：“去找这个人，他会带你过江。到了对岸，再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春姬看着纸条上的地址，内心激烈斗争。越过边境，意味着她将成为名副其实的叛国者；但留在朝鲜，她不仅无法救哲秀，自己也会沦为阶下囚，连累全家。

窗外，北风呼啸，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淑子默默为她打包行装，塞进几个玉米饼和那几贴珍贵的中国膏药：“走吧，春姬同志。活着，才能继续你的理想。”

春姬抚摸着她随身携带的技术推广计划，那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如何在边境地区开展小型技术培训班的设想。一切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凌晨三点，春姬跟着姜成国指定的向导，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向鸭绿江边。江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对岸中国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那么近，又那么远。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冰面时，身后突然传来喊叫声和手电筒的光束。向导脸色大变：“被发现了！快跑！”

春姬拼命向前奔跑，脚下的冰层发出咔嚓咔嚓的警告声。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她感到肩头一热，随即跌倒在冰面上。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几个身影向她跑来，听到熟悉的俄语惊呼声——竟然是哲秀的声音！

“姐姐！坚持住！”

这是春姬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未完待续）

下章预告

春姬在边境线上被哲秀所救，却发现弟弟已深陷“火炬派”与外国势力的复杂关系网中。与此同时，朝鲜方面宣布春姬为叛国贼，成哲和正浩被带走调查。重伤的春姬在中国边境小镇的地下诊所醒来，面对两国通缉，她必须做出抉择：是隐姓埋名流亡海外，还是冒险回国，揭开真相？而在鸭绿江的冰层下，一个连接两国的秘密网络正在浮出水面……《边境线上的抉择》最终章，看一个普通朝鲜女性如何在绝境中守护家人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