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间市武垣北街(原北大街)与红牌楼街交叉口,向西有一条狭窄偏僻的小巷,称为馆驿街。从馆驿街的东口向西,弯弯绕绕又向南延伸,街的尽头一直到了瀛州中路(原西大街)。这条不起眼的小巷,原来藏着明清时代瀛海驿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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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时期瀛海驿站是驿路系统设在河间府城的官方驿站,相当于现在的邮路转运中心兼政府招待所。明末清初,因灾荒、战争导致人口、田赋减少,清初顺治年间至康熙初年,曾大幅压缩驿站经费。据康熙《河间府志》记载,瀛海驿站共有马116匹,每年拨工料银7867两3钱4分,顺治三年又增拨银960两、吹(鼓)手银72两。到了康熙七年(1668),则“咸裁驿署,尽行倒塌”,也就是把驿站全部裁撤,从此位于馆驿街的河间瀛海驿站因年久失修而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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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乾隆《河间县志》(以下简称《县志》)记载,当时的河间县分为七十一个“地方”,每个地方下辖若干个村庄、街道,而城区内设六个地方,其中西北隅地方管辖北大街、北关、小辛庄、馆驿街等九处街道;“瀛海驿”原来在河间县衙西北,明代天顺七年(1463年),河间知府郝渊之重建瀛海驿,清代雍正年间,旧驿站已荒废,又移建至县衙东侧。这其中,“旧驿已废”,当是指康熙七年的“咸裁驿署,尽行倒塌”一事。根据这一记载,“瀛海驿”的地址曾迁移过一次,那么,馆驿街的位置是在明代还是清代“瀛海驿”附近呢?
据《县志》记载,河间县衙原在府衙“前街之东”,也就是现在红牌楼街的河间府署东南不远处;直明代洪武三年,河间县丞赵贤又将县衙迁至府衙“南半里许”,也就是今东大街南侧供销大厦东南一带。根据方位分析,现在的馆驿街恰在县衙西北,那么,清代雍正年间以后,“瀛海驿”已搬离馆驿街,移建至县衙东侧了。
明清时代的瀛海驿站除负责传递公文外,还要接待过路官员,提供食宿、马匹草料等,是一个较为庞大的机构。河间城位于南北官道的重要节点,是名符其实的“九省通衢”,每年住宿于此的官员非常多,对级别较高的过往官员,河间知府、知县等还要亲自陪同餐叙,所需经费庞大。据《县志》记载,清代瀛海驿站原来年用白银5900余两,雍正皇帝改革驿站陋习后,仍高达5300余两。
《县志》中还记载着在馆驿街北侧,有一座关帝庙,每年农历仲春二月的第一个戊日及五月十三日,由官方在此祭祀关公。当时的河间城内共有十座关帝庙,而馆驿街的这座关帝庙最受官方认可,乾隆二十四年(1759),河间知县吴山凤曾捐资重修此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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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嘉靖年间进士、湖北监利人李先芳(1510—1594)才华横溢,以诗著称于世,他曾出公差至南方,返回时正值寒冬,住宿于瀛海驿站,河间知府陈见吾陪同他在驿站饮酒,酒至兴处,李先芳作诗一首,名为《河间赠陈见吾太守》,诗中写道:
“祗役赴南纪,竣事还北陬;驿路咏皇华,旌旆扬道周。
此时正冰雪,川途阻且修;我行至瀛海,遥遥望神州。
汉家列三辅,太守古诸侯;翩翩惠高驾,款曲劳相求。
亦既授佳粲,燕宛成淹留;对酒筹时艰,种种皆良谋。
笙簧列满座,愧非君子俦;饮醇心已醉,饱德情难酬。
晤言申此辞,后会良悠悠。”
该诗大意为:我奉朝廷之命南下公干,如今事毕北归,行至河间府地界,深冬的寒风中霜雪纷飞,道旁旌旗猎猎,车马仪仗列队相迎。遥望京城,千里冰封阻隔重重;河间地处畿辅重地,陈见吾知府坐着车驾翩翩而至,颇有古代诸侯之风,他又设下精致宴席,为我们驱散寒意,众人酒兴正浓;忽尔讨论起时局艰难,陈知府提出的种种对策都堪称良谋。满座笙歌佳肴,而我却自愧并非谦谦君子;陈公待客的醇酒尚未入喉,却已醉人心脾,这般厚德深情,教我如何回报?夜雪叩窗的驿馆里,执手告别,此去路远,盼望有机会再相聚畅饮!
如今的馆驿街,已是一条安静的城区胡同,甚至在地图软件中都很难搜到。然而,那隐入寻常巷陌的驿站遗址,恰如一部无字史书,诉说着历史的细节:从驿马萧萧到断壁残垣,或许还有寒夜酬唱的文人雅集,以及关帝庙前的香火缭绕。每一处看似沉默的砖石深处,都飘荡着五百年前诗酒风流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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