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屯子里的二奎嫂子,是我们北京知青最暖心的人
五十六年前,无情的列车把我从首都北京拉到了遥远的大东北,我在吉林省插队落户生活了九年才考上大学离开那个叫新发大队的屯子。时隔这么多年,每当回忆起在吉林农村插队落户的点点滴滴,我还记忆犹新。特别是泼辣粗犷的二奎嫂子,留给我的印象最深刻,她是我们北京知青最暖心的人。
我是1969年3月末和同学们一起乘坐火车离开北京的。经过了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无情的列车把我们一帮十六七岁的北京知青拉到了吉林省一个叫太平川的车站。县里的领导亲自赶到太平川公社革委会大院主持召开了欢迎大会,热烈欢迎我们北京知青到吉林来插队落户,接受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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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大会结束后,相关领导又安排我们乘车来到县城,二次分派后,我们几十名北京知青被一辆卡车送到了一个叫新发大队的屯子,最终我们十一名清华附中的同学被分派在新发大队第七生产小队插队落户。分派在其他生产队的知青大多数都借住在了老乡家里,我们生产队的李长发队长直接安排我们住在了队里的油坊里,油坊的那三间东厢房成了我们北京知青临时的住所。
新发七队是比较富裕的一个生产小队,土地平坦肥沃,人均耕地面积又多,乡亲们的生活还是相当不错的。唯一的难题就是吃菜困难,因为当时属于蔬菜青黄不接的季节,社员家秋季储存的萝卜、白菜和土豆基本都吃完了,春季大地的青菜要等到6月份才能陆续上市,当时想吃一顿菜,还真不那么容易。
李队长是个很淳朴很善良的人,他把队里预留的土豆种子给我们送来了一篮子,还从他家给我们端来了半盆咸菜疙瘩。李队长对我们说:“眼下吃菜确实有困难,但吃粮有保障,上级给你们供应的口粮要是不够吃,咱队部仓库里苞米有的是,你们随便吃。咸菜吃完了我家还有,我家没有了其他社员家里也有,咸菜也管够你们吃。”
临时帮我们知青做饭的是一位年轻妇女,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丈夫就是我们七队的记工员赵二奎,她让我们喊她二奎嫂子。二奎嫂子当时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大大咧咧的性格,长相很喜庆,爱开玩笑爱说粗话,挑水做饭很麻溜,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她不光做饭快,蒸的发面窝头贴的玉米面饼子都特别香,用熟豆油拌的咸菜丝比炖的土豆都好吃。
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之前,二奎嫂子一直帮教我们做饭,她教会了我们知青烧火发面,教会了我们熬糊糊贴饼子,等我们学会了做饭,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二奎嫂子才不帮我们知青做饭了。
新发七队人均耕地较多,劳动力不足,春耕春播是农忙季节,但凡能下地干农活的社员,哪怕是大娘婶子,都要下地参加春耕春播生产劳动。春耕春播要抢农时,耽误了农时就会影响收成,所以说春耕春播比秋收还重要,只有春天播下种子,秋天才会有收获。
第一次出工劳动,李队长安排我们女知青跟着女社员到牲口棚南边的场院刨粪、砸粪还要装车,就是把在场院堆积了一个冬季的牛粪和土杂肥用三齿钩刨开,再把成块的土杂肥打碎,然后装到马车或牛车上,运到田间准备春耕。
刨粪是最简单的农活,但也需要有力气,我们北京知青之前没干过这样的力气活,甚至连三齿钩都不会用。二奎嫂子就手把手教我们怎样使用三齿钩刨粪,教我们怎样把成块的土杂肥打碎。后来看我们刨粪太吃力,干脆就让我们知青负责往马车、架子车上装粪,也给挑粪的社员往篮子里装粪。往马车上装粪时,二奎嫂子也会过来帮我们知青的忙。
中间歇歇的时候,女社员们就坐在粪堆上开始侃大山,什么谁家的婆婆难伺候了,谁家的老爷们偷腥了,谁家的老爷们不中用了,她们还说一些很粗俗的玩笑话。二奎嫂子有时可能觉察到我们几名女知青和队里的姑娘在旁边她们说粗话不合适,她就会提醒大家:“咱说话注点意,别荤的素的一起往外倒,人家北京知青可都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在二奎嫂子的提醒下,那些妇女大嫂们才收敛了一些,没再说那些令我们听了脸发红的粗话。
除此之外,二奎嫂子她们还经常给那些大小伙子或刚结婚的男青年开玩笑,说一些令我们女知青感到难堪或不堪入耳的粗话。
那天半晌,拉粪担粪的社员们都回到场院歇歇,一个大小伙子跟几位大嫂开玩笑,那几位大嫂一拥而上,硬是把那个大小伙子按在地上,把他的裤子给扒了下来,我们女知青和队里的年轻姑娘赶紧都转过脸去,臊的满脸通红。
二奎嫂子看我们女生都不好意思了,她就对女社员们说:“好啦好啦,别闹了,这样有点过啦……”听了二奎嫂子的话,打闹的大嫂们回头看了看我们女知青,才不情愿地放开了那个小伙子,那个小伙子提上裤子,灰溜溜地跑到一边去了。
自那以后,凡是我们女知青在场,二奎嫂子她们很少再说粗话,也不会和大小伙子开过分的玩笑。起初我们对二奎嫂子也有看法,觉得她是一名妇女,不该如此粗鲁,后来我们渐渐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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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新发大队的第一个冬季,下了第一场雪,气温骤降,当我把棉衣从那个大提包里翻出来时,突然发现我的棉袄上有好几个窟窿,提包下面也有两个窟窿。我把提包里的衣服都倒出来,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的卡外套也有两个窟窿。看我的衣物都无辜破损了,大家都赶忙把自己的棉衣翻找出来。不光我的衣服破损了,其他同学的衣服也是如此,有的人比我损失还严重。
我们问了隔壁的男同学,他们也出现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这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是老鼠干的坏事。
第二天刮起了北风,我们跟着二奎嫂子她们到牲口棚帮忙铡草料,二奎嫂子看我没穿棉衣,就问我:“淑静妹子,这么冷的天,你咋还穿这么单薄?”“嫂子,我的棉袄和衣服都让老鼠咬破了,没法穿了……”我话没说完,委屈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那天中午收工后,二奎嫂子跟着我来到了知青集体户,看了看我们被老鼠咬破的衣服,她也很心疼。二奎嫂子看我们几名女生又开始抹眼泪,她安慰我们说:“没事,不就破了几个洞吗,我帮你们缝补一下就好了。待会把我家的猫抱过来,让它帮你们解气。”二奎嫂子说完,先把我的那些破损棉衣和外套都抱走了,她说我那个大提包到时候也帮我缝补一下。
当天晚上,二奎嫂子家的那只大黑猫在我们房间逮住了好几只老鼠,有的老鼠被大黑猫咬死在角落里。那一夜,猫捉老鼠的声音一直没断,时而传来老鼠“吱吱、唧唧”的尖叫声。
第二天一早,二奎嫂子抱着我的棉袄和衣服来到了知青集体户,她把我的棉袄和那件的卡外套都缝补好了,缝补得很细致,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缝补过的痕迹。棉袄袖子上的那个窟窿太大,为了给我缝补好棉袄,二奎嫂子跑到她娘家找来了一块颜色差不多的布料,两个胳膊肘上都打上了一样的补丁,好像是故意缝上的点缀。
看着二奎嫂子为我缝补好了衣服,我心里既温暖又感动,拉住二奎嫂子的手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集体户十一名同学被老鼠咬破的衣服,都是二奎嫂子帮我们缝补好的,为了帮我们缝补衣服,二奎嫂子熬了好几天夜,还把她的一件蓝布褂子拆开给我们当了布丁。我那个帆布大提包二奎嫂子也帮我缝补好了,因为没有颜色一样的布料,二奎嫂子在提包的补丁上绣了两朵玫瑰花。
第二年春天,我开始来例假了,每次来例假,都会疼的我在炕上打滚。两名同学叫来大队的赤脚医生,赤脚医生也是束手无策。二奎嫂子闻讯赶来,说是小毛病,她有办法。很快,二奎嫂子就给我端来了一大瓷碗益母草红糖水,还把大粒盐放在锅里炒热用一块毛巾包好,给我热敷肚子。
在东北插队落户九年,我最害怕的就是来月经,痛经虽然算不上大病,可疼上来真得很痛苦。在二奎嫂子的陪伴下,我平安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后来看我们到了该订婚的年龄,二奎嫂子又好心为我们张罗对象,只是当时我们都期盼着能回城,都没在农村找对象。
1978年春天,我接到了北京农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在东北插队落户生活了整整九年,我离开了令我温暖令我感动的第二故乡,离开了待我们北京知青像亲人的二奎嫂子和乡亲们,回到了北京。
当下,八十二岁高龄的二奎嫂子身子骨还很硬朗,还种着半亩菜园子,家里养着鸡喂着猪,天天都不闲着。
今年国庆节我们回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看望二奎嫂子,二奎嫂子留我们在她家吃了三顿饭,给我们炖了鸡肉,煮了鹅蛋,还有土鸡蛋,菜园子里的芹菜、辣椒、韭菜、茄子、旱黄瓜、豆角等,根本就吃不完,不用去市场买菜,二奎嫂子在家就能为我们做八个菜,都是有机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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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时候,二奎嫂子拉着我们的手舍不得让我们走,她说明年让我们早点去,她家院子里的那几棵李子树结的李子又大又甜,花钱都买不到这么好吃的李子,希望我们去尝鲜。我们也跟二奎嫂子约好了,明年李子成熟的时候,我们东北再相聚。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汪淑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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