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热浪裹着尘土扑进车窗,林夏摘下墨镜,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玉米地。仪表盘显示还有十五公里到青石镇,手机里母亲发来消息:“要不还是回来考公务员?” 她咬了咬嘴唇,把发烫的手机塞进帆布包。
镇政府的欢迎会开得潦草。党委书记赵德海握着她的手说 “年轻人有冲劲好”,却把她安排在二楼最角落的办公室。窗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玻璃被爬山虎遮得半明半暗,像极了她对未来的迷茫。
第一次班子会上,林夏提出要发展特色农业合作社,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副镇长老吴咳嗽两声:“林镇长,咱们镇的地,种玉米小麦几十年了,贸然改...” 话音未落,赵德海拍了拍桌子:“年轻人想法好,先调研调研。” 散会后,林夏听见有人在走廊嘀咕:“城里来的大学生,懂什么农村?”<
真正的考验来得比预想更快。东沟村的村民堵在镇政府门口,举着写满 “还我土地” 的横幅。林夏挤过人群,看见几个老人坐在地上抹眼泪。原来镇上引进的养殖企业占了村民的宅基地,补偿款却迟迟没到位。
“找你们镇长出来!” 带头的王大爷攥着她的袖口,“听说新来的是大学生,大学生总得讲道理吧?” 林夏的衬衫很快被汗水浸透,她蹲下来,握住王大爷粗糙的手:“大爷,给我三天时间,一定给您个说法。”
办公室的台灯亮到凌晨三点。林夏翻遍镇里的合同档案,发现补偿款早就拨到了村里,却不知去向。她拨通赵德海的电话,听筒里传来麻将声:“小林啊,这种事找老吴处理就行,年轻人别太较真。” 挂断电话,她盯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当官,得对得起良心。”
第二天一早,林夏带着派出所民警和财务科的人直奔东沟村。村支书张富贵的脸涨得通红:“林镇长,这肯定是误会...” 话没说完,民警已经调出了银行流水。补偿款被挪用去还了村里的高利贷,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刺得林夏眼眶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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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支书,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夏转身对村民说:“补偿款三天内到账,养殖企业占地的事,我们会重新评估。” 人群中爆发出掌声,王大爷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个煮鸡蛋塞给她:“闺女,这是自家鸡下的,拿着。”
这事像颗石子投进深潭,激起千层浪。赵德海在党委会上脸色阴沉:“年轻人做事太冒进,影响招商引资大局。” 林夏翻开笔记本:“赵书记,东沟村的事不是个例,咱们镇还有三个村存在类似问题。发展不能以牺牲老百姓利益为代价。” 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转机出现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林夏接到防汛办电话,说西洼水库水位告急。她抓起雨衣就往外跑,却发现镇政府的公车都 “恰好” 派出去了。老吴阴阳怪气地说:“林镇长,要不骑共享单车去?” 她没理会,拦了辆三轮车就冲进雨幕。
水库大坝上,林夏和村民们一起装沙袋。雨水混着汗水模糊了视线,她听见有人喊:“镇长!这边裂缝扩大了!” 当县水利局的救援队伍赶到时,看见的是浑身湿透、仍在指挥抢险的林夏。赵德海撑着伞站在远处,脸色比夜色还难看。
第二天,县电视台来采访。林夏婉拒了镜头,带着农技站的人去了东沟村。她要兑现承诺,帮村民发展有机蔬菜种植。田埂上,王大爷指着地里刚冒头的菜苗说:“闺女,你看这苗子,长得多精神!”
夕阳把林夏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蹲下来轻抚嫩绿的菜叶。风掠过田野,带来泥土的芬芳,像极了父亲常说的 “希望的味道”。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在镇上干得不错,注意身体。” 林夏笑了,抬头望向远方,那里,新的希望正在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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